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甘苦谁知

  我不能说,这是一首绝妙的好诗,但这首绝句,确有让人怦然心动之处。于是说几句想说的话。

  寓苦于乐,其乐尤苦。这是想说的第一句话。初读此诗,感觉作者的笔调轻快,但反复品味,并非如此。夜幕还未掀去,天空还挂满了星斗,四野一片寂静。城里虽是千灯挂彩,但人们尚在甜梦之中。而这时,在那城外的乡村里,却有一位农妇,早早地起床了。你看,那双腮上还挂着梦乡的余痕!她怀着一家的希冀,踏碎了一路的星光。她到了哪里去?诗的第二句写了“篱园织锦任她裁”。这就道出了,农人的天地,当然离不开田园。而篱园,便是这位农妇施展才能的天地,也是她生活的一片希望,是她家计的一缕梦想。她用她的双手,将她的勤劳,她的心血,全部织进了篱园。这篱园,当然是她的生活之锦!春夏秋冬,四季更变,青葱绿韭,茄子豇豆,红辣椒,白菜苔,甜瓜苦瓜,黄瓜南瓜,样样她都得细算于心,件件她都得辛勤耕种。只有这样,这片篱园天地,才能织出百般的云彩。诗的第三句,巧妙地回答了她耕耘的结果。你看,那满篮的丰硕,正滴着晶莹的晨露,带着一路的清风,从黎明前的暗雾里溢出,从破晓后的云霞里飘来。农妇满担着一挑蔬菜,沐浴着灿烂的朝霞,叫卖在大街上。这是一位多么勤劳的农妇形象!应该说,她依然是当今中国千百万个农村妇女的代表。

  然而,在她的身上,固然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对劳动的热爱,对人生的向往。但是,她所生存的时代,真正地是一个“超常”快速发展的时代。城里,到处是高楼,锦车,电脑,游园,美食,而我们这位农妇,依然是起早,贪黑,竹篮,扁担,肩挑步行,大街叫卖。同样的阳光普照之下,一样的时代背景里,但生活却不一样,境遇也不同。作者没有将城乡,作鲜明的对比,但读者读来,却心中有数。农妇的艰辛,作者没有直言说破,我们读来却深深地感觉得到,他是将农妇的艰苦,悄悄地隐藏在“劳动愉悦”的背后。这是作者的匠心所致,可谓用心良苦。读到此处,我为之心动,亦为之心苦。

  融情入内,其情愈深。这是想说的第二句话。作者李训论长期生活在乡村,因此,他对于乡村的景物、生活、人事,自然是体察深切。然而,何事,何人,何景,最让他牵肠挂肚,最让他入心动情的,自然那就是最先进入他写作的视觉,并进入了他笔下的人事和景物了。至于写得是否动人,那就看作者的入情深浅了。正如白居易所言:“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这话至今,仍是启人心志的。能够感化人心的事物,没有比情更先的,也没有比言更早的,没有比声更近的,没有比义更深的。

  此诗,作者不仅将这位村妇,写入他的诗中,且对这位村妇的细心观察,可谓细致入微。她踏碎了满天的星星,脸上还挂着村夜的梦呓,她对篱园的倾注和劳作,她对生活的艰辛和向往,作者可谓是倾注了一颗热忱的心,一腔炽盛的情。这位村妇,可能是他的乡邻,也可能就是他的亲人,总之,是他深切关注的人。但是,在这首绝句的诗面上,我们还不易看到他倾注的情感。无论是实写,还是虚写,诗面上,只是写了农妇的篱园耕作,写了她的披星戴月,写了她的勤劳与耐苦,写了她的用心与思虑。正是这样写来,才更让人体会到,他对农妇充满了深切的理解和关注。他的诗,虽然写得委婉、含蓄,但字里行间,细细琢磨,慢慢咀嚼,更能品出作者,对这位“村妇”,充满了真挚情感,所以读来令人怦然心动。

  心中有诗,笔下皆诗。这是我想说的第三句话。这首诗没有运用华言丽语,用的词语,几乎可以让一个识字不多的农民,就可以读懂。然而,这首诗却充满了浓浓的诗意。写农妇的早起,不直说,却说把满天的星斗,踏碎了。写农妇操持家计,也不明说,却写梦里的“思虑”,还挂在双腮上。就那么一块用篱笆围好的菜园,农妇日出而作,日落不归,将一块菜园,喻作绸绵,任她精心剪裁。明明写的是采摘蔬菜,清洗上担,挑着蔬菜,匆匆忙忙,一路清风拂面,一篮露滴不尽,赶去市上。作者却不直写,而以“红霞”代之,喻之。写得如此生动形象,让人感到诗意浓烈,情意满斟。“一担红霞卖到街”,尽管字里行间注满了农妇的艰辛,写尽了农妇耕作的艰苦,读来却是满口诗意,嚼香不尽。这正是因为,诗人心中有诗,所以下笔才处处有诗,字字入诗。也正因如此,读者才会使欢悦之情,油然而生。

