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６年７月第１４卷第４期
河南社会科学
ＨＥＮＡＮ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Ｊｕｌ．，２００６Ｖｏ１．１４Ｎｏ．４
汉语时间词的模糊性与精确性之探析
章
（南京师范大学
摘
婷１，李葆嘉２
江苏
南京
文学院，２１００９７）
要：模糊与精确是一对相反相成的概念。语义的模糊性是认知客体的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
中的反映。用科学或数学方式对认知客体进行量化描述时形成精确性语义。汉语时间词具有模糊和精确两套系统，日常生活的绝大多数场合不需要精确性时间词。模糊性时间词的存在，不但源于日常认知方式，而且基于具有主观随意性、客观不确定性和结果非精确预期性的日常生活方式；精确时间词的出现依赖于人们所使用的测度仪器。
关键词：汉语时间词；模糊性体系；精确性体系中图分类号：Ｈ０３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９０５Ｘ（２００６）０４－０１７１－０５
一、汉语中的模糊性时间词
《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１指出，时间是连绵不断的系统，具有连续性和变化性，从而导致人们在对时间的切分上可能不明晰，对时间的表述可能具有模糊性。
古人在对“时”的体验及其词语的形成过程中充满了经验性和象征性，导致中国古代时间词起初重在对“时”的感悟上，从而也就包含着相应的语义模糊性特征。
（一）远古二时制：天象分段法
史传尧时有壤父五十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
［３］
。《庄子・让王》载：“善卷曰：‘日出而作，日饮，耕田而食”
语义是思维能力在语言中的反映，如贾彦德所说：“语言有物质方面和精神方面，语音是物质方面，语义是精神方
［１］
面。”就思维活动而言，既有模糊思维活动也有精确思维活
动；就语义单位而言，既有模糊语义单位也有精确语义单位。基于日常思维方式的认知导致了语义单位的模糊性，基于科学思维方式的认知产生了语义单位的精确性。作为自然语言的基本属性之一，语义模糊性是认知对象的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中的反映［２］。然而，当我们用科学思维方式或数学方式对客观事物进行定量描述时，自然语言的语义就可以表现为相对的精确性。
时间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概念，在语言系统中构成了一个义场。《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是：
现在、将来构成的１．物质存在的一种客观形式，由过去、
连绵不断的系统。是物质的运动、变化的持续性的表现。
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古人将“日出”和“日入”分别作为白天和黑夜到来的标志。《元史・日历志》云：“日出为昼，日入为夜。”将太阳的出没作为一天时间划分两段的依据，形成最早的“二时制”：有太阳的时段为“昼”，无太阳的时段为“夜”。
《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昼夜”正是一个整天。“二时制”是一种远古时代以日月出没为直观经验、采取象征方法命名的“天象分段法”。
（二）春秋四时制：进食分段法
春秋时一日两餐。第一次进餐在日出后不久，称为“朝食”；第二次进餐在日落以前，称为“夕食”。在远古天象二时制的基础上，古人依据进食时间把一天划分为“朝”、“昼”、
２．有起点和终点的一段时间。３．时间里的某一点。
从哲学角度而言时间是一个连绵不断、边界模糊的系统。从认知角度而言时间具有起点和终点，基于人们对自然变化和事件发展过程的认识，可以量化，当时间指某一点，亦有起点和终点的边界，这种精确性只能相对而言。
本文拟用汉语中表示“一天之内的时间”的时间词，阐述汉语时间词中的模糊性和精确性两套系统。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４－２０
基金项目：江苏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项目（Ｋ３—００５）；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０２ＢＹＹ０３０）。作者简介：１．章婷（１９８０—
），女，江苏镇江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２．李葆嘉（１９５１—
），男，江苏东台
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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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夜”四个时段。
：“朝，旦也。”段注：“从旦至食为终朝。此《说文解字》
谓至食时乃终其朝。其实朝之意主谓日出地时也。”《说文解字》：“夕，莫也。从月半见。”段注：“莫者，日且冥也，日且冥而月且生矣。故字从月半见。会意象形也。”“四时制”的一天始于“朝”。“朝”指从天色微明人们起身到早餐的这段时间，早餐和晚餐之间为“昼”，晚餐后到就寝前为“夕”，就寝：“君子有四到“朝”之间的时间为“夜”。《左传・昭公元年》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
在“四时”中，“朝”和“夕”这两个时段的天色明暗具有变化性，于是出现了不少反映这种变化的时间词。在“朝”时、“曙”、“晓”、“旦”、“明”、“早”等。段中，有“晨”
晨：《说文解字》：“晨，房星，为民田时者。从晶辰声。”本义指东方欲明时出现的晨星，即二十八宿之一的房星。晨星出现时雄鸡已开始啼鸣，所以“晨”是“朝”的起点。《尔雅・释诂下》：“晨，早也。”
曙：《说文新附》：“曙，晓也。从日，署声。”《玉篇》：“曙，东方明也。”即指天亮的时候。《楚辞・九章・悲回风》：“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王逸注：“曙，明也。”
晓：《说文解字》：“晓，明也。”段注：“此亦谓旦也，俗云：“晓，曙也。”《正字通》：“晓，今谓曙曰天晓是也。”《玉篇》晓。”
旦：《说文解字》：“旦，明也。从日见一上，一，地也。”段注：“旦者，日全见地上也。”《玉篇》：“旦，早也，朝也，晓也。”《书・太甲上》：“先生昧爽不显，作以待旦。”
“曙”、“晓”、“旦”可以互训，彼此语义相通。
明：《说文解字》：“明，照也。”段注：“明，从月者，月以日之光为光也。”《广韵》：“明，光也。”《易・系辞下》：“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
