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翻译理论的发展及评价
卢寿荣１张淼２
（１．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２００４３３；２．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要：鲁迅早期的翻译活动以崇尚意译，到后期为了启迪民智，唤醒民众才改以直译为主，但他同时也注意区分不同对象，并补充以重译、复译乃至意译，因此一味批评鲁迅的“硬译”是没有道理的。
关键词：鲁迅；翻译理论
中图分类号：Ｈ０５９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２６４３（２００２）０５．００２３．０４
提及鲁迅的翻译理论，一般人往往会想到他那著名的
“直译”理论及他与梁实秋当年为此而展开的激烈论战。但
实际上，鲁迅的翻译理论并非是铁板一块，一味硬译。他的
翻译思想经历了由“意译”到“直译”的发展过程，而且他的
。直译”理论和他的论敌们所批评的追求“别扭”极端难懂”
也有很大差别，而是有着其特定的历史背景。而且他除了
“直译”外，还主张“重译”复译”。本文尝试探讨鲁迅翻译理跟当时的文学环境有密切关联。鸦片战争的失败使一向狂妄自大的中国知识阶层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们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文化并非完美元缺，而开始从各个方面引进西方文化。而大规模的翻译活动也由此而生。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文人的翻译有两大特点：其一，具有明显的功利目的。最有名的例子，当属梁启超的“新民说”，认为翻译可以改进国民素质，推进政治活动。在这方面，鲁迅深受影响。据周作人论的发展过程，并力图对其翻译理论的地位作出比较恰当的
评价。回忆，当时他跟鲁迅从事文学活动，还“只是读了梁任公的＜新小说＞，和他的新作的＜论小说与群治的（之）关系＞，所受
的一点影响罢了。”ｏ其二，从翻译风格上看，注重意思的传
达，而不在乎是否忠实于原文。这方面可以以林纾的翻译为
代表。林纾一点不通外文，只是听别人口述而润色文本，其
翻译的可信度无疑大打折扣，但因为他的文笔流畅，契合中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鲁迅的最早的蕊译作品，是１９０３年他用文言改写的历史小说＜斯巴达之魂》。这部作品严格说来，恐怕创作的成分比翻译的成分还多些。虽然鲁迅自己
历来把它算作是翻译，在书的前言中，他曾说“译者无文，不国人的心理，所以当时大受欢迎，即使是鲁迅自己，也很喜欢
情况：足模拟其万一”，后来在‘集外集＞的＜序言》中也曾说＜斯巴达林纾的译书。如周作人曾这样回忆过他跟鲁迅当时译书的之魂：》是“从日文把它翻译出来的”，但问题在于，无论鲁迅本
人，还是众多的鲁迅研究专家，至今也无法找出这本所谓“翻
译小说”的原著。因此我们或者可以猜测，‘斯巴达之魂＞可
能是鲁迅受了一些西方历史小说的影响，对其进行综合改编
著成。之所以称为翻译，或者是因为鲁迅当时并没有投身于
文学创作的准备。他后来曾回忆过，他开始从事文学活动
时，“注重的倒是在绍介，在翻译～，又说：“我们在日本留学“我们对于林译小说有那么的热心，只要他印出一部，来到东京，便一定跑到神田的中国书林，去把它买来，看过之后鲁迅还拿到钉书店去，改装纸板书面，背脊用的是青灰尘洋布。”④耳濡目染之下，鲁迅早期的翻译，大体也呈现出跟晚清翻译界相同的风尚。像＜斯巴达之魂》描写斯巴达人民为抗
击敌人，全国上下奋勇献身。而只有一人因目疾未能参战，
逃回家中，被其妻痛斥。这篇译作的意图非常之明显，旨在的时候，有一种茫漠的希望：以为文艺是可以转移性情，改造社会的。因为这意见，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介绍外国新文学这
一件事”回。只要能达到介绍国外新思想，新文学的目的，是激励中国青年学习古斯巴达人的战斗精神，投身于反对帝国
主义侵略的斗争中。据曾留日的鲁迅同乡沈瓞民在＜回忆鲁
迅在弘文学院的片断》中记载，这篇翻译曾在当时的同乡学创作还是翻译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当然，我们也须看到，鲁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翻译思想，
作者简介：卢寿荣（１９７６一）。男，汉族，福建永定人，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和近代文学。
张森（１９７５一），男。汉族，山西交口人。复旦大学中文系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收稿时问．＇２００２—０７—１５２３
友中引起震动，认为此文对“唤醒国人沉睡的灵魂刺激性相好，但误译很多。我们对此感到不满，想加以纠正，才干起来当大”。而我们在前面所讨论的不知其为翻译抑或为创作的的。”而从实际效果看，他们确实也做到了忠实原文。许寿裳同题，则正可以说明此文在翻译手法上，采取的是一种“意译曾说：“我曾将德文本对照读过，觉得字字忠实，丝毫不苟，无为主的时代风尚”。鲁迅后来也回忆弼：“我那时初学Ｂ文，任意增删之弊，实为译晃开辟一个颏时代的纪念碑，使我非文法尚未了然，就急于看书，看书并不很懂，就急于翻译，所常高兴。∽’其二，从翻译题材上看，这本书收录了大量俄国以那内容也就可疑得很。而且文章又多么古怪，尤其是那一和北欧作家的纯文学作品。而所收又多为短篇小说。从翻篇＜斯巴达之魂》，现在看起来，自己也不免耳朵发热。”＠译倾向上看，这时的鲁迅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即从泛泛地引
＜斯巴达之魂》之后，鲁迅又陆续翻译了几篇小说，像进西方的通俗政治、科普小说到侧重于介绍弱小国家民族的１９０３年所译《雨果》的＜哀尘》，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月界作品。他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回忆道：
