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风波

  编者按:   2008年8月。北京奥运。   随着第29届奥运会开幕日子的日渐临近,中国,北京,正吸引着全世界越来越多的目光和身影在此聚焦聚集,与此同时,奥运会的安全保卫工作也毫无例外地成为人们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为此,本刊特约请了北京奥组委安保部综合处副处长穆玉敏独家采写了一系列奥运安保幕后文章,透过那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撩开世人眼里中国奥运安保颇为神秘的面纱一角,也见证了全体奥运安保人以他们卓越的才华和智慧,为着实现心中“更高、 更快、 更强”的目标,几年来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一 天安门:一夜倾情“7・13”      那本是北京一个普通的夏夜,却因为创造了一个历史而不再普通。   奥运会,她要从那个热烈的日子走来。那天――2001年7月13日,从此成为沸腾中华民族血液的日子。那个夏夜,让全世界的炎黄子孙们,都体味了身为中国人的价值与尊严。   那天晚上,我惯常在单位加班。我所在的北京市公安局地处天安门广场东南侧,我办公室的窗外是连接天安门广场的前门东大街。知道这天国际奥委会在莫斯科投票选举2008年奥运会主办城市,但无奈,我办公室里没有电视,看不成实况转播。   约摸十点多钟,本来就处在企盼中的情绪,跟随窗外的汽车喇叭声飘飞了,我知道北京肯定赢了。我跑到窗前,只见街上的汽车全都鸣着喇叭行驶,车上的人挥着手忘情地大呼小叫着。我快步下楼,往市局北门跑去,远处的天空有礼花在开放。北门外是东交民巷,往西百米就是天安门广场。   还没跑出北门,喧闹声就传来。摇旗的,举着花束和报纸号外的,人群欢呼着向天安门广场涌,一张张兴奋的脸,让路灯显得比平常亮了许多。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也一改往日的严肃。   我正后悔为什么不顺手把办公室里的彩旗拿来,就见人群里冲出几个半大小子,趁站岗的武警战士不备,把门口旗杆上的国旗三下两下拽下来,举在头顶跑了,武警战士扭头假装没看见。第二天,听说天安门广场附近悬挂的国旗、彩旗等,不少都被人们弄到天安门广场狂欢去了。   一路上见到上勤的警察同事们,都在兴奋地互相击掌庆贺。过人行横道的时候,车辆自觉礼让行人,车上的司机还喊:“别着急!慢慢过!”这在平时基本是不可能的。我想,这不就是身为警察的我们追求的理想人文环境吗?   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了,事先布置好的表演场地上,人们早就憋不住起劲儿地跳啊唱啊。我本是一个内敛矜持的人,也不能不被这欢乐的海洋感染。这时,表演场地已经不分内外了,我也跟着跳起来。恍惚又回到24年前。   24年前国庆28周年庆典上,我也在天安门广场跳舞,那时,我还是北京市公安学校的一名学生。十年内乱刚结束,虽然人们也是尽情地释放情绪,但与眼前的情形是无法相比的,这种巨大凝聚力是从强大发达起来的民族体内自然爆发出来的。   这时,《歌唱祖国》在广场响起,全广场的人立即合唱。这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却从没像现在这样震撼心灵,催人泪下。绝不是我一个人热泪长流,我周围的人都是边唱边哭的。   当我在天安门广场恣意纵情的时候,怎么也没料到,我会和奥运会结缘。三个月后,我被派去北京奥组委安保部工作。   当我在国内欢呼胜利的时候,也没想到,我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吕实珉和我局另两名警官,为了“7・13”而心殚力竭。三个月后,实珉局长和我都站在了奥运安保的最前沿。      二 莫斯科:三位警官捍卫“7・13”      都知道,北京申奥遭遇过一次挫折,再次申奥成功与否,7月13日在莫斯科的投票非常关键。为确保以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率领的北京奥申委代表团的安全和申奥活动顺利进行,上级决定成立申奥安全保卫小组,提前赴莫斯科开展工作。   实珉局长就是保卫小组成员。保卫小组共七人,公安部和安全部各派两位同志,我局三人:吕实珉、王守江和李书业。王守江是我局办公室副主任,李书业是国保总队副总队长。   此行,虽然任务艰巨,但实珉局长胸有成竹,因为他和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局长什沃特金的关系好得称兄道弟。有了什沃特金这个莫斯科警察头子作后盾,对付几个跳梁小丑还不易如反掌?   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和我局于1991年结成友好警察局,两局在联手打击跨国犯罪中并肩作战,真诚互助,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和战友情谊。实珉局长曾数次率团访问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并且多次在北京接待什沃特金局长,两人每次见面都不称官职,直呼“兄弟!”   虽然很有把握,但出于礼仪,也防节外生枝,时任我局局长的强卫给什沃特金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他尽最大努力支持实珉局长的工作。   实珉局长怀揣强卫的亲笔信奔了机场。实珉局长是个有着四十年警龄的老警察,个子不高,有点儿谢顶,说话、办事都透着资深经历养成的自信。他接到任务那天,已经是7月2日了,离投票只剩11天了,要做的工作太多,时间又紧迫,但他不但内心波澜不惊,步伐也稳得如同去度假。   7月4日夜,一行人刚下飞机,就得到一个不祥的消息,什沃特金刚刚离任,现在莫斯科内务总局的代理局长是副局长波波夫。   实珉局长皱起了眉头。在异国执行警务,必须依靠当地警方,什沃特金关键时刻帮不上忙,让他多少感到出师不利。   而这个波波夫呢?实珉局长回想一下,他与波波夫好像见过一面,基本上没印象,交情更谈不上。