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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教育学院学报 文学艺术
第２ 卷 第２ ６ 期
张祜 声诗 的创作 与流传
吕 婷
（ 州师 范学 院 贵 州贵 阳 ５０ １ ） 贵 ５０８
摘 要 ：张祜在 中晚唐 间以声诗 闻名。其声诗 以娱 乐性为主 ，流传广泛，但 受上层 文人轻视 。其声诗 具有大众文学的特点 ，决定 了它 的流传具有 时限性。受声诗创作 影响 ，张祜 的诗作 明显分属 两种不 同风格 系统 ， 后人对其诗歌 的接受也 因此显现 出多元化的特点。 关键 词 ：张祜 ；声诗 ；流传 ；影响 中图分类号 ：１２ ２ 文献标 识码 ： 文章编号 ：１ ０ — ７ ７（ ０ 】 ２ ０ ２ — ２ Ａ ８ ６５ ２ １ ０ — ０ ２ ０ ０ １
唐代既有无声 之 “ 徒诗 ” ，复有可 歌之 “ 诗” ，任半塘 声 齐 言歌辞——五 、六 、七言之近体 诗 ，及其少数 之变体 ；在雅
《 梦江 南 》 ：行 吟洞庭句 ，不见洞庭人 。尽 日碧汀梦 ，江
先生辨之 已明 ，且 为唐 声诗定义 日 ： “ 唐代结合 声乐 、舞蹈之 南红树春 。
《 梦江南 》沿盛唐 诗调 《 望江南 》 ， “ 来 开 梦”名之先 。 乐 、雅舞之歌辞 以外 ，在长短句歌 辞以外 ，在 大曲歌辞 以外 ， 《 折杨柳枝 》二首其 一 ：莫 折宫前杨柳枝 ，玄宗曾 向笛 中 不相 混淆 。”张祜（ ２８９，字承吉 ，中晚唐间著名诗人 。从 吹 。伤心 日暮烟霞起 ， 限春愁生翠眉 。 ７ — ５） ９ 无 现存 文献及其诗作考察 ， 创作 中颇有 声诗 ， 在当时正 以声 其 且 其二 ：凝碧 池边敛翠 眉 ，景 阳楼下绾青丝 。那胜妃 子朝元 诗 闻名。声诗直接影 响着诗 人的创作与 被接受情况 ，对其声诗 阁 ，玉手和烟弄一枝 。 的探究 可见当时声诗创作 与流传的情形 之一斑 ，亦可 加深对诗 宋范唏文 《 床夜 语 》卷 五 日： 张祜 《 杨柳枝 》学 白 对 “ 折 人张祜的理解 。 乐天 《 杨柳枝 》。” 《 杨柳枝 》为唐舞 曲 ， 德宗贞冗年 问自居 易改作 。内容为 咏调 名本意 ，常体 制为七言 四句 ， 平韵 ，仄 张祜声诗创作的大概情况 张祜创作可入弦歌之声诗 ，颇有明证 ： 起 。张祜诗合于此 ，当为声诗 。 唐杜 牧 《 张祜处 士 见寄 长 句 四韵 》诗 云 ： “ 酬 如何 故 国 《 题宋州 田大夫家乐丘家筝 》（ 氐州第 一 》 ：十指纤纤玉 《 ）
一
、
三千里 ，虚 唱歌词 满六 宫 。” “ 国三千里 ”句 出自张祜 《 故 宫 词 》二首其一 ， 杜牧 既称 “ 歌词 ” ，复言可 “ 唱” ， 《 宫词 》 二 首 当为声 诗 。且宋 计有 功 《 唐诗 纪 事 》卷
五 二 “ 徐凝 ”条 云 ：杜牧 “ 酷吟祜 《 宫词 》” 。 “ 吟”或指歌 ，或指诵 ，联系 上文 ，这里的 “ 吟”当指歌 。 唐李群 玉 《 寄张祜 》 云 ： “ 岁芳声 到童稚 ，老来 佳句 诗 昔 遍公卿 。” “ 声”与 “ 芳 佳句 ”相对 ， “ 芳声”应指其 中可歌
之诗。
笋红 ，雁行轻遏翠弦中。分明似说长城苦 ，水咽雪寒一夜风 。 录入 《 声诗 》下册 格律篇 中 。明杨慎 《 唐 升庵诗 话 》卷一 “ 子美赠花卿 ”条 ： “ 世乐府 ，多取 当时名人之诗唱之 ，而 唐 音调名题各异 ……张祜 “ 十指 纤纤似笋红 ”为氐州第 一。”而 其《 词品 》 又认作 《 小秦王 》之词 。 《 宫词 》二首 其一 ：故 国三千里 ，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 满 子 ，双泪落君前 。 其二 ：自倚能 歌 日，先皇 掌上怜 。新 声何处唱？肠断李延