旅行》＜地底旅行》，稍后则译有美国路易斯・托伦的科幻小说‘ｄｏ．ｏ…注重的倒是在绍介，在积译，而尤其注重于短篇，＜造人术》，匈牙利籁息的＜裴彖飞诗论》。这几篇作品，无论特别是被压迫的民族中的作者的作品。……因为所求的作在选材还是在译笔方面，都有明显的晚清痕迹，即翻译动机品是叫喊和反抗，势必至于倾向于东欧，因此所看的俄国，波的功利化和翻译手法的意译倾向。以＜月界旅行》为例，鲁迅兰以及巴尔干诸小国作家的东西也就特别多。”
曾在＜月界旅行・辩言》中这样阐释其提倡科学，启迪民智的俄国其时虽然不属弱小民族，但由于其国内作品为穷苦观点ｌ大众呐喊的声音，正与其他被压迫国家接近，所以＜译外小说
“我国说部，若言情谈故蒯时志怪者，架栋汗牛，而独于集》选人俄国作品也很多，达到５人８篇。
科学小说，乃如麟角。智识荒隘，此实一端。故苟欲弥今日＜译外小说集》中的作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些作品固译界之缺点，导中国人群以进行，必自科学小说始。”然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但本身的文学艺术技巧也比较高，
而与此同时，他又在＜辩言》中坦承自己在翻译这部作品而不象（斯巴达之魂》那样具有通俗小说的外壳。这也表现时，把原来２８章的小说“截长补短，得１４回”，并且将“其措出鲁迅兄弟在翻译上也并不是无条件地把思想内容置于文辞无味，不适于我国人者，删易少许”。这种做法跟林纾等人学形式之上。在前面所引《域外小说集》序言中，他就自信地是极其接近的。鲁迅后来也承认，他早期的几篇译作，“虽说指出：“域外文术新宗，自此始入华土。”鲁迅虽然很看重翻译译，其实乃是改作～，并且还表达了明显的懊悔之情：小说开启民智的功用，但对于文章自身的特质，也有清醒的
。年青时自作聪明，不肯直译，回想起来真是悔之已认识。如他在１９０７年的＜摩罗诗力说》中即言：“约翰穆黎晚。”ｏ日，近世文明，无不以科学之术，合理为神，功利为鹄。大势
如是，而文章之用益神。所以者何，以能涵养吾人之神思耳。
１９０９年鲁迅与周作人合译的＜域外小说集》的出现，不论涵养人之神思，即文章之职与用也。”而鲁迅之所以特别重视是对于鲁迅本人，还是对于中国的翻译界来说，都具有极其介绍外国短篇小说，也显然跟他对传统章回小说的不满有重要的意义。虽然这本书在当时并无多大影响，销量也极关。他曾解释过＜域外小说集》不受欢迎的原因：
差，基本上所出版的两册都只是各卖出了二十本，但是应该“＜域外小说集》初出的时候，见过的人，往往摇头说：“以说，这本书所遵循的翻译手法乃至于选材倾向，都代表了近为他才开头，却已完了！”那时短篇小说还很少，读书人看惯代后期积译文学的一种新倾向。当晚清以意译为主的翻译了一百二百回的章回体，所以短篇便等于无物。”
风气还弥漫一时时，鲁迅和周作人合译的这本小说集却逆其鲁迅兄弟当然是知道读书人喜好章回体的旧习的，但他道而行之：们仍选取大量的短篇小说来译介，这只能说明他们希望输入
“＜域外小说集＞为书，词致朴讷，不足方近世名人译本。外国先进的文学观念和新的小说门类，为中国文学的发展注特收录至审慎，‘译亦期弗失文情。异域文术新宗，自此始入新鲜血液。
入华土。”三
这篇序言所阐述的翻译思想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从＜域外小说集》出版后，虽然鲁迅后来成为五四新文学的翻译手法上，改用直译。所谓“词致朴讷”译亦期弗失文主力之一，但他的翻译活动并未终止。如１９１３年，他先后译情”，指的当然是忠实于原文的直译。而称“不足方近世名人了日本上野阳一的论文＜艺术玩赏之教育》＜社会教育与趣译本”，表面上是自谦，实则隐隐含对时人译本的不满之意。味）和＜儿童之好奇心》；１９２０年，他译了德国尼采的＜察拉图关于这点，鲁迅后来在致增Ｉｔｔ涉（１９３２年１月１６日）中谈到：斯忒拉的序言》；１９２２年，他编的＜爱罗先珂童话集》，其中收“当时中国流行林琴南用古文翻译的外国小说，文章确实很录鲁迅译文９篇，同年他还翻译了日本武者小路实笃的剧本２４
＜一个青年的梦》；１９２４年，他翻译了日本厨川白村的文艺论与表达方面不够精确的缺陷。关于翻译应促进汉语言发展集＜苦闷的象征》，１９２５年他译了厨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这一观点，鲁迅并不是唯一的提倡者，如陈独秀和瞿秋白等塔》；１９２８年，他翻译了荷兰望・蔼覃的童话＜小约翰》，日本板人也曾有过类似的观点，但他确实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垣鹰穗的＜近代美术史潮论》，日本鹤见佑辅的随笔集＜思想・他曾说过：
山水・人物》（选译２０篇）；１９２９年，他又先后译了苏联卢那察“中国的文或话，法子实在太不精密了，作文的秘诀，是尔基的论文集＜艺术论》和＜艺术与批评＞……到２０年代末他在避去熟字，删掉虚字，就是好文章，讲话的时候，也时时要与梁实秋开始关于翻译问题的论辩之前，他虽然没有专门写辞不达意，这就是话不够用。⑨”
文章去讨论翻译的问题，但他从＜域外小说集》开始确立的直而要改革这一弱点，就必须输入新的表现方法：译信念，却一直没有改变。他曾在多篇译作的序言中论述了“一面尽量的输入，一面尽量的消化，吸收，可用的传下直译的主张，如在＜思想・山水・人物》的题记中，他称自己一去，渣滓就听他剩落在过去里。……但这情形也当然不是永旦开始翻译，“则全篇之中虽间有大背我意之处，亦不加删节远的，其中的一部分，将从“不顺”而成为“顺”，有一部分，则了。因为我的意思，是以为改变本相，不但对不起作者，也对因为到底“不顺”而被淘汰，被踢开。”∞
不起读者的。”其他如＜＜苦闷的象征＞引言》提到“文句大概当然，他也知道，刚开始使用外国句法时一般人会觉得是直译的，也极欲保存原文的口吻”，＜＜出了象牙塔＞后记》难懂，“不象茶淘饭似的几口可以咽完，却必须费牙来嚼一说“文句仍然是直译，和我历来采取的方法一样，也竭力想保嚼”，但为了救恶疾，他主张用猛药。他认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存原书的口吻，大抵连语句前后的次序也不甚颠倒”，此外如调整后，中国语文自然能够存菁去芜，真正地丰富起来。也＜译了＜工人绥惠略夫＞之后》“除了几处不得已的地方，几正因如此，在无法兼容通顺和忠实的前提下，他宁可“信而不乎是逐字译”，都强调了他的直译的翻译原则。顺”。在＜“题未定”草（２）》里，他对此有更进一步的阐述：