如果公事公办,拿着强卫局长的信去求波波夫也不是不行,但少了交情在里面,就算波波夫答应提供帮助,帮助幅度的大小,直接影响着帮助结果的好坏,而出发前,公安部领导的要求是一贯的“万无一失”。何况,这个波波夫肯不肯帮忙还是个未知数呢。   不能贸然去见波波夫,太没把握了。实珉局长果断地挥了一下手,“先去中国大使馆!”   实珉局长想请求我使馆帮助联系约见莫斯科中央区的区长。因为申奥投票地点就在地处中央区的国贸中心。失去了警察头子什沃特金的帮助,获得中央区区长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与区长会面那天是7月6日,时间定的是下午4点。实珉局长一行早早到了会见地点。可不知什么原因,区长迟迟不露面。实珉局长不时看手表,想起一部苏联电影里演的对白,“过了半点钟!又过了半点钟!”   第三个“半点钟”快到时,区长终于露面了。事后得知,七月盛夏,正是俄罗斯人休息度假的时间,区长是刚从度假地赶回来的。   会谈中,区长说,“反对北京申奥”活动的申请已经被中央批准了,属于合法的了,活动的日期是投票日,地点是投票地。   实珉局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快速思考了一下后说:“区长同志,反对北京申奥的行为是违背全体中国人民心愿的,相信也不符合贵国人民的心意,因为中俄人民友好由来已久。如果因为这个活动而伤害两国政府的友好关系,伤害两国人民的感情,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希望区长能考虑收回批准决定。”   区长认真听。   实珉局长又说:“如果反对活动不能更改的话,我们现在也正式提出‘支持北京申奥’活动的申请,时间也是7月13日,地点也是国贸中心,只是,我们活动的人数会远远超过反对北京申奥的人数,希望区长能受理并批准。”   实珉局长这样说,心里是有底数的,申奥民间声援团已从国内到了莫斯科,在俄的华人也早就憋足了劲儿,人力资源雄厚,只要一声令下,自愿参与支持北京申奥的华人会如潮水般涌来。   实珉局长这样说,也是作最坏的打算。一旦不能阻止反申奥活动,那么就地组织人员,在相同时间和地点,把反对申奥的势头压过去。   对于实珉局长的话,区长感到十分吃惊,他答应会考虑考虑。   告别区长,三人回住地金环饭店。到莫斯科好几天了,昼夜奔忙,他们竟还没时间在房间里好好睡上一觉。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实珉局长突然发现他的房间号是2008!他眨眨眼,没错,的确是2008号。他从不迷信,可这随意分配的号码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进了房间,他往国内给强卫局长在市委的办公室打电话汇报情况,强卫当时还担任着市政法委书记职务。拨电话的时候,他想起,强卫同志在市委的办公室房间号码也是2008!   他相信这绝对是好兆头,是吉兆!   想到北京是赢家,他抖擞精神,决定去争取波波夫的支持。他想,反申奥申请虽被批准了,但活动没实施前,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不管莫斯科内务总局谁当局长,两个首都警察局是签订了友好协定的,按照协定,双方有义务互相协助配合工作。   莫斯科内务总局外事局答复,代理局长波波夫7月9日将会见实珉局长三人。   7月13日就要投票,9日才能与波波夫见面,时间未免太仓促了。还有,刘淇率领的北京申奥代表团7号启程来莫斯科,如果能在申奥代表团到莫斯科之前求得波波夫的帮助,申奥代表团的安全就有把握了。实珉局长让在俄罗斯的朋友想办法,再与内务总局外事局商洽,力争把会见时间往前提。   但是,外事局局长也正在休假中。朋友仗着私人交情,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外事局局长家里,终于使会见时间提前了3天。   对于实珉局长来说,这3天是何等重要啊!可是,波波夫会不会令人失望呢?   7月6日上午11点钟,实珉局长等人准时登门拜见波波夫。   等待中,他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取得这个波波夫的配合,就算不能让反申奥活动胎死腹中,也要设法借莫斯科警方一臂之力,把反申奥的影响降到最低。投票前的变数太大了,谁能预料得到这螳臂挡车的行径会不会成为影响投票的因素呢?   会见室的门开了,就见一个一米八几的俄罗斯大块头向实珉局长走来,边走边用俄语大喊:“抚猝?   вет!抚猝讧缨支洌?实珉局长心里一喜。他是学俄语的,懂得他在喊“你好!”并且,他没有用官方场合的正式问候语“здра-вствуйте”,而是用了朋友间的问候语“привет”!   随员介绍说,这就是代理局长波波夫。   和什沃特金的风格一样,波波夫也是上前一把把实珉局长揽在怀里。实珉局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阵寒暄后,实珉局长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求,请波波夫设法阻止“反对北京申奥”活动。   波波夫态度鲜明:全力协助!并当即部署下去,命治安局局长诺维卡夫全权负责中国代表团的保卫工作,并要求诺维卡夫,“要全力以赴地把中国朋友的事情办好!”   接下来,实珉局长与诺维卡夫就具体事宜进行了切磋。诺维卡夫用他那俄罗斯人特有的豪爽,拍着吕实珉的肩膀说:“我的人马,你有调用的权利!”   按照实珉局长的要求,诺维卡夫加强了国贸中心附近的勤务力量,仅负责国贸中心大楼安全保卫的警察就超过300人。   在波波夫的帮助下,同时我使馆和申奥代表团也通过高层路线与莫斯科市首脑,就取消“反对北京申奥”活动问题进行了交涉。7月10日,实珉局长接到莫斯科内务总局的正式通知,反对北京申奥活动被取缔了。一块石头落地。   活动虽被取消了,但实珉局长料想那些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果然,7月11日一大早接到信息,第二天上午将有一个非法组织秘密到投票地和记者居住地聚集。实珉局长立即通知了莫斯科警方,莫斯科警方将信将疑,他们自己的信息部门并未掌握这一情报,不过,他们还是派出警力暗中监视。