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２ ） 再生 梅宝走进池塘 后被 医生杰克救出 。作为小说的意象 ， 这个方形 人工池塘可 以视为坟墓 和子宫 ，医生从 中带来 生命 。从她 与医生 的谈 话 中可 以看 出，尽 管得救 了她 也 无法 反抗 自己 的命 运 。 夏 娃因偷 吃禁果而受 到上帝 的惩罚 ，但 她在某种 意 义上可 以说得到 了重 生，她为 自己全身裸 露而羞耻 ，因 此穿上了衣服 ，某种 意义上 获得 了胜利 。 在 此 ，作 者通过触 发器 和源 目标 也建立 了两个心 理 空间 。一个就 是在 《 圣经 》 中，夏娃 生于 亚 当的肋骨 ， 然后偷吃 了禁果被上 帝惩罚 ，因此 被逐 出伊 甸园 。另一 个就是小 说 “ 现实 ”中，妹妹梅 宝 ，对哥 哥们绝望 并被 逐出家 门，无亲无故 ，因此走进池 塘想要结 束生命 ，却 被杰 克救 了回来 。之后 ，她努 力用爱情驱逐压抑 。 在触发器 层面 ，梅 宝的努力没 有发生作 用 。在 目标 层面 ，夏娃 实现 了自己的 目标 ，在 某种意义 上用惩 罚换 回 自由。作者通过 心理 空间的创设对社会进行鞭挞 。 方 面 的新 观 点 、新 思 潮 或 学 科 核 心 理 论 ， 以促 进 国 内柱 关 学 科 的研 究 与 理 论 建 设 ； 二 、 为 从 事 相 关 领 域 研 究 的 高校 师 生及 相 关从 业人 员提供 一个 发 表 翻译 成果 的 园 地 ， 以促 进 我 国翻 译 事 业 的 繁 荣 。 本 栏 目接 受英 汉 、 德 汉 、 法 汉 、俄 汉 等双 语 稿 件 ， 但 只 刊 出汉 语 译 文 。 本 栏 目稿 件 要 求 ： 稿 件 是 对 原 文 的直 接 翻 译 ， 而 非 编 译 ；稿 件 须 随 附 原 文 ， 以便 审 校 译 稿 质 量 ；稿 件 字 数 不 限 ，长 文 将 分 期 刊 出。 【 中圈 分 类 号 】 （ ３ ４ 【 文献标识码】 Ａ ［ 文章■号］ １ ０ ０ ９ ． ６ １ ６ ７ （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１ ８ ． ０ ６ 口 总 结 爱情是生 活的本质 ，可 以带来 身心 的转 变 ，可是 当 爱情来临 时 ，梅宝 却成了资本 主义工业化 的受害者 。她 害怕地说道 ： “ 我害怕 ，我害怕 。我在你身上感 到一种恐 惧” （ Ｇ ｒ ｅ ｅ ｎ ｂ ｌ ａ ｔ ｔ ， ２ ０ ０ ６ ： ２ ２ ６ ９ ） 。语 言使用者通过一系列间接 策略指代 实体 。作为语 言使用者 ，劳伦斯 因其反传 统而 闻名 。通 过神话 原型表 现文 学 ，虽然 需要推 测和假 设 ， 但其优 势在于 能以丰富的语 言创 设艺术和 激发兴趣 （ 盛 宁， １ ９ ９ ４ ： １ ２ ８ ） 。在 《 马贩 子的女儿 》 中，劳伦斯通 过触 发器和 目标为作者创 设 了许多 心理空 间。显然 ，作者 在 创作 小说时为 了概 念的创设对 故事原型 有所修改 ，在阅 读 中，读 者本身 的知识与指代 有所冲突 。因此读 者必须 在认 知中用所学知 识在触发器 和 目标 的联系 中建 立心理 空 间。