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外二首)

  (1)      水的脚步 光明正大的脚步,   让我们每天看到蓄势浓缩的力量。   弹出去 一个 两个 无数个人   像玻璃球一样   从拇指和相邻的食指 以各自   不同的角度 用不同的力弹出,   渡口 是神万千之中的一只手。      还有雪 比玻璃球更难统计的数字,   从哪一朵乌云 哪一片天空 离开了   暂住的小屋,在田野 在大街 在   人的呼气和狗摊开的鬃毛上,   从这里出发 遭遇不同。      我的铺盖卷 也要传递很长时间 很   长的路吗? 像今天的雪 还能回到   它来时的云 来时的天和宇宙母体   时时裂变的风尘中去吗?   当肮脏的手 揣起了五彩的玻璃球   黄昏伸出炊烟丑陋的脸时候,   不情愿回家挨骂的孩子   会听到天籁里有不同宗教的音号。   是谁在寂静中叹着 喃喃自语   苍白的风啊 快升起渡口那只小小方舟。      (2)      也许语言的力量 此时真的大于   一个现实的景象 我们所见的码头 现代的   船只 在水 在如同记忆般悠远古老的水中   航行 我要走了 这句话 我们要看   他对谁说 是对人 还是对神 是对自己   还是对别人 迈着不同的步履 踩着不同的   野草和水泥 是无意还是有意 是习以为常   还是张皇苍茫 还有兴奋和悲伤   都会投向水面上的阳光 是碎的金子 还是无数   闪耀的剑芒 从这一刻 从这一个位置出发   人人都面临事实上的抉择   你每次每天都会在各种颜色中穿梭   即使相同单调的重复 比如说封闭的圆   也会在诅咒的轨迹中留下新的相遇   你走 没有预期 渡口 默默等你      (3)      该和谁说 这寒风中的站台;   麻雀经过的树梢; 还有双行的电线   从北方炉膛照亮南方的工厂;这低凹路面   仰起的杏黄大旗 诱惑骑马的人走进驿站;   千里之外 百里之外 过一座山 登一处岸,   谁是寒风中的行者,从起点到终点   不断系上和解开期盼的绳结。   故事要发生 风起于心的波动,   事发于夜半的羁留。而你――渡口   总是无奈又无奈: 你本是智慧   解决行走的障碍,像一个中性词在   张生的手中 可以和莺莺偷欢,而   潘冬子骑上你 又可以迅疾找到胡汉三。   现实和心绪频繁地撞上门, 你用你   微薄的距离 努力去弥补差距。你无辜   因为你完全封缄秘密。你是所有人的同谋者,   而对于生死 你又从来漠不关心。   你像一个人在我身边 公正地只收自己的钱。      (4)      所有的情感 请不要在江边喷发   这是在渡口 一张出租的床位   东西没有卸下 肉身没有轻松   而心灵却忍受更大的挤压      庆幸 还是沮丧 是急迫还是麻木   从这里 人往哪里走 心往哪里走   而渡口 注定与你别离   铺设每个人命运的轨迹   你轻视 但又离不开它   它是你的生活 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它诱惑你 给你欲望和野心      生你不可能在原地 即使在渡口死去      九张照片      夏天 我在深深的院子里   会在甲壳虫头部的缝隙   插入一根薄薄的玉米杆   那年没有风 我手中带杆的甲壳虫   仍然嗡嗡飞着 它并不知道   命运的无意和飞翔的无常      我把它薄薄的翅翼兴奋地当作扇子   在北方 在槐树和榆树的茂叶之间   和我一样的小孩常常会玩同样的游戏      有时我想 它们疼吗   因为在切入头部的时候 常常会有   乳白的汁液流出 像我被荆棘刺破的手   我能用唇的温度安抚伤口   而它显然不能 它只会振飞   于是我曾经闪过它还很小时候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大小 又是什么样的体身   我为什么怕疼 而它们   为什么对伤害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只是童年的一个谜语      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我们渐渐长大的双手   更多的双手握住 那是我们忽然懂得了问候   像甲壳虫 它们曾经结伴飞去   是谁的眼睛 使天真蒙上了阴影   命运在偶然中出现 天使在偶然里变迁   而罪恶从无意到有意又经历了多少瞬间   现在 我看着昔日九张同学的照片   我搜寻每个人脸上的皱纹 似乎是一个   买卖树木的商人密切地观察年轮   在身后 我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甲壳虫乳白色的汁液   已经淹没了童年 少年 青年直到中年   薄薄的玉米杆也会悄悄走向我的脖颈   那些买木材的神也会无情数着我的年轮      前方龙湾      车灯晃行在丛树两端 平坦的   滨河东路通往龙湾   那是我的家呀那是我懒散的家   那是今夜星光照耀的一盘剩饭   这个高尚的生活区域刚刚落成   我每天看到稀疏的人群在走动   像墓群之上的又一个墓群   亘古天空的目光哀怜而散淡   那是我的厂呀还有我的车间   我是开发商锄头碾碎的山药蛋   油门琐碎而简单 道路笔直又曲弯   汾河左岸丰腴的肌肤像少女躺在新婚的祭坛   而我的血液每天都在白白流淌 我看不到   自己的尾气究竟此时把谁污染 高贵的护士啊   你的手玩弄着这个时代 多少具新鲜的木乃伊   互相拥抱和交媾 晚餐 晚餐 把他们血泪喝干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你要白辛苦 回家洗红薯   这是我每天认同的道路 这是我每天必经的龙湾   这是我在下班 在脱掉工作衣之后重新穿上疲倦   开着经济型轿车 像骑着老唐域外的瘦马   是与风 还是与风车决战 这样的兴致真不想被打断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和尚在龙湾   到了我还要给孩子讲故事 完