而在《＜文学与批评＞译者附记》中，他进一步提出了“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硬译”的概念：保存着原作的丰姿，但这保存，却又常常和易懂相矛盾：看不
“但因为译者的能力不够和中国文本来的缺点，译完一惯了。不过它原是洋鬼子，当然谁也看不惯，为比较的顺眼看，晦涩，甚而至于难解之处也真多；倘将仂句拆下来呢，又起见。只能改换他的衣裳，却不该削低他的鼻子，剜掉他的眼失去了原来精悍的语气。在我，是除了还是这样的硬译之睛。我是不主张削鼻剜眼的，所以有些地方，仍然宁可译得外，只有“束手”这一条路——就是所谓“没有出路”——了，不顺口。”
所余的惟一的希望，只在读者还肯硬着头皮看下去而已。”这里的力求其易解，当然就是平常我们所说的通俗易
这段话可以透露出两点信息。其一，，鲁迅自己对硬译懂，可见鲁迅也是要求“顺”的，只是这一要求，在他看来要服是并不完全满意的。其二，虽然不满意，但鲁迅认为保持“精从于信的大前提，也即“保存着原作的丰姿”。鲁迅无疑是站悍的语气”比语意通顺更为重要。这就引发了这样一个问在中西文化交流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当时存在一种一味将外题，即鲁迅为什么非采取这种翻译态度不可呢？我们都知国的东西归化为中国本土的翻译风气，鲁迅以为，这就失去道，正是鲁迅对“硬译”的执着态度，才引发了梁实秋对他的了翻译的精义，也无法起到引进西方文化，唤醒民众的目的。批评。１９２９年，他发表《论鲁迅先生的“硬译”》，猛烈抨击其四
译文之生硬和难以理解：“读这样的书，就如同看地图一般，鲁迅虽然主张直译，甚至斩钉截铁地声称“宁信而不要伸著手指来寻找句法的线索位置”，并由此而导致两人的顺”，但这并非他的翻译思想的全部。他绝不完全否定意译大论战。从客观的角度看，梁的批评虽然有其鲜明的阶级倾的功用，更不是有意要将译文译得诘奥难懂。如他在＜小彼向性，但也不能说毫无道理。鲁迅有的译文确实生硬了些，得＞的序言中就曾说过：
严重影响了读者对文意的理解，作为一个有深厚的外文（日。凡学习外国文字的……开手就翻译童话，却很有些不文）和中文功底的大作家，鲁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译相宜的地方，因为每容易拘泥原文，不敢意译，令读者看得费笔有问题，但他仍坚持宁可“硬译”也不愿改用他法，这其中力。这译本原先就很有这弊病，所以我当校改之际，就大加所蕴含的历史缘由，我们可以从他自己的话语中找到答案。改译了一通，比较的近于流畅了。”
鲁迅在＜关于翻译的通信》中一语道破天机：“这样的译而在卢那卡尔斯基＜艺术论》的小序里，他也说：
本，不但在输入新的内容，也在输入新的表现法。”原来鲁迅“凡这些，译者都并无素养，因此每多窒滞，……费时颇认为直译（“硬译”）的方法在引进西方先进文化方法的同时，久，而仍只成一本诘屈枯涩的书，……倘有潜心研究者，解散也能够创造性地引进新的表现形式，以弥补中国语文在思维原来句法，并将术语改浅，意译成近于解释，才好。”２５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试引他翻译的＜小彼得》为例：
静的躺在床上。非常之无聊。因为母亲是整天的在外面工些“很受了教育的人”。这些人由于不需要进行文字上的启吸收西文原著的精密的表达法和先进的思想。可惜鲁迅的“小小的彼得去溜冰，把腿跌折了。就只好从早到夜，静蒙，故而可以跳过文字通俗与否这种浅层次的问题，而直接作，同队玩耍的朋友呢，又都在外面的雪地里，耍得出神，全一番苦心却没有得到他心目中的这部分读者的认同，这不能不想到来看生病的人了。……”
这段译文优美流畅，我们实在很难看到一般译文的生硬
和欧化气息。这也说明鲁迅并不是泛泛地反对意译，而只是不说是一大遗憾。从本文前面几节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明白，鲁迅翻译理论的逻辑思路是很清晰的。从早期跟随晚清风尚以意译为主，更加强调直译而已。不仅如此，因为他认识到当前的直译并到后期坚定了直译为主，而他提倡直译，又是为了唤醒民众，不能达到很高的水平，所以又主张重译和复译。梁实秋在批启迪民智，由于直译可能导致意义不通顺，也提倡重译、复译评鲁迅的译作生硬时，曾认为这跟他的魏译有不少是用日译乃至意译，而面对不同对象时，他又区分不同的翻译方法。本转译而成有关。但鲁迅这样做却是有意为之的。他在＜花可以说，鲁迅的翻译理论虽然多属片言只语，未成体系，但他边文学＞里说：“中国人所懂的外国文，恐怕是英文最多，日文的许多翻译见解确实给后世留下了丰富的遗产。次之，倘不重译，我们将只能看见许多英美和日本的文学作注释：
品，不但没有伊卜生，没有伊本涅支，连极通行的安徒生的童①＜我怎么做起小说来》［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５１１页。话，西万提司的吉诃德先生，也无从看见了。这是何等可怜
的眼界。自然，中国未必没有精通丹麦、诺威、西班牙的人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第１版。按本文所引鲁迅原文皆出自此版本。
们，然而他们至今没有译，我们现在的所有，都是从英文重译②＜＜域外小说集二＞序：》［Ｍ］．‘鲁迅全集》第１０卷，第１６１页。的。连苏联的作品，也大抵是从英、法文重译的。”当然如此③＜知堂ＩＢ想录》［Ｍ］．第１９６页，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重译，必然会带来一些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鲁迅又提１９８０年版。
倡重译。在＜且介亭杂文二集》的ｑ｝有复译不可》中，他这样说：④转引自王英志＜重释“信达雅”：二十世纪中国翻译研究＞
“而且复译也还不止是击退乱译而已，即使已有好译本，［Ｍ］．第２０３—２０３页，东方出版中心１９９９年１２月第１版。复译也还是必要的。……取旧译的长处，再加上自己的新心⑤＜集外集・序言》［Ｍ］．＜鲁迅全集》第７卷，第４页。得，这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
他的这种话并非隔靴搔痒的门面话，他对自己的译本也
并不稍留情面：
