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生活
湖南新化伍朝政
苦难的过去就是甘美的到来 ——歌德
一
我的高中生活充满酸咸苦辣。令我时时记起。
1975年下期至1977年上期我在新化二中读高中。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离我就读的学校有二十余里。当时车路还没修好，每一步都靠开动两只脚。
我在学校寄宿，每周末下午要回家拿一次米和菜。按规定，星期天要赶到学校上晚自习。可我由于家里缺少劳力，抢收季节，要趁星期天这个假日帮家里干活，第二天才能去学校。
我由于没有按时去学校，心里十分着急，又加之没有钟表，第二天去学校时， 往往鸡都没叫我就起床了。这个时候，屋里屋外还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摸摸索索地点上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匆匆地做点饭，然后匆匆地扒上两碗，在家人们此起彼伏熟睡的鼾声中，我匆匆地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 深秋时节，霜浓，雾也浓。踩在干枯的野草上，脚下响着窸窸索索的跫音。溪流淙淙，不见其踪。寒风拂拂，吹在单薄的身上，心头寒意陡升。不禁令人想起唐人的诗句：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半夜里，我独自行走在坎坷崎岖的小路上。一路摸索着，生怕摔倒，高一脚低一脚，磕磕绊绊地走着。
尤其是途经那一片听说闹鬼的乱葬岗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来了。于是我反手理理头发，因为听老人们说晚上走路害怕时反手理理头发可以壮胆，避邪。然而尽管如此，但我心里依然害怕，我走过那里时，总是低垂着头，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黑魆魆的坟堆。只要稍一听到从坟堆间从草丛间传出的各种声音，心脏就砰砰直跳，毛发直竖。
走到学校时，东方刚刚露出一片鱼肚白。
二
高中开设的课程，与初中没有太多不同。语文课本里的应用文写作是重复初中学过的内容。即便如此，我们大多还是不会写应用文。记得班里有一女同学把插在袖子上缝补衣服的针，不小心刺进大手臂里去了。医师无偿为她拔了出来。为了表示谢意，班主任老师要求我们每个同学各写一封感谢信。从中选择一封优秀的送给医师。结果没一个同学动笔，最后老师只好指定我写。我翻天覆地地寻找有关应用文的范文，好不容易才勉强写好交给老师。现在想起来，当时学校对书本知识的传授，并不怎么重视。而把思想教育却放到了首位。除了每个星期两节社团活动，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外，而常常全体师生集合在一起，由学校政教主任以拒腐防变为主题，进行思想教育，同时每个学期还要开一次阶级斗争现场批斗会，斗争的对象是土改时期划定的地主和反右时期划定的极右分子。开批斗会时，反动分子由武装民兵羁押着，五花大绑地跪在前台。一斗就是几个小时。
深仇大恨的老贫农，声泪俱下地检举揭发其剥削罪恶。印象中，挨斗得最多的是一个叫曾良太的老人。我大概由于“阶级立场不稳”，有时对他有过恻隐之心，为他流过泪。
三
盼月亮，盼星星，只盼罗师傅早打呷饭铃。
这是同学们编的顺口溜。罗师傅是学校食堂专管打铃的工友。
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还处于半饥半饱的生活状态。饭少菜少油更少，而同学们正是成长时期，食量大，整天饥肠辘辘。盼了早饭盼中饭，盼了中饭盼晚饭。时刻盼着三餐饭。