7月12日上午不到8点,当一些人在投票地点外成群结队后,正准备展开标语横幅等时,被莫斯科警察上去扯下横幅,把非法集会的人驱离现场,前后只用了几分钟,甚至没有被路人察觉。   随着投票日逼近,实珉局长感到三人力量的微薄,于是请诺维卡夫局长派来4名着装警察,日夜置守在代表团驻地,还特派了两名携轻武器的便装特警,作为团长的贴身警卫。有些信息反映,个别阻挠北京申奥组织活动猖獗,气焰嚣张,吕实珉不得不防狗急跳墙者走极端。   7月13日,这个注定被写进中华奥运史的日子,终于来了!   莫斯科国贸中心外看上去很平静,但注意观察,就能看见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悄悄聚集。莫斯科警察动作娴熟,可疑人刚刚把抗议标语从包里扯出来,警察上前连搀带架,一转眼就被弄走。事后俄文报纸刊登报道和图片,称警察“一点儿没客气”。   实珉局长向诺维卡夫局长要了一辆开道警车。他想,北京一旦成功,我申奥官员将立即赶去参加记者招待会,然后回大使馆举行庆祝活动,谁知道哪个角落里藏着危险?有了开道的警车,一来出行便捷,代表团的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二来也尽显赢家的风采。   得主是北京!当刘淇冲出祝贺的“重围”到了停车场后,因为太过混乱,找不到自己的专车,所幸有实珉局长让诺维卡夫局长派来的警车。   警车领着中国申奥官员们的车队,风风光光地穿过莫斯科凯旋门,赶赴斯拉夫饭店出席记者招待会,然后又浩浩荡荡开往我驻俄罗斯大使馆,连夜举行庆祝宴会。   庆祝宴会分为两场,一场晚上六点举行,参加的都是中国人,申奥代表团、声援团以及来莫斯科助威的国内商业界、文艺界等各方人士等;另一场是招待外国朋友,晚上八点举行,有国际奥委会官员和为北京申奥作出努力的各国使馆人员,以及外国友人等。   大使馆张灯结彩,欢庆宴在大使馆后湖边的花园里举行,主席台上挂着5只直径2.5米的大红灯笼,一条30米长、1.25米高的红色巨大横幅书写着:“热烈庆祝北京申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18个大字。   5个大红灯笼以前只有国庆的时候才挂出来,除了国庆,近年仅有两次破例悬挂,一次是香港回归,一次是澳门回归。这次为申奥成功是第三次破例悬挂。   由于庆祝宴会的规模太大,大使馆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大使馆的人手少,外交官的夫人们半个月前就上阵当厨子了,厨房里的包子、春卷、馒头堆得像小山似的。实珉局长三人更是忙得团团转。大使武涛郑重地对他说:“老吕,今晚庆祝宴会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那天两场庆祝宴近两千人出席,那些特意从国内赶到莫斯科助威的华人,车上拉着横幅,摆着锣鼓,在使馆门外道路两旁一字排开。每驶来一辆赴宴的车辆,路两旁就立即沸腾起来,举旗的,敲锣的,打横幅的,打鼓的,唱的,扭的,跳的,人们忘情地宣泄着,很多人喜极而泣。   庆祝宴结束,送走全部客人的时候,已是莫斯科的深夜了,三名警官离开大使馆,回到饭店,感到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肚子一天没进米水了。李书业拿来小瓶装北京二锅头酒,三人各拿一瓶“小二”:“为北京2008,干!”      三舍不得我的警察博物馆      被派去奥组委安保部前,我在我局的警察博物馆工作。博物馆就在我局大院里,当时刚开馆一年,经常是,局大院的各种会议散后,大家就顺便到警察博物馆参观。   那是2003年10月的一天,局大院的一个会议散后,参会的领导干部到警察博物馆参观。担心年轻的解说员回答不了解说词以外的问题,我亲自给那些干部们讲解。   参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实珉局长从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事后我知道,他当时已经听到一点儿风声,可能会去主持奥运安保工作。   实珉局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对旁边的张策说:“向你要一个人!”然后手一指我,“她!和我搞奥运安保去!”   张策当时是我局政治部副主任,分管我局宣传工作。他立即回答:“没问题!”然后,用他那一贯温和坦诚的笑脸看着我。   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从心里舍不得离开警察博物馆,它从无到有,铺洒了我的心血和才智,对它,我甚至有母亲般的欣慰与殷切,那里展墙上的每段文字都曾被我一改再改,每一件展品都留有我的指纹。由于筹备仓促,仅用了一年半就开馆了,其中不少外人不知晓的差错和缺憾需要纠正和弥补,我当时正在着手做。

  但做警察犹如当军人,服从是天职。我只得暂时搁下那一份热爱,到与警察博物馆毗邻的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报到。收拾物品离开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一丝怨尤,连个商量的余地也不给。   报到那天我才知道,其他同事也和我一样,根本不事先征求意见。当时担任我局延庆县公安局政委的张健说,有人通知他:“到市局去开会,不许替会!”会议什么内容都不告诉,因为通知他的人也不知道会议什么内容。   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并不是一个新机构,而是由北京奥申委安保办公室过渡而来,工作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我们市公安局的,申奥成功前,跟随北京奥申委设在北京的一个饭店内。   据参加申奥安保的同事说,当年奥申委连同安保人员总共40个人,包下饭店的一层客房作为办公室。而到我写本文的时候,北京奥组委已经有近四千人了,偌大一座奥运大厦竟然容不下,有的部门还得到外边去租房子办公。      四 第一次会议,集体宣誓      报到后开的第一次会议,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3年11月18日下午2点,地点在市公安局大院5号办公楼。