“自然，世间总会有较好的翻译者，能够译成既不曲，也⑥这里头＜哀尘》或者是个例外，有评论家指出，这本书“除一处可能由于日译本误译外，几乎是逐字逐句的直译”。见熊融＜关于＜．哀尘＞＜造人术＞的说明》［Ｊ］．＜文学评论）１９６３年第３期。
卷，第４０９页。不“硬”或“死”的文章的，那时我的译本当然就被淘汰，我就⑦＜致杨霁云（１９３４年５月１５日）》［Ｍ］．＜鲁迅全集＞第１２只要来填这从“无有”到“较好”的空间罢了。”＠
他的这种严谨的翻译态度无疑是可取的。
除了提倡重译、复译外，鲁迅还对翻译所对待的不同对
象进行了区分：⑧＜亡友鲁迅印象记》［Ｍ］．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５４页。⑨＜关于翻译的通信＞［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３８２页。
“我们的译书，……首先要决定译给大众中的怎样的读⑩＜关于翻译的通信》［Ｍ］．第３８１页。
者。将这些大众粗粗地分起来：甲，有很受了教育的；乙，有⑩＜“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略能识字的；丙，有识字无几的。……至于供给甲类的读者２１０页。
的译本，无论什么，我是至今主张‘宁信而不顺的’。”ｏ
由此可以看出鲁迅的“直译”是有其特定对象的，即是那
ＡＳｔｕｄｙＯＩＩ＠＜关于翻译的通信＞［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３８１－３８２页。ｔｈ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ｏｆＬＵＸｕｎ’Ｓ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ｏｒｙ
ＬＵＳｈｏｕ—ｔｏｎｇＺＨＡＮＧＭｉａｏ
ｏｗｎＡｂｓｔｒ埘：ＷｈｅｎＬＵ
ｍｅａｎｉｎｇｂｅｙｏＭｔｈｅＸｕｎｂｅｇａｎｈｉｓｌｈａａｓｌａｆｉｏｎ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ｗｉｔｈｈｉｓｂｒｏｔｈｅｒＺｈｏｕＺｕｏ－ｒｅｎ．ｈｅｕｓｅｄｔｈｅｆｒｅｅ舡卸商埘佃ｔｏｅｘｐｒｅｓｓｈｉｓｍｉｇｉｎａｌ．Ｏｎｌｙ鹅ｈｅａｒｍｅｄｔｏａｗａｋｅｎｔｈｅｐｅｏｐｌｅｂｙｔｈｅ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ｗｏｒｋｓ，ｈｅｓｔａｒｔｅｄｔｏａｄｖｏｃａｔｅｔｈｅｗｏｒｄ－ｆｏｒ－ｗｏｒｄｔｒａｎｓ—
ｏｆｔｈｅｏｔｈｅｒ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ｍｅａｎ８ｉｎａｄｄｉｔｉｏｎｔｏｔｈｅｌｉｔｅｒａｌｉｔｙｗａｙ．ＳｏＷｅｌａｆｉｏｎｗａｙ，ａｎｄｍｏｒｅｏｖｅｒ，ｈｅｓｔｉｌｌｍａｄｅ
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ｏｒｙ８９ａｉｎ．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ｕＸｕｎ；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２６ｕｓｅｎｅｅｄａｐｐｒａｉｓｅＬｕＸｕｎ’ｓ
鲁迅翻译理论的发展及评价
作者：
作者单位：
刊名：
英文刊名：
年，卷(期)：
被引用次数：卢寿荣， 张淼， LU Shou-rong， ZHANG Miao卢寿荣,LU Shou-rong(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200433)， 张淼,ZHANGMiao(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山东外语教学SHANDONG FOREIGN LANGUAGE JOURNAL2002(5)10次
参考文献(12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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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3.关于翻译的通信
4.关于翻译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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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致杨霁云 1934
7.熊融 关于《.哀尘》《造人术》的说明 1963(03)
8.集外集·序言
9.王英志 重释
10.知堂回想录 1980
11.域外小说集二序
12.我怎么做起小说来 1981
本文读者也读过(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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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贺爱军.鲁绪峰.HE Ai-jun.LU Xu-feng 鲁迅翻译实践与理论的整体观照[期刊论文]-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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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含宇 鲁迅翻译思想及翻译理论研究[期刊论文]-时代教育（教育教学版） 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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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艳玲 鲁迅翻译观的形成及其现实意义[期刊论文]-时代教育(教育教学版) 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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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邹白茹.张景华 超前的现代性[期刊论文]-外语学刊 2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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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江澎涛 从翻译规范理论角度看译者主体性——兼论重译[学位论文]硕士 2005