每当呷饭铃声一响，我们便一窝蜂的往食堂跑。争先恐后地扑向蒸笼，寻找自己的饭菜。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寝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尽管饭菜粗糙，找不到一丝半星油腥的味道，但是在肚子的呐喊声中，依旧觉得香甜。
吃过饭，我们开始准备下餐。带上米、红薯和小菜，走到食堂。我们从吊井里打上水，把米菜简单洗一洗。然后，从身上掏出小刀子。——当时，我们每个同学身上都带了一把切菜的小刀子。有的是阉猪刀，有的是豆腐刀，有的一毛五分钱一把的轻薄的裁纸刀„„种种不一——用刀子把辣子和有点儿干瘪的茄子切成一片片的，放到菜碗里，加点儿盐，就放到蒸笼上去蒸。
同学们米饭里往往要拌上切碎的红薯。一半大米一半红薯。这种饭，称之为“薯米饭”。只有家境特别好的才能吃上清一色的大米饭。
我在学校每周大约吃五斤米，秋季则可增加十多斤红薯。凭着我当时的食量，五斤米只能填饱我一天的肚子。但家境贫寒，必须作六天计划。菜尽是含有维生素的茄子辣子东瓜南瓜„„。
四
当然，我的生活也有阳光。
有一次，我在大姐家取了一罐头瓶子大小的坛子米粉肉。每次蒸饭时，我夹上一块，蒸在饭里。吃起来，觉得又油又香，有滋有味，简直好比过神仙日子。那一瓶子米粉肉，我整整吃了一个星期。
还有一次，我身体欠佳，吃饭没胃口。在与同学闲聊时，我吐露到自己很想吃苦瓜。第二天放学后，作为学习委员在收交作业本时，发现跑通宿的女同学刘，课桌里有两条苦瓜。我反复猜想她是带给我的，只是没有明言而已。因为那时，男女同学即便是纯朴的感情，旁的也会大惊小怪。她是担心同学们说笑话。我把苦瓜拿到班主任老师那里，借他的锅子，油盐炒了。吃时，我是多么开心，觉得味道多么鲜美。
五
在那饥饿的年代，同学们由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大食量，都以为自已能吃斗米十肉。一次晚饭后，我们在寝室里聊天，有一位来自山区的绰号老蔸薯的同学，扬言自己能吃好多好多的包子和面条。于是，同寝室的同学纷纷筹集钱粮，你一毛钱我一毛钱。你一两粮票我一两粮票。总共筹集了三斤三
两粮票，一块八毛五分钱。大家一齐走到老街上的国营饭店，买了二十五只包子，四碗面（每个包子一两粮票，五分钱。每碗面二两粮票，一毛五分钱），让他吃。我们其他同学围坐一旁。吃完后，只见他鼓着肚子，步履蹒跚地回到学校，由于吃得太多，他胀得无法动弹，躺在地铺上，轱辘着两只眼珠子，望着天花板出神，三天三晚没睡着。后来，他大肆呕吐，呕得稀里哗啦。仿佛大病了一场。
六
学校每当夏季实行午睡，同学们午睡前总是用预先准备的水冲洗一下脚，有一回我因一时冲动与同学争水洗脚而导致摔跤，把一位同学的旧皮箱弄烂了。那位同学要我赔五块钱。我心里凉了半截。幸亏大家帮着调解，最后，只要我把箱子修好就行了。于是，我跑到街上，花了两块八毛钱，买了几张皮纸，一瓶浆糊和一瓶红漆。回到寝室，把那只箱子先贴上皮纸，等到干了后，小心翼翼地用红漆涂红。晚上，睡在地铺上，想到那件倒霉的事，想到那两块八毛钱，我暗暗伤心地哭了，哭了整整一晚。
七
尽管我们手里头经济拮据，生活艰辛，但是我们的品德却是那么的美好。有一天晚自习，我因口渴，要去寝室找水喝。在去寝室的楼梯上，捡到二十五块五毛钱。钱是用一次性医用葡萄糖塑料袋子装的。捡钱时无人知晓，我却主动地交给了班主任老师。后来才知道钱是本校尹阳俊老师的公公的。尹阳俊老师定要给我五块钱表示感谢。我怎么也不肯要。当时，二十五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学校校长知道后，当即夸奖说；“这样思想境界高的同学，如果不是团员，可以发展成为共青团员”。而我由于组织关心早已加入共青团组织。第二天中午校长趁全校师生集中做广播体操这个机会，对我进行了公开表扬。我非常感动。
八