基 于所学知 识 ，读者 能够 在心理 构筑时确 定正确 的指代 。正如 《 为什么创作 》一文所说 ，小说就 是生活 的写照 （ 郑克鲁， １ ９ ９ ９ ： ２ ３ ） 。从这个意义上 说，小说就是 个包 括所有社会 成员的熔炉 。读者 阅读时 需要 把作品 与作 者的生活联 系起来 。不同领域 的心理空 间体 现 了资 本主 义工业化 中人类与 自然 、男人 与女人等两极 间 的不 平衡 。 由于读 者阅历不 同，对 作 品的解 读有所 不同 ，因 此 阅读中形成 的心理空 间会 有所不 同。虽然无法 控制这 种 不确定性 ，通过心理空 间的构筑 ，深 层意 义也会变得 一贝蒂 向窗外望去 ，又看见 了那个小 女孩 她躲在 瓤 儿 ，至少 是在试 图躲 起来 。但 贝蒂能清 楚地看见 ，女甥 一头浅金色的卷发从那片繁茂 的迷迭香花丛 中探 了出来， 那是多年 前哈利趁着 １ 日 病还 未复发时种 的 。她在 那儿－ ｑ ： 嘛 ？在 等 自己吗？她想不妨 走 出门廊 ，喊女孩进 来 ，详 她进 屋玩玩 那架 走音 的钢 琴或是 看看 旧 了的百科 全 书 ８ 但是此刻 ，要款待这个六 岁女孩 的念头 又让 她害怕起来 她离开 窗头给 自己泡 了一 壶甘菊茶 。她告诉 自己 ，泡完 茶后 ，应该 出去应 付一 下这 个孩子 ，向她说 明—— 再 一 次地说 明—— 到别人家 里必须遵守 规矩 。这 本应是她 母 的分 内之事 ，可他们显然没有做 到。 更加 明 晰 。 参考文献 ［ ｔ ］ Ｃ ｒ ｉ ｓ ｔ ａ ｌ ， Ｄ ａ ｖ ｉ ｄ ． ＡＤ ｉ ｃ ｔ ｉ ｏ ｎ ａ ｒ ｙｏ ｆ Ｌ ｉ ｎ ｇ ｕ ｉ ｓ ｔ ｉ ｃ ｓ ａ ｎ ｄＰ ｈ ｏ ｎ ｅ ｔ ｉ ｃ ｓ ［ Ｍ］ ． ６ ｔ ｈ Ｅｄ ｉ ｔ ｉ ｏ ｎ ， ＵＫ： ＢＬ ＡＣＫＷ ＥＬ Ｌ Ｐ ＵＢＬＩ ＳＨＩ ＮＧ， ２ ０ ０ ８ ． 这 并不是说 贝蒂 自己是 一个好母 亲 。她 的亲生 女 ｌ 曼蒂，在过去 的二十年 里一直与 她有些疏远 ，每 当她 图和解 ，曼 蒂都会提醒 她 ，她 并不是个称 职的母 亲。 利 最后 一次接受治疗 后，他们本想瞒着 自己唯一 的女儿 ． 平 静地度过最 后的时 光 ，但是 哈利说服 贝蒂说 ，一旦 Ｅ 己去世 了，而曼蒂 却没能赶上 这最后一 次的重要 时刻 话 ，她和 女儿 的关 系会 变得更加 糟糕 。应 该给她 向 自Ｅ 的父亲道 别的机会 —— 毕竟她 一生都在 以一种错 误的 式逼迫这个男人证 明对 自己的爱 。 ［ ２ ］ Ｆ ａ ｕ ｃ ｏ ｎ ｎ ｉ ｅ ｒ ，Ｇｉ ｌ ｌ ｅ ｓ ． Ｍｅ ｎ ｔ ａ ｌ Ｓ ｐａ ｃ ｅ ｓ ： Ａｓ ｐｅ ｃ ｔ ｓ ｏ ｆ Ｍｅ ａ ｎ ｉ ｎ ｇ Ｃ ｏ ｎ ｓ ｔ ｒ ｕ ｃ ｉ ｔ ｏ ｎ如 Ｎ ａ ｔ ｕ ｒ ａ ｌ Ｌ ａ ｎ ｇ ｕ ａ ｇ ｅ ［ Ｍ］ （ ｓ ｅ ｅ ｏ ｎ ｄ ｅ ｄ ｉ ｔ ｉ ｏ ｎ ） ． Ｃ ａ ｍｂ ｒ ｉ ｄ ｇ ｅ ： Ｃａ ｍｂ ｒ ｉ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ｔ ｙ Ｐ ｒ ｅ ｓ ｓ ，１ ９ ９ ４ ． 