2011 姓名：XYZ 专业：对外汉语 指导教师：MM 年6月1日
浅析钱锺书小说《围城》的语言修辞手法
致 谢
经过长达半年的准备，在许多人的帮助、支持和指导下，我的本科毕业论文终于完成了，这是我四年大学学业的一个果实。
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导师MM老师，从开题到正式准备到全部完工，MM老师一直督促着我，使我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了我的毕业论文；其间,M老师认真批阅着我的思路、提纲和初稿，帮助我理清论文写作思路，并对我的论文提出宝贵意见，给予了我最大的启发和帮助。
我在此致以诚挚的感谢！
摘 要
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围城》可谓是讽刺小说界的一枝奇葩，堪称“新《儒林外史》”。《围城》中人物刻画生动形象，语言诙谐幽默、洗练含蓄，表现了现代中国上层知识分子的芸芸众生相。作品面世之后一版再版，深得读者喜爱。但凡读过《围城》之人，无不被作者凌厉风趣的语言所感染。本文着重从语言修辞的角度，切实谈一谈《围城》中的语言修辞技巧，例如比喻、反讽、夸张、象征、用典等，加深对钱锺书作品语言修辞的认识。
关键词：围城；钱锺书；语言；修辞；比喻
Abstract
I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humorous language Fortress Besieged is a miracle of satirical novels, a modern equal of The Scholars. Fortress Besieged shapes a great deal of vivid characters and its language is humorous, sophisticated and implicit, displaying a picture of the varied images of the top Chinese intellectuals at that time. It has been reprinted since its appearance, and wins the readers’ favor. No one who has read it is not impressed by the author’s sharp and witty language. This article stresses from the rhetorical perspective on practically discussing the rhetorical skills Qian employed in Fortress Besieged, such as metaphor, simile, irony, exaggeration, symbolism and allusion.And it will help us to understand this novel.
Keywords: Fortress Besieged；Qian Zhongshu ；language ；rhetoric；analogy
目 录
致谢„„„„„„„„„„„„„„„„„„„„„„„„„„„„„„„„„„„2 摘要„„„„„„„„„„„„„„„„„„„„„„„„„„„„„„„„„„„3 引言„„„„„„„„„„„„„„„„„„„„„„„„„„„„„„„„„„„6
一、形象传神的比喻„„„„„„„„„„„„„„„„„„„„„„„„„„„„6
二、奇巧新颖的夸张„„„„„„„„„„„„„„„„„„„„„„„„„„„„9
三、“严肃”巧妙的反讽„„„„„„„„„„„„„„„„„„„„„„„„„„9
四、言近旨远的象征„„„„„„„„„„„„„„„„„„„„„„„„„„„10
五、鲜活生动的用典„„„„„„„„„„„„„„„„„„„„„„„„„„„11
六、意蕴无穷的通感„„„„„„„„„„„„„„„„„„„„„„„„„„„11 结论„„„„„„„„„„„„„„„„„„„„„„„„„„„„„„„„„„12 参考文献„„„„„„„„„„„„„„„„„„„„„„„„„„„„„„„„13
《围城》修辞手法的分析
引 言
钱锺书先生在《围城》初版的序言里曾自述创作意图说：“我想写现代的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1参照《围城》，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着意表现的是当时中国上层知识分子的众生相。通过主人公方鸿渐与几位知识女性的情感、婚恋纠葛，通过方鸿渐由上海到内地的一路遭遇，《围城》以喜剧性的讽刺笔调，刻画了抗战背境下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的彷徨和空虚。作者刻画才女型人物苏文纨的矜持与矫情，小家碧玉式的孙柔嘉柔顺后面深隐的城府，可谓洞幽烛微；而对嘴上机敏而内心怯弱、不无见识而又毫无作为的方鸿渐的复杂性格心态的剖析，则更是极尽曲折而入木三分。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围城》表现出了钱锺书先生对世态人情的精微观察与高超的心理描写艺术。而这一点能够完美呈现到读者眼前，是和钱锺书先生深厚的语言功底分不开的。 钱锺书先生身为学者，精通多国语言，对文学理论和文学史有深入的研究，在语言、文学、美学方面的造诣极为深厚，在修辞理论方面亦有独到见解。《围城》里的精言妙语是这部小说的最成功之处，也是最值得赏析的地方。作品面世之后一版再版，深得读者喜爱。但凡读过《围城》的人，无不被作者诙谐幽默、凌厉风趣的语言所感染。本文着重从语言修辞手法的角度，切实谈一谈《围城》的语言特色，加深对钱锺书作品语言修辞的认识。
《围城》所刻画的人物生动形象，语言诙谐幽默、洗练含蓄，尤其在修辞技巧方面，比喻、反讽、夸张、象征、比拟等，各种手法运用恰如其分，并且常常独辟蹊径，突破常规，出奇制胜。总的来说，各种修辞手法在《围城》中广为妙用。钱先生作为举世闻名语言大师，对语言信手拈来，运用得出神入化，幽默讽刺深藏其中，令人读来忍俊不禁，爱不释手。通过各类修辞的运用，我们看到《围城》恍如一篇哲理诗，“语简言奇而含意精切动人，充满了对生活的辩证法的揭示，醒目醒心，睿智警辟”。2
一、形象传神的比喻
《围城》这部非常成功的文学作品，在语言应用上还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就是运用了鳞次栉比的比喻。据统计，全书的比喻共达六百多个，可谓是小说修辞手法里的重1