唐陆龟蒙 《 和过张祜处 士丹 阳故居 》诗序 云 ： “ 元和 中作 年 。 宫体小诗 ， 曲艳 发 ，当时轻 薄之流能其 才 ，合裸得誉 。”不 词 张祜之 宫词 ，从前 文所举相关 文献看 ，至少其中部分为声 仅 可知其宫体诗可歌 ，且可知其风格偏 于 “ 艳发”。 诗 ，如其 《 宫词 》二首 。洪迈 《 斋 随笔 》卷九 云 ： “ 开 容 唐 宋计 有功 《 唐诗 纪事 》卷五二 “ 徐凝 ”条 ： “ 初得名 ， 祜 乃作乐府艳发之词 ， 其不羁之状 ， 往往 间见 。” 元吴师道 《 吴礼部诗话 》卷十五 ： “ 卢仝奇怪，贾岛寒 涩 ，自成一家 。张｛（“ ”之误） ； 祜 占 乐府 ，时有美丽 。赵嘏多 警 句 ，能 为律 诗 ，盖小才也 。”此 “ 乐府 ”指唐代 以五七 言绝句
为主的可歌之诗 。
如下 ：
元 、天宝 之盛 见 于传奇 、歌诗 多矣 ，而 张祜 所咏尤 多 ，皆他 人诗未尝及 者…… 《 大酣乐 》、 《 郐王小管 》、 《 李谟笛 》、 《 宁哥来》、 《 Ｂ 分娘羯鼓》、 《 退宫人》、 《 耍娘歌 》、 《 悖 孥几舞》、 《 阿鸨汤》、 《 雨霖铃》、 《 香囊子》等诗， 皆可补 天宝遗 事， 弦之乐 府也 。 ”虽其 中部分 诗作仅 为 曲调 之题 咏 ，
非直 接可歌之词 ，如 《 雨霖铃 》， 亦应有可歌者 ，如 《 巳 但 上 时代久远 ，曲调湮没难考 ，张祜诗 中现知确 为可歌者列举 乐 》任半塘先生就认 为 “ 可能为直接歌辞 ”。
《 宪宗 皇帝挽歌词 》：呜咽上攀龙 ，升平不 易逢 。武皇虚 《 乌夜啼 》： 忽忽南飞返 ， 危弦共怨愤。暗霜移树宿 ， 残夜 好道 ，丈帝未 登封 。寿城无 千载 ，泉 门是 九重。桥山非远地 ， 绕枝啼。咽绝声重
叙 ，暗淫思乍迷。不妨还报喜 ，误使玉颜低 。 云去莫疑峰。 《 唐声诗 》云： 惟张祜集内，如 《 “ 乌夜啼》、 《 采桑》之 唐代挽歌 常人 调歌 唱 ， 《 旧唐 书 》五二记代宗皇后独 孤氏 诏常参 官为挽歌 ，上 自选其伤切者 ，令挽 士歌之 。”张 五律 ， 《 穆护砂》、 《 思归乐》、 《 金殿乐》、 《 墙头花》、 丧 ， “ 《 戎浑 》、 《 杨下采桑》之五绝， 《 胡渭州》、 《 破阵乐》之 祜之作应为可入弦歌之辞 。
七绝等 ， 又确为声诗体之歌 辞。”但据 尹 占华先生考证 ，其 则
以上为 张祜声诗创作 的大概情况 。
从 张祜 诗歌创作 的整体情 况看 ，以山水寺庙题咏及咏怀投 中除 《 乌夜啼》 外均为误收。 全唐 诗 》 、 《 玉树后庭花》：轻车何草草 ，独唱后庭花。玉座谁为 赠 两种 题材 最丰 。风 格 与其声 诗 绝不 相类 。据 《 《 全唐诗 补编 》及 《 张承吉文集 》统计 ，综合今人辨伪 ，去除 主？徒想张丽华 。 重出， 其诗存四百七十余首，其中咏怀投赠诗９首，多感时而 ０ 录入 《 唐声诗 》 下册格律篇中。
收稿 日期 ：２ １－ １ １ ０ １０— ０ 作者简介 ：吕 婷 （ ９ ６ １７一），女 ，四川成都人 ，从事唐宋文学方向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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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 一 ２
Ｖ １ ６Ｎ ． ｏ． ｏ ２ ２
