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1月第3卷第6期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Nov. , 2005
Vol. 3No. 6
【汉语语法研究】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黄晓琴
(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 北京100875)
3
[摘 要]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 C ”进行了考察,
指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客观条件是补语语义的褒贬; 。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主观条件———的限制。, 并对“可能补语”的名称提出了质疑。
[; 可能式; 可能补语; 语义褒贬; 主观愿望
:H0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1306(2005) 06-0044-05
“V 得/不C ”是指由动补结构(动趋式和动结
式) ①中插入“得/不”构成, 表示动作的结果能否实现, 因此被称为“可能补语”或“补语的可能式”, [1][p.60]本文采用后一术语, 简称“可能式”, 原因后有详述。张旺熹先生在《“V 不C ”结构实现
(张旺熹1999) 一文中, 对进入补语的语义条件》
可能式的V 和C 的语义特征:[自主性]和[目标性]分别进行了详细的考察, 与本文的研究对象和结论都很相近, 但也有不同:1、本文除了研究“V 不C ”结构, 还包括“V 得C ”结构, 并涉及“V 得
了/不了(N ) ”结构。2、只讨论构成补语可能式时补语的主、客观条件限制, 不涉及V , 因为笔者认为V 的[+自主性]并不是决定这些结构成立的根本条件, 非自主性V 也可以构成这些结构(这一点, 张先生也没否认) 。3、分出了主客观条件的层次, 并指出了决定性的条件。
能插入“得/不”, 例如:
1) 我办砸了这件事。
3我(你) 办得砸这件事吗? 3我办得砸这件事。3我办不砸这件事
。2) 他写错了这个字。
3他写得错这个字吗? 3他写得错这个字。3他写不错这个字
。3) 他打破了自己的鼻子。
3他打得破自己的鼻子吗? 3他打得破自己的鼻子。3他打不破自己的鼻子
。
以上三个例句就不能变换成为“V 得/不C ”。但是如果将其中1) 2) 的补语换成相反意义的“好”与“对”, 上面两个句子就可以成立了:
4) 他写对了这个字。
一、并不是所有的动补结构都能构成
可能式
通过观察我们发现, 并不是所有的动补式都
3
他写得对这个字吗? 他写得对这个字。他写不对这个字。
收稿日期:2005-04-07
作者简介:黄晓琴(1972-) , 女, 新疆乌鲁木齐人, 北京师范大学讲师, 博士, 研究方向为对外汉语教学。基金项目:
北师大青年教师人文社科研究基金课题(0770001)
①
本文的动补结构是指能插入“得/不”的动补短语和动补式“离合词”, 因为二者的用法大致相同, 所以本文对它
们不做区分。
第6期
黄晓琴: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45・
5) 我办好了这件事。
我(你) 办得好这件事吗? 我办得好这件事。我办不好这件事
那么, 哪些能变? 哪些又不能变呢? 条件是什么呢? 笔者在下文中详述。
三、构成可能式的主观条件
为了找出其中的规律, 我们再多举几个例句:7) 他打碎了自己的眼镜。3他打得碎自己的眼镜吗? 3。3。。
二、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
为了便于观察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 把能构成和不能构成的分为两组。V /不C ”的动补式有①:透、吃准、分清、、、考上、离开、升高、提高、挺直、挺住、养活、养胖、站稳、涨高、关严、立正、磨利、搞好、贴正、打败……不能构成的有:搞乱、写错、摔断、贴歪、站斜、烤糊、搅浑、听烦、吃腻、吓傻、踢翻、气跑、拆散、冻僵、掏空、放烂、喊哑、哭红、踏扁、看上瘾、哭瞎、办砸、磨钝……