2 钱锺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3
头戏。钱锺书先生说过，“比喻正是文学语言的根本，它能使抽象化为形象，深奥化为浅显，复杂化为简明，平淡化为神奇，它给语言增添鲜明优美的艺术特色，对增强作品的感染力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3他苦心编织出那繁丰的比喻的玫瑰，妙用层出不穷。贴切、逼真、传神的比喻，把事物描写得更形象、更准确、更生动，激起了读者丰富的联想，在写作技巧上给予我们一个开拓性的指导，也为我们欣赏作品留下了一个开阔、永久的天地。
比喻，即通常说的打比方，用具体或形象的东西去描述抽象或概念性的事物的一种修辞方式，作用在于可以把抽象的东西说得具体，把深奥的道理讲得浅显，把概念的东西说得形象。4比喻的形式多种多样，主要有明喻、暗喻、借喻，还有一些变通形式，如反喻和博喻等，这些数量庞大的比喻在《围城》中都有所体现。此外，钱锺书先生还提出了一种全新的修辞格—曲喻。
这是辆病车，正害疟疾，走的时候，门窗无不发抖，坐在车梢的人更给它震动得骨节松脱、腑脏颠倒，方才吃的粳米饭仿佛在胃里琤琮跳碰，有如赌场中碗里的骰子。
老头子恋爱听说象老房子着了火，烧起来没有救的。
明喻本是一种极为普通的比喻形式，用得最多，但经钱锺书先生之手却表现出一种别样的味道，他运用得炉火纯青，使要表明的事物非常生动、具体，给人留下深刻鲜明的印象。提及“病车”，首先让人想到的是破破烂烂、快要散架的车，车子行进时车里的人必然会左右晃动，因此与赌场中碗里来回滑动的骰子并无异样。老头子谈恋爱拼的是一股子“牛劲”，一旦碰撞出火花就很难收场，与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着火没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句可谓真切逼真，一下子告知了没见过老头子谈恋爱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当我们在细细品味这些句子的时候，感觉钱锺书先生几乎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充分体现了其丰富的想象力及善于类比的能力。
掌柜写账的桌子边坐着个胖女人，坦白地敞开白而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她满腔都是肥腻的营养，小孩喝的想是加糖的溶化奶油。
李梅辛多喝了几杯酒,人全活过来，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
她手上生的五根香肠灵敏得很，在头发里抓一下就捉到了虱，掐死了……
此处使用的是暗喻。暗喻，又叫隐喻，是本体和喻体都出现，它们之间在形式上是相合的关系，中间词用“是、变成、成为”等词连系，充当喻词。5在《围城》中，暗喻的数量比明喻要少的多。暗喻多用于通俗的比喻，钱钟书先生大胆态肆的想象力与敏3
4 钱锺书.七缀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22. 黎运汉.汉语修辞学[M].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20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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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的生活感悟力，想常人之不能想,写常人不敢写。“加糖的溶化奶油”“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五根香肠”作为喻体出现，用以抒发作者对于作品人物的厌恶之情，畅快淋漓，极尽嘲讽之能事，读者亦为作品中人物羞愧难当。
假使真灌成片子，那声气哗啦哗啦，又像风涛澎湃，又像狼吞虎咽，中间还夹着一丝又尖又细的声音，忽高忽低，袅袅不绝。有时这一条丝高上去、高上去，细得、细得像放足的风筝线要断了，不知怎么像过一峰尖，又降落安稳下来。
上例中，作者通过一系列的比喻形象，对方鸿渐打鼾的声音作了描述，使读者好像身临其境，难过不已，对赵辛楣这一夜所受的罪好似亲身经历一样。钱锺书先生曾在《宋词选注》的“苏轼篇”里提到了“博喻”。钱先生讲苏轼的词时说：“他在风格上的大特色是比喻的丰富，新鲜和贴切，而在他的诗里还看得到宋代讲究散文的人们所谓‘博喻’，或者西洋人所称道的莎士比亚式的比喻，一连串把五花八门的形象来表达一件事物的一个方面或一种状态。”6这种比喻不仅表现了事物的各个方面，而且加强语意，增强了比喻的气势和力量，使读者获得更为真切的感受。
钱锺书先生深喑修辞学，小说中随处可见恰如其分的比喻句，为小说增添了许多闪光点。此外，钱锺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提出一种新的修辞格——曲喻。曲喻，指间接领悟或譬喻。7其“黄山谷诗补注”条末“附论比喻”认为：曲喻就是：“假名而善喻”（白居易《鸡距笔赋》语），“在现成典故比喻字面上，更生新意；将错而遽认真，坐实以为凿空。……英国玄学诗派之曲喻（Conceits），多属此体。” 其特征为：“乃往往以一端相似，推及之于初不相似之他端。”8曲喻的作用主要是用浅显常见的事物对深奥的道理加以说明，帮助读者深入理解，因此曲喻需要作家有广博的知识，丰富奇特的联想，而且这种联想要通俗易懂不能够失之晦涩、聱牙。《围城》中的曲喻运用就是十分成功的。例如：
她的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只像政治家的大话，大而无当。
作者用“大”一词多义的条件，在语义双关的基础上把大眼睛化作“大话”，这样既是适应小说情节发展需要而写人状物的传神之笔，更是节外生枝的借题发挥，表现了作者对于当时政界某种丑态现象藏而不漏的讽刺态度。9
读完《围城》，相信留给读者印象最深的一定是小说中那些巧夺天工的比喻句。细细揣摩这些比喻句，我们不难体会到钱锺书先生创作上精益求精的品质。数量庞大的比喻句贯穿了整部小说，生动地刻画了人物形象、行为特点、心理活动，从不同角度体现6 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4.32.