吕 婷 ：张祜 声诗 的创 作 与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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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 《 大唐圣功 诗 》、 《 游蔚 过昭 陵十六韵 》等都创作 于元 和十一 年（１年） ８６ ，李涉 《 阳别张祜 》诗 “ 岳 爱君气坚风骨峭 ， 之盛 向词之繁荣 过渡的阶段 。安史 之乱后 ，音 乐机构被破坏 ， 文 章真 把江淹笑 ”所指 当为此类 诗歌 。这与张祜 以声诗为代表 宫廷音乐和技巧 随乐人 流落 民间 ， 《 乐府杂 录 》序云 ： “ 洎从 的轻艳之作显然分属不同诗歌系统。 离乱 ……梨 园弟 子 ，半 已奔 亡 ；乐 府歌 章 ，咸 皆丧 坠 。”并 在诗歌接受 史上 ，张祜 的声 名也受其声诗创作 的影响 。张 记 录 当时歌 者 云 ： “ 贞元 中有 田顺 郎 ，曾为宫 中御 史娘 子 ； 祜 以风格艳 发之声诗 闻名 ，受其影 响 ，至今流传的晚唐五代之 庆 以来有李贞信 、米嘉荣 、何 戡 、陈意奴 ；代宗 以降 ，有陈幼 诗集 中所收 张祜 诗都为轻艳 流丽之作 。晚唐 《 又玄集 》收张祜 寄 、南不嫌 、罗宠 ；咸通 中有 陈彦晖 。”可见 当时音 乐娱乐之 诗 《 观魏博何相 公猎 》、 《 上牛相公 》。五代韦毅 《 才调集 》 兴盛 。中唐以后社会风 尚 Ｅ趋 奢华 ，晚唐末 世 ，及 时纵
乐 的社 卷七收张祜诗 《 １ 观杭州柘枝 》、 《 周员外 出双舞柘枝妓 》等六 会 心理成 为 主流 。 《 治通 鉴 》卷二 五 ０载 ： “ 资 上好 音乐 宴 首 。从 《观杨瑗 柘枝 》之 “ 动翠娥 抛 旧态 ，缓 遮檀 口唱新 微 游 ，殿前 供奉 乐工 常近 五百 人 ，每月 宴设 不 减十余 ，水 陆 皆 词 。看看舞罢青 云起 ，却赴襄王 梦里期 ”中可见其风格倾 向。 备 ，听乐 观优 ，不 知厌倦 。”韦 庄 《 通 》诗描绘 当时 的风 而 在宋 以后人所辑诗集 中却几乎不选 其风格绮艳者 。综合王安 咸 气： “ 咸通 时代 物情奢 ，欢杀金张许史 家 。破产 竞 留天上乐 ， 铸山争买洞 中花 。诸 郎宴罢银灯合 ， 子游 回璧 月斜 。人意似 仙 知今 日事 ，急催 弦管送 年华。”声诗在 人们对盛唐 礼乐之盛 的 缅 怀 中、在享乐主义 的现世 追逐 中得以 持续流传 。张祜本人精 通音 乐 ，其诗 中遍写 当时民间乐舞名家 ，如 《 耿家歌 》、 《 王 家琵 琶 》、 《 李家柘枝 》等 ，又有专咏乐 器的题 咏诗数篇 ，如 《 》、 《 筝 筚篥 》、 《 箜篌 》等。唐宋笔记 小说 中也 常常记录 张祜混迹 于歌宴酒 席的形象 。张祜之声诗是 此种时代氛 围和其 个人生活 的反 映 ， 中可见 中晚唐间声诗在 民间的流传之盛应 从
不逊于盛唐。
发 ，内容充实 ，抒写建 功立 业 的抱负 ，表现 出儒家 汲汲 人世 的 精 神 ，诗风雄浑劲健 ，时有逸 气 。山水 寺庙题咏９ 首 ，其诗 中 。 ４ 最受后 人重视的题材 ，语 言精 炼 ，描写 细腻 ，于平淡 自然中见 新意 ，屡有佳句名篇 ，堪称 中晚唐名家 。 二 、张祜声诗的历史地位 张祜 的时代前 有 白居易 、刘 禹锡 ，后有温庭 筠 ，是为声 诗
两个系统 ：一 为声 诗及从声 诗之艳发 风格 、城市娱乐题材而衍
生的轻艳之作 ；一为传统的以 “ 经国之大业 ，不朽之盛事”为
定义表达情志 的诗 歌 。元和 中 ，张祜 既创作 了不少脍炙 人 口的 乐 府声诗 ，也创作 了不少直 言指事的感怀之作 ，如 《 和直 言 元