早：《说文解字》：“早，晨也。从日在甲上。”段注：“甲象人头，在其上，则早之意也。”“早”的本义指太阳升起一竿高的时候，后泛指早晨。
在“夕”时段中，有“晚”、“暮”、“暝”、“昏”等。暮：本字为“莫”。《说文解字》：“莫，日且冥也，从日在莽中。”意为太阳即将落入草木中。《广韵・暮韵》：“暮，日晚也。”《广雅・释诂四》：“暮，夜也。”王念孙疏证：“凡日入以夜、暮三字同后、日出以前通谓之夜，故夕时亦谓之夜。夕、义。”
昏：《说文解字》：“昏，日冥也。”指日暮的时候。《诗・陈：“昏以为期，明星煌煌。”风・东门之杨》
晚：《说文解字》：“晚，莫也。”段注：“莫者，日且冥也。”本义指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后来泛指傍晚。
暝：同“冥”。《说文解字》：“冥，幽也。从日，从六。日数十，十六日而月始亏，幽也。”《广雅・释训》：“冥，暗也。”如李白《菩萨蛮》：“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另外在“夜”时段，古人亦有别称“晦”、“宵”等。：“晦，月尽也。”本义指农历每月的最后晦：《说文解字》
一天。但段注：“朔者月一日始，此字从月。独从日者，明月尽：“君子以乡晦入宴息。”孔颖达疏：而日如故也。”《易・随》“郑玄云：晦，宴也。犹人君既夕之后入于宴寝而止息。”这里
的“晦”指的是夜晚。
：“宵，夜也。”段注：“《周礼・司寤》：禁宵：《说文解字》
宵行夜游者。郑玄云：宵，定昏也。按：此因经文以宵别于夜为言，若浑言则宵即夜。”“宵夜”对举时“宵”指前半夜。
古人在给时间命名时多参照自然天象，这些词都与日有关，其含义浑言不别，体现古人对天象认识的经验性，所指称的时间皆有边界模糊的特点，一些词往往可以互相释义。
这些时间词不仅生命力强，而且构词能力也较强，在现代汉语中传承下来的词语有：
朝保夕
晨光
凌晨晓早暮晚晚
宵夜夜校
晨星清晨拂晓早晨暮蔼晚景宵旰长夜
先秦时即有十二时的记载。云梦秦简：“［鸡鸣丑，清旦］寅，日出卯，食时辰。莫时巳，日中午，暴（曝）未，下市申，春日酉，牛羊入戌，人定［子］。”（方括号内为阙补）［４］这与后来汉代的十二时名称上有出入。《左传・昭公五年》杜预注，载有十二时辰的完整名称。顾炎武《日知录》：“自汉以下，历法渐密，于是以一日分为十二时，盖不知始于何人……”
十二时由十二个特定的时间名词构成，其顺序依次为：”１．夜半：《左传・哀公十六年》：“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春秋・庄公七年》孔疏：“夜者，自昏至旦之总名。”“夜半”指天黑至天亮这一时间的中间时段。如张继《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破晓早上旦夕垂暮晚霞宵禁
侵晓早饭日夕暮薄晚间宵小
晓雾早茶夕照临暮晚饭宵衣
晓风早日夕烟日暮晚上旰宵
早霜夕阳朝三暮四晚报良宵
晚安宵夜
夜幕暮色昨
清早
薄晨
拂晨
晨曦
晨昏
迎晨
早晨
晨
朝霞
朝晖
朝露
朝日
朝阳
朝发夕至
朝不
夕夕晖
晚会
夜半夜阑人静
深更半夜
夜场
夜间
（三）秦汉十二时制：多维分段法
２．鸡鸣：《春秋左传正义》：“鸡鸣而食，唯命是听。”古代
有“雄鸡司晨”之说，鸡被古人称作“知时畜也”。“鸡鸣”指夜半之后、平旦以前的时段。鸡鸣之“鸣”，李善注：“《春秋考异县》曰：鹤知夜半，鸡应旦明。明与鸣同，古字通。”
３．平旦：《史记・李将军传》：“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
“平旦”指太阳露出地平线之前，天刚蒙蒙亮的一段时间。如《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平明是平旦的别称。
４．日出：《诗经・桧风・羔裘》：“日出有曜，羔裘如膏。”
《史记・封禅书》：“以递日出。”“日出”是指太阳初升之时。
５．食时：《礼记・坊记》：“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
时不力珍。”《管子・弟子职》：“至于食时，先生将食。”指古人“朝食”之时。
：“日出于谷……至于桑野，６．隅中：《淮南子・天文训》
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至于昆吾，是谓正中。”段注：“角为隅。”这个夹角是太阳在隅中初临与正中时所形成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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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角，因此称这个时段为“隅中”，临近“正中”即正午之时。下午：一般指从正午１２点到日落的一段时间。傍晚（傍黑）：临近晚上的时候。
晚上：太阳落了以后到深夜以前的时间，也泛指夜里。夜里：从天黑到天亮的一段时间。凌晨：天快亮的时候。
这些皆为《现代汉语词典》中的释义。释义的参照物依然是太阳的自然变化，这种变化连续不断，没有明晰的界限，而这种事物的且随着地域的不同，人们对变化的认识亦有差异。
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中的反映，使得现代汉语中的日常时间词具有了模糊性。
二、汉语中的精确性时间词
《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后两个义项是：“２．有起点和终点的一段时间。３．时间里的某一点。”所谓“时间里的某一点”，根据事物分析的无限性仍然是一段有起点和终点的时间。这就表明，利用一定的尺度就可以将时间量化。换言之，当人们用科学或数学思维方式对时间进行精确测度时，人造计时装置选择的那些物理过程，一般被认为是均匀的过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所计的时间是均匀的。刻在人工计时装置上的标度单位便是人类发明的更小的时间单位，“时、分、秒”时间名词的语义就具有了相对的精确性［５］。
（一）十二时制———日晷测度法
：“时，四时也。”《论衡・调时》：“积日为《说文解字》
月，积月为时，积时为岁。”时本义为四季，后来指时辰。《广韵・之韵》：“时，辰也。”《正字通・日部》：“时，十二时。”这里的“时”指十二时辰。这种时制的出现源于人们使用的测度仪器：日晷。
观察太阳自日出到日落的运行轨迹，不断度量变化中的日影，是中国古代天文学的重要内容，也是古人试图精确计时—表，之后土圭与表杆的结合的尝试。首先创制的人工仪器——形成的圭表，都为古人通过表影在一天中方位的变化来测定时间，但相当粗疏。
日晷的出现使测量开始精细化。《隋书・天文志》：“观测”《说文解字》：“晷，日日晷和刻漏，是测天地正仪象的根本。