那是一座新竣工的五层楼小楼,我们占据了第五层,下面四层属于局法制办公室。   当时的名称是“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是奥组委安保部的前身。第一批到位12个人,除1人是市国家安全局的外,其余都是市公安局的警官。   第一次会议,按照实珉局长的意思是,我们集体认识“奥运安保”。奥运安保是什么?什么是奥运安保?奥运安保该干些什么?我们该怎么干奥运安保?我们每个人脑子里都没有那个概念,所以,第一次会议实际上是补课。   主持会议的实珉局长的神情有些严肃,说话的时候,情绪似乎还有一些被抑制后的激动。   他一开口,我们马上明白了他缘何如此。他刚刚从市委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强卫的办公室回来。当时,强卫同志已不再担任我局局长职务了。   实珉局长向我们描述了他和强卫同志的对话。强卫用他那很富美感的声音和平实可亲的口吻说:   “实珉同志,你可能想不到,但你不要感到意外。组织上决定,任命你担任北京奥组委安保部部长。”   实珉局长半晌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保部部长?他脑子里一时还不能把自己同这个职务联系起来,尽管,他已经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是,担任安保部长一职,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他18岁当警察,在领导岗位工作了近30年,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是,他从未担任过公安局领导以外的职务。   虽说他心目中还没给安保部长定位,但凭他深厚的阅历,结合在莫斯科保卫“7・13”的经历,他知道,安保部长的职权范围远大于公安局局长,公安局长管的是一个城市的公共安全,而安保部长,不仅要操心整个北京城的安全,更要为全世界来中国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官员、要人、媒体、观众等设计安全……   “实珉同志,” 坐在他对面的强卫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样?我看,你这个资深公安局长,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没人比我更合适是吗?”   强卫同志微微一笑:“没有丰富的公安经验和领导实践,是当不了安保部长的!另外,安保部长是副局级,公安局非你莫属啊!”   “这担子不轻啊!”实珉局长说。   “确实不轻!这是个新领域,咱们国家没办过奥运会,没有这方面经验。‘9・11’事件后,国内国际安全局势又越来越复杂严峻……”强卫始终挂着笑。   一种激情在吕实珉体内慢慢沸腾。当了一辈子警官了,眼看快到退休年纪了,可是锐气一点儿没减,见到具有挑战性的事儿,他就控制不住想冲锋陷阵。他站了起来:“行!我这老将,再最后出一回马!”   ……   听完实珉局长带情感的叙述,我们的情绪也被加温。见是时候了,实珉局长开口了――我到现在都认为,我们的第一次会议,是一次集体宣誓。   实珉局长说:“我讲三点:第一,中国获得奥运会举办权不易。十三亿中国人等了百年,等白了几代人的头,终于等到我们国家举办奥运会了!过去我们中国办不起奥运会,我们穷,我们不但办不起,我们甚至参加不起。过去,玩儿体育是富人的事,奥运之父顾拜旦是个贵族,他才有能力发起了现代奥运会。当然,到现在,奥运会早已发展健全成一个超大规模的全球盛会了。1948年第14届伦敦奥运会上,中国国民政府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参赛,经费严重不足,代表团是背着大米去的!没钱住奥运村,挤住在一所条件恶劣的小学校里,中国队是那一届奥运会唯一没入住奥运村的代表团。这还不算,比赛还没结束,代表团的伙食费没了。到了该回国的时候,连买飞机票的钱都凑不齐!”   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们被实珉局长的话牢牢吸引住了。要是不参加奥运安保,前辈的那些艰辛我们都无从知晓!   “现在,就算咱们有能力举办奥运会了,也不是所有国家都支持咱们的。争办2000年奥运会时多难啊,奥申委四处出访,足迹踏遍几大洲;何振梁去秘鲁时,恐怖活动猖獗,下榻旅馆对面大楼的玻璃都被炸飞了;张百发有心脏病,带了一大堆药住在海拔2000米的高处奔波。再难,咱们也得办啊!十三亿人口的大国,奥运会需要中国!中国也需要奥运会。为什么我们申奥成功后,国外的华人华侨比我们还高兴?关系华人的世界地位啊!关系中国的价值和尊严啊!   “第二,能成为奥运安保一员是荣幸。咱们都是幸运儿,北京有四万警察,这个难得的任务落在了咱们的头上,这段经历将伴随着咱们走完人生。当你老了,你可以对你的儿女和孙子自豪地说,当年,我参加了北京奥运安保。那是一个光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咱们应该自豪,咱们代表四万名警察兄弟姐妹,你应该自豪,你应该激动。奥运会是什么?是激情,是浪漫,是力量!说到底,奥运会是英雄的盛会。现在,什么最能激动全世界人民的情绪?体育!没有战争的年代里,英雄都跑到哪里去了?运动场!你应该感激,感激奥运会,使你成为了这英雄盛会的一员,你可以在奥运会里当英雄,你的忠于职守就是一个英雄的行为,你不能不忠诚于奥运会,你不能不把自己的微薄力量留在中国的奥运史上!”   我哭了。和在天安门广场上恣意挥泪不同,我为我将是一名奥运英雄而激动地哭了。   实珉局长的眼圈也红了――“第三,奥运会不安全。要不是奥运会面临各种威胁,咱们就无用武之地了。奥运会不但不安全,而且越来越不安全。咱们把奥运会请到家里,奥运会就必须安全,不能出事!大事小事都不能出!因为奥运会不仅属于中国,它属于奥林匹克,属于世界!”   会后,我又去了天安门广场。“7・13”狂欢的余热似乎还在余晖中弥漫,抬头望着布满晚霞的天空,几只风筝在竞相追逐。一个小伙子对着风儿,把手里的“中国龙”顺风一扔,松开线桄子,略往前带了一步,“中国龙”就带着后劲儿,从容不迫地升腾而去。   小伙子的精神头特足,跑的时候玩儿命似的,眼看他的“中国龙”慢慢升到那些“盘儿鹰”、“对燕儿”上面,他跳着脚高兴。   风筝,风筝,风筝虽是古老含蓄的中华民族文化,但是,“筝”,不就是“争”吗?不正暗合了奥林匹克格言吗?   更快、更高、更强!这是我们共同的誓言。   (未经作者同意,本文谢绝转载、摘编和网载,违者视为侵权。)      发稿编辑/陈燕天