7 吕桐春.语文基础知识词典.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43
8 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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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说中比喻手法所勾勒出的幽默诙谐、形式多变、含义深远、耐人寻味等特点，大大增强了讽刺效果，推动小说登上了讽刺艺术的巅峰，为作品增添了无穷的艺术感染力。
钱先生不愧为语言大师，对比喻的使用更是精雕细琢，精益求精。读完《围城》，我对钱先生比喻手法的应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同时驱动着我探寻形成这些比喻的原因。细细品读，不难发现其原因有五：其一，作者对生活环境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验。小说中多处取喻于动物，自然景观和身边的事物，这是作者精于观察和体验的最佳体现。其二，对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深入研究。小说中作者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信手拿来，运用得十分恰当，造就了高雅的艺术美学质感。其三，关注国政，体谅人民疾苦。小说描写的是30年代知识分子的形象，表面看来似乎不关乎国家大事，民众疾苦，然而作者对国家时政却体现出自己鲜明的定位，无情地揭露了那个年代的社会状况。其四，对人物形象的准确描绘。虽然同为同一时代的知识分子，但是各种人物之间的性格特点却各有不同。作者使用了大量的比喻来刻画这些角色，对不同的人物进行了准确描绘。其五，作者对比喻手法的孜孜追求。钱锺书先生指出，比喻是文学的根本，是文学语言的擅长。所以，小说中他对比喻句的使用倾注了大量心血，精心构思，力求更生动、更形象。
二、奇巧新颖的夸张
夸张是指作者为了表达强烈的思想感情，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对某事物或其某些方面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进行艺术上的渲染，以增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手法。夸张有助于突出事物的本质，或加强作者的某种感情，烘托气氛，增强语言的感染力，引起读者丰富的想象和强烈共鸣。10
钱钟书先生熟谙夸张手法的运用，在幽默艺术中，他往往运用夸张把表现对象推到极点， 造成出人意料的效果。如描写邮船上一个姓孙的小孩，先写小孩“塌鼻子，两条斜逢的眼睛”， 然后突设夸张，“眉毛高高在上，眼睛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的刺画里中国人的脸。”钱先生对孩子的相貌的夸张描写，俏皮幽默，又不至于给人造成痛苦和伤害。而且这样一来， 描写对象被放置在哈哈镜前，变得不像人们熟悉的面貌了，产生了新奇感觉，从而引起笑声。
小说中许多场景的描写也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例如：
谁知道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期伏在水里，除了醋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是酸的。
这段文字中的一系列夸张可谓新奇，前所未闻，但又必须承认其中包含着某种事实，形象、生动地向我们描述了西餐馆里食物的质量，幽默机智、含蓄俏皮，增强了文章的趣味性，产生更加强烈的视觉震撼。读者在对这包含某种事实的新奇描写的感受中，获得幽默体验，忍俊不禁。再如： 10
“侯营长有个桔皮大鼻子，鼻子上附带一张脸,脸上应有尽有，并未给鼻子挤去眉眼，鼻尖生几个酒刺，像未熟的草毒”，不说脸上长着鼻子，而说“鼻子上附带一张脸”，对硕大酒糟鼻子进行夸张的描写，侯营长这一令人憎恶的痞子形象便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展现在读者面前。“仿佛听了鸿渐最后一句，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丧失贞操。在当时的年代，方鸿渐大谈梅毒这种不洁之物是对封建礼教的挑衅，处女的耳朵俨然要遭污染，仿佛贞洁已被蹂躏，这样的句子真是把夸张艺术发挥到了极致。通过运用夸张的手法，事物的本质形象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增强了文字的渲染力度，起到了烘托气氛、引起联想的作用，加强了文章的讽刺感。
三、“严肃”巧妙的反讽
反讽在修辞艺术中也是运用较多的一种方法。反讽最显著的特征，即言非所指、正话反说，也就是一个陈述的实际内涵与它表面意义相互矛盾。11它的意义包含着含蓄、嘲讽与省略。但在《围城》里反讽远远不止步人们业已习惯的一些技巧，而如泻地之银，无所不往，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学风格。
钱钟书先生总以一本正经的“严肃”笔调叙写貌似一本正经的人和事，这些令人倾倒的反语构成了一种充满轻蔑之情的讽刺笔调。方鸿渐在北平某大学读书时曾给其老子写过一封请求解除婚约的家信，“他国文曾得老子指授，在中学会考考过第二。所以这信文绉绉的，没有把之乎者也用错”。一个会考得过第二的大学生给老子写的信仅仅是“没有把之乎者也用错”，可见中国教育的失败，对中国的教育一本正经的讽刺。
在国外，方鸿渐为了弄得一纸博士文凭而决定向一个爱尔兰人买，先是说“出一百美金，先寄三十，文凭到手，再寄余款”。而一旦“文凭”到手之后，方鸿渐立即回信一封，声称：“经详细调查，美国并无这个学校，文凭等于废纸，姑念初犯，不予追究，希望悔过自新。” “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醉了酒，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这事也许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的惟一的胜利。”这不仅包含了作者对方鸿渐的弄虚作假的戏谑，同时也是对中国近代史外交事务的一系列失败的酸楚回忆和辛辣的讽刺。这似嗔含悲的点评，联系1840年以后近100年的中国历史，不得不令人慨然悲叹！
钱先生不放过任何可以展示其讽刺笔触的机会，常常“顺手一枪”，旁侧敲击，从11
而大大增加了作品的讽刺内容的力度。12“第一辆新车来了,大家一拥而上,那股劲儿证明中国大有冲锋敢死之士,只没冲上前线去。”正是由于无能政府国民党的节节败退，才导致了半壁河山的沦陷，作者将尖锐的笔触指向国人，更指向了反动统治者。
钱先生精通国文，有着丰富的古典文学功底，小说中贯穿了大量的文言词汇对人物形象进行刻画、讽刺，起到了画龙点睛之功用。方遁翁劝诫儿子方鸿渐的信中写道：
吾不惜重资，命汝千里负笈，汝埋头攻读之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吾不图汝甫离膝下，已濡恶习，可叹可恨。当是汝校男女同学，汝睹色起意，见异思迁；汝托词悲秋，吾如汝实为怀春，难逃老夫洞鉴也。
一连出现的文言词汇刻画了方遁翁自矜、偏狭、保守、迂腐的形象，通过家书使到方遁翁这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封建遗老形象跃然于纸。
四、言近旨远的象征
象征是根据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借助某人某物的具体形象，以表现某种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13它可以使文章立意高远，含蓄深刻。恰当地运用象征手法，可以某些比较抽象的精神品质，化为具体的可以感知的形象，从而赋予文章以深意，从而给读者留下咀嚼回味的余地。
《围城》中的象征席卷全篇，有主题上“围城”的象征，还有人物命名上的象征，特别是个别事物上的象征更是言近旨远，入木三分，如：
慎明道：“关于Bertie结婚离婚的事，我也和他谈过。他引一句英国古话，说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苏小姐道：“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不说是鸟笼，说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鸿渐，是不是？”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一幕酒桌谈话把“围城”和“金漆鸟笼”这两种说法都引出来，小说的主旨是不言自明的了。“围城”是这本同名小说的中心意象，初时以为仅仅象征着婚姻、爱情，但是随着情节的深入，使得“围城”超越了婚姻层次，上升到更高的高度：生活在旧中国的知识分子陷入精神“围城”的境遇。而这，正是《围城》主题的深刻之处。生命和理想压缩在“围城”之中，形成一种可怕又可悲的困境——理想与现实的剧烈摩擦与矛12
13 图雅.围城语言的幽默讽刺艺术[J].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1999 (03).69.