10.刘霞 文化传播视野中的鲁迅编辑出版思想与实践[学位论文]硕士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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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翻译理论的发展及评价
卢寿荣１张淼２
（１．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２００４３３；２．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要：鲁迅早期的翻译活动以崇尚意译，到后期为了启迪民智，唤醒民众才改以直译为主，但他同时也注意区分不同对象，并补充以重译、复译乃至意译，因此一味批评鲁迅的“硬译”是没有道理的。
关键词：鲁迅；翻译理论
中图分类号：Ｈ０５９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２６４３（２００２）０５．００２３．０４
提及鲁迅的翻译理论，一般人往往会想到他那著名的
“直译”理论及他与梁实秋当年为此而展开的激烈论战。但
实际上，鲁迅的翻译理论并非是铁板一块，一味硬译。他的
翻译思想经历了由“意译”到“直译”的发展过程，而且他的
。直译”理论和他的论敌们所批评的追求“别扭”极端难懂”
也有很大差别，而是有着其特定的历史背景。而且他除了
“直译”外，还主张“重译”复译”。本文尝试探讨鲁迅翻译理跟当时的文学环境有密切关联。鸦片战争的失败使一向狂妄自大的中国知识阶层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们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文化并非完美元缺，而开始从各个方面引进西方文化。而大规模的翻译活动也由此而生。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文人的翻译有两大特点：其一，具有明显的功利目的。最有名的例子，当属梁启超的“新民说”，认为翻译可以改进国民素质，推进政治活动。在这方面，鲁迅深受影响。据周作人论的发展过程，并力图对其翻译理论的地位作出比较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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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点影响罢了。”ｏ其二，从翻译风格上看，注重意思的传
达，而不在乎是否忠实于原文。这方面可以以林纾的翻译为
代表。林纾一点不通外文，只是听别人口述而润色文本，其
翻译的可信度无疑大打折扣，但因为他的文笔流畅，契合中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鲁迅的最早的蕊译作品，是１９０３年他用文言改写的历史小说＜斯巴达之魂》。这部作品严格说来，恐怕创作的成分比翻译的成分还多些。虽然鲁迅自己
历来把它算作是翻译，在书的前言中，他曾说“译者无文，不国人的心理，所以当时大受欢迎，即使是鲁迅自己，也很喜欢
情况：足模拟其万一”，后来在‘集外集＞的＜序言》中也曾说＜斯巴达林纾的译书。如周作人曾这样回忆过他跟鲁迅当时译书的之魂：》是“从日文把它翻译出来的”，但问题在于，无论鲁迅本
人，还是众多的鲁迅研究专家，至今也无法找出这本所谓“翻
译小说”的原著。因此我们或者可以猜测，‘斯巴达之魂＞可
能是鲁迅受了一些西方历史小说的影响，对其进行综合改编
著成。之所以称为翻译，或者是因为鲁迅当时并没有投身于
文学创作的准备。他后来曾回忆过，他开始从事文学活动
时，“注重的倒是在绍介，在翻译～，又说：“我们在日本留学“我们对于林译小说有那么的热心，只要他印出一部，来到东京，便一定跑到神田的中国书林，去把它买来，看过之后鲁迅还拿到钉书店去，改装纸板书面，背脊用的是青灰尘洋布。”④耳濡目染之下，鲁迅早期的翻译，大体也呈现出跟晚清翻译界相同的风尚。像＜斯巴达之魂》描写斯巴达人民为抗
击敌人，全国上下奋勇献身。而只有一人因目疾未能参战，
逃回家中，被其妻痛斥。这篇译作的意图非常之明显，旨在的时候，有一种茫漠的希望：以为文艺是可以转移性情，改造社会的。因为这意见，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介绍外国新文学这
一件事”回。只要能达到介绍国外新思想，新文学的目的，是激励中国青年学习古斯巴达人的战斗精神，投身于反对帝国
主义侵略的斗争中。据曾留日的鲁迅同乡沈瓞民在＜回忆鲁
迅在弘文学院的片断》中记载，这篇翻译曾在当时的同乡学创作还是翻译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当然，我们也须看到，鲁迅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翻译思想，
作者简介：卢寿荣（１９７６一）。男，汉族，福建永定人，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和近代文学。
张森（１９７５一），男。汉族，山西交口人。复旦大学中文系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收稿时问．＇２００２—０７—１５２３