  编者按:   2008年8月。北京奥运。   随着第29届奥运会开幕日子的日渐临近,中国,北京,正吸引着全世界越来越多的目光和身影在此聚焦聚集,与此同时,奥运会的安全保卫工作也毫无例外地成为人们最为关心的话题之一。为此,本刊特约请了北京奥组委安保部综合处副处长穆玉敏独家采写了一系列奥运安保幕后文章,透过那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撩开世人眼里中国奥运安保颇为神秘的面纱一角,也见证了全体奥运安保人以他们卓越的才华和智慧,为着实现心中“更高、 更快、 更强”的目标,几年来所付出的艰辛努力。      一 天安门:一夜倾情“7・13”      那本是北京一个普通的夏夜,却因为创造了一个历史而不再普通。   奥运会,她要从那个热烈的日子走来。那天――2001年7月13日,从此成为沸腾中华民族血液的日子。那个夏夜,让全世界的炎黄子孙们,都体味了身为中国人的价值与尊严。   那天晚上,我惯常在单位加班。我所在的北京市公安局地处天安门广场东南侧,我办公室的窗外是连接天安门广场的前门东大街。知道这天国际奥委会在莫斯科投票选举2008年奥运会主办城市,但无奈,我办公室里没有电视,看不成实况转播。   约摸十点多钟,本来就处在企盼中的情绪,跟随窗外的汽车喇叭声飘飞了,我知道北京肯定赢了。我跑到窗前,只见街上的汽车全都鸣着喇叭行驶,车上的人挥着手忘情地大呼小叫着。我快步下楼,往市局北门跑去,远处的天空有礼花在开放。北门外是东交民巷,往西百米就是天安门广场。   还没跑出北门,喧闹声就传来。摇旗的,举着花束和报纸号外的,人群欢呼着向天安门广场涌,一张张兴奋的脸,让路灯显得比平常亮了许多。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也一改往日的严肃。   我正后悔为什么不顺手把办公室里的彩旗拿来,就见人群里冲出几个半大小子,趁站岗的武警战士不备,把门口旗杆上的国旗三下两下拽下来,举在头顶跑了,武警战士扭头假装没看见。第二天,听说天安门广场附近悬挂的国旗、彩旗等,不少都被人们弄到天安门广场狂欢去了。   一路上见到上勤的警察同事们,都在兴奋地互相击掌庆贺。过人行横道的时候,车辆自觉礼让行人,车上的司机还喊:“别着急!慢慢过!”这在平时基本是不可能的。我想,这不就是身为警察的我们追求的理想人文环境吗?   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了,事先布置好的表演场地上,人们早就憋不住起劲儿地跳啊唱啊。我本是一个内敛矜持的人,也不能不被这欢乐的海洋感染。这时,表演场地已经不分内外了,我也跟着跳起来。恍惚又回到24年前。   24年前国庆28周年庆典上,我也在天安门广场跳舞,那时,我还是北京市公安学校的一名学生。十年内乱刚结束,虽然人们也是尽情地释放情绪,但与眼前的情形是无法相比的,这种巨大凝聚力是从强大发达起来的民族体内自然爆发出来的。   这时,《歌唱祖国》在广场响起,全广场的人立即合唱。这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却从没像现在这样震撼心灵,催人泪下。绝不是我一个人热泪长流,我周围的人都是边唱边哭的。   当我在天安门广场恣意纵情的时候,怎么也没料到,我会和奥运会结缘。三个月后,我被派去北京奥组委安保部工作。   当我在国内欢呼胜利的时候,也没想到,我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吕实珉和我局另两名警官,为了“7・13”而心殚力竭。三个月后,实珉局长和我都站在了奥运安保的最前沿。      二 莫斯科:三位警官捍卫“7・13”      都知道,北京申奥遭遇过一次挫折,再次申奥成功与否,7月13日在莫斯科的投票非常关键。为确保以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率领的北京奥申委代表团的安全和申奥活动顺利进行,上级决定成立申奥安全保卫小组,提前赴莫斯科开展工作。   实珉局长就是保卫小组成员。保卫小组共七人,公安部和安全部各派两位同志,我局三人:吕实珉、王守江和李书业。王守江是我局办公室副主任,李书业是国保总队副总队长。   此行,虽然任务艰巨,但实珉局长胸有成竹,因为他和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局长什沃特金的关系好得称兄道弟。有了什沃特金这个莫斯科警察头子作后盾,对付几个跳梁小丑还不易如反掌?   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和我局于1991年结成友好警察局,两局在联手打击跨国犯罪中并肩作战,真诚互助,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和战友情谊。实珉局长曾数次率团访问莫斯科市内务总局,并且多次在北京接待什沃特金局长,两人每次见面都不称官职,直呼“兄弟!”   虽然很有把握,但出于礼仪,也防节外生枝,时任我局局长的强卫给什沃特金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他尽最大努力支持实珉局长的工作。   实珉局长怀揣强卫的亲笔信奔了机场。实珉局长是个有着四十年警龄的老警察,个子不高,有点儿谢顶,说话、办事都透着资深经历养成的自信。他接到任务那天,已经是7月2日了,离投票只剩11天了,要做的工作太多,时间又紧迫,但他不但内心波澜不惊,步伐也稳得如同去度假。   7月4日夜,一行人刚下飞机,就得到一个不祥的消息,什沃特金刚刚离任,现在莫斯科内务总局的代理局长是副局长波波夫。   实珉局长皱起了眉头。在异国执行警务,必须依靠当地警方,什沃特金关键时刻帮不上忙,让他多少感到出师不利。   而这个波波夫呢?实珉局长回想一下,他与波波夫好像见过一面,基本上没印象,交情更谈不上。