石 《 百家诗选 》、赵师秀 《 唐 众妙集 》、周弼 《 三体唐诗 》、 方回 《 瀛奎 律髓 》、元好 问 《 唐诗鼓 吹 》等重要诗集统计 ，其 中入选率最 高的张祜诗如 下 ： 《 山寺 》、 《 金 惠山寺 》、 《 孤 山寺 》、 《 洛阳感寓 》、 《 寄迁客 》。此 时选 本中人选 频率最 高的诗歌 已转变 为张祜 的寺庙 题咏诗 。可见声 诗的艺术 和流传 特点 ，也决定 了声 诗 因曲调失 落 、时代迁移而 导致 的艺术感染 力 的 自然降低 。历来 论
者对 张祜的评价颇有争议 ，晚唐 张为定 其 为 自居易之 “ 室” ，晚唐 王赞称其为杜甫之 “ 人 升堂 ”，钱 锺 书先 生称其为王建 之 “ 人室 ”。似乎颇为矛盾 ，但从声诗与 徒诗之别 的角度看 ， 者 的着 眼点 显然分属于诗人两个不 同的 论 诗歌风格系统。
三、张祜声诗的艺术特点
从 艺术特点看 ， 诗传播媒介 为 口耳 ，而非 书面。 口头传 声 播 ，在印 刷技术 及 出版业 尚未 成熟 的 时代无 疑具 有 巨大 的优 势 ，是诗人迅速获取声名的一种手段。诗作的口头传播赋予了 般 民众 更大 的取舍权力 ，诗作表现 的内容 、情感 和形 式必须 迎合 读者的预期 ，因此艺术 上追求词 意浅 近而有巧思 ，以能在 短 时间内引起接受者 的强烈情感 为能事 。在声诗创作 中 ，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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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
［ 任半塘． １ ］ 唐声诗上册［ ． Ｍ】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８． １２ ９ 【 王仲镛． ２ 】 唐诗纪事校笺［ ． Ｍ】 巴蜀书社， ８ ． １ ９ ９
［ 皮日 陆龟蒙． ３ ］ 休， 松陵集［ ． 中国书店， ９． Ｍ］ 北京： １３ ９
［ 丁福保． ４ ］ 历代诗话续编【 ． Ｍ】 北京： 中华书局， ８． １ ３ ９ 【】 占华． ５尹 张祜诗集校注［ ． Ｍ］ 成都： 巴蜀书社，０ ７ ２０ ． ［ 任半塘． ６ 】 唐声诗下册［ ． Ｍ】 上海： 上海古籍 出 版社， ８． １２ ９ ［］ ７杨慎． 品［ 北京： 印书馆，９ ６ 词 Ｍ】 商务 １３ ． 【 洪迈． ８ 】 容斋随笔［ ． Ｍ］ 北京： 中华书局， ０． ２ ５ ０ ［ 刘晌 旧 书［ ． ９ ］ ． 唐 Ｍ］ 北京： 中华书局， ７． １ ５ ９ ［】 １ 段安节． ０ 乐府杂 录［ ． Ｍ］ 中华书局， ８． １ ５ ９ 【１白居易． ｌ】 白居易集笺校［ ． Ｍ】 上海： 上海古籍 出版社，９ ８ １８ ． ［】 １ 王赞． ２ 元英先生诗集序． 文［ ． 全唐 Ｍ】 北京市： 中华书局， ８． １３ ９ 【］ １ 范明辉． 书与唐 诗选【］／ ３ 钱锺 Ａ ．冯芝祥． ／ 钱锺书研究集刊第二辑 【】 ｃ． 上海市： 三联书店， ９ ． １ ９ ９
并不 以显 现 自己的深刻和才华 为 目的 。作 为配合音乐 的歌 词 ， 声诗并不 避讳主题 的重复 ，也并 不刻意追求 诗人 的个性表 达 ， 重视契合 大众 的审美习惯 ，更趋 近与 “ ”的文学而非 “ 众 士”
的文学。
当时人对声 诗抱有两种不 同定位和态 度 。白居 易云 ： “ 歌
诗合为事而作”， 日休云： “ 皮 才之备者，于圣为六艺，于贤 为声诗 。”此种承 载儒 家诗学思想 的声诗观显 然与张祜的娱乐