景也。”日晷是根据日影的位置以指定当时的时辰，是我国古代较为普遍使用的计时仪器。《汉书・律历志・制汉历》称汉武帝太初元年“议造《汉历》，乃定东西，立晷仪，下漏刻，以追
［６］
二十八宿相距于四方，举终以定朔晦分至”。
７．日中：《史记・司马穰苴列传》：“与庄贾约，旦日日中，
会于军门。”上古时人们把正午时辰作为集市交易的标志。如《易・系辞下》：“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日中”指太阳运行到中天，即为正午时辰。退，各得其所。”
８．日
也。”“日买，至日
：《史记・天官书》：“旦至食，为麦；食至日，为
稷。”《说文解字》：“，日昃也。”又：“昃，日在西方时，侧
”指太阳过了中天偏斜向西边。以中天为界，此时皆会。”
太阳与“隅中”之日相对。如《汉书・游侠传》：“诸客奔走市
・天文训》：“（日）至于悲谷，是谓晡时。”９．晡时：《淮南子
古人吃第二顿饭是在晡时。因此，“晡时”即“第二次进餐之时”。《后汉书》：“平旦至食时为日之朝，隅中至日跌为日日“晡时”指太阳刚落山中时食之中，晡时至黄昏为日之夕。”之时。
１０．日入：《春秋左传正义》：“日入而说，许偃御右广。”
《元史・日历志》：“日出为昼，日入为夜。”“日入”指太阳落山的时候。
”“昏，日冥也。”１１．黄昏：《说文解字》：“黄，地之色也。
此词反映了典型的自然特色：夕阳沉没，万物朦胧，天地昏黄。即言太阳落去，天色欲黑而未黑之时。如《离骚》：“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
１２．人定：《后汉书・来歙传》：“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
伤，中臣要害。”这是一昼夜中十二时的最末一个时辰。“人定”指夜深安歇时。如《孔雀东南飞》：“定初。”
“十二时制”综合自然和人文两种方法划分时段，是一种多维分段法。体现这种时制的时间名词在语义上始终是未被，在方式上始终是一种隐精确量化和界线化的一个“模糊段”
喻，是古人对客观自然的直观体验，蕴涵着人们日常活动的经验性。
这些时间词的来源显示，古人在描述一天时间时，有三种参照物：
黄昏后，寂寂人
１．自然现象（太阳）：夜半
昳
日入
黄昏
晡时
平旦日出隅中日中
２．人类活动：食时３．动物活动：鸡鸣
日中人定
这些反映了古人的认知特征：自然界不是一个量化体系，生活行为并非限定为精确的起讫时间点。模糊性时间词的存客观在，不但源于日常认知方式，而且基于具有主观随意性、不确定性和结果非精确预期性的日常生活方式。
（四）现代汉语中的日常时间词
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使用下列一些时间词来表示一天之内的时间。
清晨：指日出前后的一段时间。
早晨：从天将亮到八九点钟的一段时间。早上：早晨。
上午：指清晨到正午１２点的一段时间。中午：白天１２点左右的时间。
古代日晷晷面一般为石质，面与地球的赤道面平行。这样，晷针的上端正好指向北天极，下端正好指向南天极。在晷面的正反两面刻画出１２个大格，用地支表示十二时辰。当太阳光照在日晷上时，晷针的影子就会投向晷面，随着太阳慢慢地由西向东移动。晷针影子好像现代钟表的指针，晷面则是钟表的表面，以此来显示时刻。
（二）干支分段法
对于干支计时法产生和运用的确切年代，无从稽考，文献中仅有零星记载。《左传・昭公五年》：“日之数十，故有十时，亦当十位。”杜预《集解》以十日为甲至癸十干，十时应十日，似为一种以甲乙十干的记时系统。《周礼・秋官・司寤氏》：“司寤氏掌夜时。”郑玄注：“夜时谓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戊。”《初学记》卷二十五“漏刻第一”引《汉旧仪》：“五夜，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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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夜、丙夜、丁夜、戊夜。”
随着历术的进步，古人将地平分为十二等分，称为十二古人把每日分成十二时辰后用的次，用子丑寅卯十二支称代。
是地支而非天干［７］。干支计时法是古人将一昼夜分成十二等份的表示。
《论衡・调时》：“一日之中分为十二时：平旦寅，日出卯在先秦、也。”故知战国末期已有十二辰与十二时相配之俗［４］。西汉时，用十二名与地支配合来记十二时，还没有确定出一个系统，使用上比较紊乱。云梦秦简中已粗见十二时辰配合干支计时的记载。直到汉代太初年间，我国实行了太初历，“其以
［８］
，才基本定型定名。而当古人一日分十二时，而以干支为纪”
才掌握了更为精确的测量时间的方法。最初的钟表只有一根时针。１５５０年左右加了分针，１７６０年左右出现了秒针［１０］。
最早把西洋钟表带到中国来的是传教士罗明坚（Ｍｉｃｈｅｌ
Ｒｕｇｇｉｅｒｉ，１５４３—１６０７），他同时也带来了西方的分秒计时制。
此时汉语词汇的“分、秒”即具有了表示时间度量的含义。
分：《说文解字》：“分，别也。”本义是用刀将事物分开。徐灏《说文解字注笺・八部》：“分，分物谓之分，平声。”秒：《说文解字》：“秒，禾芒也。”本义是指禾的末端，后引申为末端，微妙之意。古时都用作弧或角的计量单位。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度。如沈括《梦溪笔谈・象数二》：“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置薄录之。”这与现代所表示的分秒之间的换算量相等，自然作为时间量词。
康熙九年（公元１６７０年）开始推行九十六刻制：“周日十二时，时八刻，刻十五分，分六十秒。”在清代天文仪器的时圈上，十二辰与时分秒并用。如《新制灵台仪象志》：“赤道内之规面并上侧面刻有二十四小时，以初、正两字别之，每小时均分四刻，二十四小时共九十六刻，规面每一刻平分三长方形，每一方平分五分，一刻共十五分，每一分以对角线之比例又十二细分，则一刻共一百八十细分，每一细分则当五秒。”［１１］这时的“时、分、秒”已与现代汉语中的时间量相等。
经典力学起初就将时间作为一个测试量，作为钟表这种技术时代典型机器的读数，它与本真的标度时间已经没有关分钟、秒等时系。钟表只指示量，并不告诉时间的含义。小时、
间词由于精确的度量，不再基于人们对日常事物的观察和认知，完全脱离了人们的日常思维，反映着科学技术对时间的量现代钟表、电子钟表、石化，语义具有了精确性。从机械摆钟、
英钟表、晶体钟表直到现在高精度的原子钟、激光冷却原子喷秒、毫秒（１０－３秒）、微秒（１０－６秒）、纳秒（１０－９泉钟，从分、
秒）……时间词逐渐具有了精确性。
语义的精确性，只是相对而言，是相对于我们日常感知中所得到的语义模糊性而言的。尽管人类借助于仪器，但是我们所得到的对事物的定义仍然不是绝对精确的。
（五）汉语中的西方时间借词
明朝末年传教士罗明坚将西洋钟表带到中国来时，也带来了西方的分秒计时制（二十四小时制）。一些汉语词汇所指称的意义发生了变化，同时也出现了一些西方的时间借词。