从上面两组动补式我们可以看出:能构成可能式的动补式, 其补语多为褒义; 而不能构成可能
②
式的动补式, 其补语多为贬义。这一点可以解释上文为什么同样一个句子, 补语为贬义的1) 2) 就不能构成“V 得/不C ”, 而将补语变成与之相对的褒义4) 5) 时, 就能构成可能式。由此我们可以得出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是补语语义的褒贬。
? 他用手打得碎这些核桃。他用手打不碎这些核桃。9) 我们打败了。3我们打得败吗? 3我们打得败。3我们打不败。
10) 我们打败了巴西队。我们打得败巴西队吗? 我们打得败巴西队。我们打不败巴西队。11) 他摔断了自己的胳膊。
3他摔得断自己的胳膊吗? 3他摔得断自己的胳膊。3他摔不断自己的胳膊。
不能构成可能式的例句3) 7) 9) 11)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人希望“打破自己的鼻子”、“打碎自己的眼镜”“、(自己) 失败”“、摔断胳膊”; 而作为同样的动补结构, 例句6) 8) 10) 却能构成可能式, 那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都希望“打破世界纪录”“、用手打碎核桃”和“打败别人”。尤其是例句9) 和10) , 同样是“打败”, 不带宾语的时候不说“打得败”, 但带宾语的时候可以说“打得败巴西队”“、打不败巴西队”, 所以能否插入“得、不”要取决于说话人的主观意愿, 即是否愿意使补语的结果发生:如果说话人主观上愿意使结果发生, 而且能发生, 即“愿而且能”, 就能插入“得”, 构成可能式的肯定形式; 主观上愿意使结果发生, 但是实际
但是, 也有一部分补语是贬义的, 也能构成可
能式, 比如:打破
、打败、打死、打碎、打倒、驳倒、冻死、割断、攻破、压倒、折断等等。说明补语的语义褒贬只能大体反映其构成条件, 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上文例句3) 也不能变换成为可能式, 可是如果同样是“打破”, 换成下面的例句就可以:
6) 他打破了世界纪录。他打得破世界纪录吗? 他打得破世界纪录。他打不破世界纪录。为什么? “打破自己的鼻子”和“打破纪录”, 语法结构完全相同, 一个能构成可能式, 一个就不能, 二者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①②
本文的语料来源于国家语委两千万字的现代汉语核心语料库。
根据张旺熹的统计(1999) , 由形容词做补语的40个中, 有37个具有积极意义(相当于本文的褒义) 。
・46・
)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3卷
上却没有发生, 即“愿而不能”, 就插入“不”, 构成可能式的否定形式。由于人们总是希望好的结果发生, 不希望坏的结果发生, 所以补语语义的褒贬大体上可以决定能否使用这一语法形式。
失自己的钱包, 让自己心爱的马病死; 但是都愿意丢掉坏的习惯, 让剥削者病死。所以, 能否构成可能式的决定性条件还是说话人的主观意愿:是否愿意使补语的结果发生, 而与动词的自主性无关。
同样, 在“V 得了/不了(N ) ”结构中, 即便V 是非自主动词, 只要主观上希望补语的结果发生, 也可以插入“得了/不了”构成可能式, 像“倒霉、上当、及格毕业、例如:
) 。(想毕业)
, 到了年底根本完不了
四、非自主动词+补语
尽管能插入“得/不”的动补结构的动词总体呈现出一种[+自主]的语义特征,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也有一部分动词为[-自主]样能插入“得/不”, 的可能式。如、长斜、长歪、长高、涨高、达到、得到碰到、病死、累病、累趴下、亏大、亏惨了”等等。那么构成可能式的条件是什么呢? 请看以下例句:
12) 涨潮的时间到了, 水一会儿肯定涨得高。
13) 这孩子都十五了怎么还长不高。