友中引起震动，认为此文对“唤醒国人沉睡的灵魂刺激性相好，但误译很多。我们对此感到不满，想加以纠正，才干起来当大”。而我们在前面所讨论的不知其为翻译抑或为创作的的。”而从实际效果看，他们确实也做到了忠实原文。许寿裳同题，则正可以说明此文在翻译手法上，采取的是一种“意译曾说：“我曾将德文本对照读过，觉得字字忠实，丝毫不苟，无为主的时代风尚”。鲁迅后来也回忆弼：“我那时初学Ｂ文，任意增删之弊，实为译晃开辟一个颏时代的纪念碑，使我非文法尚未了然，就急于看书，看书并不很懂，就急于翻译，所常高兴。∽’其二，从翻译题材上看，这本书收录了大量俄国以那内容也就可疑得很。而且文章又多么古怪，尤其是那一和北欧作家的纯文学作品。而所收又多为短篇小说。从翻篇＜斯巴达之魂》，现在看起来，自己也不免耳朵发热。”＠译倾向上看，这时的鲁迅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即从泛泛地引
＜斯巴达之魂》之后，鲁迅又陆续翻译了几篇小说，像进西方的通俗政治、科普小说到侧重于介绍弱小国家民族的１９０３年所译《雨果》的＜哀尘》，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月界作品。他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回忆道：
旅行》＜地底旅行》，稍后则译有美国路易斯・托伦的科幻小说‘ｄｏ．ｏ…注重的倒是在绍介，在积译，而尤其注重于短篇，＜造人术》，匈牙利籁息的＜裴彖飞诗论》。这几篇作品，无论特别是被压迫的民族中的作者的作品。……因为所求的作在选材还是在译笔方面，都有明显的晚清痕迹，即翻译动机品是叫喊和反抗，势必至于倾向于东欧，因此所看的俄国，波的功利化和翻译手法的意译倾向。以＜月界旅行》为例，鲁迅兰以及巴尔干诸小国作家的东西也就特别多。”
曾在＜月界旅行・辩言》中这样阐释其提倡科学，启迪民智的俄国其时虽然不属弱小民族，但由于其国内作品为穷苦观点ｌ大众呐喊的声音，正与其他被压迫国家接近，所以＜译外小说
“我国说部，若言情谈故蒯时志怪者，架栋汗牛，而独于集》选人俄国作品也很多，达到５人８篇。
科学小说，乃如麟角。智识荒隘，此实一端。故苟欲弥今日＜译外小说集》中的作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些作品固译界之缺点，导中国人群以进行，必自科学小说始。”然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但本身的文学艺术技巧也比较高，
而与此同时，他又在＜辩言》中坦承自己在翻译这部作品而不象（斯巴达之魂》那样具有通俗小说的外壳。这也表现时，把原来２８章的小说“截长补短，得１４回”，并且将“其措出鲁迅兄弟在翻译上也并不是无条件地把思想内容置于文辞无味，不适于我国人者，删易少许”。这种做法跟林纾等人学形式之上。在前面所引《域外小说集》序言中，他就自信地是极其接近的。鲁迅后来也承认，他早期的几篇译作，“虽说指出：“域外文术新宗，自此始入华土。”鲁迅虽然很看重翻译译，其实乃是改作～，并且还表达了明显的懊悔之情：小说开启民智的功用，但对于文章自身的特质，也有清醒的
。年青时自作聪明，不肯直译，回想起来真是悔之已认识。如他在１９０７年的＜摩罗诗力说》中即言：“约翰穆黎晚。”ｏ日，近世文明，无不以科学之术，合理为神，功利为鹄。大势
如是，而文章之用益神。所以者何，以能涵养吾人之神思耳。
１９０９年鲁迅与周作人合译的＜域外小说集》的出现，不论涵养人之神思，即文章之职与用也。”而鲁迅之所以特别重视是对于鲁迅本人，还是对于中国的翻译界来说，都具有极其介绍外国短篇小说，也显然跟他对传统章回小说的不满有重要的意义。虽然这本书在当时并无多大影响，销量也极关。他曾解释过＜域外小说集》不受欢迎的原因：
差，基本上所出版的两册都只是各卖出了二十本，但是应该“＜域外小说集》初出的时候，见过的人，往往摇头说：“以说，这本书所遵循的翻译手法乃至于选材倾向，都代表了近为他才开头，却已完了！”那时短篇小说还很少，读书人看惯代后期积译文学的一种新倾向。当晚清以意译为主的翻译了一百二百回的章回体，所以短篇便等于无物。”
风气还弥漫一时时，鲁迅和周作人合译的这本小说集却逆其鲁迅兄弟当然是知道读书人喜好章回体的旧习的，但他道而行之：们仍选取大量的短篇小说来译介，这只能说明他们希望输入
“＜域外小说集＞为书，词致朴讷，不足方近世名人译本。外国先进的文学观念和新的小说门类，为中国文学的发展注特收录至审慎，‘译亦期弗失文情。异域文术新宗，自此始入新鲜血液。
入华土。”三
这篇序言所阐述的翻译思想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从＜域外小说集》出版后，虽然鲁迅后来成为五四新文学的翻译手法上，改用直译。所谓“词致朴讷”译亦期弗失文主力之一，但他的翻译活动并未终止。如１９１３年，他先后译情”，指的当然是忠实于原文的直译。而称“不足方近世名人了日本上野阳一的论文＜艺术玩赏之教育》＜社会教育与趣译本”，表面上是自谦，实则隐隐含对时人译本的不满之意。味）和＜儿童之好奇心》；１９２０年，他译了德国尼采的＜察拉图关于这点，鲁迅后来在致增Ｉｔｔ涉（１９３２年１月１６日）中谈到：斯忒拉的序言》；１９２２年，他编的＜爱罗先珂童话集》，其中收“当时中国流行林琴南用古文翻译的外国小说，文章确实很录鲁迅译文９篇，同年他还翻译了日本武者小路实笃的剧本２４
＜一个青年的梦》；１９２４年，他翻译了日本厨川白村的文艺论与表达方面不够精确的缺陷。关于翻译应促进汉语言发展集＜苦闷的象征》，１９２５年他译了厨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这一观点，鲁迅并不是唯一的提倡者，如陈独秀和瞿秋白等塔》；１９２８年，他翻译了荷兰望・蔼覃的童话＜小约翰》，日本板人也曾有过类似的观点，但他确实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垣鹰穗的＜近代美术史潮论》，日本鹤见佑辅的随笔集＜思想・他曾说过：
山水・人物》（选译２０篇）；１９２９年，他又先后译了苏联卢那察“中国的文或话，法子实在太不精密了，作文的秘诀，是尔基的论文集＜艺术论》和＜艺术与批评＞……到２０年代末他在避去熟字，删掉虚字，就是好文章，讲话的时候，也时时要与梁实秋开始关于翻译问题的论辩之前，他虽然没有专门写辞不达意，这就是话不够用。⑨”