  有人说,诗要用典,韵味长,容量大。不错,言之在理,且古已有之。然而此诗没有用典。谁能说这不是诗?没有诗的韵味?我想补上一句:汉语的魅力无穷。汉语是一种极富弹性的语言。汉语的词汇丰富,汉字达九万之多。自古以来,使用汉语、汉字者千千万万,其结果却千差万别。这自然有个中的道理和规律。但其中有一点就是:各人用力不一。有人勤奋钻研,苦心学习,因而各人用法不同,其效果也就各异了。看得出,诗人对语言的学习和运用,笔者以为,他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此诗对于语言的锤炼,我想读者诸君,一读即知。短短的二十八个汉字,都是生活用语、平常用字,且全从口语中淘来,如“星光”、“篱园”、“露滴”、“清风”、“红霞”,“梦”、“腮”、“篮”、“街”,显然,这是经过了认真筛选得来的。然而经过诗人的细心组合后,其浓郁的诗意,便勃然而生。如:“星光”与“踏破”组合,“梦”与“腮”相“挂”,一位勤劳的村妇,便跃然而出;“篱园”与“织绵”相连,加上一个“裁”字,村妇的巧手慧心,便刻画得维妙维肖。“篮中”、“露滴”紧连,借一个“清风”相随,看似写“篮”中之菜,实则一语三用:一者回应了首句的“早起”,二者回答了次句“篱园”、“裁剪”的结果,三者为末句的“红霞”,作了巧妙的铺垫。诗之尾句,本来是个口语化的平淡诗句,但因诗人剪出一朵“红霞”来,缀进诗里,不仅将本句点活了,也将全诗点亮了,更将村妇点红了。“红霞”应是此诗的诗眼,得此诗眼,化平淡为神奇,使全诗字字有情,句句有意,嚼来诗味绵绵,余韵不绝。汉语的内蕴魅力,汉语的丰富表达力,能不令人惊佩么!而诗人遣词造句,于平淡中见奇,使口语能传神,其锤炼的功夫,能不令人扼腕称好么!

  我不能说,这是一首绝妙的好诗,但这首绝句,确有让人怦然心动之处。于是说几句想说的话。

  寓苦于乐,其乐尤苦。这是想说的第一句话。初读此诗,感觉作者的笔调轻快,但反复品味,并非如此。夜幕还未掀去,天空还挂满了星斗,四野一片寂静。城里虽是千灯挂彩,但人们尚在甜梦之中。而这时,在那城外的乡村里,却有一位农妇,早早地起床了。你看,那双腮上还挂着梦乡的余痕!她怀着一家的希冀,踏碎了一路的星光。她到了哪里去?诗的第二句写了“篱园织锦任她裁”。这就道出了,农人的天地,当然离不开田园。而篱园,便是这位农妇施展才能的天地,也是她生活的一片希望,是她家计的一缕梦想。她用她的双手,将她的勤劳,她的心血,全部织进了篱园。这篱园,当然是她的生活之锦!春夏秋冬,四季更变,青葱绿韭,茄子豇豆,红辣椒,白菜苔,甜瓜苦瓜,黄瓜南瓜,样样她都得细算于心,件件她都得辛勤耕种。只有这样,这片篱园天地,才能织出百般的云彩。诗的第三句,巧妙地回答了她耕耘的结果。你看,那满篮的丰硕,正滴着晶莹的晨露,带着一路的清风,从黎明前的暗雾里溢出,从破晓后的云霞里飘来。农妇满担着一挑蔬菜,沐浴着灿烂的朝霞,叫卖在大街上。这是一位多么勤劳的农妇形象!应该说,她依然是当今中国千百万个农村妇女的代表。

  然而,在她的身上,固然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对劳动的热爱,对人生的向往。但是,她所生存的时代,真正地是一个“超常”快速发展的时代。城里,到处是高楼,锦车,电脑,游园,美食,而我们这位农妇,依然是起早,贪黑,竹篮,扁担,肩挑步行,大街叫卖。同样的阳光普照之下,一样的时代背景里,但生活却不一样,境遇也不同。作者没有将城乡,作鲜明的对比,但读者读来,却心中有数。农妇的艰辛,作者没有直言说破,我们读来却深深地感觉得到,他是将农妇的艰苦,悄悄地隐藏在“劳动愉悦”的背后。这是作者的匠心所致,可谓用心良苦。读到此处,我为之心动,亦为之心苦。