(放心吧, 这孩子爸妈高, 以后肯定长得高。) 14) 都几月了, 温度还是升不高。15) 这批货物的质量达不到要求。
()
24) 这次这个坏蛋倒得了霉吗? (贬义, 但是我们希望坏蛋倒霉)
25) 3我怎么倒不了霉? (贬义, 不成立, 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倒霉)
26) 我们早安排好了, 罪犯肯定上得了当。(虽为贬义, 但是我们希望罪犯上当)
27) 3我们这次一定上得了当。(贬义, 不成
立, 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上当)
尽管决定性的条件依然是说话人主观愿望, 但是总体上还是要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比如一般表示贬义的VN 中间不能插入, 例如:
3碍得了事、3得不了病、3到不了期、3失不了业。
3出不了丑、3丢不了人、3贬得了值、3破不了产。
3吃不了惊、3发得了烧。
而“及格、达标”等表示褒义的VN 中间就可以插入。
从前文动补式的讨论中我们知道:能否插入可能补语主要取决于人的主观愿望:如果施事主体想让动作发生, 就能插入; 如果不想让动作发生, 就不插入。从上面的例句中我们还可以发现无论自主动词还是非自主动词, 只要表示说话者主观上愿意使动作发生就可以构成可能式。当然, 这种主观意愿并不是不受限制、为所欲为的, 总体上还要受客观逻辑和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主要反映在语义的褒贬上) ———客观条件的限制。褒义词积极美好的语义代表了人们普遍的追求和努力方向, 而贬义词消极丑恶的语义则是人们普遍避免的结果, 由此形成一种社会的价值观
这些动补结构, 还有其他的如“长大、达到、得到、
碰到、出齐”等的补语基本都是褒义的(至少也是中性的) 。而下面的动补结构一般不能构成可能式, 例如:
16) 3我的钱包丢不掉(丢得掉) 。17) 3我亲爱的马怎么病不死?
18) 3这棵树怎么长不歪呀?
类似的还有“病死(了) 、长斜(了) 、塌下去(了) 、昏过去(了) 、亏惨(了) 、瘫倒(了) 、枯死(了) 、昏倒、累趴下”等等, 其补语都是贬义的。
而在一些语境下, 即便补语是贬义的也能构成可能式。例如:
19) 说了多少次了, 这些坏习惯怎么就丢不掉呢? (说话人希望听话人丢掉坏习惯)
20) 这盆景的枝干太直, 需要把花盆放倒才长得歪。(说话人希望并设法使树干长歪)
21) 这个地主老财病了很多年了, 怎么就病不死呢? (说话人希望地主病死)
补语同样是贬义的, 但同样是在主观愿望的决定作用下, 一样能构成可能式。因为没有人愿意丢
第6期
黄晓琴: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47・
念。因此, 虽然有时主观愿望会突破语义褒贬的范围, 但是二者大体上还是保持一致的方向, 基本是合二为一的。
(1984) ; 胡裕树(2003) ; 邢公畹《现代汉语》《现代
汉语教程》(1992) ) 和数十种对外汉语教材
(1977) 中, [2][p.202]只有胡裕树先生和《汉语课本》采用了“可能式”一说, 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另外, 本文结论对“离合词”鉴定的问题也提出了疑问。传统上用能否插入“得”和“不”作为判别是否是“离合词”, 通过本文的分析, 我们, 因为“搞乱”、“贴和“不”, 但是可以说“搞得“、贴得很歪”作无限扩展, 这些动补结构算不算“离合词”? “打败”不带宾语的时候不说
(如前文例句9) ) , 但带宾语的时候“打得/不败”
又可以说“打得败日本队”“、打不败日本队”, 能说不带宾语的时候“打败”不是“离合词”而带宾语的时候又是“离合词”? 能否插入“得、不”要视说话人的主观意愿, 即是否愿意使结果发生而定:主观上愿意, 而且能发生, 就插入“得”; 主观上愿意, 但是却没能发生, 就插入“不”, 不能仅凭形式标准来判定是不是“离合词”。