将十二时与十二支配合固定时，十二时原有的名称就从原位置表示人们对自然现象和生活方式的认知记录蜕化为一种纯粹性质的记时符号，因此其时辰是等段分配的。此时的十二时和干支名称皆具有相对的精确性。
（三）百刻时制———漏刻测度法
《说文解字》：“刻，镂也。”段注：“《释器》曰：‘金谓之镂，木谓之刻。’”用刻来表示时间与测量时间所使用的工—漏刻有关。《汉书・宣帝记》：“灼灼齐宫，十有余刻。”具——
颜师古注：“刻者，以漏言时也。”《说文解字水部》：“漏，以铜受水，刻节，昼夜百刻。”漏刻是古人制作的计时仪器，用箭标明刻度，原理是滴水计时。它起源甚早，周代就有一种掌管—挈壶氏。如《周礼・夏官・挈壶氏》：“漏漏壶的世袭官职——
后发展为沙漏、香漏、大明之箭共百刻，冬夏之间有长短焉。”
灯漏等。《北堂书钞・仪饰部》引《汉旧仪》：“冬至昼四十一刻，后九日加一刻，立春昼四十六刻，夜五十四刻。”在东汉以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中国漏刻的日误差，常保持在１分钟之内，有些甚至只有２０秒左右。
一日百刻之制来源于中国古老的十进制传统，杜预《集解》出现的记时系统，十时每时十分，恰合百刻。《汉旧仪》以五夜与漏刻配属，正说明百刻漏制的来源。后十二时渐盛，遂百刻重配十二时。十二时制和百刻制虽分属两个体系，表示的对象却都是一个昼夜。十二时制时段较长，不能满足精密计时的需要。百刻制分划较细，但在日与刻之间缺乏合适的中间单位。因此两种时制难以彼此取代，只好同时并存，互相补充。
由于一百刻与十二时之间无整倍数关系，配合起来颇有难度，为此，古人在刻下面又分出了小刻，一刻等于六小刻，每个时辰包括八刻二小刻。这种方法使两种时制得到勉强配合，却造成了时间单位划分繁杂、刻与小刻之间单位大小不一致的结果，增加了仪器制作的难度，使用起来很不方便。它与时间计量的要求背道而驰。
明朝末年，由于西方传教士的进入，推行九十六刻制，此时的刻等于十五分钟，以使其与十二时制相合。
（四）二十四时制———钟表的测度
二十四时制的出现依赖于科学的天文知识和精密的测量仪器。公元前１００年，雅典出现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为基础的机械漏刻［９］。这里的机械漏刻测出的二十四小时制并非我们现在意义上包括分、秒在内的二十四时制。直到１７世纪中叶，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发现了单摆的等时性，１６５６年荷兰物理学家惠更斯利用这一性质制出了第一个实用的机械钟摆，人类
１．古代即为时间量词，自西方二十四小时制传入中国，所
表示的时间量古今有出入。
时：古人将一天分为十二等份，约今日二小时。唐以后每个时段又分为时初和时正。现在的“时”即为一小时。
刻：《五代会要》引《漏刻经》：“昼夜一百刻，分为十二时。”一天为一百刻，推行九十六刻制后，此时的刻等于十五分。
点：宋陈大昌《演繁露・更点》：“一夜分五更者，以五夜更易为名也。”颜之推曰：“五夜谓以甲、乙、丙、丁、戊记其次第也。点者，则以下漏滴水为名，每一更又分为五点也。”唐王建《宫词一百首》之二十：“五更三点索金库，尽放宫人出看花。”一夜为五更，一更又分为五点。用于现代计时单位指：一昼夜的二十四分之一谓之一小时，又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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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古代为计量单位，分秒计时制引入中国，成为时间量
词。这与它们在古代表示单位换算量有关。
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秒：古时用作弧或角的计量单位。分为一度。
微秒、纳秒等。３．后来形成的合成词，如毫秒、
毫秒：毫，在古代作量词，可作长度单位，寸的千分之一。《孙子算经》卷上：“十忽为一丝，十丝为一毫，十毫为一里，十里为一分，十分为一寸。”《礼记・经解》：“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也可作重量单位，钱的千分之一。《文献通考・衡权》“毫则百。”注：“一百毫为一分，以千毫定为一钱之则。”“毫秒”指秒的千分之一。
基于日常认知的模糊思维是人脑最重要的特征。就思维对象来说，模糊思维是模糊事物的模糊认知，借助有关对象的模糊信息用模糊方式揭露事物的模糊属性。就思维逻辑来说，模糊思维是基于模糊逻辑基础之上，使用模糊概念、模糊判断和模糊推理进行认知的思维活动。就思维手段来说，精确性思维可以作精确式量化，模糊思维虽然不能作精确式量化，但也有其形式结构和逻辑顺序。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用近似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加以量化处理。反映在语言中就存在模糊与精确两套语义系统。
这是自然语言研究或者模糊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新领域。
责任编辑韩成军
（Ｅ－ｍａｉｌ：ｈｃｊ２０２０＠１２６．ｃｏｍ）
参考文献：
［１］贾彦德．汉语语义学［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１．［２］张乔．模糊语义学［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８．［３］闻一多．天问疏证［Ｍ］．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８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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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ＳｔｕｄｙｏｆｔｈｅＦｕｚｚｉｎｅｓｓａｎｄＰｒｅｃｉｓｉｏｎｏｆＴｉｍｅＷｏｒｄｓ
ＺｈａｎｇＴｉｎｇ１，ＬｉＢａｏｊｉａ２
（ＴｈｅＳｃｈｏｏｌｏｆ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ＮａｎｊｉｎｇＮｏｒｍａｌ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ｊｉｎｇ２１００９７，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Ｆｕｚｚｉｎｅｓｓａｎｄｐｒｅｃｉｓｉｏｎａｒｅｃｏｎｃｅｐｔｉｏｎｓｔｈａｔｎｏｔｏｎｌｙｏｐｐｏｓｅｅａｃｈｏｔｈｅｒｂｕｔａｌｓｏｃｏｍｐｌｅｍｅｎｔｅａｃｈｏｔｈｅｒ．