盾。
方鸿渐的父亲是前清的孝廉公，小县城里的大绅士，保存着一只家传的老式时钟，冒着日本侵略的战火从故乡运到上海，又当作方鸿渐的结婚礼物，宝贝似的送到新房里挂起来。方老先生谆谆嘱咐，要儿子保护祖物说：“这只钟走得非常准，每点钟只走慢七分钟。”
在小说结尾，方鸿渐失了业，又和妻子孙柔嘉感情破裂，饿着肚子独自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游荡到黎明，回到家里，万念俱灰，堕入了一种痛苦浸透了的麻木境界。这时：
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仿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等夜深人静，搬出来一一细数：“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下。
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含着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深于一切语言，深于一切啼笑。这只慢条斯理、错乱颠倒的老钟，已是旧中国历史步伐微妙的象征。14钱锺书先生并没有着力于创造大场面，而是以普通人的心理去塑造感情冲突的情节，分析这种感情冲突。在小说的结尾，主人公悲惨懦弱的性格特点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五、鲜活生动的用典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的用典，不单是古典，洋典，新典无所不用，信手拈来镶嵌成章，而且在很多时候，并不拘泥于原意，别出心裁，显示出钱先生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刻洞察力和捕捉意象、创造意象的杰出才能。 例如：
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
做诗的人似乎不宜肥头胖耳，诗怕不会好。忽然记起唐朝有名的寒瘦诗人贾岛也是圆脸肥短身材，曹元朗未可貌相。
前例是《伊索寓言》中的“狗看水中影子”的故事。后一例由曹元朗的肥头肥耳反推出贾岛也是圆脸肥短身材。这其中充满了幽默和意趣。还有，方鸿渐买博士文凭，引经据典，为自己的自欺欺人行为找借口：
柏拉图《理想国》里就说兵士对敌人，医生对病人，官吏对民众都应该哄骗。圣人孔子还假装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对齐宣王也撒谎装病。父亲和丈人希望自己是个博士，做儿子女婿的好意思教他们失望么？弄张文凭去哄他们也是孝子贤婿应有的承14
欢养志。
为掩人耳目而花钱买博士文凭，既荒唐又有欺世盗名之虞，而把中西方圣人的言行当作盾牌，足见他的玩世不恭了。由于《围城》大量地使用了西方文化和文学中的典故，所以斯本斯 (Spence) 先生在他文章的结论中说：“没有西方文化修养的读者无法领会《围城》的美妙。”15但是，我们还应该看到，对中国传统文化没有一定修养的读者，也同样难以把握个中精髓。
六、意蕴无穷的通感
所谓通感，指文学艺术创作和鉴赏中各种感觉器官间的互相沟通。16在钱钟书先生的《七缀集》一文中对通感作过解释:“在日常经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动或交通，眼、耳、舌、鼻、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限。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锋芒。”简单的说，就是一种感觉超越了本身的局限而领会到属于另一种感觉的印象，又称“移觉”。它往往用形象的语言使感觉转移，凭借感受相通，互相映照，以启发读者联想，体味余韵，用来渲染并深化诗文意境。例如：
方鸿渐看唐小姐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 一早起，李先生在账房的柜台上看见昨天的报，第一道消息就是长沙烧成白地，吓得声音都遗失了，一分钟后才找回来，说不出话。
前一例中，“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这是视觉的感受，可是“这依恋着的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视觉移植为听觉，使读者在视觉里获得了听觉的感受，也把方鸿渐被唐小姐音容笑貌所倾倒的情态惟妙惟肖地刻画了出来
后一例中，“吓得声音都遗失了，一分钟后才找回来”，结合着拟物的修辞手法，把“声音”转移成可以遗失的物品，形象具体，仿佛我们面前显现出李先生看到“长沙烧成白地”的神态震惊的样子。
结 论 15
16 李淑芬.玑珠妙语、旷世美文——围城幽默语言艺术浅析[J].南昌职业技术师范学院学报. 1999（02）.47.
综上所述，我认为《围城》作为中国近代小说的一部经典之作,一部富有喜剧性的讽刺小说，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幽默、讽刺语言的运用，而这一风格的形成因主要归因于钱钟书先生对各种修辞手法游刃有余地运用。它包容的智慧与知识，所体现出的独特讽刺艺术和丰富想象力，以及它在语言方面的妙喻珠联、警句泉涌、都使它真正称得上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有趣、最用心经营、让人回味最多的一部长篇小说。17在《围城》中，钱先生娴熟地运用了夸张、比喻、比拟、引申、反讽等修辞手法，避免了叙事的呆板平直，不仅给作品增添了无穷的艺术魅力，而且也给我国文学宝库留下了脍炙人口、语颇隽永的艺术作品，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总结。
参考文献（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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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Jeanne Kelly and Nathan K. Mao,Fortress Besieged .Bloomington: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79.