通过本文, 我们还发现汉语说话人主观愿望和语义褒贬可以决定对语法形式的选择。这一点, 朱德熙先生早在1959年《说“差一点儿”》一文中就已经指出主观愿望在“差点儿、差点儿没”中的作用, [6][p.355]凡是说话人不企望发生的事情, 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都表示否定的意义; 凡是说话人企望发生的事情, 肯定形式表示否定意义, 否定形式表示肯定意义。陆俭明先生在讨论由“形容
词+(一) 点儿”构成的祈使句式时, 也得出了只有具有[+可控, -贬义]语义特征的形容词才可以
[7][p.122-125]进入此句式。但是陆先生在上课的时候
五、余 论
本文所谓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补语的
语义褒贬, 相当于张旺熹先生所谓的“积极(形容词) ”和“消极(形容词) ”, 而主观条件———主观愿望, 类似于张旺熹先生的“[+目标性]”客观条件, , 也没有指。而且是否能构成可能式与动补结构中动词的语义范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由非自主动词构成的动补结构, 只要在主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一样能构成可能式。这是本文与张先生结论不同的地方。
对于这种结构, 学界虽然更多采用“可能补语”的说法, 也有学者认为“可能式”与“可能补语”只是表述方式不同, “其内容实质没有什么变
[2][p.60]化”。但是张旺熹先生把这种结构执意叫做
“补语的可能式”而不是“可能补语”这一点, 笔者是举双手赞成的。首先, 构成可能式是有条件的, 并不是所有的动结式和动趋式都能插入“得/不”构成可能式, 必须遵循其主客观条件。其次, 这种结构是在动结式和动趋式的基础上构成的, 说明这种结构是动结式和动趋式的下位概念, 二者是有层次的, 而不是与之无关的、与之并列的一种补语。第三, 有学者称之为“中缀”, [3][p.257]从词缀是附加在词干中间表示一定语法意义的概念来看, 这种称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少比“可能补语”更符合语言事实, 但是由于形态学的味道很浓, 并不能为大家广泛接受。正是由于以上原因, 吕叔湘先生曾建议称之作“结果补语和趋向补语的可能式”, [4][p.77]丁声树先生也称之为“补语的可能式”, [1][p.60]王力先生(1985) 也称之为“使成式里的可能式”, [5][p.79]这些都是非常有见地的。但是, 在通行的现代汉语著作(刘月华《实用现代汉(2001) ; 黄伯荣(2000) ; 北大语语法》《现代汉语》
(1993) ; 朱德熙中文系《现代汉语》《语法讲义》
也提到贬义的形容词在一定特殊的情况下, 比如演电影的时候也可以进入此类句式———卑鄙点
儿! (再) 凶恶一点儿! 从这一点我们仍然可以看出来, 能进入这个句式的也有贬义形容词, 而决定能否进入这一句式的决定性因素也正是说话人的主观愿望, 如果说话的人希望听话的人表现出某一性状, 就可以使用这一句式, 这与这个句式本身的意义———祈使, 希望对方怎么样———完全符合, 之所以进入这一句式的大部分是褒义形容词, 那正是因为褒义形容词积极美好的语义代表了人们
・48・
)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3卷
努力和期望的方向, 这种人类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在语言中就表现为语义褒贬) 大体上可以客观反映人们的主观愿望, 因此, 能构成这一句式的形容词客观条件也是语义褒贬, 而决定性的条件同样是说话人的主观愿望。
【 参 考 文 献 】
[1] 丁声树. 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9.
[2] 程棠. 对外汉语教学目的原则方法[M :教学出版社北京,2000.
[3] 李英哲、郑良伟等. 实用汉语参考语法[M ].北京:北
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0.
[4] 王还. 门外偶得集[M ].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
版社,1994.