文章去讨论翻译的问题，但他从＜域外小说集》开始确立的直而要改革这一弱点，就必须输入新的表现方法：译信念，却一直没有改变。他曾在多篇译作的序言中论述了“一面尽量的输入，一面尽量的消化，吸收，可用的传下直译的主张，如在＜思想・山水・人物》的题记中，他称自己一去，渣滓就听他剩落在过去里。……但这情形也当然不是永旦开始翻译，“则全篇之中虽间有大背我意之处，亦不加删节远的，其中的一部分，将从“不顺”而成为“顺”，有一部分，则了。因为我的意思，是以为改变本相，不但对不起作者，也对因为到底“不顺”而被淘汰，被踢开。”∞
不起读者的。”其他如＜＜苦闷的象征＞引言》提到“文句大概当然，他也知道，刚开始使用外国句法时一般人会觉得是直译的，也极欲保存原文的口吻”，＜＜出了象牙塔＞后记》难懂，“不象茶淘饭似的几口可以咽完，却必须费牙来嚼一说“文句仍然是直译，和我历来采取的方法一样，也竭力想保嚼”，但为了救恶疾，他主张用猛药。他认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存原书的口吻，大抵连语句前后的次序也不甚颠倒”，此外如调整后，中国语文自然能够存菁去芜，真正地丰富起来。也＜译了＜工人绥惠略夫＞之后》“除了几处不得已的地方，几正因如此，在无法兼容通顺和忠实的前提下，他宁可“信而不乎是逐字译”，都强调了他的直译的翻译原则。顺”。在＜“题未定”草（２）》里，他对此有更进一步的阐述：
而在《＜文学与批评＞译者附记》中，他进一步提出了“凡是翻译，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硬译”的概念：保存着原作的丰姿，但这保存，却又常常和易懂相矛盾：看不
“但因为译者的能力不够和中国文本来的缺点，译完一惯了。不过它原是洋鬼子，当然谁也看不惯，为比较的顺眼看，晦涩，甚而至于难解之处也真多；倘将仂句拆下来呢，又起见。只能改换他的衣裳，却不该削低他的鼻子，剜掉他的眼失去了原来精悍的语气。在我，是除了还是这样的硬译之睛。我是不主张削鼻剜眼的，所以有些地方，仍然宁可译得外，只有“束手”这一条路——就是所谓“没有出路”——了，不顺口。”
所余的惟一的希望，只在读者还肯硬着头皮看下去而已。”这里的力求其易解，当然就是平常我们所说的通俗易
这段话可以透露出两点信息。其一，，鲁迅自己对硬译懂，可见鲁迅也是要求“顺”的，只是这一要求，在他看来要服是并不完全满意的。其二，虽然不满意，但鲁迅认为保持“精从于信的大前提，也即“保存着原作的丰姿”。鲁迅无疑是站悍的语气”比语意通顺更为重要。这就引发了这样一个问在中西文化交流的角度来看问题的，当时存在一种一味将外题，即鲁迅为什么非采取这种翻译态度不可呢？我们都知国的东西归化为中国本土的翻译风气，鲁迅以为，这就失去道，正是鲁迅对“硬译”的执着态度，才引发了梁实秋对他的了翻译的精义，也无法起到引进西方文化，唤醒民众的目的。批评。１９２９年，他发表《论鲁迅先生的“硬译”》，猛烈抨击其四
译文之生硬和难以理解：“读这样的书，就如同看地图一般，鲁迅虽然主张直译，甚至斩钉截铁地声称“宁信而不要伸著手指来寻找句法的线索位置”，并由此而导致两人的顺”，但这并非他的翻译思想的全部。他绝不完全否定意译大论战。从客观的角度看，梁的批评虽然有其鲜明的阶级倾的功用，更不是有意要将译文译得诘奥难懂。如他在＜小彼向性，但也不能说毫无道理。鲁迅有的译文确实生硬了些，得＞的序言中就曾说过：
严重影响了读者对文意的理解，作为一个有深厚的外文（日。凡学习外国文字的……开手就翻译童话，却很有些不文）和中文功底的大作家，鲁迅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译相宜的地方，因为每容易拘泥原文，不敢意译，令读者看得费笔有问题，但他仍坚持宁可“硬译”也不愿改用他法，这其中力。这译本原先就很有这弊病，所以我当校改之际，就大加所蕴含的历史缘由，我们可以从他自己的话语中找到答案。改译了一通，比较的近于流畅了。”
鲁迅在＜关于翻译的通信》中一语道破天机：“这样的译而在卢那卡尔斯基＜艺术论》的小序里，他也说：
本，不但在输入新的内容，也在输入新的表现法。”原来鲁迅“凡这些，译者都并无素养，因此每多窒滞，……费时颇认为直译（“硬译”）的方法在引进西方先进文化方法的同时，久，而仍只成一本诘屈枯涩的书，……倘有潜心研究者，解散也能够创造性地引进新的表现形式，以弥补中国语文在思维原来句法，并将术语改浅，意译成近于解释，才好。”２５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试引他翻译的＜小彼得》为例：
静的躺在床上。非常之无聊。因为母亲是整天的在外面工些“很受了教育的人”。这些人由于不需要进行文字上的启吸收西文原著的精密的表达法和先进的思想。可惜鲁迅的“小小的彼得去溜冰，把腿跌折了。就只好从早到夜，静蒙，故而可以跳过文字通俗与否这种浅层次的问题，而直接作，同队玩耍的朋友呢，又都在外面的雪地里，耍得出神，全一番苦心却没有得到他心目中的这部分读者的认同，这不能不想到来看生病的人了。……”
这段译文优美流畅，我们实在很难看到一般译文的生硬
和欧化气息。这也说明鲁迅并不是泛泛地反对意译，而只是不说是一大遗憾。从本文前面几节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明白，鲁迅翻译理论的逻辑思路是很清晰的。从早期跟随晚清风尚以意译为主，更加强调直译而已。不仅如此，因为他认识到当前的直译并到后期坚定了直译为主，而他提倡直译，又是为了唤醒民众，不能达到很高的水平，所以又主张重译和复译。梁实秋在批启迪民智，由于直译可能导致意义不通顺，也提倡重译、复译评鲁迅的译作生硬时，曾认为这跟他的魏译有不少是用日译乃至意译，而面对不同对象时，他又区分不同的翻译方法。本转译而成有关。但鲁迅这样做却是有意为之的。他在＜花可以说，鲁迅的翻译理论虽然多属片言只语，未成体系，但他边文学＞里说：“中国人所懂的外国文，恐怕是英文最多，日文的许多翻译见解确实给后世留下了丰富的遗产。次之，倘不重译，我们将只能看见许多英美和日本的文学作注释：
品，不但没有伊卜生，没有伊本涅支，连极通行的安徒生的童①＜我怎么做起小说来》［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５１１页。话，西万提司的吉诃德先生，也无从看见了。这是何等可怜
的眼界。自然，中国未必没有精通丹麦、诺威、西班牙的人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第１版。按本文所引鲁迅原文皆出自此版本。