2011 姓名：XYZ 专业：对外汉语 指导教师：MM 年6月1日
浅析钱锺书小说《围城》的语言修辞手法
致 谢
经过长达半年的准备，在许多人的帮助、支持和指导下，我的本科毕业论文终于完成了，这是我四年大学学业的一个果实。
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导师MM老师，从开题到正式准备到全部完工，MM老师一直督促着我，使我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了我的毕业论文；其间,M老师认真批阅着我的思路、提纲和初稿，帮助我理清论文写作思路，并对我的论文提出宝贵意见，给予了我最大的启发和帮助。
我在此致以诚挚的感谢！
摘 要
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围城》可谓是讽刺小说界的一枝奇葩，堪称“新《儒林外史》”。《围城》中人物刻画生动形象，语言诙谐幽默、洗练含蓄，表现了现代中国上层知识分子的芸芸众生相。作品面世之后一版再版，深得读者喜爱。但凡读过《围城》之人，无不被作者凌厉风趣的语言所感染。本文着重从语言修辞的角度，切实谈一谈《围城》中的语言修辞技巧，例如比喻、反讽、夸张、象征、用典等，加深对钱锺书作品语言修辞的认识。
关键词：围城；钱锺书；语言；修辞；比喻
Abstract
In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humorous language Fortress Besieged is a miracle of satirical novels, a modern equal of The Scholars. Fortress Besieged shapes a great deal of vivid characters and its language is humorous, sophisticated and implicit, displaying a picture of the varied images of the top Chinese intellectuals at that time. It has been reprinted since its appearance, and wins the readers’ favor. No one who has read it is not impressed by the author’s sharp and witty language. This article stresses from the rhetorical perspective on practically discussing the rhetorical skills Qian employed in Fortress Besieged, such as metaphor, simile, irony, exaggeration, symbolism and allusion.And it will help us to understand this novel.
Keywords: Fortress Besieged；Qian Zhongshu ；language ；rhetoric；analogy
目 录
致谢„„„„„„„„„„„„„„„„„„„„„„„„„„„„„„„„„„„2 摘要„„„„„„„„„„„„„„„„„„„„„„„„„„„„„„„„„„„3 引言„„„„„„„„„„„„„„„„„„„„„„„„„„„„„„„„„„„6
一、形象传神的比喻„„„„„„„„„„„„„„„„„„„„„„„„„„„„6
二、奇巧新颖的夸张„„„„„„„„„„„„„„„„„„„„„„„„„„„„9
三、“严肃”巧妙的反讽„„„„„„„„„„„„„„„„„„„„„„„„„„9
四、言近旨远的象征„„„„„„„„„„„„„„„„„„„„„„„„„„„10
五、鲜活生动的用典„„„„„„„„„„„„„„„„„„„„„„„„„„„11
六、意蕴无穷的通感„„„„„„„„„„„„„„„„„„„„„„„„„„„11 结论„„„„„„„„„„„„„„„„„„„„„„„„„„„„„„„„„„12 参考文献„„„„„„„„„„„„„„„„„„„„„„„„„„„„„„„„13
《围城》修辞手法的分析
引 言
钱锺书先生在《围城》初版的序言里曾自述创作意图说：“我想写现代的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1参照《围城》，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着意表现的是当时中国上层知识分子的众生相。通过主人公方鸿渐与几位知识女性的情感、婚恋纠葛，通过方鸿渐由上海到内地的一路遭遇，《围城》以喜剧性的讽刺笔调，刻画了抗战背境下中国一部分知识分子的彷徨和空虚。作者刻画才女型人物苏文纨的矜持与矫情，小家碧玉式的孙柔嘉柔顺后面深隐的城府，可谓洞幽烛微；而对嘴上机敏而内心怯弱、不无见识而又毫无作为的方鸿渐的复杂性格心态的剖析，则更是极尽曲折而入木三分。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围城》表现出了钱锺书先生对世态人情的精微观察与高超的心理描写艺术。而这一点能够完美呈现到读者眼前，是和钱锺书先生深厚的语言功底分不开的。 钱锺书先生身为学者，精通多国语言，对文学理论和文学史有深入的研究，在语言、文学、美学方面的造诣极为深厚，在修辞理论方面亦有独到见解。《围城》里的精言妙语是这部小说的最成功之处，也是最值得赏析的地方。作品面世之后一版再版，深得读者喜爱。但凡读过《围城》的人，无不被作者诙谐幽默、凌厉风趣的语言所感染。本文着重从语言修辞手法的角度，切实谈一谈《围城》的语言特色，加深对钱锺书作品语言修辞的认识。
《围城》所刻画的人物生动形象，语言诙谐幽默、洗练含蓄，尤其在修辞技巧方面，比喻、反讽、夸张、象征、比拟等，各种手法运用恰如其分，并且常常独辟蹊径，突破常规，出奇制胜。总的来说，各种修辞手法在《围城》中广为妙用。钱先生作为举世闻名语言大师，对语言信手拈来，运用得出神入化，幽默讽刺深藏其中，令人读来忍俊不禁，爱不释手。通过各类修辞的运用，我们看到《围城》恍如一篇哲理诗，“语简言奇而含意精切动人，充满了对生活的辩证法的揭示，醒目醒心，睿智警辟”。2
一、形象传神的比喻
《围城》这部非常成功的文学作品，在语言应用上还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就是运用了鳞次栉比的比喻。据统计，全书的比喻共达六百多个，可谓是小说修辞手法里的重1