  (1)      水的脚步 光明正大的脚步,   让我们每天看到蓄势浓缩的力量。   弹出去 一个 两个 无数个人   像玻璃球一样   从拇指和相邻的食指 以各自   不同的角度 用不同的力弹出,   渡口 是神万千之中的一只手。      还有雪 比玻璃球更难统计的数字,   从哪一朵乌云 哪一片天空 离开了   暂住的小屋,在田野 在大街 在   人的呼气和狗摊开的鬃毛上,   从这里出发 遭遇不同。      我的铺盖卷 也要传递很长时间 很   长的路吗? 像今天的雪 还能回到   它来时的云 来时的天和宇宙母体   时时裂变的风尘中去吗?   当肮脏的手 揣起了五彩的玻璃球   黄昏伸出炊烟丑陋的脸时候,   不情愿回家挨骂的孩子   会听到天籁里有不同宗教的音号。   是谁在寂静中叹着 喃喃自语   苍白的风啊 快升起渡口那只小小方舟。      (2)      也许语言的力量 此时真的大于   一个现实的景象 我们所见的码头 现代的   船只 在水 在如同记忆般悠远古老的水中   航行 我要走了 这句话 我们要看   他对谁说 是对人 还是对神 是对自己   还是对别人 迈着不同的步履 踩着不同的   野草和水泥 是无意还是有意 是习以为常   还是张皇苍茫 还有兴奋和悲伤   都会投向水面上的阳光 是碎的金子 还是无数   闪耀的剑芒 从这一刻 从这一个位置出发   人人都面临事实上的抉择   你每次每天都会在各种颜色中穿梭   即使相同单调的重复 比如说封闭的圆   也会在诅咒的轨迹中留下新的相遇   你走 没有预期 渡口 默默等你      (3)      该和谁说 这寒风中的站台;   麻雀经过的树梢; 还有双行的电线   从北方炉膛照亮南方的工厂;这低凹路面   仰起的杏黄大旗 诱惑骑马的人走进驿站;   千里之外 百里之外 过一座山 登一处岸,   谁是寒风中的行者,从起点到终点   不断系上和解开期盼的绳结。   故事要发生 风起于心的波动,   事发于夜半的羁留。而你――渡口   总是无奈又无奈: 你本是智慧   解决行走的障碍,像一个中性词在   张生的手中 可以和莺莺偷欢,而   潘冬子骑上你 又可以迅疾找到胡汉三。   现实和心绪频繁地撞上门, 你用你   微薄的距离 努力去弥补差距。你无辜   因为你完全封缄秘密。你是所有人的同谋者,   而对于生死 你又从来漠不关心。   你像一个人在我身边 公正地只收自己的钱。      (4)      所有的情感 请不要在江边喷发   这是在渡口 一张出租的床位   东西没有卸下 肉身没有轻松   而心灵却忍受更大的挤压      庆幸 还是沮丧 是急迫还是麻木   从这里 人往哪里走 心往哪里走   而渡口 注定与你别离   铺设每个人命运的轨迹   你轻视 但又离不开它   它是你的生活 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它诱惑你 给你欲望和野心      生你不可能在原地 即使在渡口死去      九张照片      夏天 我在深深的院子里   会在甲壳虫头部的缝隙   插入一根薄薄的玉米杆   那年没有风 我手中带杆的甲壳虫   仍然嗡嗡飞着 它并不知道   命运的无意和飞翔的无常      我把它薄薄的翅翼兴奋地当作扇子   在北方 在槐树和榆树的茂叶之间   和我一样的小孩常常会玩同样的游戏      有时我想 它们疼吗   因为在切入头部的时候 常常会有   乳白的汁液流出 像我被荆棘刺破的手   我能用唇的温度安抚伤口   而它显然不能 它只会振飞   于是我曾经闪过它还很小时候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大小 又是什么样的体身   我为什么怕疼 而它们   为什么对伤害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只是童年的一个谜语      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我们渐渐长大的双手   更多的双手握住 那是我们忽然懂得了问候   像甲壳虫 它们曾经结伴飞去   是谁的眼睛 使天真蒙上了阴影   命运在偶然中出现 天使在偶然里变迁   而罪恶从无意到有意又经历了多少瞬间   现在 我看着昔日九张同学的照片   我搜寻每个人脸上的皱纹 似乎是一个   买卖树木的商人密切地观察年轮   在身后 我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甲壳虫乳白色的汁液   已经淹没了童年 少年 青年直到中年   薄薄的玉米杆也会悄悄走向我的脖颈   那些买木材的神也会无情数着我的年轮      前方龙湾      车灯晃行在丛树两端 平坦的   滨河东路通往龙湾   那是我的家呀那是我懒散的家   那是今夜星光照耀的一盘剩饭   这个高尚的生活区域刚刚落成   我每天看到稀疏的人群在走动   像墓群之上的又一个墓群   亘古天空的目光哀怜而散淡   那是我的厂呀还有我的车间   我是开发商锄头碾碎的山药蛋   油门琐碎而简单 道路笔直又曲弯   汾河左岸丰腴的肌肤像少女躺在新婚的祭坛   而我的血液每天都在白白流淌 我看不到   自己的尾气究竟此时把谁污染 高贵的护士啊   你的手玩弄着这个时代 多少具新鲜的木乃伊   互相拥抱和交媾 晚餐 晚餐 把他们血泪喝干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你要白辛苦 回家洗红薯   这是我每天认同的道路 这是我每天必经的龙湾   这是我在下班 在脱掉工作衣之后重新穿上疲倦   开着经济型轿车 像骑着老唐域外的瘦马   是与风 还是与风车决战 这样的兴致真不想被打断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和尚在龙湾   到了我还要给孩子讲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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