ｏｆｏｂｊｅｃｔｓｉｎｔｈｅｐｒｏｃｅｓｓＴｈｅｓｅｍａｎｔｉｃｆｕｚｚｉｎｅｓｓｉｓｔｈｅｒｅｆｌｅｃｔｉｏｎｏｎｔｈｅ“ｕｎｃｅｒｔａｉｎｔｙｏｆｔｈｅｍｅａｎｉｎｇｂｏｕｎｄａｒｉｅｓ”
ｏｆｃｏｇｎｉｔｉｏｎｉｎ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Ｔｈｅａｃｃｕｒａｔｅｍｅａｎｉｎｇｓ，ｈｏｗｅｖｅｒ，ｒｅｓｕｌｔｆｒｏｍｔｈｅｄｅ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ｓｏｎｃｏｇｎｉｔｉｖｅｏｂｊｅｃｔｓｔｈｒｏｕｇｈｑｕａｎｔｉｔａｔｉｖｅｓｔｕｄｙｉｎｓｃｉｅｎｔｉｆｉｃｏｒｍａｔｈｅｍａｔｉｃｗａｙ．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ｔｉｍｅｗｏｒｄｓｈａｖｅｔｗｏｓｙｓｔｅｍｓｏｆｆｕｚｚｉｎｅｓｓａｎｄｐｒｅｃｉｓｉｏｎ．Ｐｒｅｃｉｓｅｗｏｒｄｓａｒｅｕｎｎｅｃｅｓｓａｒｙｉｎｍｏｓｔｄａｉｌｙｌｉｆｅｏｃｃａｓｉｏｎｓ．Ｔｈｅ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ｏｆｆｕｚｚｙｗｏｒｄｓｏｒｉｇｉｎｓｎｏｔｏｎｌｙｉｎｔｈｅｄａｉｌｙｃｏｇｎｉｔｉｖｅｓｔｙｌｅ，ｂｕｔａｌｓｏｉｎｄａｉｌｙｌｉｆｅｓｔｙｌｅｔｈａｔｉｓｆｅａｔｕｒｅｄｂｙｓｕｂｊｅｃｔｉｖｅｒａｎｄｏｍａｎｄｏｂｊｅｃｔｉｖｅｕｎｃｅｒｔａｉｎｔｙ，ａｎｄｗｈｏｓｅｅｆｆｅｃｔｓｃａｎｎｏｔｂｅｐｒｅｃｉｓｅｌｙｐｒｅｄｉｃｔｅｄ．Ｔｈｅａｐｐｅａｒａｎｃｅｏｆｐｒｅｃｉｓｅｔｉｍｅｗｏｒｄｓｄｅｐｅｎｄｓｕｐｏｎｍｅａｓｕｒｉｎｇａｐｐａｒａｔｕｓ．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ＣｈｉｎｅｓｅｔｉｍｅｗｏｒｄｓF ｆｕｚｚｉｎｅｓｓｓｙｓｔｅｍG ｐｒｅｃｉｓｉｏｎｓｙｓｔｅｍ
・・１７５
２００６年７月第１４卷第４期
河南社会科学
ＨＥＮＡＮ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Ｊｕｌ．，２００６Ｖｏ１．１４Ｎｏ．４
汉语时间词的模糊性与精确性之探析
章
（南京师范大学
摘
婷１，李葆嘉２
江苏
南京
文学院，２１００９７）
要：模糊与精确是一对相反相成的概念。语义的模糊性是认知客体的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
中的反映。用科学或数学方式对认知客体进行量化描述时形成精确性语义。汉语时间词具有模糊和精确两套系统，日常生活的绝大多数场合不需要精确性时间词。模糊性时间词的存在，不但源于日常认知方式，而且基于具有主观随意性、客观不确定性和结果非精确预期性的日常生活方式；精确时间词的出现依赖于人们所使用的测度仪器。
关键词：汉语时间词；模糊性体系；精确性体系中图分类号：Ｈ０３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９０５Ｘ（２００６）０４－０１７１－０５
一、汉语中的模糊性时间词
《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１指出，时间是连绵不断的系统，具有连续性和变化性，从而导致人们在对时间的切分上可能不明晰，对时间的表述可能具有模糊性。
古人在对“时”的体验及其词语的形成过程中充满了经验性和象征性，导致中国古代时间词起初重在对“时”的感悟上，从而也就包含着相应的语义模糊性特征。
（一）远古二时制：天象分段法
史传尧时有壤父五十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
［３］
。《庄子・让王》载：“善卷曰：‘日出而作，日饮，耕田而食”
语义是思维能力在语言中的反映，如贾彦德所说：“语言有物质方面和精神方面，语音是物质方面，语义是精神方
［１］
面。”就思维活动而言，既有模糊思维活动也有精确思维活
动；就语义单位而言，既有模糊语义单位也有精确语义单位。基于日常思维方式的认知导致了语义单位的模糊性，基于科学思维方式的认知产生了语义单位的精确性。作为自然语言的基本属性之一，语义模糊性是认知对象的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中的反映［２］。然而，当我们用科学思维方式或数学方式对客观事物进行定量描述时，自然语言的语义就可以表现为相对的精确性。
时间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概念，在语言系统中构成了一个义场。《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是：
现在、将来构成的１．物质存在的一种客观形式，由过去、
连绵不断的系统。是物质的运动、变化的持续性的表现。
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古人将“日出”和“日入”分别作为白天和黑夜到来的标志。《元史・日历志》云：“日出为昼，日入为夜。”将太阳的出没作为一天时间划分两段的依据，形成最早的“二时制”：有太阳的时段为“昼”，无太阳的时段为“夜”。
《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昼夜”正是一个整天。“二时制”是一种远古时代以日月出没为直观经验、采取象征方法命名的“天象分段法”。
（二）春秋四时制：进食分段法
春秋时一日两餐。第一次进餐在日出后不久，称为“朝食”；第二次进餐在日落以前，称为“夕食”。在远古天象二时制的基础上，古人依据进食时间把一天划分为“朝”、“昼”、
２．有起点和终点的一段时间。３．时间里的某一点。
从哲学角度而言时间是一个连绵不断、边界模糊的系统。从认知角度而言时间具有起点和终点，基于人们对自然变化和事件发展过程的认识，可以量化，当时间指某一点，亦有起点和终点的边界，这种精确性只能相对而言。
本文拟用汉语中表示“一天之内的时间”的时间词，阐述汉语时间词中的模糊性和精确性两套系统。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４－２０
基金项目：江苏哲学社会科学十五规划项目（Ｋ３—００５）；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０２ＢＹＹ０３０）。作者简介：１．章婷（１９８０—
），女，江苏镇江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２．李葆嘉（１９５１—
），男，江苏东台
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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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夜”四个时段。
：“朝，旦也。”段注：“从旦至食为终朝。此《说文解字》