[5] 王力. 中国现代语法[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5. [6]
朱德熙. 朱德熙文集[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M ].北京:北京大
Objective and Subjective Conditions
for Forming Chinese Complements
H UANG X iao 2qi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 Beijing 100875, China )
Abstract : This t hesis gives a f urt her st udy on t he potential form of directional and result comple 2ment s in Chinese ,t hat is “, V de/bu C ”st ruct ure , and point s out t hat it s objective condition is it s se 2mantic commendatory and derogatory nat ure , while t he subjective condition is t he subjective desire of t he narrator. Of t he two conditions , t he subjective condition is t he decisive one , but it is also limited by t he objective condition at t he same time. The t hesis also discusses how t he subjective desire deter 2mines which grammatical form to choose , and questions t he term of "potential complement". K ey Words : result complete ; directional complete ; potential form of complement ; potential comple 2ment ; semantic commendatory and derogatory nat ure ; subjective desire
[责任编辑:张黎玲]
2005年11月第3卷第6期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Nov. , 2005
Vol. 3No. 6
【汉语语法研究】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黄晓琴
(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 北京100875)
3
[摘 要]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 C ”进行了考察,
指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客观条件是补语语义的褒贬; 。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主观条件———的限制。, 并对“可能补语”的名称提出了质疑。
[; 可能式; 可能补语; 语义褒贬; 主观愿望
:H0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1306(2005) 06-0044-05
“V 得/不C ”是指由动补结构(动趋式和动结
式) ①中插入“得/不”构成, 表示动作的结果能否实现, 因此被称为“可能补语”或“补语的可能式”, [1][p.60]本文采用后一术语, 简称“可能式”, 原因后有详述。张旺熹先生在《“V 不C ”结构实现
(张旺熹1999) 一文中, 对进入补语的语义条件》
可能式的V 和C 的语义特征:[自主性]和[目标性]分别进行了详细的考察, 与本文的研究对象和结论都很相近, 但也有不同:1、本文除了研究“V 不C ”结构, 还包括“V 得C ”结构, 并涉及“V 得
了/不了(N ) ”结构。2、只讨论构成补语可能式时补语的主、客观条件限制, 不涉及V , 因为笔者认为V 的[+自主性]并不是决定这些结构成立的根本条件, 非自主性V 也可以构成这些结构(这一点, 张先生也没否认) 。3、分出了主客观条件的层次, 并指出了决定性的条件。
能插入“得/不”, 例如:
1) 我办砸了这件事。
3我(你) 办得砸这件事吗? 3我办得砸这件事。3我办不砸这件事
。2) 他写错了这个字。
3他写得错这个字吗? 3他写得错这个字。3他写不错这个字
。3) 他打破了自己的鼻子。
3他打得破自己的鼻子吗? 3他打得破自己的鼻子。3他打不破自己的鼻子
。
以上三个例句就不能变换成为“V 得/不C ”。但是如果将其中1) 2) 的补语换成相反意义的“好”与“对”, 上面两个句子就可以成立了:
4) 他写对了这个字。
一、并不是所有的动补结构都能构成
可能式
通过观察我们发现, 并不是所有的动补式都
3
他写得对这个字吗? 他写得对这个字。他写不对这个字。
收稿日期:2005-04-07
作者简介:黄晓琴(1972-) , 女, 新疆乌鲁木齐人, 北京师范大学讲师, 博士, 研究方向为对外汉语教学。基金项目:
北师大青年教师人文社科研究基金课题(0770001)
①
本文的动补结构是指能插入“得/不”的动补短语和动补式“离合词”, 因为二者的用法大致相同, 所以本文对它
们不做区分。
第6期
黄晓琴: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45・
5) 我办好了这件事。
我(你) 办得好这件事吗? 我办得好这件事。我办不好这件事
那么, 哪些能变? 哪些又不能变呢? 条件是什么呢? 笔者在下文中详述。
三、构成可能式的主观条件
为了找出其中的规律, 我们再多举几个例句:7) 他打碎了自己的眼镜。3他打得碎自己的眼镜吗? 3。3。。
二、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