【 ３ 】 Ｆ ａ ｕ ｃ ｏ ｎ ｎ ｉ ｅ ｒ ， Ｇｉ ｌ ｌ ｅ ｓ ． Ｍａ ｐ ｐ ｉ ｎ ｇ ｉ ｎ Ｔ ｈ ｏ ｕ ｇ ｈ ｔ ａ ｎ ｄ Ｌａ ｎ ｇ ｕ ａ ｇ ｅ ［ Ｍ］ ． Ｃａ ｍｂ ｉｄ ｒ ｇ ｅ ： Ｃａ ｍ ｂ ｉ ｒ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ｙ ｔ Ｐ ｒ ｅ ｓ ｓ ，１ ９ ９ ７ 【 ４ １ Ｇｒ ｅ ｅ ｎ ｂ ｌ ａ ｔ ｔ ，Ｓ ｔ ｅ ｐ ｈ ｅ ｎ ．Ｔ ｈ ｅ Ｎｏ ｒ ｔ ｏ ｎ Ａｎ ｔ ｈ ｏ ｌ ｏ ｇ ｙ ｏ ｆ Ｅ ｎ ｇ Ｈｓ ｈ Ｌ ｉ ｔ ｅ ｒ ａ ｔ ｕ ｒ ｅ ［ Ｍ］ ． Ｎｅ ｗＹ ｏ ｒ ｋ ： Ｗ Ｎ ｏ ｒ ｔ ｏ ｎ＆ Ｃ ｏ ｍ ｐ ａ ｎ ｙ ， Ｉ ｎ ｃ ． ２ ０ ０ ６ ． 【 ５ ］ Ｌ ｅ ａ ｖ ｉ ｓ ， Ｆ ． Ｒ ． Ｄ． Ｈ． Ｌ ａ ｗ ｒ ｅ ｎ ｃ ｅ ： Ｎｏ ｖ ｅ ｌ ｉ ｓ ｔ ［ Ｍ］ ． Ｌ ｏ ｎ ｄ ｏ ｎ ： Ｐ ｅ ｎ ｇ ｕ ｉ ｎ Ｂｏ ｏ ｋ ｓ ， １ ９ ５ ５ ． 贝蒂 拿着 茶壶 ，慢吞 吞地 从炉 子边 走 到砧板 跟前 她用好 的那只手将 冒着热气 的水倒到 哈勃牌茶 壶里张于 【 ６ １ Ｍｏ ｎ ｔ ｇ ｏ ｍｅ ｒ ｙ ， Ｒ ｏ ｂ ｅ ￣Ｅ ， Ｔ ｈ ｅ Ｖｉ ｓ ｉ ｏ ｎ ａ ｙ ｒ Ｄ． Ｈ． Ｌ ａ ｗ ｒ ｅ ｎ ｃ ｅ — ｂ ｅ ｙ ｏ ｎ ｄ Ｐ ｈ ｉ ｌ ｏ ｓ ｏ ｐ ｈ ｙａ ｎ ｄ Ａｒ ｔ ［ Ｍ］ ． Ｃ ｍｂ ａ ｒ ｉ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ｙ ｔ Ｐ ｒ ｅ ｓ ｓ ， １ ９ ９ ４ ． 的洋甘 菊叶子 上。她与 哈利结婚后在 索萨利托 一起 买 这 只茶壶 ，那是 １ ９ ５ ９年的事 了。那 时，他们还都 是伯 利大 学的研 究生，共 同经历 了所有 的游行和 暴乱 。之 的二十年 ，他 们都做 了老师 ，生活虽然 有些窘迫 ，但越 乐得舒适 。政治是 生活的一部 分 ，哈利 和贝蒂也 加入 Ｉ ７ １ Ｓ ａ ｅ ｅ ｄ ， Ｊ ． Ｉ ． Ｓ ｅ ｍａ ｎ ｉ ｔ ｃ ｓ ［ Ｍ］ ． Ｕ Ｋ． ： Ｊ ｏ ｈ ｎＷｉ ｌ ｅ ｙ ｎｄ ａ Ｓ ｏ ｎ ｓ 。 ２ ０ ０ ９ ． 【 ８ 】 黄文． 北欧神话 ｆ Ｉ 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２ ０ ０ ７ 【 ９ 】 穆尔 （ 美） 著， 张健等译．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 Ｍ］ ． 长沙 ： 湖南文艺出版社 ，１ ９ ９ ３ ． 【 １ ０ ］ 米歇尔 ・ 福柯著 ，刘北成 ，杨远婴译． 规训与惩罚【 Ｍ】 ． 北京 ： 生活 ・ 读书 ・ 新 知 三联 书店 ，１ ９ ９ ９ （ １ １ ］ 盛宁 二十世纪美国文论【 Ｍ】 ．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１ ９ ９ ４ ． 【 １ ２ 】 郑克鲁主编． 劳伦斯读书随笔ｐ ．