2 钱锺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3
头戏。钱锺书先生说过，“比喻正是文学语言的根本，它能使抽象化为形象，深奥化为浅显，复杂化为简明，平淡化为神奇，它给语言增添鲜明优美的艺术特色，对增强作品的感染力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3他苦心编织出那繁丰的比喻的玫瑰，妙用层出不穷。贴切、逼真、传神的比喻，把事物描写得更形象、更准确、更生动，激起了读者丰富的联想，在写作技巧上给予我们一个开拓性的指导，也为我们欣赏作品留下了一个开阔、永久的天地。
比喻，即通常说的打比方，用具体或形象的东西去描述抽象或概念性的事物的一种修辞方式，作用在于可以把抽象的东西说得具体，把深奥的道理讲得浅显，把概念的东西说得形象。4比喻的形式多种多样，主要有明喻、暗喻、借喻，还有一些变通形式，如反喻和博喻等，这些数量庞大的比喻在《围城》中都有所体现。此外，钱锺书先生还提出了一种全新的修辞格—曲喻。
这是辆病车，正害疟疾，走的时候，门窗无不发抖，坐在车梢的人更给它震动得骨节松脱、腑脏颠倒，方才吃的粳米饭仿佛在胃里琤琮跳碰，有如赌场中碗里的骰子。
老头子恋爱听说象老房子着了火，烧起来没有救的。
明喻本是一种极为普通的比喻形式，用得最多，但经钱锺书先生之手却表现出一种别样的味道，他运用得炉火纯青，使要表明的事物非常生动、具体，给人留下深刻鲜明的印象。提及“病车”，首先让人想到的是破破烂烂、快要散架的车，车子行进时车里的人必然会左右晃动，因此与赌场中碗里来回滑动的骰子并无异样。老头子谈恋爱拼的是一股子“牛劲”，一旦碰撞出火花就很难收场，与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着火没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句可谓真切逼真，一下子告知了没见过老头子谈恋爱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当我们在细细品味这些句子的时候，感觉钱锺书先生几乎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充分体现了其丰富的想象力及善于类比的能力。
掌柜写账的桌子边坐着个胖女人，坦白地敞开白而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她满腔都是肥腻的营养，小孩喝的想是加糖的溶化奶油。
李梅辛多喝了几杯酒,人全活过来，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
她手上生的五根香肠灵敏得很，在头发里抓一下就捉到了虱，掐死了……
此处使用的是暗喻。暗喻，又叫隐喻，是本体和喻体都出现，它们之间在形式上是相合的关系，中间词用“是、变成、成为”等词连系，充当喻词。5在《围城》中，暗喻的数量比明喻要少的多。暗喻多用于通俗的比喻，钱钟书先生大胆态肆的想象力与敏3
4 钱锺书.七缀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22. 黎运汉.汉语修辞学[M].广东：广东教育出版社.20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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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的生活感悟力，想常人之不能想,写常人不敢写。“加糖的溶化奶油”“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五根香肠”作为喻体出现，用以抒发作者对于作品人物的厌恶之情，畅快淋漓，极尽嘲讽之能事，读者亦为作品中人物羞愧难当。
假使真灌成片子，那声气哗啦哗啦，又像风涛澎湃，又像狼吞虎咽，中间还夹着一丝又尖又细的声音，忽高忽低，袅袅不绝。有时这一条丝高上去、高上去，细得、细得像放足的风筝线要断了，不知怎么像过一峰尖，又降落安稳下来。
上例中，作者通过一系列的比喻形象，对方鸿渐打鼾的声音作了描述，使读者好像身临其境，难过不已，对赵辛楣这一夜所受的罪好似亲身经历一样。钱锺书先生曾在《宋词选注》的“苏轼篇”里提到了“博喻”。钱先生讲苏轼的词时说：“他在风格上的大特色是比喻的丰富，新鲜和贴切，而在他的诗里还看得到宋代讲究散文的人们所谓‘博喻’，或者西洋人所称道的莎士比亚式的比喻，一连串把五花八门的形象来表达一件事物的一个方面或一种状态。”6这种比喻不仅表现了事物的各个方面，而且加强语意，增强了比喻的气势和力量，使读者获得更为真切的感受。
钱锺书先生深喑修辞学，小说中随处可见恰如其分的比喻句，为小说增添了许多闪光点。此外，钱锺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提出一种新的修辞格——曲喻。曲喻，指间接领悟或譬喻。7其“黄山谷诗补注”条末“附论比喻”认为：曲喻就是：“假名而善喻”（白居易《鸡距笔赋》语），“在现成典故比喻字面上，更生新意；将错而遽认真，坐实以为凿空。……英国玄学诗派之曲喻（Conceits），多属此体。” 其特征为：“乃往往以一端相似，推及之于初不相似之他端。”8曲喻的作用主要是用浅显常见的事物对深奥的道理加以说明，帮助读者深入理解，因此曲喻需要作家有广博的知识，丰富奇特的联想，而且这种联想要通俗易懂不能够失之晦涩、聱牙。《围城》中的曲喻运用就是十分成功的。例如：
她的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只像政治家的大话，大而无当。
作者用“大”一词多义的条件，在语义双关的基础上把大眼睛化作“大话”，这样既是适应小说情节发展需要而写人状物的传神之笔，更是节外生枝的借题发挥，表现了作者对于当时政界某种丑态现象藏而不漏的讽刺态度。9
读完《围城》，相信留给读者印象最深的一定是小说中那些巧夺天工的比喻句。细细揣摩这些比喻句，我们不难体会到钱锺书先生创作上精益求精的品质。数量庞大的比喻句贯穿了整部小说，生动地刻画了人物形象、行为特点、心理活动，从不同角度体现6 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4.32.