  融情入内,其情愈深。这是想说的第二句话。作者李训论长期生活在乡村,因此,他对于乡村的景物、生活、人事,自然是体察深切。然而,何事,何人,何景,最让他牵肠挂肚,最让他入心动情的,自然那就是最先进入他写作的视觉,并进入了他笔下的人事和景物了。至于写得是否动人,那就看作者的入情深浅了。正如白居易所言:“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这话至今,仍是启人心志的。能够感化人心的事物,没有比情更先的,也没有比言更早的,没有比声更近的,没有比义更深的。

  此诗,作者不仅将这位村妇,写入他的诗中,且对这位村妇的细心观察,可谓细致入微。她踏碎了满天的星星,脸上还挂着村夜的梦呓,她对篱园的倾注和劳作,她对生活的艰辛和向往,作者可谓是倾注了一颗热忱的心,一腔炽盛的情。这位村妇,可能是他的乡邻,也可能就是他的亲人,总之,是他深切关注的人。但是,在这首绝句的诗面上,我们还不易看到他倾注的情感。无论是实写,还是虚写,诗面上,只是写了农妇的篱园耕作,写了她的披星戴月,写了她的勤劳与耐苦,写了她的用心与思虑。正是这样写来,才更让人体会到,他对农妇充满了深切的理解和关注。他的诗,虽然写得委婉、含蓄,但字里行间,细细琢磨,慢慢咀嚼,更能品出作者,对这位“村妇”,充满了真挚情感,所以读来令人怦然心动。

  心中有诗,笔下皆诗。这是我想说的第三句话。这首诗没有运用华言丽语,用的词语,几乎可以让一个识字不多的农民,就可以读懂。然而,这首诗却充满了浓浓的诗意。写农妇的早起,不直说,却说把满天的星斗,踏碎了。写农妇操持家计,也不明说,却写梦里的“思虑”,还挂在双腮上。就那么一块用篱笆围好的菜园,农妇日出而作,日落不归,将一块菜园,喻作绸绵,任她精心剪裁。明明写的是采摘蔬菜,清洗上担,挑着蔬菜,匆匆忙忙,一路清风拂面,一篮露滴不尽,赶去市上。作者却不直写,而以“红霞”代之,喻之。写得如此生动形象,让人感到诗意浓烈,情意满斟。“一担红霞卖到街”,尽管字里行间注满了农妇的艰辛,写尽了农妇耕作的艰苦,读来却是满口诗意,嚼香不尽。这正是因为,诗人心中有诗,所以下笔才处处有诗,字字入诗。也正因如此,读者才会使欢悦之情,油然而生。

  有人说,诗要用典,韵味长,容量大。不错,言之在理,且古已有之。然而此诗没有用典。谁能说这不是诗?没有诗的韵味?我想补上一句:汉语的魅力无穷。汉语是一种极富弹性的语言。汉语的词汇丰富,汉字达九万之多。自古以来,使用汉语、汉字者千千万万,其结果却千差万别。这自然有个中的道理和规律。但其中有一点就是:各人用力不一。有人勤奋钻研,苦心学习,因而各人用法不同,其效果也就各异了。看得出,诗人对语言的学习和运用,笔者以为,他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此诗对于语言的锤炼,我想读者诸君,一读即知。短短的二十八个汉字,都是生活用语、平常用字,且全从口语中淘来,如“星光”、“篱园”、“露滴”、“清风”、“红霞”,“梦”、“腮”、“篮”、“街”,显然,这是经过了认真筛选得来的。然而经过诗人的细心组合后,其浓郁的诗意,便勃然而生。如:“星光”与“踏破”组合,“梦”与“腮”相“挂”,一位勤劳的村妇,便跃然而出;“篱园”与“织绵”相连,加上一个“裁”字,村妇的巧手慧心,便刻画得维妙维肖。“篮中”、“露滴”紧连,借一个“清风”相随,看似写“篮”中之菜,实则一语三用:一者回应了首句的“早起”,二者回答了次句“篱园”、“裁剪”的结果,三者为末句的“红霞”,作了巧妙的铺垫。诗之尾句,本来是个口语化的平淡诗句,但因诗人剪出一朵“红霞”来,缀进诗里,不仅将本句点活了,也将全诗点亮了,更将村妇点红了。“红霞”应是此诗的诗眼,得此诗眼,化平淡为神奇,使全诗字字有情,句句有意,嚼来诗味绵绵,余韵不绝。汉语的内蕴魅力,汉语的丰富表达力,能不令人惊佩么!而诗人遣词造句,于平淡中见奇,使口语能传神,其锤炼的功夫,能不令人扼腕称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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