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１ ９ ９ ９ 左倾派 的队伍 ，但他 们从未沉 迷其 中。他们相 爱的时千 是这样 浪漫而又激 昂，但他 们谁也 不想在政 治上倾注 作者 篱介 ：曹乐 ，硕 士。研 究 方向 ：翻译 理论 与 实践 。 多时 间 儿 时所 熟悉 的那个 世界 正发 生着 变化 ，然而 ， 女孩 从树 上跳 了下来，悄悄向贝蒂的屋子走来。 “ 什么是光查力 ？”她 问道 ，但是把音读错 了。 哈利和 贝蒂认为 ，他们所 能做 的最 大胆 、最直率 的反主 流 文化宣言 ，便是彼此相 爱。他们 也的确做到 了。之后 ， 尽管两 人尽 了极 大的努力 避免怀 上孩子 ，但 曼蒂还 是在 ６ ０年代后期诞生 了。于是，一切都变 了。 现在 ，离哈 利去世 已经 七年 了。死 了 。贝蒂 知道 ， 她应该 说 出这个 词 ，但 它总是偏 偏到 了嗓子眼又 被咽 了 下去 。诚然 ，从加州大 学洛杉矶 分校退休 后她几 乎很少 和别人 接触 了，但每 次迫不得 已要和 别人说话 时，她总 是仿 佛哈利 还活着那 样谈及他 。每次 说话前 ，她 都提醒 自己要 说 “ 我的先 （ 迟 ）夫∽’ ，但 “ 先 （ 迟） ”这个词就 是 说不 出 口。 “ 先 （ 迟） ” ，这 个字 眼在 这个语 境下意味 着 “ 是观——察——力 ， ”贝蒂逐字说道 。 “ 是从 “ 观察 ” 这个 词来的——意思是 “ 留心、查看事物 ” 。我刚是说你 看东西很细心 。 ” 女孩将站立 的重心压到 了另一条 同样纤细 的腿上 。 “ 不就 是一顶帽子嘛 ， ”她说 。 贝蒂伸手 摸 了摸帽檐 ，向女孩笑着说 ： “ 这是一 顶很 特别 的帽子 。 ” 女孩 的身 子向前倾 了倾 ，一脸好 奇。 “ 哪儿特别 了？它是什么做 的？” “ 它很特别 ， ”贝蒂说道， “ 因为是哈利给我的 。 ” “ 谁是哈利 ？” 什么 ？她 凭什么要把 “ 先 （ 迟） ”与哈利——这个一生 都 未 迟到过 一次 的人 联系在一 起 ？哈利 在任何 场合都很 守 时 ，无 论是上课 、派对还是 葬礼 。他们在 伯克利 的一个 老 朋友乔 伊斯过 去常说 ，他 太早 啦，别人 都快觉得他 不 够 友善 了 。那么 ，说我 的 “ 亡夫 ”吗 ？更 是没 门儿。所 “ 哈利 是我 的丈 夫 。他 很 多很 多年前 给 了我这 顶帽 子，那时你可能还没 出生呢 。 ” “ 我六岁 。快七岁 了， ”女孩说道 ，挠着腿 上一处被 蚊虫叮咬 了的地方 。 快七 岁 了 。贝蒂难 以置 信地 喃喃 自语道 。很可 能 ， 当这个 女孩在她 母亲 的子 宫里生长 的时候 ，癌症也在 哈 利体 内恶化着 ，折磨着他 的身体 。贝蒂试 图通 过修剪 周 围 的枯 叶来 驱散这可 怕而又病态 的心绪 ，只留下那 些油 绿 的叶子 。 以 ，她仍 然 只说 “ 哈利 ” ， “ 我的丈夫 哈利 ” ，她坚持 这样 谈 及这 个几乎 陪伴 了她 一生 的男人 。女 儿曼蒂却对 她 的 这 种一味坚持不 以为然 ，将她称作 “ 老顽固 ” 。 贝蒂走 向碗柜 ，取出两只杯子和茶托放在茶 壶边 上。 她知道 ，七 年了 ，该停 止这 愚蠢 的行 为了 。