那年代我们的思想是多么纯朴，我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真诚。1976年9月9日，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伟大领袖毛主席去逝了。噩耗传来，全校师生放声痛哭，哭声在田野上，山谷间久久回响。一连哭了几个钟头，眼皮都哭肿了。
9月18日，全国上下由中央主持，开召开追悼会。我们全体师生集合在操场上，聆听广播里传来的中央领导对毛主席去逝的追悼和对他老人家丰功伟绩的缅怀。操场上，一片庄严肃穆。那天，气候闷热，同学们长时间站在那里倾听，纹丝不动。没有喝上一口水，口里干得冒烟。有的同学竟至晕倒由于对毛主席的深厚感情，大家都坚持到开完追悼会。
九
学校以电影《决裂》所歌颂的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为样板。学样建礼堂分给我们做红砖、担鹅卵石、打树木的任务。这些任务远远超过过了我们当时的体力。除此我们每个学期固定两个星期的劳动课。平时，还有不定时的为学校附近的月塘大队垦荒造田，一干就是一个星期。
扛树木，我们要步行八九十里的山路。由于路途遥远，我们必须先天赶到扛树地点，在老百姓家借宿。第二天凌晨，我们匆匆地吃完几口饭，抬着树木就上路了。在曲折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我们两个同学一前一后，抬着沉重的树木，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步。尤其途经悬崖峭壁时，更是战战兢兢。身上汗流浃背。一路上，又饥又渴又累。渴了，我们就在路边小洼里，趴下来喝几口。饿了，便偷偷地跑到红薯地里，把红薯连根带土的拔出来，在草地上随便擦几下就吃。累了，我们就倒地而卧。肩膀肿了磨去了皮，我们也默默地忍受着。
一旦到了固定劳动课的先天，同学们纷纷修理劳动工具，整理日常生活用品，第二天清早，班长领头扛着标有“某某班级”字样的红旗，全班一字长蛇阵往五里外的学农基地出发。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决心“练一手老茧，滚一身泥巴
学农基地所在的那一片山岭，名叫普济岩。原来，这里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经过前几届校友和我们的辛勤劳动，方圆几百亩的普济岩，开垦出了一层层的梯土，建成一个大农场。农场的红砖墙上写着 “苦不苦，比比长征两万五；以及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农业学大寨. 教育也要学大寨”之类的标语。农场里，建有教室，学生宿舍，养猪场，还有厨房厕所。地里种了辣椒，茄子等蔬菜，以及黄豆和红薯，养猪场里还喂了上几十条猪。
在固定的劳动期间，我们住宿在农场里。白天劳动，晚上写劳动心得。劳动时，根据个子体力大小分工。个子小的去菜地里锄草施肥，撒药治虫。个子大的修建梯土护坡。
我虽然个子小，但坚持参加修护坡。修护坡需要大量的石头。我们分成三个小组，有的打爆眼搞爆破，有的撬石头，有的抬石头。最重的活是撬石头和抬石头。石头往往几百斤重。我们两手紧握着铁锨，把铁锨插进石头缝中，憋足气使劲撬。手使不上力时，就用胸膛压在铁锨上，往下撬。有时，用力过猛，身子都被铁锨抛了起来。我们边撬边喊着“一二三！加油，加油„„”撬久了，手上磨出了血泡。我们都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不叫苦不叫累。我们一边干活，一边唱着革命歌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干得热火朝天。真是歌声、炮声、欢笑声，铁锤钢钎叮铛声，风吹红旗呼啦声，汇聚声声响彻云霄。胜面对此情此景，我“诗兴大发”，写下了：风卷红旗舞天空，普济岩上好沸腾。战天斗地学共大，师生个个赛愚公。