性 声 诗观 相左 ，而娱 乐性 的声 诗在 当 时颇受 轻 视 。张祜本 人 虽 以声 诗名 ， 创作 观念 上亦 不重 声诗 。其 论诗 标举 建安 风 在
骨 ，而声诗创作目的以娱乐为主，承载事功目的或抒发情志的
主要还 是徒诗 ，诗人乃 以馀事 为声诗 ，其 全部诗歌 大致 分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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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邓 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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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祜 声诗 的创作 与流传
吕 婷
（ 州师 范学 院 贵 州贵 阳 ５０ １ ） 贵 ５０８
摘 要 ：张祜在 中晚唐 间以声诗 闻名。其声诗 以娱 乐性为主 ，流传广泛，但 受上层 文人轻视 。其声诗 具有大众文学的特点 ，决定 了它 的流传具有 时限性。受声诗创作 影响 ，张祜 的诗作 明显分属 两种不 同风格 系统 ， 后人对其诗歌 的接受也 因此显现 出多元化的特点。 关键 词 ：张祜 ；声诗 ；流传 ；影响 中图分类号 ：１２ ２ 文献标 识码 ： 文章编号 ：１ ０ — ７ ７（ ０ 】 ２ ０ ２ — ２ Ａ ８ ６５ ２ １ ０ — ０ ２ ０ ０ １
唐代既有无声 之 “ 徒诗 ” ，复有可 歌之 “ 诗” ，任半塘 声 齐 言歌辞——五 、六 、七言之近体 诗 ，及其少数 之变体 ；在雅
《 梦江 南 》 ：行 吟洞庭句 ，不见洞庭人 。尽 日碧汀梦 ，江
先生辨之 已明 ，且 为唐 声诗定义 日 ： “ 唐代结合 声乐 、舞蹈之 南红树春 。
《 梦江南 》沿盛唐 诗调 《 望江南 》 ， “ 来 开 梦”名之先 。 乐 、雅舞之歌辞 以外 ，在长短句歌 辞以外 ，在 大曲歌辞 以外 ， 《 折杨柳枝 》二首其 一 ：莫 折宫前杨柳枝 ，玄宗曾 向笛 中 不相 混淆 。”张祜（ ２８９，字承吉 ，中晚唐间著名诗人 。从 吹 。伤心 日暮烟霞起 ， 限春愁生翠眉 。 ７ — ５） ９ 无 现存 文献及其诗作考察 ， 创作 中颇有 声诗 ， 在当时正 以声 其 且 其二 ：凝碧 池边敛翠 眉 ，景 阳楼下绾青丝 。那胜妃 子朝元 诗 闻名。声诗直接影 响着诗 人的创作与 被接受情况 ，对其声诗 阁 ，玉手和烟弄一枝 。 的探究 可见当时声诗创作 与流传的情形 之一斑 ，亦可 加深对诗 宋范唏文 《 床夜 语 》卷 五 日： 张祜 《 杨柳枝 》学 白 对 “ 折 人张祜的理解 。 乐天 《 杨柳枝 》。” 《 杨柳枝 》为唐舞 曲 ， 德宗贞冗年 问自居 易改作 。内容为 咏调 名本意 ，常体 制为七言 四句 ， 平韵 ，仄 张祜声诗创作的大概情况 张祜创作可入弦歌之声诗 ，颇有明证 ： 起 。张祜诗合于此 ，当为声诗 。 唐杜 牧 《 张祜处 士 见寄 长 句 四韵 》诗 云 ： “ 酬 如何 故 国 《 题宋州 田大夫家乐丘家筝 》（ 氐州第 一 》 ：十指纤纤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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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里 ，虚 唱歌词 满六 宫 。” “ 国三千里 ”句 出自张祜 《 故 宫 词 》二首其一 ， 杜牧 既称 “ 歌词 ” ，复言可 “ 唱” ， 《 宫词 》 二 首 当为声 诗 。且宋 计有 功 《 唐诗 纪 事 》卷