谓至食时乃终其朝。其实朝之意主谓日出地时也。”《说文解字》：“夕，莫也。从月半见。”段注：“莫者，日且冥也，日且冥而月且生矣。故字从月半见。会意象形也。”“四时制”的一天始于“朝”。“朝”指从天色微明人们起身到早餐的这段时间，早餐和晚餐之间为“昼”，晚餐后到就寝前为“夕”，就寝：“君子有四到“朝”之间的时间为“夜”。《左传・昭公元年》时：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
在“四时”中，“朝”和“夕”这两个时段的天色明暗具有变化性，于是出现了不少反映这种变化的时间词。在“朝”时、“曙”、“晓”、“旦”、“明”、“早”等。段中，有“晨”
晨：《说文解字》：“晨，房星，为民田时者。从晶辰声。”本义指东方欲明时出现的晨星，即二十八宿之一的房星。晨星出现时雄鸡已开始啼鸣，所以“晨”是“朝”的起点。《尔雅・释诂下》：“晨，早也。”
曙：《说文新附》：“曙，晓也。从日，署声。”《玉篇》：“曙，东方明也。”即指天亮的时候。《楚辞・九章・悲回风》：“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王逸注：“曙，明也。”
晓：《说文解字》：“晓，明也。”段注：“此亦谓旦也，俗云：“晓，曙也。”《正字通》：“晓，今谓曙曰天晓是也。”《玉篇》晓。”
旦：《说文解字》：“旦，明也。从日见一上，一，地也。”段注：“旦者，日全见地上也。”《玉篇》：“旦，早也，朝也，晓也。”《书・太甲上》：“先生昧爽不显，作以待旦。”
“曙”、“晓”、“旦”可以互训，彼此语义相通。
明：《说文解字》：“明，照也。”段注：“明，从月者，月以日之光为光也。”《广韵》：“明，光也。”《易・系辞下》：“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
早：《说文解字》：“早，晨也。从日在甲上。”段注：“甲象人头，在其上，则早之意也。”“早”的本义指太阳升起一竿高的时候，后泛指早晨。
在“夕”时段中，有“晚”、“暮”、“暝”、“昏”等。暮：本字为“莫”。《说文解字》：“莫，日且冥也，从日在莽中。”意为太阳即将落入草木中。《广韵・暮韵》：“暮，日晚也。”《广雅・释诂四》：“暮，夜也。”王念孙疏证：“凡日入以夜、暮三字同后、日出以前通谓之夜，故夕时亦谓之夜。夕、义。”
昏：《说文解字》：“昏，日冥也。”指日暮的时候。《诗・陈：“昏以为期，明星煌煌。”风・东门之杨》
晚：《说文解字》：“晚，莫也。”段注：“莫者，日且冥也。”本义指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后来泛指傍晚。
暝：同“冥”。《说文解字》：“冥，幽也。从日，从六。日数十，十六日而月始亏，幽也。”《广雅・释训》：“冥，暗也。”如李白《菩萨蛮》：“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另外在“夜”时段，古人亦有别称“晦”、“宵”等。：“晦，月尽也。”本义指农历每月的最后晦：《说文解字》
一天。但段注：“朔者月一日始，此字从月。独从日者，明月尽：“君子以乡晦入宴息。”孔颖达疏：而日如故也。”《易・随》“郑玄云：晦，宴也。犹人君既夕之后入于宴寝而止息。”这里
的“晦”指的是夜晚。
：“宵，夜也。”段注：“《周礼・司寤》：禁宵：《说文解字》
宵行夜游者。郑玄云：宵，定昏也。按：此因经文以宵别于夜为言，若浑言则宵即夜。”“宵夜”对举时“宵”指前半夜。
古人在给时间命名时多参照自然天象，这些词都与日有关，其含义浑言不别，体现古人对天象认识的经验性，所指称的时间皆有边界模糊的特点，一些词往往可以互相释义。
这些时间词不仅生命力强，而且构词能力也较强，在现代汉语中传承下来的词语有：
朝保夕
晨光
凌晨晓早暮晚晚
宵夜夜校
晨星清晨拂晓早晨暮蔼晚景宵旰长夜
先秦时即有十二时的记载。云梦秦简：“［鸡鸣丑，清旦］寅，日出卯，食时辰。莫时巳，日中午，暴（曝）未，下市申，春日酉，牛羊入戌，人定［子］。”（方括号内为阙补）［４］这与后来汉代的十二时名称上有出入。《左传・昭公五年》杜预注，载有十二时辰的完整名称。顾炎武《日知录》：“自汉以下，历法渐密，于是以一日分为十二时，盖不知始于何人……”
十二时由十二个特定的时间名词构成，其顺序依次为：”１．夜半：《左传・哀公十六年》：“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春秋・庄公七年》孔疏：“夜者，自昏至旦之总名。”“夜半”指天黑至天亮这一时间的中间时段。如张继《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破晓早上旦夕垂暮晚霞宵禁
侵晓早饭日夕暮薄晚间宵小
晓雾早茶夕照临暮晚饭宵衣
晓风早日夕烟日暮晚上旰宵
早霜夕阳朝三暮四晚报良宵
晚安宵夜
夜幕暮色昨
清早
薄晨
拂晨
晨曦
晨昏
迎晨
早晨
晨
朝霞
朝晖
朝露
朝日
朝阳
朝发夕至
朝不
夕夕晖
晚会
夜半夜阑人静
深更半夜
夜场
夜间
（三）秦汉十二时制：多维分段法
２．鸡鸣：《春秋左传正义》：“鸡鸣而食，唯命是听。”古代
有“雄鸡司晨”之说，鸡被古人称作“知时畜也”。“鸡鸣”指夜半之后、平旦以前的时段。鸡鸣之“鸣”，李善注：“《春秋考异县》曰：鹤知夜半，鸡应旦明。明与鸣同，古字通。”
３．平旦：《史记・李将军传》：“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
“平旦”指太阳露出地平线之前，天刚蒙蒙亮的一段时间。如《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平明是平旦的别称。
４．日出：《诗经・桧风・羔裘》：“日出有曜，羔裘如膏。”
《史记・封禅书》：“以递日出。”“日出”是指太阳初升之时。
５．食时：《礼记・坊记》：“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
时不力珍。”《管子・弟子职》：“至于食时，先生将食。”指古人“朝食”之时。
：“日出于谷……至于桑野，６．隅中：《淮南子・天文训》
是谓晏食；至于衡阳，是谓隅中；至于昆吾，是谓正中。”段注：“角为隅。”这个夹角是太阳在隅中初临与正中时所形成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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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角，因此称这个时段为“隅中”，临近“正中”即正午之时。下午：一般指从正午１２点到日落的一段时间。傍晚（傍黑）：临近晚上的时候。
晚上：太阳落了以后到深夜以前的时间，也泛指夜里。夜里：从天黑到天亮的一段时间。凌晨：天快亮的时候。
这些皆为《现代汉语词典》中的释义。释义的参照物依然是太阳的自然变化，这种变化连续不断，没有明晰的界限，而这种事物的且随着地域的不同，人们对变化的认识亦有差异。
类属边界的不确定性在语言中的反映，使得现代汉语中的日常时间词具有了模糊性。