高中时代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那段生活我却最难忘记。
我的高中生活
湖南新化伍朝政
苦难的过去就是甘美的到来 ——歌德
一
我的高中生活充满酸咸苦辣。令我时时记起。
1975年下期至1977年上期我在新化二中读高中。
我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离我就读的学校有二十余里。当时车路还没修好，每一步都靠开动两只脚。
我在学校寄宿，每周末下午要回家拿一次米和菜。按规定，星期天要赶到学校上晚自习。可我由于家里缺少劳力，抢收季节，要趁星期天这个假日帮家里干活，第二天才能去学校。
我由于没有按时去学校，心里十分着急，又加之没有钟表，第二天去学校时， 往往鸡都没叫我就起床了。这个时候，屋里屋外还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摸摸索索地点上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匆匆地做点饭，然后匆匆地扒上两碗，在家人们此起彼伏熟睡的鼾声中，我匆匆地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程。 深秋时节，霜浓，雾也浓。踩在干枯的野草上，脚下响着窸窸索索的跫音。溪流淙淙，不见其踪。寒风拂拂，吹在单薄的身上，心头寒意陡升。不禁令人想起唐人的诗句：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半夜里，我独自行走在坎坷崎岖的小路上。一路摸索着，生怕摔倒，高一脚低一脚，磕磕绊绊地走着。
尤其是途经那一片听说闹鬼的乱葬岗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来了。于是我反手理理头发，因为听老人们说晚上走路害怕时反手理理头发可以壮胆，避邪。然而尽管如此，但我心里依然害怕，我走过那里时，总是低垂着头，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黑魆魆的坟堆。只要稍一听到从坟堆间从草丛间传出的各种声音，心脏就砰砰直跳，毛发直竖。
走到学校时，东方刚刚露出一片鱼肚白。
二
高中开设的课程，与初中没有太多不同。语文课本里的应用文写作是重复初中学过的内容。即便如此，我们大多还是不会写应用文。记得班里有一女同学把插在袖子上缝补衣服的针，不小心刺进大手臂里去了。医师无偿为她拔了出来。为了表示谢意，班主任老师要求我们每个同学各写一封感谢信。从中选择一封优秀的送给医师。结果没一个同学动笔，最后老师只好指定我写。我翻天覆地地寻找有关应用文的范文，好不容易才勉强写好交给老师。现在想起来，当时学校对书本知识的传授，并不怎么重视。而把思想教育却放到了首位。除了每个星期两节社团活动，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外，而常常全体师生集合在一起，由学校政教主任以拒腐防变为主题，进行思想教育，同时每个学期还要开一次阶级斗争现场批斗会，斗争的对象是土改时期划定的地主和反右时期划定的极右分子。开批斗会时，反动分子由武装民兵羁押着，五花大绑地跪在前台。一斗就是几个小时。
深仇大恨的老贫农，声泪俱下地检举揭发其剥削罪恶。印象中，挨斗得最多的是一个叫曾良太的老人。我大概由于“阶级立场不稳”，有时对他有过恻隐之心，为他流过泪。
三
盼月亮，盼星星，只盼罗师傅早打呷饭铃。
这是同学们编的顺口溜。罗师傅是学校食堂专管打铃的工友。
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还处于半饥半饱的生活状态。饭少菜少油更少，而同学们正是成长时期，食量大，整天饥肠辘辘。盼了早饭盼中饭，盼了中饭盼晚饭。时刻盼着三餐饭。