如果公事公办,拿着强卫局长的信去求波波夫也不是不行,但少了交情在里面,就算波波夫答应提供帮助,帮助幅度的大小,直接影响着帮助结果的好坏,而出发前,公安部领导的要求是一贯的“万无一失”。何况,这个波波夫肯不肯帮忙还是个未知数呢。   不能贸然去见波波夫,太没把握了。实珉局长果断地挥了一下手,“先去中国大使馆!”   实珉局长想请求我使馆帮助联系约见莫斯科中央区的区长。因为申奥投票地点就在地处中央区的国贸中心。失去了警察头子什沃特金的帮助,获得中央区区长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与区长会面那天是7月6日,时间定的是下午4点。实珉局长一行早早到了会见地点。可不知什么原因,区长迟迟不露面。实珉局长不时看手表,想起一部苏联电影里演的对白,“过了半点钟!又过了半点钟!”   第三个“半点钟”快到时,区长终于露面了。事后得知,七月盛夏,正是俄罗斯人休息度假的时间,区长是刚从度假地赶回来的。   会谈中,区长说,“反对北京申奥”活动的申请已经被中央批准了,属于合法的了,活动的日期是投票日,地点是投票地。   实珉局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快速思考了一下后说:“区长同志,反对北京申奥的行为是违背全体中国人民心愿的,相信也不符合贵国人民的心意,因为中俄人民友好由来已久。如果因为这个活动而伤害两国政府的友好关系,伤害两国人民的感情,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希望区长能考虑收回批准决定。”   区长认真听。   实珉局长又说:“如果反对活动不能更改的话,我们现在也正式提出‘支持北京申奥’活动的申请,时间也是7月13日,地点也是国贸中心,只是,我们活动的人数会远远超过反对北京申奥的人数,希望区长能受理并批准。”   实珉局长这样说,心里是有底数的,申奥民间声援团已从国内到了莫斯科,在俄的华人也早就憋足了劲儿,人力资源雄厚,只要一声令下,自愿参与支持北京申奥的华人会如潮水般涌来。   实珉局长这样说,也是作最坏的打算。一旦不能阻止反申奥活动,那么就地组织人员,在相同时间和地点,把反对申奥的势头压过去。   对于实珉局长的话,区长感到十分吃惊,他答应会考虑考虑。   告别区长,三人回住地金环饭店。到莫斯科好几天了,昼夜奔忙,他们竟还没时间在房间里好好睡上一觉。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实珉局长突然发现他的房间号是2008!他眨眨眼,没错,的确是2008号。他从不迷信,可这随意分配的号码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进了房间,他往国内给强卫局长在市委的办公室打电话汇报情况,强卫当时还担任着市政法委书记职务。拨电话的时候,他想起,强卫同志在市委的办公室房间号码也是2008!   他相信这绝对是好兆头,是吉兆!   想到北京是赢家,他抖擞精神,决定去争取波波夫的支持。他想,反申奥申请虽被批准了,但活动没实施前,总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不管莫斯科内务总局谁当局长,两个首都警察局是签订了友好协定的,按照协定,双方有义务互相协助配合工作。   莫斯科内务总局外事局答复,代理局长波波夫7月9日将会见实珉局长三人。   7月13日就要投票,9日才能与波波夫见面,时间未免太仓促了。还有,刘淇率领的北京申奥代表团7号启程来莫斯科,如果能在申奥代表团到莫斯科之前求得波波夫的帮助,申奥代表团的安全就有把握了。实珉局长让在俄罗斯的朋友想办法,再与内务总局外事局商洽,力争把会见时间往前提。   但是,外事局局长也正在休假中。朋友仗着私人交情,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外事局局长家里,终于使会见时间提前了3天。   对于实珉局长来说,这3天是何等重要啊!可是,波波夫会不会令人失望呢?   7月6日上午11点钟,实珉局长等人准时登门拜见波波夫。   等待中,他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取得这个波波夫的配合,就算不能让反申奥活动胎死腹中,也要设法借莫斯科警方一臂之力,把反申奥的影响降到最低。投票前的变数太大了,谁能预料得到这螳臂挡车的行径会不会成为影响投票的因素呢?   会见室的门开了,就见一个一米八几的俄罗斯大块头向实珉局长走来,边走边用俄语大喊:“抚猝?   вет!抚猝讧缨支洌?实珉局长心里一喜。他是学俄语的,懂得他在喊“你好!”并且,他没有用官方场合的正式问候语“здра-вствуйте”,而是用了朋友间的问候语“привет”!   随员介绍说,这就是代理局长波波夫。   和什沃特金的风格一样,波波夫也是上前一把把实珉局长揽在怀里。实珉局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阵寒暄后,实珉局长直言不讳地提出要求,请波波夫设法阻止“反对北京申奥”活动。   波波夫态度鲜明:全力协助!并当即部署下去,命治安局局长诺维卡夫全权负责中国代表团的保卫工作,并要求诺维卡夫,“要全力以赴地把中国朋友的事情办好!”   接下来,实珉局长与诺维卡夫就具体事宜进行了切磋。诺维卡夫用他那俄罗斯人特有的豪爽,拍着吕实珉的肩膀说:“我的人马,你有调用的权利!”   按照实珉局长的要求,诺维卡夫加强了国贸中心附近的勤务力量,仅负责国贸中心大楼安全保卫的警察就超过300人。   在波波夫的帮助下,同时我使馆和申奥代表团也通过高层路线与莫斯科市首脑,就取消“反对北京申奥”活动问题进行了交涉。7月10日,实珉局长接到莫斯科内务总局的正式通知,反对北京申奥活动被取缔了。一块石头落地。   活动虽被取消了,但实珉局长料想那些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果然,7月11日一大早接到信息,第二天上午将有一个非法组织秘密到投票地和记者居住地聚集。实珉局长立即通知了莫斯科警方,莫斯科警方将信将疑,他们自己的信息部门并未掌握这一情报,不过,他们还是派出警力暗中监视。7月12日上午不到8点,当一些人在投票地点外成群结队后,正准备展开标语横幅等时,被莫斯科警察上去扯下横幅,把非法集会的人驱离现场,前后只用了几分钟,甚至没有被路人察觉。   