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第1期(总第151期)
广西社会科学
GUANGXI SHEHU I KEXU E
NO. 1, 2008(Cumulatively, NO. 151)
论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
黎 瑛, 陈 炜
1
2
(1.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上海 200234; 2. 桂林工学院旅游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4)
[摘要] 中法战争中, 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在法国入侵越南之初, 他向朝廷诤言, 力保越南; 随着战事的发展, 他审时度势, 提出力保越南北圻; 中法两国签订议和条约之后, 在勘界问题上, 他又据理不让, 寸土必争。尽管阶级局限性和传统伦理思想的桎梏, 使得岑毓英缺乏现代的思想意识和国际战略眼光, 但是他始终从本国立场和利益出发考虑问题的爱国情怀是值得肯定的。
[关键词] 岑毓英 中法战争 态度
[中图分类号] K256. 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917(2008) 01-0119-04 岑毓英(1829年~1889年) , 字彦卿, 号匡国, 是中国近代史上知名度较高的人物之一。他出身于广西西林县那劳村一个壮族家庭。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 , 17岁的岑毓英在县试中初露锋芒, 为其日后仕途奠定了基础。不久, 太平天国运动爆发, 在号称 广西盲肠 的西林, 各族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为此, 岑毓英 召集乡团, 击散匪党, 叙功以县丞选用 。从此, 岑毓英一步步从知县升为知府、布政使、巡抚、总督, 并被封为 同光中兴名臣 。
19世纪中后期, 法国侵略越南, 引发了中法战争。当时, 岑毓英署云贵总督, 他亲赴越南指挥了这场战争。在整个中法战争期间, 清政府采取的策略是固守边疆, 不轻启衅端; 战越牵法; 订约划界。岑毓英活跃在战争的第一线, 对越南的防守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中法战争中岑毓英对越南态度的变化, 正反映了一名传统士大夫于国家危难时, 在帝国主义侵略和清政府高压政策的夹缝中生存的无奈和矛盾。然而, 史学界对此研究甚少。笔者拟就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态度变化的心路历程作一探讨, 追其溯源, 并求教各方专家学者。
从1883年1月起, 在6个星期内, 法国两院经过5次公开辩论和9次会议并于12月通过决议案, 增拨经费2900万法郎, 增派军队1. 5万人, 以加强在越南的军力, 确保实现侵略中国的目的。中法战争
[1]
的爆发迫在眉睫[2]。对此, 岑毓英积极派云南巡抚唐炯统兵出关, 分扎越南北圻各省。然而, 以慈禧为首的清朝最高统治者采取消极防御的作战方针, 以 保守北圻, 固我滇、粤门户 为战略目的, 明令清军 不可衅自我开 , 如法之援兵到后, 切不可与之
挑战, 惟当深沟高垒, 掘断来路, 严密堵守, 使彼日久计穷, 或可就我范围 [4]。显而易见, 清政府企图以消极防御的战略, 达到避战求和的政治目的。
随着战事的发展, 法国侵略者的咄咄逼人与清政府的犹豫妥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1885年6月9日, 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 天津条约 (即 中法越南条约 ) , 被迫放弃对越南的宗主权, 承认越南是法国的 保护国 。同时, 中法双方议定亲赴中国与越南北圻交界处所, 会同勘定界限[5]。从此, 中国结束了与越南的宗藩关系。岑毓英亲历了中法两国的交涉斗争, 他对越南的态度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的变化:
一、初始诤言:力保越南
中国、越南宗藩关系, 是在漫长历史过程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国家间关系模式。它始于宋代, 一直延续到清光绪朝 中法越南条约 签订, 前后绵延数百年, 经历了形成、稳固、发展三个阶段, 最后形成这种具有特定形式及内容的、东方独有的、国家间的关系模式。其基本原则为:越南奉中原王朝为宗主国, 定期向中原王朝纳贡, 国王受中原王朝册封; 而中原
[3]
[收稿日期]2007-09-03
[作者简介]黎 瑛(1979-) , 女, 广西容县人,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2005级博士研究生; 陈 炜(1977-) , 男, 广西桂林人, 桂林工学院旅游学院副教授, 博士。