为了便于观察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 把能构成和不能构成的分为两组。V /不C ”的动补式有①:透、吃准、分清、、、考上、离开、升高、提高、挺直、挺住、养活、养胖、站稳、涨高、关严、立正、磨利、搞好、贴正、打败……不能构成的有:搞乱、写错、摔断、贴歪、站斜、烤糊、搅浑、听烦、吃腻、吓傻、踢翻、气跑、拆散、冻僵、掏空、放烂、喊哑、哭红、踏扁、看上瘾、哭瞎、办砸、磨钝……
从上面两组动补式我们可以看出:能构成可能式的动补式, 其补语多为褒义; 而不能构成可能
②
式的动补式, 其补语多为贬义。这一点可以解释上文为什么同样一个句子, 补语为贬义的1) 2) 就不能构成“V 得/不C ”, 而将补语变成与之相对的褒义4) 5) 时, 就能构成可能式。由此我们可以得出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是补语语义的褒贬。
? 他用手打得碎这些核桃。他用手打不碎这些核桃。9) 我们打败了。3我们打得败吗? 3我们打得败。3我们打不败。
10) 我们打败了巴西队。我们打得败巴西队吗? 我们打得败巴西队。我们打不败巴西队。11) 他摔断了自己的胳膊。
3他摔得断自己的胳膊吗? 3他摔得断自己的胳膊。3他摔不断自己的胳膊。
不能构成可能式的例句3) 7) 9) 11)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人希望“打破自己的鼻子”、“打碎自己的眼镜”“、(自己) 失败”“、摔断胳膊”; 而作为同样的动补结构, 例句6) 8) 10) 却能构成可能式, 那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都希望“打破世界纪录”“、用手打碎核桃”和“打败别人”。尤其是例句9) 和10) , 同样是“打败”, 不带宾语的时候不说“打得败”, 但带宾语的时候可以说“打得败巴西队”“、打不败巴西队”, 所以能否插入“得、不”要取决于说话人的主观意愿, 即是否愿意使补语的结果发生:如果说话人主观上愿意使结果发生, 而且能发生, 即“愿而且能”, 就能插入“得”, 构成可能式的肯定形式; 主观上愿意使结果发生, 但是实际
但是, 也有一部分补语是贬义的, 也能构成可
能式, 比如:打破
、打败、打死、打碎、打倒、驳倒、冻死、割断、攻破、压倒、折断等等。说明补语的语义褒贬只能大体反映其构成条件, 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上文例句3) 也不能变换成为可能式, 可是如果同样是“打破”, 换成下面的例句就可以:
6) 他打破了世界纪录。他打得破世界纪录吗? 他打得破世界纪录。他打不破世界纪录。为什么? “打破自己的鼻子”和“打破纪录”, 语法结构完全相同, 一个能构成可能式, 一个就不能, 二者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①②
本文的语料来源于国家语委两千万字的现代汉语核心语料库。
根据张旺熹的统计(1999) , 由形容词做补语的40个中, 有37个具有积极意义(相当于本文的褒义) 。
・46・
)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3卷
上却没有发生, 即“愿而不能”, 就插入“不”, 构成可能式的否定形式。由于人们总是希望好的结果发生, 不希望坏的结果发生, 所以补语语义的褒贬大体上可以决定能否使用这一语法形式。
失自己的钱包, 让自己心爱的马病死; 但是都愿意丢掉坏的习惯, 让剥削者病死。所以, 能否构成可能式的决定性条件还是说话人的主观意愿:是否愿意使补语的结果发生, 而与动词的自主性无关。
同样, 在“V 得了/不了(N ) ”结构中, 即便V 是非自主动词, 只要主观上希望补语的结果发生, 也可以插入“得了/不了”构成可能式, 像“倒霉、上当、及格毕业、例如:
) 。(想毕业)
, 到了年底根本完不了
四、非自主动词+补语
尽管能插入“得/不”的动补结构的动词总体呈现出一种[+自主]的语义特征,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也有一部分动词为[-自主]样能插入“得/不”, 的可能式。如、长斜、长歪、长高、涨高、达到、得到碰到、病死、累病、累趴下、亏大、亏惨了”等等。那么构成可能式的条件是什么呢? 请看以下例句:
12) 涨潮的时间到了, 水一会儿肯定涨得高。
13) 这孩子都十五了怎么还长不高。
(放心吧, 这孩子爸妈高, 以后肯定长得高。) 14) 都几月了, 温度还是升不高。15) 这批货物的质量达不到要求。
()
24) 这次这个坏蛋倒得了霉吗? (贬义, 但是我们希望坏蛋倒霉)
25) 3我怎么倒不了霉? (贬义, 不成立, 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倒霉)
26) 我们早安排好了, 罪犯肯定上得了当。(虽为贬义, 但是我们希望罪犯上当)
27) 3我们这次一定上得了当。(贬义, 不成
立, 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上当)
尽管决定性的条件依然是说话人主观愿望, 但是总体上还是要受到客观条件的限制。比如一般表示贬义的VN 中间不能插入, 例如:
3碍得了事、3得不了病、3到不了期、3失不了业。
3出不了丑、3丢不了人、3贬得了值、3破不了产。
3吃不了惊、3发得了烧。
而“及格、达标”等表示褒义的VN 中间就可以插入。
从前文动补式的讨论中我们知道:能否插入可能补语主要取决于人的主观愿望:如果施事主体想让动作发生, 就能插入; 如果不想让动作发生, 就不插入。从上面的例句中我们还可以发现无论自主动词还是非自主动词, 只要表示说话者主观上愿意使动作发生就可以构成可能式。当然, 这种主观意愿并不是不受限制、为所欲为的, 总体上还要受客观逻辑和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主要反映在语义的褒贬上) ———客观条件的限制。褒义词积极美好的语义代表了人们普遍的追求和努力方向, 而贬义词消极丑恶的语义则是人们普遍避免的结果, 由此形成一种社会的价值观
这些动补结构, 还有其他的如“长大、达到、得到、
碰到、出齐”等的补语基本都是褒义的(至少也是中性的) 。而下面的动补结构一般不能构成可能式, 例如:
16) 3我的钱包丢不掉(丢得掉) 。17) 3我亲爱的马怎么病不死?