们，然而他们至今没有译，我们现在的所有，都是从英文重译②＜＜域外小说集二＞序：》［Ｍ］．‘鲁迅全集》第１０卷，第１６１页。的。连苏联的作品，也大抵是从英、法文重译的。”当然如此③＜知堂ＩＢ想录》［Ｍ］．第１９６页，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重译，必然会带来一些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鲁迅又提１９８０年版。
倡重译。在＜且介亭杂文二集》的ｑ｝有复译不可》中，他这样说：④转引自王英志＜重释“信达雅”：二十世纪中国翻译研究＞
“而且复译也还不止是击退乱译而已，即使已有好译本，［Ｍ］．第２０３—２０３页，东方出版中心１９９９年１２月第１版。复译也还是必要的。……取旧译的长处，再加上自己的新心⑤＜集外集・序言》［Ｍ］．＜鲁迅全集》第７卷，第４页。得，这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
他的这种话并非隔靴搔痒的门面话，他对自己的译本也
并不稍留情面：
“自然，世间总会有较好的翻译者，能够译成既不曲，也⑥这里头＜哀尘》或者是个例外，有评论家指出，这本书“除一处可能由于日译本误译外，几乎是逐字逐句的直译”。见熊融＜关于＜．哀尘＞＜造人术＞的说明》［Ｊ］．＜文学评论）１９６３年第３期。
卷，第４０９页。不“硬”或“死”的文章的，那时我的译本当然就被淘汰，我就⑦＜致杨霁云（１９３４年５月１５日）》［Ｍ］．＜鲁迅全集＞第１２只要来填这从“无有”到“较好”的空间罢了。”＠
他的这种严谨的翻译态度无疑是可取的。
除了提倡重译、复译外，鲁迅还对翻译所对待的不同对
象进行了区分：⑧＜亡友鲁迅印象记》［Ｍ］．人民文学出版社１９８１年版，第５４页。⑨＜关于翻译的通信＞［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３８２页。
“我们的译书，……首先要决定译给大众中的怎样的读⑩＜关于翻译的通信》［Ｍ］．第３８１页。
者。将这些大众粗粗地分起来：甲，有很受了教育的；乙，有⑩＜“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略能识字的；丙，有识字无几的。……至于供给甲类的读者２１０页。
的译本，无论什么，我是至今主张‘宁信而不顺的’。”ｏ
由此可以看出鲁迅的“直译”是有其特定对象的，即是那
ＡＳｔｕｄｙＯＩＩ＠＜关于翻译的通信＞［Ｍ］．＜鲁迅全集》第４卷，第３８１－３８２页。ｔｈ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ｏｆＬＵＸｕｎ’Ｓ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ｏｒｙ
ＬＵＳｈｏｕ—ｔｏｎｇＺＨＡＮＧＭｉａｏ
ｏｗｎＡｂｓｔｒ埘：ＷｈｅｎＬＵ
ｍｅａｎｉｎｇｂｅｙｏＭｔｈｅＸｕｎｂｅｇａｎｈｉｓｌｈａａｓｌａｆｉｏｎ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ｗｉｔｈｈｉｓｂｒｏｔｈｅｒＺｈｏｕＺｕｏ－ｒｅｎ．ｈｅｕｓｅｄｔｈｅｆｒｅｅ舡卸商埘佃ｔｏｅｘｐｒｅｓｓｈｉｓｍｉｇｉｎａｌ．Ｏｎｌｙ鹅ｈｅａｒｍｅｄｔｏａｗａｋｅｎｔｈｅｐｅｏｐｌｅｂｙｔｈｅ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ｗｏｒｋｓ，ｈｅｓｔａｒｔｅｄｔｏａｄｖｏｃａｔｅｔｈｅｗｏｒｄ－ｆｏｒ－ｗｏｒｄｔｒａｎｓ—
ｏｆｔｈｅｏｔｈｅｒ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ｍｅａｎ８ｉｎａｄｄｉｔｉｏｎｔｏｔｈｅｌｉｔｅｒａｌｉｔｙｗａｙ．ＳｏＷｅｌａｆｉｏｎｗａｙ，ａｎｄｍｏｒｅｏｖｅｒ，ｈｅｓｔｉｌｌｍａｄｅ
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ｔｈｅｏｒｙ８９ａｉｎ．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ＬｕＸｕｎ；Ｔｒａｎｓｌａｔｉｏｎ２６ｕｓｅｎｅｅｄａｐｐｒａｉｓｅＬｕＸｕｎ’ｓ
鲁迅翻译理论的发展及评价
作者：
作者单位：
刊名：
英文刊名：
年，卷(期)：
被引用次数：卢寿荣， 张淼， LU Shou-rong， ZHANG Miao卢寿荣,LU Shou-rong(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200433)， 张淼,ZHANGMiao(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200433)山东外语教学SHANDONG FOREIGN LANGUAGE JOURNAL2002(5)10次
参考文献(12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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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3.关于翻译的通信
4.关于翻译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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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致杨霁云 1934
7.熊融 关于《.哀尘》《造人术》的说明 196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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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英志 重释
10.知堂回想录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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