黎 瑛 陈 炜/ 论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
王朝则负有保证其册封对象在越南统治地位的义务, 但对藩属国的内政、外交不加干涉
[6]
离, 军民多怨, 目前边事益难 国军队取得临
[14]
。即使在西线的中
。清朝建立大捷后不久, 云贵总督岑毓英向清
初期, 中越两国继续维持这一宗藩关系。乾隆年间, 越南境内权力纷争, 清出兵越南平乱, 册封黎维祁为安南国王, 两国间的宗藩关系在历史条件下得以加强。
进入19世纪中叶, 虽然中越两国各有内忧外患, 但两国宗藩关系却始终得以延续。正是由于中越宗藩关系的存在, 保藩固边 这一中国封建王朝的传统国防政策一直影响着中原王朝统治者与封疆大吏们的治边思想。因此, 19世纪70年代, 面对法国对越南的武装入侵和对中国的挑衅, 清政府朝臣中大多数人都主张保护中越宗藩关系。云贵总督岑毓英也不例外。在岑毓英眼里, 越南是一道屏障, 保护着滇省及西南边疆的安全。 越南乃为国家外藩, 滇粤屏障, 唇齿相依, 理宜相助。 [7]当法国侵略者入侵越南时, 岑毓英心急如焚。 藩篱既撤, 终为云南之患。 [8]1883年12月, 他又上书说: 越南一国, 久隶我朝, 中外共知, 乃法人置若罔闻, 必欲攘为彼有, 实属狂悖已极。薄海臣民, 莫不欲同伸义愤。
[9]
廷汇报时也认为局势严峻, 他说: 记名提督刘永福自左域失利退扎连山总, 军心瓦解, 陆续逃遁, 所存不满五百余名, 其部将黄守忠之营勇, 又已全行溃散。迄今将及一月, 多方招集, 不足千人, 战守两难, 进退失据。 [15]台湾及东南沿海战场, 法国舰队摧毁了福建水师, 封锁了台湾海面, 并向台湾北部发动了猛烈进攻, 想取得所谓 担保品 迫使中国妥协。清政府曾紧急向台湾运送饷械和援兵, 但仍无法扭转台湾的困难局面。因此, 清政府虽有镇南关大捷, 但是却失去了基隆和澎湖, 制海权受控于法国, 孤立无援的台湾战事也因此险象环生。中法战争并不能将法国军队赶出越南国土。
另外,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 19世纪80年代可谓清政府的 多事之秋 。在南方, 中法因为越南关系日趋紧张; 在北方, 日本乘机在朝鲜大肆活动, 并竭力谋求与法国合作, 南北呼应 夹击清国 ; 西北, 沙俄通过阿古柏觊觎中国领土。然而此时, 虽然六七十年代中国发展了一批军事和民用工业, 但清政府无论在 富 和 强 上皆未足深恃。而 西洋用兵, 罄其一国之人可以为军, 罄其一国之财可以为饷 , 彼平注重商务, 国有急难, 可借商民之财力以资敌忾。中国官与商民隔膜, 舍厘税无筹饷之术也 [16]。故而清政府无力和法国开战。
在政治较量中, 清政府当权者一再妥协退让, 致使军事交锋中清军常常贻误战机。另外, 也因为清政府当权者的一味妥协退让, 即便是清军陆路战场上取得胜利时, 也未能与其相配合, 反而是 乘胜即收 , 所以, 最后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具有妥协性质的 天津条约 , 承认法国对越南的军事保护权, 中越宗藩关系随之消亡。
二、退求其次:力争北圻
力保越南 的想法随着形势的发展渐渐落空后, 岑毓英审时度势, 认为惟有 保守北圻, 力固滇、粤门户为最重要 [17]。因为1883年8月, 法国茹费理内阁扩大侵略战争, 逼越南政府签 顺化条约 , 取得了对越南的 保护权 。此后, 法国便把矛头指向中国, 命令法军向北进犯, 越南北圻岌岌可危。此外, 法国还要挟清政府撤退越南北部的中国军队, 召回刘永福, 绘具南北圻图, 开放云南边界。中法矛盾
法
国 贪而无厌, 竟敢攻逼顺化, 协取和约, 势将全吞越南, 窥伺滇、粤 [10], 意存欺辱, 令人发指 [11]。光绪九年十二月(1884年1月) , 岑毓英在给光绪皇帝的奏折中说: 越藩受制法人, 不能自立, 仰蒙我皇太后、皇上宸谟广运, 命臣等赴彼国都, 定其藩位, 藉以维护人心, 号召忠义, 共图恢复, 此上策也! [12]可见, 此时的岑毓英始终觉得收复越南是中国抵制列强侵略的最好途径。他认为越南数十年来政乱国危, 因此法国人得以趁机侵略。他积极号召滇粤防军, 协同作战, 挽回越事: 想越民同归覆载, 现在水深火热, 引领望救, 迫不容已。
[13]
同时, 他建议清政府与
法国交涉, 提出力保越祀不亡的策略。
然而, 在正面的军事交锋中, 虽然清政府在越南陆地战场、台湾基隆和淡水、福建闽江的马尾水域、广西镇南关等处布置了装备精良的陆军、海军和防御工事, 但是, 中法战争全面爆发后, 在越南战场上, 清军从山西、北宁一退再退, 镇南关外的许多重地先后失陷。到1885年2月, 边境重镇谅山也沦陷, 形势更加严峻。1885年3月22日, 负责两广前线军事的钦差大臣彭玉麟向清廷报告战局时忧心忡忡地说: 近日密查关内外军情, 甚为可忧 , 诸军气馁心
广西社会科学2008. 1/ 历史学
黎 瑛 陈 炜/ 论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
余里, 中法彼此不居, 还诸越南, 亦正取瓯脱之说
[34]
[2]刘子明. 中法战争始末[M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88:22.