二、汉语中的精确性时间词
《现代汉语词典》对时间的释义后两个义项是：“２．有起点和终点的一段时间。３．时间里的某一点。”所谓“时间里的某一点”，根据事物分析的无限性仍然是一段有起点和终点的时间。这就表明，利用一定的尺度就可以将时间量化。换言之，当人们用科学或数学思维方式对时间进行精确测度时，人造计时装置选择的那些物理过程，一般被认为是均匀的过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所计的时间是均匀的。刻在人工计时装置上的标度单位便是人类发明的更小的时间单位，“时、分、秒”时间名词的语义就具有了相对的精确性［５］。
（一）十二时制———日晷测度法
：“时，四时也。”《论衡・调时》：“积日为《说文解字》
月，积月为时，积时为岁。”时本义为四季，后来指时辰。《广韵・之韵》：“时，辰也。”《正字通・日部》：“时，十二时。”这里的“时”指十二时辰。这种时制的出现源于人们使用的测度仪器：日晷。
观察太阳自日出到日落的运行轨迹，不断度量变化中的日影，是中国古代天文学的重要内容，也是古人试图精确计时—表，之后土圭与表杆的结合的尝试。首先创制的人工仪器——形成的圭表，都为古人通过表影在一天中方位的变化来测定时间，但相当粗疏。
日晷的出现使测量开始精细化。《隋书・天文志》：“观测”《说文解字》：“晷，日日晷和刻漏，是测天地正仪象的根本。
景也。”日晷是根据日影的位置以指定当时的时辰，是我国古代较为普遍使用的计时仪器。《汉书・律历志・制汉历》称汉武帝太初元年“议造《汉历》，乃定东西，立晷仪，下漏刻，以追
［６］
二十八宿相距于四方，举终以定朔晦分至”。
７．日中：《史记・司马穰苴列传》：“与庄贾约，旦日日中，
会于军门。”上古时人们把正午时辰作为集市交易的标志。如《易・系辞下》：“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日中”指太阳运行到中天，即为正午时辰。退，各得其所。”
８．日
也。”“日买，至日
：《史记・天官书》：“旦至食，为麦；食至日，为
稷。”《说文解字》：“，日昃也。”又：“昃，日在西方时，侧
”指太阳过了中天偏斜向西边。以中天为界，此时皆会。”
太阳与“隅中”之日相对。如《汉书・游侠传》：“诸客奔走市
・天文训》：“（日）至于悲谷，是谓晡时。”９．晡时：《淮南子
古人吃第二顿饭是在晡时。因此，“晡时”即“第二次进餐之时”。《后汉书》：“平旦至食时为日之朝，隅中至日跌为日日“晡时”指太阳刚落山中时食之中，晡时至黄昏为日之夕。”之时。
１０．日入：《春秋左传正义》：“日入而说，许偃御右广。”
《元史・日历志》：“日出为昼，日入为夜。”“日入”指太阳落山的时候。
”“昏，日冥也。”１１．黄昏：《说文解字》：“黄，地之色也。
此词反映了典型的自然特色：夕阳沉没，万物朦胧，天地昏黄。即言太阳落去，天色欲黑而未黑之时。如《离骚》：“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
１２．人定：《后汉书・来歙传》：“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
伤，中臣要害。”这是一昼夜中十二时的最末一个时辰。“人定”指夜深安歇时。如《孔雀东南飞》：“定初。”
“十二时制”综合自然和人文两种方法划分时段，是一种多维分段法。体现这种时制的时间名词在语义上始终是未被，在方式上始终是一种隐精确量化和界线化的一个“模糊段”
喻，是古人对客观自然的直观体验，蕴涵着人们日常活动的经验性。
这些时间词的来源显示，古人在描述一天时间时，有三种参照物：
黄昏后，寂寂人
１．自然现象（太阳）：夜半
昳
日入
黄昏
晡时
平旦日出隅中日中
２．人类活动：食时３．动物活动：鸡鸣
日中人定
这些反映了古人的认知特征：自然界不是一个量化体系，生活行为并非限定为精确的起讫时间点。模糊性时间词的存客观在，不但源于日常认知方式，而且基于具有主观随意性、不确定性和结果非精确预期性的日常生活方式。
（四）现代汉语中的日常时间词
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使用下列一些时间词来表示一天之内的时间。
清晨：指日出前后的一段时间。
早晨：从天将亮到八九点钟的一段时间。早上：早晨。
上午：指清晨到正午１２点的一段时间。中午：白天１２点左右的时间。
古代日晷晷面一般为石质，面与地球的赤道面平行。这样，晷针的上端正好指向北天极，下端正好指向南天极。在晷面的正反两面刻画出１２个大格，用地支表示十二时辰。当太阳光照在日晷上时，晷针的影子就会投向晷面，随着太阳慢慢地由西向东移动。晷针影子好像现代钟表的指针，晷面则是钟表的表面，以此来显示时刻。
（二）干支分段法
对于干支计时法产生和运用的确切年代，无从稽考，文献中仅有零星记载。《左传・昭公五年》：“日之数十，故有十时，亦当十位。”杜预《集解》以十日为甲至癸十干，十时应十日，似为一种以甲乙十干的记时系统。《周礼・秋官・司寤氏》：“司寤氏掌夜时。”郑玄注：“夜时谓夜晚早，若今甲乙至戊。”《初学记》卷二十五“漏刻第一”引《汉旧仪》：“五夜，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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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夜、丙夜、丁夜、戊夜。”
随着历术的进步，古人将地平分为十二等分，称为十二古人把每日分成十二时辰后用的次，用子丑寅卯十二支称代。
是地支而非天干［７］。干支计时法是古人将一昼夜分成十二等份的表示。
《论衡・调时》：“一日之中分为十二时：平旦寅，日出卯在先秦、也。”故知战国末期已有十二辰与十二时相配之俗［４］。西汉时，用十二名与地支配合来记十二时，还没有确定出一个系统，使用上比较紊乱。云梦秦简中已粗见十二时辰配合干支计时的记载。直到汉代太初年间，我国实行了太初历，“其以
［８］
，才基本定型定名。而当古人一日分十二时，而以干支为纪”
才掌握了更为精确的测量时间的方法。最初的钟表只有一根时针。１５５０年左右加了分针，１７６０年左右出现了秒针［１０］。
最早把西洋钟表带到中国来的是传教士罗明坚（Ｍｉｃｈｅｌ
Ｒｕｇｇｉｅｒｉ，１５４３—１６０７），他同时也带来了西方的分秒计时制。
此时汉语词汇的“分、秒”即具有了表示时间度量的含义。
分：《说文解字》：“分，别也。”本义是用刀将事物分开。徐灏《说文解字注笺・八部》：“分，分物谓之分，平声。”秒：《说文解字》：“秒，禾芒也。”本义是指禾的末端，后引申为末端，微妙之意。古时都用作弧或角的计量单位。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度。如沈括《梦溪笔谈・象数二》：“其法须测验每夜昏、晓、夜半月及五星所在度秒，置薄录之。”这与现代所表示的分秒之间的换算量相等，自然作为时间量词。