7 吕桐春.语文基础知识词典.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43
8 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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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小说中比喻手法所勾勒出的幽默诙谐、形式多变、含义深远、耐人寻味等特点，大大增强了讽刺效果，推动小说登上了讽刺艺术的巅峰，为作品增添了无穷的艺术感染力。
钱先生不愧为语言大师，对比喻的使用更是精雕细琢，精益求精。读完《围城》，我对钱先生比喻手法的应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同时驱动着我探寻形成这些比喻的原因。细细品读，不难发现其原因有五：其一，作者对生活环境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验。小说中多处取喻于动物，自然景观和身边的事物，这是作者精于观察和体验的最佳体现。其二，对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深入研究。小说中作者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信手拿来，运用得十分恰当，造就了高雅的艺术美学质感。其三，关注国政，体谅人民疾苦。小说描写的是30年代知识分子的形象，表面看来似乎不关乎国家大事，民众疾苦，然而作者对国家时政却体现出自己鲜明的定位，无情地揭露了那个年代的社会状况。其四，对人物形象的准确描绘。虽然同为同一时代的知识分子，但是各种人物之间的性格特点却各有不同。作者使用了大量的比喻来刻画这些角色，对不同的人物进行了准确描绘。其五，作者对比喻手法的孜孜追求。钱锺书先生指出，比喻是文学的根本，是文学语言的擅长。所以，小说中他对比喻句的使用倾注了大量心血，精心构思，力求更生动、更形象。
二、奇巧新颖的夸张
夸张是指作者为了表达强烈的思想感情，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对某事物或其某些方面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进行艺术上的渲染，以增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手法。夸张有助于突出事物的本质，或加强作者的某种感情，烘托气氛，增强语言的感染力，引起读者丰富的想象和强烈共鸣。10
钱钟书先生熟谙夸张手法的运用，在幽默艺术中，他往往运用夸张把表现对象推到极点， 造成出人意料的效果。如描写邮船上一个姓孙的小孩，先写小孩“塌鼻子，两条斜逢的眼睛”， 然后突设夸张，“眉毛高高在上，眼睛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的刺画里中国人的脸。”钱先生对孩子的相貌的夸张描写，俏皮幽默，又不至于给人造成痛苦和伤害。而且这样一来， 描写对象被放置在哈哈镜前，变得不像人们熟悉的面貌了，产生了新奇感觉，从而引起笑声。
小说中许多场景的描写也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例如：
谁知道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期伏在水里，除了醋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是酸的。
这段文字中的一系列夸张可谓新奇，前所未闻，但又必须承认其中包含着某种事实，形象、生动地向我们描述了西餐馆里食物的质量，幽默机智、含蓄俏皮，增强了文章的趣味性，产生更加强烈的视觉震撼。读者在对这包含某种事实的新奇描写的感受中，获得幽默体验，忍俊不禁。再如： 10
“侯营长有个桔皮大鼻子，鼻子上附带一张脸,脸上应有尽有，并未给鼻子挤去眉眼，鼻尖生几个酒刺，像未熟的草毒”，不说脸上长着鼻子，而说“鼻子上附带一张脸”，对硕大酒糟鼻子进行夸张的描写，侯营长这一令人憎恶的痞子形象便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展现在读者面前。“仿佛听了鸿渐最后一句，处女的耳朵已经当众丧失贞操。在当时的年代，方鸿渐大谈梅毒这种不洁之物是对封建礼教的挑衅，处女的耳朵俨然要遭污染，仿佛贞洁已被蹂躏，这样的句子真是把夸张艺术发挥到了极致。通过运用夸张的手法，事物的本质形象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增强了文字的渲染力度，起到了烘托气氛、引起联想的作用，加强了文章的讽刺感。
三、“严肃”巧妙的反讽
反讽在修辞艺术中也是运用较多的一种方法。反讽最显著的特征，即言非所指、正话反说，也就是一个陈述的实际内涵与它表面意义相互矛盾。11它的意义包含着含蓄、嘲讽与省略。但在《围城》里反讽远远不止步人们业已习惯的一些技巧，而如泻地之银，无所不往，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学风格。
钱钟书先生总以一本正经的“严肃”笔调叙写貌似一本正经的人和事，这些令人倾倒的反语构成了一种充满轻蔑之情的讽刺笔调。方鸿渐在北平某大学读书时曾给其老子写过一封请求解除婚约的家信，“他国文曾得老子指授，在中学会考考过第二。所以这信文绉绉的，没有把之乎者也用错”。一个会考得过第二的大学生给老子写的信仅仅是“没有把之乎者也用错”，可见中国教育的失败，对中国的教育一本正经的讽刺。
在国外，方鸿渐为了弄得一纸博士文凭而决定向一个爱尔兰人买，先是说“出一百美金，先寄三十，文凭到手，再寄余款”。而一旦“文凭”到手之后，方鸿渐立即回信一封，声称：“经详细调查，美国并无这个学校，文凭等于废纸，姑念初犯，不予追究，希望悔过自新。” “爱尔兰人气得咒骂个不停，喝醉了酒，红着眼要找中国人打架。这事也许是中国自有外交或订商约以来的惟一的胜利。”这不仅包含了作者对方鸿渐的弄虚作假的戏谑，同时也是对中国近代史外交事务的一系列失败的酸楚回忆和辛辣的讽刺。这似嗔含悲的点评，联系1840年以后近100年的中国历史，不得不令人慨然悲叹！
钱先生不放过任何可以展示其讽刺笔触的机会，常常“顺手一枪”，旁侧敲击，从11
而大大增加了作品的讽刺内容的力度。12“第一辆新车来了,大家一拥而上,那股劲儿证明中国大有冲锋敢死之士,只没冲上前线去。”正是由于无能政府国民党的节节败退，才导致了半壁河山的沦陷，作者将尖锐的笔触指向国人，更指向了反动统治者。
钱先生精通国文，有着丰富的古典文学功底，小说中贯穿了大量的文言词汇对人物形象进行刻画、讽刺，起到了画龙点睛之功用。方遁翁劝诫儿子方鸿渐的信中写道：
吾不惜重资，命汝千里负笈，汝埋头攻读之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吾不图汝甫离膝下，已濡恶习，可叹可恨。当是汝校男女同学，汝睹色起意，见异思迁；汝托词悲秋，吾如汝实为怀春，难逃老夫洞鉴也。
一连出现的文言词汇刻画了方遁翁自矜、偏狭、保守、迂腐的形象，通过家书使到方遁翁这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封建遗老形象跃然于纸。
四、言近旨远的象征
象征是根据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借助某人某物的具体形象，以表现某种抽象的概念、思想和情感。13它可以使文章立意高远，含蓄深刻。恰当地运用象征手法，可以某些比较抽象的精神品质，化为具体的可以感知的形象，从而赋予文章以深意，从而给读者留下咀嚼回味的余地。
《围城》中的象征席卷全篇，有主题上“围城”的象征，还有人物命名上的象征，特别是个别事物上的象征更是言近旨远，入木三分，如：
慎明道：“关于Bertie结婚离婚的事，我也和他谈过。他引一句英国古话，说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苏小姐道：“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不说是鸟笼，说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鸿渐，是不是？”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一幕酒桌谈话把“围城”和“金漆鸟笼”这两种说法都引出来，小说的主旨是不言自明的了。“围城”是这本同名小说的中心意象，初时以为仅仅象征着婚姻、爱情，但是随着情节的深入，使得“围城”超越了婚姻层次，上升到更高的高度：生活在旧中国的知识分子陷入精神“围城”的境遇。而这，正是《围城》主题的深刻之处。生命和理想压缩在“围城”之中，形成一种可怕又可悲的困境——理想与现实的剧烈摩擦与矛12
13 图雅.围城语言的幽默讽刺艺术[J].昭乌达蒙族师专学报.1999 (03).69.