五 二 “ 徐凝 ”条 云 ：杜牧 “ 酷吟祜 《 宫词 》” 。 “ 吟”或指歌 ，或指诵 ，联系 上文 ，这里的 “ 吟”当指歌 。 唐李群 玉 《 寄张祜 》 云 ： “ 岁芳声 到童稚 ，老来 佳句 诗 昔 遍公卿 。” “ 声”与 “ 芳 佳句 ”相对 ， “ 芳声”应指其 中可歌
之诗。
笋红 ，雁行轻遏翠弦中。分明似说长城苦 ，水咽雪寒一夜风 。 录入 《 声诗 》下册 格律篇 中 。明杨慎 《 唐 升庵诗 话 》卷一 “ 子美赠花卿 ”条 ： “ 世乐府 ，多取 当时名人之诗唱之 ，而 唐 音调名题各异 ……张祜 “ 十指 纤纤似笋红 ”为氐州第 一。”而 其《 词品 》 又认作 《 小秦王 》之词 。 《 宫词 》二首 其一 ：故 国三千里 ，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 满 子 ，双泪落君前 。 其二 ：自倚能 歌 日，先皇 掌上怜 。新 声何处唱？肠断李延
唐陆龟蒙 《 和过张祜处 士丹 阳故居 》诗序 云 ： “ 元和 中作 年 。 宫体小诗 ， 曲艳 发 ，当时轻 薄之流能其 才 ，合裸得誉 。”不 词 张祜之 宫词 ，从前 文所举相关 文献看 ，至少其中部分为声 仅 可知其宫体诗可歌 ，且可知其风格偏 于 “ 艳发”。 诗 ，如其 《 宫词 》二首 。洪迈 《 斋 随笔 》卷九 云 ： “ 开 容 唐 宋计 有功 《 唐诗 纪事 》卷五二 “ 徐凝 ”条 ： “ 初得名 ， 祜 乃作乐府艳发之词 ， 其不羁之状 ， 往往 间见 。” 元吴师道 《 吴礼部诗话 》卷十五 ： “ 卢仝奇怪，贾岛寒 涩 ，自成一家 。张｛（“ ”之误） ； 祜 占 乐府 ，时有美丽 。赵嘏多 警 句 ，能 为律 诗 ，盖小才也 。”此 “ 乐府 ”指唐代 以五七 言绝句
为主的可歌之诗 。
如下 ：
元 、天宝 之盛 见 于传奇 、歌诗 多矣 ，而 张祜 所咏尤 多 ，皆他 人诗未尝及 者…… 《 大酣乐 》、 《 郐王小管 》、 《 李谟笛 》、 《 宁哥来》、 《 Ｂ 分娘羯鼓》、 《 退宫人》、 《 耍娘歌 》、 《 悖 孥几舞》、 《 阿鸨汤》、 《 雨霖铃》、 《 香囊子》等诗， 皆可补 天宝遗 事， 弦之乐 府也 。 ”虽其 中部分 诗作仅 为 曲调 之题 咏 ，
非直 接可歌之词 ，如 《 雨霖铃 》， 亦应有可歌者 ，如 《 巳 但 上 时代久远 ，曲调湮没难考 ，张祜诗 中现知确 为可歌者列举 乐 》任半塘先生就认 为 “ 可能为直接歌辞 ”。
《 宪宗 皇帝挽歌词 》：呜咽上攀龙 ，升平不 易逢 。武皇虚 《 乌夜啼 》： 忽忽南飞返 ， 危弦共怨愤。暗霜移树宿 ， 残夜 好道 ，丈帝未 登封 。寿城无 千载 ，泉 门是 九重。桥山非远地 ， 绕枝啼。咽绝声重
叙 ，暗淫思乍迷。不妨还报喜 ，误使玉颜低 。 云去莫疑峰。 《 唐声诗 》云： 惟张祜集内，如 《 “ 乌夜啼》、 《 采桑》之 唐代挽歌 常人 调歌 唱 ， 《 旧唐 书 》五二记代宗皇后独 孤氏 诏常参 官为挽歌 ，上 自选其伤切者 ，令挽 士歌之 。”张 五律 ， 《 穆护砂》、 《 思归乐》、 《 金殿乐》、 《 墙头花》、 丧 ， “ 《 戎浑 》、 《 杨下采桑》之五绝， 《 胡渭州》、 《 破阵乐》之 祜之作应为可入弦歌之辞 。
七绝等 ， 又确为声诗体之歌 辞。”但据 尹 占华先生考证 ，其 则
以上为 张祜声诗创作 的大概情况 。