每当呷饭铃声一响，我们便一窝蜂的往食堂跑。争先恐后地扑向蒸笼，寻找自己的饭菜。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寝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尽管饭菜粗糙，找不到一丝半星油腥的味道，但是在肚子的呐喊声中，依旧觉得香甜。
吃过饭，我们开始准备下餐。带上米、红薯和小菜，走到食堂。我们从吊井里打上水，把米菜简单洗一洗。然后，从身上掏出小刀子。——当时，我们每个同学身上都带了一把切菜的小刀子。有的是阉猪刀，有的是豆腐刀，有的一毛五分钱一把的轻薄的裁纸刀„„种种不一——用刀子把辣子和有点儿干瘪的茄子切成一片片的，放到菜碗里，加点儿盐，就放到蒸笼上去蒸。
同学们米饭里往往要拌上切碎的红薯。一半大米一半红薯。这种饭，称之为“薯米饭”。只有家境特别好的才能吃上清一色的大米饭。
我在学校每周大约吃五斤米，秋季则可增加十多斤红薯。凭着我当时的食量，五斤米只能填饱我一天的肚子。但家境贫寒，必须作六天计划。菜尽是含有维生素的茄子辣子东瓜南瓜„„。
四
当然，我的生活也有阳光。
有一次，我在大姐家取了一罐头瓶子大小的坛子米粉肉。每次蒸饭时，我夹上一块，蒸在饭里。吃起来，觉得又油又香，有滋有味，简直好比过神仙日子。那一瓶子米粉肉，我整整吃了一个星期。
还有一次，我身体欠佳，吃饭没胃口。在与同学闲聊时，我吐露到自己很想吃苦瓜。第二天放学后，作为学习委员在收交作业本时，发现跑通宿的女同学刘，课桌里有两条苦瓜。我反复猜想她是带给我的，只是没有明言而已。因为那时，男女同学即便是纯朴的感情，旁的也会大惊小怪。她是担心同学们说笑话。我把苦瓜拿到班主任老师那里，借他的锅子，油盐炒了。吃时，我是多么开心，觉得味道多么鲜美。
五
在那饥饿的年代，同学们由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大食量，都以为自已能吃斗米十肉。一次晚饭后，我们在寝室里聊天，有一位来自山区的绰号老蔸薯的同学，扬言自己能吃好多好多的包子和面条。于是，同寝室的同学纷纷筹集钱粮，你一毛钱我一毛钱。你一两粮票我一两粮票。总共筹集了三斤三
两粮票，一块八毛五分钱。大家一齐走到老街上的国营饭店，买了二十五只包子，四碗面（每个包子一两粮票，五分钱。每碗面二两粮票，一毛五分钱），让他吃。我们其他同学围坐一旁。吃完后，只见他鼓着肚子，步履蹒跚地回到学校，由于吃得太多，他胀得无法动弹，躺在地铺上，轱辘着两只眼珠子，望着天花板出神，三天三晚没睡着。后来，他大肆呕吐，呕得稀里哗啦。仿佛大病了一场。
六
学校每当夏季实行午睡，同学们午睡前总是用预先准备的水冲洗一下脚，有一回我因一时冲动与同学争水洗脚而导致摔跤，把一位同学的旧皮箱弄烂了。那位同学要我赔五块钱。我心里凉了半截。幸亏大家帮着调解，最后，只要我把箱子修好就行了。于是，我跑到街上，花了两块八毛钱，买了几张皮纸，一瓶浆糊和一瓶红漆。回到寝室，把那只箱子先贴上皮纸，等到干了后，小心翼翼地用红漆涂红。晚上，睡在地铺上，想到那件倒霉的事，想到那两块八毛钱，我暗暗伤心地哭了，哭了整整一晚。
七
尽管我们手里头经济拮据，生活艰辛，但是我们的品德却是那么的美好。有一天晚自习，我因口渴，要去寝室找水喝。在去寝室的楼梯上，捡到二十五块五毛钱。钱是用一次性医用葡萄糖塑料袋子装的。捡钱时无人知晓，我却主动地交给了班主任老师。后来才知道钱是本校尹阳俊老师的公公的。尹阳俊老师定要给我五块钱表示感谢。我怎么也不肯要。当时，二十五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学校校长知道后，当即夸奖说；“这样思想境界高的同学，如果不是团员，可以发展成为共青团员”。而我由于组织关心早已加入共青团组织。第二天中午校长趁全校师生集中做广播体操这个机会，对我进行了公开表扬。我非常感动。
八
那年代我们的思想是多么纯朴，我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真诚。1976年9月9日，我们心中的红太阳伟大领袖毛主席去逝了。噩耗传来，全校师生放声痛哭，哭声在田野上，山谷间久久回响。一连哭了几个钟头，眼皮都哭肿了。