随着投票日逼近,实珉局长感到三人力量的微薄,于是请诺维卡夫局长派来4名着装警察,日夜置守在代表团驻地,还特派了两名携轻武器的便装特警,作为团长的贴身警卫。有些信息反映,个别阻挠北京申奥组织活动猖獗,气焰嚣张,吕实珉不得不防狗急跳墙者走极端。   7月13日,这个注定被写进中华奥运史的日子,终于来了!   莫斯科国贸中心外看上去很平静,但注意观察,就能看见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悄悄聚集。莫斯科警察动作娴熟,可疑人刚刚把抗议标语从包里扯出来,警察上前连搀带架,一转眼就被弄走。事后俄文报纸刊登报道和图片,称警察“一点儿没客气”。   实珉局长向诺维卡夫局长要了一辆开道警车。他想,北京一旦成功,我申奥官员将立即赶去参加记者招待会,然后回大使馆举行庆祝活动,谁知道哪个角落里藏着危险?有了开道的警车,一来出行便捷,代表团的安全系数大大提高;二来也尽显赢家的风采。   得主是北京!当刘淇冲出祝贺的“重围”到了停车场后,因为太过混乱,找不到自己的专车,所幸有实珉局长让诺维卡夫局长派来的警车。   警车领着中国申奥官员们的车队,风风光光地穿过莫斯科凯旋门,赶赴斯拉夫饭店出席记者招待会,然后又浩浩荡荡开往我驻俄罗斯大使馆,连夜举行庆祝宴会。   庆祝宴会分为两场,一场晚上六点举行,参加的都是中国人,申奥代表团、声援团以及来莫斯科助威的国内商业界、文艺界等各方人士等;另一场是招待外国朋友,晚上八点举行,有国际奥委会官员和为北京申奥作出努力的各国使馆人员,以及外国友人等。   大使馆张灯结彩,欢庆宴在大使馆后湖边的花园里举行,主席台上挂着5只直径2.5米的大红灯笼,一条30米长、1.25米高的红色巨大横幅书写着:“热烈庆祝北京申办2008年奥运会成功”18个大字。   5个大红灯笼以前只有国庆的时候才挂出来,除了国庆,近年仅有两次破例悬挂,一次是香港回归,一次是澳门回归。这次为申奥成功是第三次破例悬挂。   由于庆祝宴会的规模太大,大使馆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大使馆的人手少,外交官的夫人们半个月前就上阵当厨子了,厨房里的包子、春卷、馒头堆得像小山似的。实珉局长三人更是忙得团团转。大使武涛郑重地对他说:“老吕,今晚庆祝宴会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   那天两场庆祝宴近两千人出席,那些特意从国内赶到莫斯科助威的华人,车上拉着横幅,摆着锣鼓,在使馆门外道路两旁一字排开。每驶来一辆赴宴的车辆,路两旁就立即沸腾起来,举旗的,敲锣的,打横幅的,打鼓的,唱的,扭的,跳的,人们忘情地宣泄着,很多人喜极而泣。   庆祝宴结束,送走全部客人的时候,已是莫斯科的深夜了,三名警官离开大使馆,回到饭店,感到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肚子一天没进米水了。李书业拿来小瓶装北京二锅头酒,三人各拿一瓶“小二”:“为北京2008,干!”      三舍不得我的警察博物馆      被派去奥组委安保部前,我在我局的警察博物馆工作。博物馆就在我局大院里,当时刚开馆一年,经常是,局大院的各种会议散后,大家就顺便到警察博物馆参观。   那是2003年10月的一天,局大院的一个会议散后,参会的领导干部到警察博物馆参观。担心年轻的解说员回答不了解说词以外的问题,我亲自给那些干部们讲解。   参观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实珉局长从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事后我知道,他当时已经听到一点儿风声,可能会去主持奥运安保工作。   实珉局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对旁边的张策说:“向你要一个人!”然后手一指我,“她!和我搞奥运安保去!”   张策当时是我局政治部副主任,分管我局宣传工作。他立即回答:“没问题!”然后,用他那一贯温和坦诚的笑脸看着我。   事情就这么定了。   我从心里舍不得离开警察博物馆,它从无到有,铺洒了我的心血和才智,对它,我甚至有母亲般的欣慰与殷切,那里展墙上的每段文字都曾被我一改再改,每一件展品都留有我的指纹。由于筹备仓促,仅用了一年半就开馆了,其中不少外人不知晓的差错和缺憾需要纠正和弥补,我当时正在着手做。

  但做警察犹如当军人,服从是天职。我只得暂时搁下那一份热爱,到与警察博物馆毗邻的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报到。收拾物品离开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一丝怨尤,连个商量的余地也不给。   报到那天我才知道,其他同事也和我一样,根本不事先征求意见。当时担任我局延庆县公安局政委的张健说,有人通知他:“到市局去开会,不许替会!”会议什么内容都不告诉,因为通知他的人也不知道会议什么内容。   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并不是一个新机构,而是由北京奥申委安保办公室过渡而来,工作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我们市公安局的,申奥成功前,跟随北京奥申委设在北京的一个饭店内。   据参加申奥安保的同事说,当年奥申委连同安保人员总共40个人,包下饭店的一层客房作为办公室。而到我写本文的时候,北京奥组委已经有近四千人了,偌大一座奥运大厦竟然容不下,有的部门还得到外边去租房子办公。      四 第一次会议,集体宣誓      报到后开的第一次会议,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3年11月18日下午2点,地点在市公安局大院5号办公楼。那是一座新竣工的五层楼小楼,我们占据了第五层,下面四层属于局法制办公室。   当时的名称是“奥运安保筹备办公室”,是奥组委安保部的前身。第一批到位12个人,除1人是市国家安全局的外,其余都是市公安局的警官。   第一次会议,按照实珉局长的意思是,我们集体认识“奥运安保”。奥运安保是什么?什么是奥运安保?奥运安保该干些什么?我们该怎么干奥运安保?