[3][4]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二册[C ].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242; 235.
[5]黄铮. 中越边界历史资料选编:下册[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1993:485.
[6]陈双燕. 试论近代中越宗藩关系的终结[J].厦门大学学报, 1995, (2) .
[7]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一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67.
[8]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一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19.
[9][10][11][12][13][17][18]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2; 2; 2; 2; 35; 2; 10.
[14][15][28][29]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六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358; 373; 448-449; 472-474.
[16]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五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58.
[19][20]岑襄勤公遗集:第十八卷[Z].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33; 33.
[21]世续等. 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第一百四十八卷[C]. 台北:华文出版公司, 1964:2.
[22][23][24]郭廷以. 中法越南交涉档:第三册[M].台北:精华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 1962:1456; 1456; 1457.
[25]岑襄勤公遗集:第十九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署刻本:43.
[26]赵藩. 岑襄勤公年谱:第十卷[M ].光绪己亥(1899年) 刻本:26.
[27][30][32][33][34]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五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署刻本:27; 28; 28; 28; 28.
[31][35]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七册[C]. 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17-118; 117-118.
[责任编辑:黎伟盛]
[校对:龙家勇 黎伟盛 邓双霜]
。
直到光绪十三年(1887年) , 中法续订界务、商务条约, 画押之际, 岑毓英仍然坚持 我所必争者南丹山以北, 马白关以南, 其中山川险峻, 田畴沃美, 如能划归中国, 既可固我疆圉, 亦可兼收地利 [35]。经中法两国划界官员反复辩论, 将猛梭、猛赖一段准归越界, 其南丹山以北, 西至狗头寨, 东至清水河一带地方, 均归中国管辖, 约计收回各地段不少于400多里。
从力保越南的思想到勘界时寸土必争的决心, 我们看到在中法战争过程中岑毓英宗藩思想逐渐发生变化。他主张力保越南和力保越南北圻, 有其自身的原因:首先是出于传统封建宗属观念的考虑。越南是中国的属国, 是西南的藩篱, 中国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越南免受他国的侵略, 以达到巩固中国边圉的目的。其次是出于对国防安全的考虑。越南北圻与中国云南、两广毗连, 若落入法国手中, 对中国而言, 无疑相当于在家门口埋了一个定时炸弹。可见, 无论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怎样变化, 他始终都是从本国的立场和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的。
但岑毓英对帝国主义本质的认识存在不足之处, 正如他向法国提出在河内、海阳界上建设码头, 转输商货, 以宣光、兴化以西暨粤边之谅山、高平各省还予越南, 安置越民的想法, 说明他对列强犹存幻想。列强的侵略目的是在寻找产品的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点可得利益, 这是长期受封建思想束缚的岑毓英认识不到的。在后来的边疆划界过程中, 岑毓英提出 瓯脱 说亦证明他仍用封建社会的传统观点来处理近代外交问题, 缺乏现代的思想意识和国际战略眼光。
如前所述, 由于阶级局限性和传统伦理思想的桎梏, 岑毓英的现代思想意识和谋略是有所欠缺的。但是, 作为一位战斗在前线的民族将领, 岑毓英自始至终都在为中国争取最大的利益。尽管他无力扭转乾坤, 但他的爱国情怀是值得肯定的。
[参考文献]
[1]赵藩. 岑襄勤公年谱:第一卷[M ].光绪己亥(1899年) 刻本:10.