18) 3这棵树怎么长不歪呀?
类似的还有“病死(了) 、长斜(了) 、塌下去(了) 、昏过去(了) 、亏惨(了) 、瘫倒(了) 、枯死(了) 、昏倒、累趴下”等等, 其补语都是贬义的。
而在一些语境下, 即便补语是贬义的也能构成可能式。例如:
19) 说了多少次了, 这些坏习惯怎么就丢不掉呢? (说话人希望听话人丢掉坏习惯)
20) 这盆景的枝干太直, 需要把花盆放倒才长得歪。(说话人希望并设法使树干长歪)
21) 这个地主老财病了很多年了, 怎么就病不死呢? (说话人希望地主病死)
补语同样是贬义的, 但同样是在主观愿望的决定作用下, 一样能构成可能式。因为没有人愿意丢
第6期
黄晓琴: 论构成补语可能式的主客观条件
・47・
念。因此, 虽然有时主观愿望会突破语义褒贬的范围, 但是二者大体上还是保持一致的方向, 基本是合二为一的。
(1984) ; 胡裕树(2003) ; 邢公畹《现代汉语》《现代
汉语教程》(1992) ) 和数十种对外汉语教材
(1977) 中, [2][p.202]只有胡裕树先生和《汉语课本》采用了“可能式”一说, 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另外, 本文结论对“离合词”鉴定的问题也提出了疑问。传统上用能否插入“得”和“不”作为判别是否是“离合词”, 通过本文的分析, 我们, 因为“搞乱”、“贴和“不”, 但是可以说“搞得“、贴得很歪”作无限扩展, 这些动补结构算不算“离合词”? “打败”不带宾语的时候不说
(如前文例句9) ) , 但带宾语的时候“打得/不败”
又可以说“打得败日本队”“、打不败日本队”, 能说不带宾语的时候“打败”不是“离合词”而带宾语的时候又是“离合词”? 能否插入“得、不”要视说话人的主观意愿, 即是否愿意使结果发生而定:主观上愿意, 而且能发生, 就插入“得”; 主观上愿意, 但是却没能发生, 就插入“不”, 不能仅凭形式标准来判定是不是“离合词”。
通过本文, 我们还发现汉语说话人主观愿望和语义褒贬可以决定对语法形式的选择。这一点, 朱德熙先生早在1959年《说“差一点儿”》一文中就已经指出主观愿望在“差点儿、差点儿没”中的作用, [6][p.355]凡是说话人不企望发生的事情, 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都表示否定的意义; 凡是说话人企望发生的事情, 肯定形式表示否定意义, 否定形式表示肯定意义。陆俭明先生在讨论由“形容
词+(一) 点儿”构成的祈使句式时, 也得出了只有具有[+可控, -贬义]语义特征的形容词才可以
[7][p.122-125]进入此句式。但是陆先生在上课的时候
五、余 论
本文所谓构成可能式的客观条件———补语的
语义褒贬, 相当于张旺熹先生所谓的“积极(形容词) ”和“消极(形容词) ”, 而主观条件———主观愿望, 类似于张旺熹先生的“[+目标性]”客观条件, , 也没有指。而且是否能构成可能式与动补结构中动词的语义范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由非自主动词构成的动补结构, 只要在主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一样能构成可能式。这是本文与张先生结论不同的地方。
对于这种结构, 学界虽然更多采用“可能补语”的说法, 也有学者认为“可能式”与“可能补语”只是表述方式不同, “其内容实质没有什么变
[2][p.60]化”。但是张旺熹先生把这种结构执意叫做
“补语的可能式”而不是“可能补语”这一点, 笔者是举双手赞成的。首先, 构成可能式是有条件的, 并不是所有的动结式和动趋式都能插入“得/不”构成可能式, 必须遵循其主客观条件。其次, 这种结构是在动结式和动趋式的基础上构成的, 说明这种结构是动结式和动趋式的下位概念, 二者是有层次的, 而不是与之无关的、与之并列的一种补语。第三, 有学者称之为“中缀”, [3][p.257]从词缀是附加在词干中间表示一定语法意义的概念来看, 这种称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少比“可能补语”更符合语言事实, 但是由于形态学的味道很浓, 并不能为大家广泛接受。正是由于以上原因, 吕叔湘先生曾建议称之作“结果补语和趋向补语的可能式”, [4][p.77]丁声树先生也称之为“补语的可能式”, [1][p.60]王力先生(1985) 也称之为“使成式里的可能式”, [5][p.79]这些都是非常有见地的。但是, 在通行的现代汉语著作(刘月华《实用现代汉(2001) ; 黄伯荣(2000) ; 北大语语法》《现代汉语》