盾。
方鸿渐的父亲是前清的孝廉公，小县城里的大绅士，保存着一只家传的老式时钟，冒着日本侵略的战火从故乡运到上海，又当作方鸿渐的结婚礼物，宝贝似的送到新房里挂起来。方老先生谆谆嘱咐，要儿子保护祖物说：“这只钟走得非常准，每点钟只走慢七分钟。”
在小说结尾，方鸿渐失了业，又和妻子孙柔嘉感情破裂，饿着肚子独自失魂落魄地在马路上游荡到黎明，回到家里，万念俱灰，堕入了一种痛苦浸透了的麻木境界。这时：
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仿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等夜深人静，搬出来一一细数：“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下。
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含着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深于一切语言，深于一切啼笑。这只慢条斯理、错乱颠倒的老钟，已是旧中国历史步伐微妙的象征。14钱锺书先生并没有着力于创造大场面，而是以普通人的心理去塑造感情冲突的情节，分析这种感情冲突。在小说的结尾，主人公悲惨懦弱的性格特点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五、鲜活生动的用典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的用典，不单是古典，洋典，新典无所不用，信手拈来镶嵌成章，而且在很多时候，并不拘泥于原意，别出心裁，显示出钱先生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刻洞察力和捕捉意象、创造意象的杰出才能。 例如：
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
做诗的人似乎不宜肥头胖耳，诗怕不会好。忽然记起唐朝有名的寒瘦诗人贾岛也是圆脸肥短身材，曹元朗未可貌相。
前例是《伊索寓言》中的“狗看水中影子”的故事。后一例由曹元朗的肥头肥耳反推出贾岛也是圆脸肥短身材。这其中充满了幽默和意趣。还有，方鸿渐买博士文凭，引经据典，为自己的自欺欺人行为找借口：
柏拉图《理想国》里就说兵士对敌人，医生对病人，官吏对民众都应该哄骗。圣人孔子还假装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对齐宣王也撒谎装病。父亲和丈人希望自己是个博士，做儿子女婿的好意思教他们失望么？弄张文凭去哄他们也是孝子贤婿应有的承14
欢养志。
为掩人耳目而花钱买博士文凭，既荒唐又有欺世盗名之虞，而把中西方圣人的言行当作盾牌，足见他的玩世不恭了。由于《围城》大量地使用了西方文化和文学中的典故，所以斯本斯 (Spence) 先生在他文章的结论中说：“没有西方文化修养的读者无法领会《围城》的美妙。”15但是，我们还应该看到，对中国传统文化没有一定修养的读者，也同样难以把握个中精髓。
六、意蕴无穷的通感
所谓通感，指文学艺术创作和鉴赏中各种感觉器官间的互相沟通。16在钱钟书先生的《七缀集》一文中对通感作过解释:“在日常经验里，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往往可以彼此打动或交通，眼、耳、舌、鼻、身各个官能的领域可以不分界限。颜色似乎会有温度，声音似乎会有形象，冷暖似乎会有重量，气味似乎会有锋芒。”简单的说，就是一种感觉超越了本身的局限而领会到属于另一种感觉的印象，又称“移觉”。它往往用形象的语言使感觉转移，凭借感受相通，互相映照，以启发读者联想，体味余韵，用来渲染并深化诗文意境。例如：
方鸿渐看唐小姐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 一早起，李先生在账房的柜台上看见昨天的报，第一道消息就是长沙烧成白地，吓得声音都遗失了，一分钟后才找回来，说不出话。
前一例中，“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这是视觉的感受，可是“这依恋着的笑意，像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视觉移植为听觉，使读者在视觉里获得了听觉的感受，也把方鸿渐被唐小姐音容笑貌所倾倒的情态惟妙惟肖地刻画了出来
后一例中，“吓得声音都遗失了，一分钟后才找回来”，结合着拟物的修辞手法，把“声音”转移成可以遗失的物品，形象具体，仿佛我们面前显现出李先生看到“长沙烧成白地”的神态震惊的样子。
结 论 15
16 李淑芬.玑珠妙语、旷世美文——围城幽默语言艺术浅析[J].南昌职业技术师范学院学报. 1999（02）.47.
综上所述，我认为《围城》作为中国近代小说的一部经典之作,一部富有喜剧性的讽刺小说，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幽默、讽刺语言的运用，而这一风格的形成因主要归因于钱钟书先生对各种修辞手法游刃有余地运用。它包容的智慧与知识，所体现出的独特讽刺艺术和丰富想象力，以及它在语言方面的妙喻珠联、警句泉涌、都使它真正称得上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有趣、最用心经营、让人回味最多的一部长篇小说。17在《围城》中，钱先生娴熟地运用了夸张、比喻、比拟、引申、反讽等修辞手法，避免了叙事的呆板平直，不仅给作品增添了无穷的艺术魅力，而且也给我国文学宝库留下了脍炙人口、语颇隽永的艺术作品，值得我们认真研究和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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