2008年第1期(总第151期)
广西社会科学
GUANGXI SHEHU I KEXU E
NO. 1, 2008(Cumulatively, NO. 151)
论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
黎 瑛, 陈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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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上海 200234; 2. 桂林工学院旅游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4)
[摘要] 中法战争中, 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在法国入侵越南之初, 他向朝廷诤言, 力保越南; 随着战事的发展, 他审时度势, 提出力保越南北圻; 中法两国签订议和条约之后, 在勘界问题上, 他又据理不让, 寸土必争。尽管阶级局限性和传统伦理思想的桎梏, 使得岑毓英缺乏现代的思想意识和国际战略眼光, 但是他始终从本国立场和利益出发考虑问题的爱国情怀是值得肯定的。
[关键词] 岑毓英 中法战争 态度
[中图分类号] K256. 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917(2008) 01-0119-04 岑毓英(1829年~1889年) , 字彦卿, 号匡国, 是中国近代史上知名度较高的人物之一。他出身于广西西林县那劳村一个壮族家庭。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 , 17岁的岑毓英在县试中初露锋芒, 为其日后仕途奠定了基础。不久, 太平天国运动爆发, 在号称 广西盲肠 的西林, 各族农民起义风起云涌, 为此, 岑毓英 召集乡团, 击散匪党, 叙功以县丞选用 。从此, 岑毓英一步步从知县升为知府、布政使、巡抚、总督, 并被封为 同光中兴名臣 。
19世纪中后期, 法国侵略越南, 引发了中法战争。当时, 岑毓英署云贵总督, 他亲赴越南指挥了这场战争。在整个中法战争期间, 清政府采取的策略是固守边疆, 不轻启衅端; 战越牵法; 订约划界。岑毓英活跃在战争的第一线, 对越南的防守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中法战争中岑毓英对越南态度的变化, 正反映了一名传统士大夫于国家危难时, 在帝国主义侵略和清政府高压政策的夹缝中生存的无奈和矛盾。然而, 史学界对此研究甚少。笔者拟就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态度变化的心路历程作一探讨, 追其溯源, 并求教各方专家学者。
从1883年1月起, 在6个星期内, 法国两院经过5次公开辩论和9次会议并于12月通过决议案, 增拨经费2900万法郎, 增派军队1. 5万人, 以加强在越南的军力, 确保实现侵略中国的目的。中法战争
[1]
的爆发迫在眉睫[2]。对此, 岑毓英积极派云南巡抚唐炯统兵出关, 分扎越南北圻各省。然而, 以慈禧为首的清朝最高统治者采取消极防御的作战方针, 以 保守北圻, 固我滇、粤门户 为战略目的, 明令清军 不可衅自我开 , 如法之援兵到后, 切不可与之
挑战, 惟当深沟高垒, 掘断来路, 严密堵守, 使彼日久计穷, 或可就我范围 [4]。显而易见, 清政府企图以消极防御的战略, 达到避战求和的政治目的。
随着战事的发展, 法国侵略者的咄咄逼人与清政府的犹豫妥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1885年6月9日, 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 天津条约 (即 中法越南条约 ) , 被迫放弃对越南的宗主权, 承认越南是法国的 保护国 。同时, 中法双方议定亲赴中国与越南北圻交界处所, 会同勘定界限[5]。从此, 中国结束了与越南的宗藩关系。岑毓英亲历了中法两国的交涉斗争, 他对越南的态度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的变化:
一、初始诤言:力保越南
中国、越南宗藩关系, 是在漫长历史过程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国家间关系模式。它始于宋代, 一直延续到清光绪朝 中法越南条约 签订, 前后绵延数百年, 经历了形成、稳固、发展三个阶段, 最后形成这种具有特定形式及内容的、东方独有的、国家间的关系模式。其基本原则为:越南奉中原王朝为宗主国, 定期向中原王朝纳贡, 国王受中原王朝册封; 而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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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09-03
[作者简介]黎 瑛(1979-) , 女, 广西容县人,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2005级博士研究生; 陈 炜(1977-) , 男, 广西桂林人, 桂林工学院旅游学院副教授, 博士。