从 张祜 诗歌创作 的整体情 况看 ，以山水寺庙题咏及咏怀投 中除 《 乌夜啼》 外均为误收。 全唐 诗 》 、 《 玉树后庭花》：轻车何草草 ，独唱后庭花。玉座谁为 赠 两种 题材 最丰 。风 格 与其声 诗 绝不 相类 。据 《 《 全唐诗 补编 》及 《 张承吉文集 》统计 ，综合今人辨伪 ，去除 主？徒想张丽华 。 重出， 其诗存四百七十余首，其中咏怀投赠诗９首，多感时而 ０ 录入 《 唐声诗 》 下册格律篇中。
收稿 日期 ：２ １－ １ １ ０ １０— ０ 作者简介 ：吕 婷 （ ９ ６ １７一），女 ，四川成都人 ，从事唐宋文学方向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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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 婷 ：张祜 声诗 的创 作 与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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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 《 大唐圣功 诗 》、 《 游蔚 过昭 陵十六韵 》等都创作 于元 和十一 年（１年） ８６ ，李涉 《 阳别张祜 》诗 “ 岳 爱君气坚风骨峭 ， 之盛 向词之繁荣 过渡的阶段 。安史 之乱后 ，音 乐机构被破坏 ， 文 章真 把江淹笑 ”所指 当为此类 诗歌 。这与张祜 以声诗为代表 宫廷音乐和技巧 随乐人 流落 民间 ， 《 乐府杂 录 》序云 ： “ 洎从 的轻艳之作显然分属不同诗歌系统。 离乱 ……梨 园弟 子 ，半 已奔 亡 ；乐 府歌 章 ，咸 皆丧 坠 。”并 在诗歌接受 史上 ，张祜 的声 名也受其声诗创作 的影响 。张 记 录 当时歌 者 云 ： “ 贞元 中有 田顺 郎 ，曾为宫 中御 史娘 子 ； 祜 以风格艳 发之声诗 闻名 ，受其影 响 ，至今流传的晚唐五代之 庆 以来有李贞信 、米嘉荣 、何 戡 、陈意奴 ；代宗 以降 ，有陈幼 诗集 中所收 张祜 诗都为轻艳 流丽之作 。晚唐 《 又玄集 》收张祜 寄 、南不嫌 、罗宠 ；咸通 中有 陈彦晖 。”可见 当时音 乐娱乐之 诗 《 观魏博何相 公猎 》、 《 上牛相公 》。五代韦毅 《 才调集 》 兴盛 。中唐以后社会风 尚 Ｅ趋 奢华 ，晚唐末 世 ，及 时纵
乐 的社 卷七收张祜诗 《 １ 观杭州柘枝 》、 《 周员外 出双舞柘枝妓 》等六 会 心理成 为 主流 。 《 治通 鉴 》卷二 五 ０载 ： “ 资 上好 音乐 宴 首 。从 《观杨瑗 柘枝 》之 “ 动翠娥 抛 旧态 ，缓 遮檀 口唱新 微 游 ，殿前 供奉 乐工 常近 五百 人 ，每月 宴设 不 减十余 ，水 陆 皆 词 。看看舞罢青 云起 ，却赴襄王 梦里期 ”中可见其风格倾 向。 备 ，听乐 观优 ，不 知厌倦 。”韦 庄 《 通 》诗描绘 当时 的风 而 在宋 以后人所辑诗集 中却几乎不选 其风格绮艳者 。综合王安 咸 气： “ 咸通 时代 物情奢 ，欢杀金张许史 家 。破产 竞 留天上乐 ， 铸山争买洞 中花 。诸 郎宴罢银灯合 ， 子游 回璧 月斜 。人意似 仙 知今 日事 ，急催 弦管送 年华。”声诗在 人们对盛唐 礼乐之盛 的 缅 怀 中、在享乐主义 的现世 追逐 中得以 持续流传 。张祜本人精 通音 乐 ，其诗 中遍写 当时民间乐舞名家 ，如 《 耿家歌 》、 《 王 家琵 琶 》、 《 李家柘枝 》等 ，又有专咏乐 器的题 咏诗数篇 ，如 《 》、 《 筝 筚篥 》、 《 箜篌 》等。唐宋笔记 小说 中也 常常记录 张祜混迹 于歌宴酒 席的形象 。张祜之声诗是 此种时代氛 围和其 个人生活 的反 映 ， 中可见 中晚唐间声诗在 民间的流传之盛应 从