我们每个人脑子里都没有那个概念,所以,第一次会议实际上是补课。   主持会议的实珉局长的神情有些严肃,说话的时候,情绪似乎还有一些被抑制后的激动。   他一开口,我们马上明白了他缘何如此。他刚刚从市委副书记、市政法委书记强卫的办公室回来。当时,强卫同志已不再担任我局局长职务了。   实珉局长向我们描述了他和强卫同志的对话。强卫用他那很富美感的声音和平实可亲的口吻说:   “实珉同志,你可能想不到,但你不要感到意外。组织上决定,任命你担任北京奥组委安保部部长。”   实珉局长半晌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保部部长?他脑子里一时还不能把自己同这个职务联系起来,尽管,他已经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是,担任安保部长一职,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他18岁当警察,在领导岗位工作了近30年,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是,他从未担任过公安局领导以外的职务。   虽说他心目中还没给安保部长定位,但凭他深厚的阅历,结合在莫斯科保卫“7・13”的经历,他知道,安保部长的职权范围远大于公安局局长,公安局长管的是一个城市的公共安全,而安保部长,不仅要操心整个北京城的安全,更要为全世界来中国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官员、要人、媒体、观众等设计安全……   “实珉同志,” 坐在他对面的强卫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样?我看,你这个资深公安局长,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没人比我更合适是吗?”   强卫同志微微一笑:“没有丰富的公安经验和领导实践,是当不了安保部长的!另外,安保部长是副局级,公安局非你莫属啊!”   “这担子不轻啊!”实珉局长说。   “确实不轻!这是个新领域,咱们国家没办过奥运会,没有这方面经验。‘9・11’事件后,国内国际安全局势又越来越复杂严峻……”强卫始终挂着笑。   一种激情在吕实珉体内慢慢沸腾。当了一辈子警官了,眼看快到退休年纪了,可是锐气一点儿没减,见到具有挑战性的事儿,他就控制不住想冲锋陷阵。他站了起来:“行!我这老将,再最后出一回马!”   ……   听完实珉局长带情感的叙述,我们的情绪也被加温。见是时候了,实珉局长开口了――我到现在都认为,我们的第一次会议,是一次集体宣誓。   实珉局长说:“我讲三点:第一,中国获得奥运会举办权不易。十三亿中国人等了百年,等白了几代人的头,终于等到我们国家举办奥运会了!过去我们中国办不起奥运会,我们穷,我们不但办不起,我们甚至参加不起。过去,玩儿体育是富人的事,奥运之父顾拜旦是个贵族,他才有能力发起了现代奥运会。当然,到现在,奥运会早已发展健全成一个超大规模的全球盛会了。1948年第14届伦敦奥运会上,中国国民政府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参赛,经费严重不足,代表团是背着大米去的!没钱住奥运村,挤住在一所条件恶劣的小学校里,中国队是那一届奥运会唯一没入住奥运村的代表团。这还不算,比赛还没结束,代表团的伙食费没了。到了该回国的时候,连买飞机票的钱都凑不齐!”   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们被实珉局长的话牢牢吸引住了。要是不参加奥运安保,前辈的那些艰辛我们都无从知晓!   “现在,就算咱们有能力举办奥运会了,也不是所有国家都支持咱们的。争办2000年奥运会时多难啊,奥申委四处出访,足迹踏遍几大洲;何振梁去秘鲁时,恐怖活动猖獗,下榻旅馆对面大楼的玻璃都被炸飞了;张百发有心脏病,带了一大堆药住在海拔2000米的高处奔波。再难,咱们也得办啊!十三亿人口的大国,奥运会需要中国!中国也需要奥运会。为什么我们申奥成功后,国外的华人华侨比我们还高兴?关系华人的世界地位啊!关系中国的价值和尊严啊!   “第二,能成为奥运安保一员是荣幸。咱们都是幸运儿,北京有四万警察,这个难得的任务落在了咱们的头上,这段经历将伴随着咱们走完人生。当你老了,你可以对你的儿女和孙子自豪地说,当年,我参加了北京奥运安保。那是一个光环,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咱们应该自豪,咱们代表四万名警察兄弟姐妹,你应该自豪,你应该激动。奥运会是什么?是激情,是浪漫,是力量!说到底,奥运会是英雄的盛会。现在,什么最能激动全世界人民的情绪?体育!没有战争的年代里,英雄都跑到哪里去了?运动场!你应该感激,感激奥运会,使你成为了这英雄盛会的一员,你可以在奥运会里当英雄,你的忠于职守就是一个英雄的行为,你不能不忠诚于奥运会,你不能不把自己的微薄力量留在中国的奥运史上!”   我哭了。和在天安门广场上恣意挥泪不同,我为我将是一名奥运英雄而激动地哭了。   实珉局长的眼圈也红了――“第三,奥运会不安全。要不是奥运会面临各种威胁,咱们就无用武之地了。奥运会不但不安全,而且越来越不安全。咱们把奥运会请到家里,奥运会就必须安全,不能出事!大事小事都不能出!因为奥运会不仅属于中国,它属于奥林匹克,属于世界!”   会后,我又去了天安门广场。“7・13”狂欢的余热似乎还在余晖中弥漫,抬头望着布满晚霞的天空,几只风筝在竞相追逐。一个小伙子对着风儿,把手里的“中国龙”顺风一扔,松开线桄子,略往前带了一步,“中国龙”就带着后劲儿,从容不迫地升腾而去。   小伙子的精神头特足,跑的时候玩儿命似的,眼看他的“中国龙”慢慢升到那些“盘儿鹰”、“对燕儿”上面,他跳着脚高兴。   风筝,风筝,风筝虽是古老含蓄的中华民族文化,但是,“筝”,不就是“争”吗?不正暗合了奥林匹克格言吗?   更快、更高、更强!这是我们共同的誓言。   (未经作者同意,本文谢绝转载、摘编和网载,违者视为侵权。)      发稿编辑/陈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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