黎 瑛 陈 炜/ 论中法战争期间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
王朝则负有保证其册封对象在越南统治地位的义务, 但对藩属国的内政、外交不加干涉
[6]
离, 军民多怨, 目前边事益难 国军队取得临
[14]
。即使在西线的中
。清朝建立大捷后不久, 云贵总督岑毓英向清
初期, 中越两国继续维持这一宗藩关系。乾隆年间, 越南境内权力纷争, 清出兵越南平乱, 册封黎维祁为安南国王, 两国间的宗藩关系在历史条件下得以加强。
进入19世纪中叶, 虽然中越两国各有内忧外患, 但两国宗藩关系却始终得以延续。正是由于中越宗藩关系的存在, 保藩固边 这一中国封建王朝的传统国防政策一直影响着中原王朝统治者与封疆大吏们的治边思想。因此, 19世纪70年代, 面对法国对越南的武装入侵和对中国的挑衅, 清政府朝臣中大多数人都主张保护中越宗藩关系。云贵总督岑毓英也不例外。在岑毓英眼里, 越南是一道屏障, 保护着滇省及西南边疆的安全。 越南乃为国家外藩, 滇粤屏障, 唇齿相依, 理宜相助。 [7]当法国侵略者入侵越南时, 岑毓英心急如焚。 藩篱既撤, 终为云南之患。 [8]1883年12月, 他又上书说: 越南一国, 久隶我朝, 中外共知, 乃法人置若罔闻, 必欲攘为彼有, 实属狂悖已极。薄海臣民, 莫不欲同伸义愤。
[9]
廷汇报时也认为局势严峻, 他说: 记名提督刘永福自左域失利退扎连山总, 军心瓦解, 陆续逃遁, 所存不满五百余名, 其部将黄守忠之营勇, 又已全行溃散。迄今将及一月, 多方招集, 不足千人, 战守两难, 进退失据。 [15]台湾及东南沿海战场, 法国舰队摧毁了福建水师, 封锁了台湾海面, 并向台湾北部发动了猛烈进攻, 想取得所谓 担保品 迫使中国妥协。清政府曾紧急向台湾运送饷械和援兵, 但仍无法扭转台湾的困难局面。因此, 清政府虽有镇南关大捷, 但是却失去了基隆和澎湖, 制海权受控于法国, 孤立无援的台湾战事也因此险象环生。中法战争并不能将法国军队赶出越南国土。
另外,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 19世纪80年代可谓清政府的 多事之秋 。在南方, 中法因为越南关系日趋紧张; 在北方, 日本乘机在朝鲜大肆活动, 并竭力谋求与法国合作, 南北呼应 夹击清国 ; 西北, 沙俄通过阿古柏觊觎中国领土。然而此时, 虽然六七十年代中国发展了一批军事和民用工业, 但清政府无论在 富 和 强 上皆未足深恃。而 西洋用兵, 罄其一国之人可以为军, 罄其一国之财可以为饷 , 彼平注重商务, 国有急难, 可借商民之财力以资敌忾。中国官与商民隔膜, 舍厘税无筹饷之术也 [16]。故而清政府无力和法国开战。
在政治较量中, 清政府当权者一再妥协退让, 致使军事交锋中清军常常贻误战机。另外, 也因为清政府当权者的一味妥协退让, 即便是清军陆路战场上取得胜利时, 也未能与其相配合, 反而是 乘胜即收 , 所以, 最后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具有妥协性质的 天津条约 , 承认法国对越南的军事保护权, 中越宗藩关系随之消亡。
二、退求其次:力争北圻
力保越南 的想法随着形势的发展渐渐落空后, 岑毓英审时度势, 认为惟有 保守北圻, 力固滇、粤门户为最重要 [17]。因为1883年8月, 法国茹费理内阁扩大侵略战争, 逼越南政府签 顺化条约 , 取得了对越南的 保护权 。此后, 法国便把矛头指向中国, 命令法军向北进犯, 越南北圻岌岌可危。此外, 法国还要挟清政府撤退越南北部的中国军队, 召回刘永福, 绘具南北圻图, 开放云南边界。中法矛盾
法
国 贪而无厌, 竟敢攻逼顺化, 协取和约, 势将全吞越南, 窥伺滇、粤 [10], 意存欺辱, 令人发指 [11]。光绪九年十二月(1884年1月) , 岑毓英在给光绪皇帝的奏折中说: 越藩受制法人, 不能自立, 仰蒙我皇太后、皇上宸谟广运, 命臣等赴彼国都, 定其藩位, 藉以维护人心, 号召忠义, 共图恢复, 此上策也! [12]可见, 此时的岑毓英始终觉得收复越南是中国抵制列强侵略的最好途径。他认为越南数十年来政乱国危, 因此法国人得以趁机侵略。他积极号召滇粤防军, 协同作战, 挽回越事: 想越民同归覆载, 现在水深火热, 引领望救, 迫不容已。
[13]
同时, 他建议清政府与
法国交涉, 提出力保越祀不亡的策略。
然而, 在正面的军事交锋中, 虽然清政府在越南陆地战场、台湾基隆和淡水、福建闽江的马尾水域、广西镇南关等处布置了装备精良的陆军、海军和防御工事, 但是, 中法战争全面爆发后, 在越南战场上, 清军从山西、北宁一退再退, 镇南关外的许多重地先后失陷。到1885年2月, 边境重镇谅山也沦陷, 形势更加严峻。1885年3月22日, 负责两广前线军事的钦差大臣彭玉麟向清廷报告战局时忧心忡忡地说: 近日密查关内外军情, 甚为可忧 , 诸军气馁心
广西社会科学2008. 1/ 历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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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一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67.