不逊于盛唐。
发 ，内容充实 ，抒写建 功立 业 的抱负 ，表现 出儒家 汲汲 人世 的 精 神 ，诗风雄浑劲健 ，时有逸 气 。山水 寺庙题咏９ 首 ，其诗 中 。 ４ 最受后 人重视的题材 ，语 言精 炼 ，描写 细腻 ，于平淡 自然中见 新意 ，屡有佳句名篇 ，堪称 中晚唐名家 。 二 、张祜声诗的历史地位 张祜 的时代前 有 白居易 、刘 禹锡 ，后有温庭 筠 ，是为声 诗
两个系统 ：一 为声 诗及从声 诗之艳发 风格 、城市娱乐题材而衍
生的轻艳之作 ；一为传统的以 “ 经国之大业 ，不朽之盛事”为
定义表达情志 的诗 歌 。元和 中 ，张祜 既创作 了不少脍炙 人 口的 乐 府声诗 ，也创作 了不少直 言指事的感怀之作 ，如 《 和直 言 元
石 《 百家诗选 》、赵师秀 《 唐 众妙集 》、周弼 《 三体唐诗 》、 方回 《 瀛奎 律髓 》、元好 问 《 唐诗鼓 吹 》等重要诗集统计 ，其 中入选率最 高的张祜诗如 下 ： 《 山寺 》、 《 金 惠山寺 》、 《 孤 山寺 》、 《 洛阳感寓 》、 《 寄迁客 》。此 时选 本中人选 频率最 高的诗歌 已转变 为张祜 的寺庙 题咏诗 。可见声 诗的艺术 和流传 特点 ，也决定 了声 诗 因曲调失 落 、时代迁移而 导致 的艺术感染 力 的 自然降低 。历来 论
者对 张祜的评价颇有争议 ，晚唐 张为定 其 为 自居易之 “ 室” ，晚唐 王赞称其为杜甫之 “ 人 升堂 ”，钱 锺 书先 生称其为王建 之 “ 人室 ”。似乎颇为矛盾 ，但从声诗与 徒诗之别 的角度看 ， 者 的着 眼点 显然分属于诗人两个不 同的 论 诗歌风格系统。
三、张祜声诗的艺术特点
从 艺术特点看 ， 诗传播媒介 为 口耳 ，而非 书面。 口头传 声 播 ，在印 刷技术 及 出版业 尚未 成熟 的 时代无 疑具 有 巨大 的优 势 ，是诗人迅速获取声名的一种手段。诗作的口头传播赋予了 般 民众 更大 的取舍权力 ，诗作表现 的内容 、情感 和形 式必须 迎合 读者的预期 ，因此艺术 上追求词 意浅 近而有巧思 ，以能在 短 时间内引起接受者 的强烈情感 为能事 。在声诗创作 中 ，诗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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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 以显 现 自己的深刻和才华 为 目的 。作 为配合音乐 的歌 词 ， 声诗并不 避讳主题 的重复 ，也并 不刻意追求 诗人 的个性表 达 ， 重视契合 大众 的审美习惯 ，更趋 近与 “ ”的文学而非 “ 众 士”
的文学。
当时人对声 诗抱有两种不 同定位和态 度 。白居 易云 ： “ 歌
诗合为事而作”， 日休云： “ 皮 才之备者，于圣为六艺，于贤 为声诗 。”此种承 载儒 家诗学思想 的声诗观显 然与张祜的娱乐
性 声 诗观 相左 ，而娱 乐性 的声 诗在 当 时颇受 轻 视 。张祜本 人 虽 以声 诗名 ， 创作 观念 上亦 不重 声诗 。其 论诗 标举 建安 风 在
骨 ，而声诗创作目的以娱乐为主，承载事功目的或抒发情志的
主要还 是徒诗 ，诗人乃 以馀事 为声诗 ，其 全部诗歌 大致 分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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