(1993) ; 朱德熙中文系《现代汉语》《语法讲义》
也提到贬义的形容词在一定特殊的情况下, 比如演电影的时候也可以进入此类句式———卑鄙点
儿! (再) 凶恶一点儿! 从这一点我们仍然可以看出来, 能进入这个句式的也有贬义形容词, 而决定能否进入这一句式的决定性因素也正是说话人的主观愿望, 如果说话的人希望听话的人表现出某一性状, 就可以使用这一句式, 这与这个句式本身的意义———祈使, 希望对方怎么样———完全符合, 之所以进入这一句式的大部分是褒义形容词, 那正是因为褒义形容词积极美好的语义代表了人们
・48・
)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3卷
努力和期望的方向, 这种人类社会共同的价值观念(在语言中就表现为语义褒贬) 大体上可以客观反映人们的主观愿望, 因此, 能构成这一句式的形容词客观条件也是语义褒贬, 而决定性的条件同样是说话人的主观愿望。
【 参 考 文 献 】
[1] 丁声树. 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9.
[2] 程棠. 对外汉语教学目的原则方法[M :教学出版社北京,2000.
[3] 李英哲、郑良伟等. 实用汉语参考语法[M ].北京:北
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0.
[4] 王还. 门外偶得集[M ].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
版社,1994.
[5] 王力. 中国现代语法[M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5. [6]
朱德熙. 朱德熙文集[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M ].北京:北京大
Objective and Subjective Conditions
for Forming Chinese Complements
H UANG X iao 2qi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 Beijing 100875, China )
Abstract : This t hesis gives a f urt her st udy on t he potential form of directional and result comple 2ment s in Chinese ,t hat is “, V de/bu C ”st ruct ure , and point s out t hat it s objective condition is it s se 2mantic commendatory and derogatory nat ure , while t he subjective condition is t he subjective desire of t he narrator. Of t he two conditions , t he subjective condition is t he decisive one , but it is also limited by t he objective condition at t he same time. The t hesis also discusses how t he subjective desire deter 2mines which grammatical form to choose , and questions t he term of "potential complement". K ey Words : result complete ; directional complete ; potential form of complement ; potential comple 2ment ; semantic commendatory and derogatory nat ure ; subjective desire
[责任编辑:张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