[8]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一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19.
[9][10][11][12][13][17][18]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2; 2; 2; 2; 35; 2; 10.
[14][15][28][29]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六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358; 373; 448-449; 472-474.
[16]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五册[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58.
[19][20]岑襄勤公遗集:第十八卷[Z].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官署刻本:33; 33.
[21]世续等. 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第一百四十八卷[C]. 台北:华文出版公司, 1964:2.
[22][23][24]郭廷以. 中法越南交涉档:第三册[M].台北:精华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 1962:1456; 1456; 1457.
[25]岑襄勤公遗集:第十九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署刻本:43.
[26]赵藩. 岑襄勤公年谱:第十卷[M ].光绪己亥(1899年) 刻本:26.
[27][30][32][33][34]岑襄勤公遗集:第二十五卷[Z].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 武昌督粮署刻本:27; 28; 28; 28; 28.
[31][35]中国史学会.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中法战争:第七册[C]. 上海:新知识出版社, 1955:117-118; 117-118.
[责任编辑:黎伟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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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光绪十三年(1887年) , 中法续订界务、商务条约, 画押之际, 岑毓英仍然坚持 我所必争者南丹山以北, 马白关以南, 其中山川险峻, 田畴沃美, 如能划归中国, 既可固我疆圉, 亦可兼收地利 [35]。经中法两国划界官员反复辩论, 将猛梭、猛赖一段准归越界, 其南丹山以北, 西至狗头寨, 东至清水河一带地方, 均归中国管辖, 约计收回各地段不少于400多里。
从力保越南的思想到勘界时寸土必争的决心, 我们看到在中法战争过程中岑毓英宗藩思想逐渐发生变化。他主张力保越南和力保越南北圻, 有其自身的原因:首先是出于传统封建宗属观念的考虑。越南是中国的属国, 是西南的藩篱, 中国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越南免受他国的侵略, 以达到巩固中国边圉的目的。其次是出于对国防安全的考虑。越南北圻与中国云南、两广毗连, 若落入法国手中, 对中国而言, 无疑相当于在家门口埋了一个定时炸弹。可见, 无论岑毓英对越南的态度怎样变化, 他始终都是从本国的立场和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的。
但岑毓英对帝国主义本质的认识存在不足之处, 正如他向法国提出在河内、海阳界上建设码头, 转输商货, 以宣光、兴化以西暨粤边之谅山、高平各省还予越南, 安置越民的想法, 说明他对列强犹存幻想。列强的侵略目的是在寻找产品的销售市场和原料产地, 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点可得利益, 这是长期受封建思想束缚的岑毓英认识不到的。在后来的边疆划界过程中, 岑毓英提出 瓯脱 说亦证明他仍用封建社会的传统观点来处理近代外交问题, 缺乏现代的思想意识和国际战略眼光。
如前所述, 由于阶级局限性和传统伦理思想的桎梏, 岑毓英的现代思想意识和谋略是有所欠缺的。但是, 作为一位战斗在前线的民族将领, 岑毓英自始至终都在为中国争取最大的利益。尽管他无力扭转乾坤, 但他的爱国情怀是值得肯定的。
[参考文献]
[1]赵藩. 岑襄勤公年谱:第一卷[M ].光绪己亥(1899年) 刻本: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