9月18日，全国上下由中央主持，开召开追悼会。我们全体师生集合在操场上，聆听广播里传来的中央领导对毛主席去逝的追悼和对他老人家丰功伟绩的缅怀。操场上，一片庄严肃穆。那天，气候闷热，同学们长时间站在那里倾听，纹丝不动。没有喝上一口水，口里干得冒烟。有的同学竟至晕倒由于对毛主席的深厚感情，大家都坚持到开完追悼会。
九
学校以电影《决裂》所歌颂的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为样板。学样建礼堂分给我们做红砖、担鹅卵石、打树木的任务。这些任务远远超过过了我们当时的体力。除此我们每个学期固定两个星期的劳动课。平时，还有不定时的为学校附近的月塘大队垦荒造田，一干就是一个星期。
扛树木，我们要步行八九十里的山路。由于路途遥远，我们必须先天赶到扛树地点，在老百姓家借宿。第二天凌晨，我们匆匆地吃完几口饭，抬着树木就上路了。在曲折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我们两个同学一前一后，抬着沉重的树木，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步。尤其途经悬崖峭壁时，更是战战兢兢。身上汗流浃背。一路上，又饥又渴又累。渴了，我们就在路边小洼里，趴下来喝几口。饿了，便偷偷地跑到红薯地里，把红薯连根带土的拔出来，在草地上随便擦几下就吃。累了，我们就倒地而卧。肩膀肿了磨去了皮，我们也默默地忍受着。
一旦到了固定劳动课的先天，同学们纷纷修理劳动工具，整理日常生活用品，第二天清早，班长领头扛着标有“某某班级”字样的红旗，全班一字长蛇阵往五里外的学农基地出发。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决心“练一手老茧，滚一身泥巴
学农基地所在的那一片山岭，名叫普济岩。原来，这里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经过前几届校友和我们的辛勤劳动，方圆几百亩的普济岩，开垦出了一层层的梯土，建成一个大农场。农场的红砖墙上写着 “苦不苦，比比长征两万五；以及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农业学大寨. 教育也要学大寨”之类的标语。农场里，建有教室，学生宿舍，养猪场，还有厨房厕所。地里种了辣椒，茄子等蔬菜，以及黄豆和红薯，养猪场里还喂了上几十条猪。
在固定的劳动期间，我们住宿在农场里。白天劳动，晚上写劳动心得。劳动时，根据个子体力大小分工。个子小的去菜地里锄草施肥，撒药治虫。个子大的修建梯土护坡。
我虽然个子小，但坚持参加修护坡。修护坡需要大量的石头。我们分成三个小组，有的打爆眼搞爆破，有的撬石头，有的抬石头。最重的活是撬石头和抬石头。石头往往几百斤重。我们两手紧握着铁锨，把铁锨插进石头缝中，憋足气使劲撬。手使不上力时，就用胸膛压在铁锨上，往下撬。有时，用力过猛，身子都被铁锨抛了起来。我们边撬边喊着“一二三！加油，加油„„”撬久了，手上磨出了血泡。我们都充满了乐观主义精神，不叫苦不叫累。我们一边干活，一边唱着革命歌曲，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干得热火朝天。真是歌声、炮声、欢笑声，铁锤钢钎叮铛声，风吹红旗呼啦声，汇聚声声响彻云霄。胜面对此情此景，我“诗兴大发”，写下了：风卷红旗舞天空，普济岩上好沸腾。战天斗地学共大，师生个个赛愚公。
高中时代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那段生活我却最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