康熙九年（公元１６７０年）开始推行九十六刻制：“周日十二时，时八刻，刻十五分，分六十秒。”在清代天文仪器的时圈上，十二辰与时分秒并用。如《新制灵台仪象志》：“赤道内之规面并上侧面刻有二十四小时，以初、正两字别之，每小时均分四刻，二十四小时共九十六刻，规面每一刻平分三长方形，每一方平分五分，一刻共十五分，每一分以对角线之比例又十二细分，则一刻共一百八十细分，每一细分则当五秒。”［１１］这时的“时、分、秒”已与现代汉语中的时间量相等。
经典力学起初就将时间作为一个测试量，作为钟表这种技术时代典型机器的读数，它与本真的标度时间已经没有关分钟、秒等时系。钟表只指示量，并不告诉时间的含义。小时、
间词由于精确的度量，不再基于人们对日常事物的观察和认知，完全脱离了人们的日常思维，反映着科学技术对时间的量现代钟表、电子钟表、石化，语义具有了精确性。从机械摆钟、
英钟表、晶体钟表直到现在高精度的原子钟、激光冷却原子喷秒、毫秒（１０－３秒）、微秒（１０－６秒）、纳秒（１０－９泉钟，从分、
秒）……时间词逐渐具有了精确性。
语义的精确性，只是相对而言，是相对于我们日常感知中所得到的语义模糊性而言的。尽管人类借助于仪器，但是我们所得到的对事物的定义仍然不是绝对精确的。
（五）汉语中的西方时间借词
明朝末年传教士罗明坚将西洋钟表带到中国来时，也带来了西方的分秒计时制（二十四小时制）。一些汉语词汇所指称的意义发生了变化，同时也出现了一些西方的时间借词。
将十二时与十二支配合固定时，十二时原有的名称就从原位置表示人们对自然现象和生活方式的认知记录蜕化为一种纯粹性质的记时符号，因此其时辰是等段分配的。此时的十二时和干支名称皆具有相对的精确性。
（三）百刻时制———漏刻测度法
《说文解字》：“刻，镂也。”段注：“《释器》曰：‘金谓之镂，木谓之刻。’”用刻来表示时间与测量时间所使用的工—漏刻有关。《汉书・宣帝记》：“灼灼齐宫，十有余刻。”具——
颜师古注：“刻者，以漏言时也。”《说文解字水部》：“漏，以铜受水，刻节，昼夜百刻。”漏刻是古人制作的计时仪器，用箭标明刻度，原理是滴水计时。它起源甚早，周代就有一种掌管—挈壶氏。如《周礼・夏官・挈壶氏》：“漏漏壶的世袭官职——
后发展为沙漏、香漏、大明之箭共百刻，冬夏之间有长短焉。”
灯漏等。《北堂书钞・仪饰部》引《汉旧仪》：“冬至昼四十一刻，后九日加一刻，立春昼四十六刻，夜五十四刻。”在东汉以后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中国漏刻的日误差，常保持在１分钟之内，有些甚至只有２０秒左右。
一日百刻之制来源于中国古老的十进制传统，杜预《集解》出现的记时系统，十时每时十分，恰合百刻。《汉旧仪》以五夜与漏刻配属，正说明百刻漏制的来源。后十二时渐盛，遂百刻重配十二时。十二时制和百刻制虽分属两个体系，表示的对象却都是一个昼夜。十二时制时段较长，不能满足精密计时的需要。百刻制分划较细，但在日与刻之间缺乏合适的中间单位。因此两种时制难以彼此取代，只好同时并存，互相补充。
由于一百刻与十二时之间无整倍数关系，配合起来颇有难度，为此，古人在刻下面又分出了小刻，一刻等于六小刻，每个时辰包括八刻二小刻。这种方法使两种时制得到勉强配合，却造成了时间单位划分繁杂、刻与小刻之间单位大小不一致的结果，增加了仪器制作的难度，使用起来很不方便。它与时间计量的要求背道而驰。
明朝末年，由于西方传教士的进入，推行九十六刻制，此时的刻等于十五分钟，以使其与十二时制相合。
（四）二十四时制———钟表的测度
二十四时制的出现依赖于科学的天文知识和精密的测量仪器。公元前１００年，雅典出现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为基础的机械漏刻［９］。这里的机械漏刻测出的二十四小时制并非我们现在意义上包括分、秒在内的二十四时制。直到１７世纪中叶，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发现了单摆的等时性，１６５６年荷兰物理学家惠更斯利用这一性质制出了第一个实用的机械钟摆，人类
１．古代即为时间量词，自西方二十四小时制传入中国，所
表示的时间量古今有出入。
时：古人将一天分为十二等份，约今日二小时。唐以后每个时段又分为时初和时正。现在的“时”即为一小时。
刻：《五代会要》引《漏刻经》：“昼夜一百刻，分为十二时。”一天为一百刻，推行九十六刻制后，此时的刻等于十五分。
点：宋陈大昌《演繁露・更点》：“一夜分五更者，以五夜更易为名也。”颜之推曰：“五夜谓以甲、乙、丙、丁、戊记其次第也。点者，则以下漏滴水为名，每一更又分为五点也。”唐王建《宫词一百首》之二十：“五更三点索金库，尽放宫人出看花。”一夜为五更，一更又分为五点。用于现代计时单位指：一昼夜的二十四分之一谓之一小时，又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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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古代为计量单位，分秒计时制引入中国，成为时间量
词。这与它们在古代表示单位换算量有关。
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秒：古时用作弧或角的计量单位。分为一度。
微秒、纳秒等。３．后来形成的合成词，如毫秒、
毫秒：毫，在古代作量词，可作长度单位，寸的千分之一。《孙子算经》卷上：“十忽为一丝，十丝为一毫，十毫为一里，十里为一分，十分为一寸。”《礼记・经解》：“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也可作重量单位，钱的千分之一。《文献通考・衡权》“毫则百。”注：“一百毫为一分，以千毫定为一钱之则。”“毫秒”指秒的千分之一。
基于日常认知的模糊思维是人脑最重要的特征。就思维对象来说，模糊思维是模糊事物的模糊认知，借助有关对象的模糊信息用模糊方式揭露事物的模糊属性。就思维逻辑来说，模糊思维是基于模糊逻辑基础之上，使用模糊概念、模糊判断和模糊推理进行认知的思维活动。就思维手段来说，精确性思维可以作精确式量化，模糊思维虽然不能作精确式量化，但也有其形式结构和逻辑顺序。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用近似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加以量化处理。反映在语言中就存在模糊与精确两套语义系统。
这是自然语言研究或者模糊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新领域。
责任编辑韩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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ＺｈａｎｇＴｉｎｇ１，ＬｉＢａｏｊｉａ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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