但 是 ，若 是 只给 自己倒 了茶 ，她便 心神不 宁 ，比起 知道 自己有些神 经 失常 ，这种 焦虑感 更让她 难 以忍受 ，浪 费 点茶 又算得 了什 么 。若 是有别人在 ，她就 忍住不 向哈利 的杯 子里倒 茶 或给 他 的盘 子添 食物 ； 但 是 ，若 是像 这样 一个 人 时 ， 女孩 用一根 找来 的树 枝捅着脚底 下 的碎树 皮 。 “ 那你 怎 么形容 ……”她开 口道 ， “ 比如说 ，如 果我很会做 别人 想 做 而 不 只是 我想 做 的事 情 ，你 一 定会 说 我 很灵 —— 活 —— 。 ” 谁 也不 能说她什么 ，她便 向脆 弱低 了头 。然 而 ，当她 给 两 只紧挨着 的杯子 都倒上茶 的时候 ，她仿佛看 见曼蒂 向 她摇头 ，脸 上的表情像是在说 ， “ 妈妈 ，你得振作 点。 ” 贝蒂第 一次见到这 个女孩 的时候 ，她正忙 着修剪 院 子 里的 山茶花 。女 孩刚和她 的母亲 从杂货店 回来 ，趁 她 母 亲正把 东西从车 子的后 备箱里往 外拿 ，女孩一溜烟 地 跑 向 中间那块隔着 两家人家 的小 空地 ，嗖地 爬上 了一颗 树。 “ 你灵活 吗？”贝蒂抬起头 ，问道 。 女孩皱 了皱眉头 。 “ 我还没说完 呢，但不 ，我 不灵活。 路 易莎 和罗 丝挺 灵活 的 。我做事 有条 有理 。 ”她鼓 起 小 胸 脯 ，向前挺 出的背脊和肚 子￣ ｌ ｌ Ｊ ｇ 形 成一个大 大的字母 “ Ｃ” ，这与她 瘦小 的身材 很不相 称 。 “ 那个 词就 是说 ，做 事能按顺序 一步 一步地 ，所 有人都 说我在这方 面是做 得 最棒的 。 ” “ 你看 上去是个有条理的人 。 ”贝蒂说 。 “ 光凭看 怎么看得 出来呢 ， ”女孩 说， “ 但 我想知道 的 ９ “ 夏 洛蒂 ，别 爬太 高了 。 ”母亲 一边朝 女孩喊着 ，一 边 将 车上 的购物 袋往 屋里 提 。她 向贝蒂 招招 手打 招呼 ， 是 ，如果我很会那个什么力 ……” “ 观察 力。 ”贝蒂 说。 “ 对 ，如果我很会这个…… ” “ 那么你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 ” 尽 管从未和这位母亲讲过 一句 话，贝蒂也朝 她挥 了挥手 。 她又继 续修剪 山茶花 ，小心 翼翼地将嫩 芽上方 多余 的枝 叶剪去 。现在 ，她 要花 比以前更长 的时 间修 剪这些 花 草 ，因为她惯用 的那 只手不灵 活 了。医生也诊 断不 出 “ 噢。 ”女孩 跑 回那棵 树 ，抓住 较矮 的一根树枝把 两 条腿 挂 了上 去，她在树 枝上来 了个倒挂金 钩 ，长长 的金 色卷发散乱地垂落 下来 。 她 的毛病究竟是什么造 成的 ，曾一度认为那是腕管 问题 、 关 节炎 和尺神经压 迫共 同引起 的，但就 是没人 能解 释清 楚为何 只影 响到 了一只手 。她 最后连 药都懒 得吃 了 ，因 为没有 任何疗 效，光是 想着 怎样 在七十 二岁把 另一 只手 也用灵活 。 “ 你和哈利离婚 了吗 ？”她 问道 。 贝蒂摇 了摇 头。 “ 不 ，我们没有离婚 。 ”她本想把话说 完 ，但是女孩 的好奇心似乎 已经得到 了满足 。贝蒂心想， “ 我 喜欢 你的帽子 。 ” 贝蒂一抬头 ，看见女孩 的两条腿从树上悬下来 。 留到下次再 说吧 。这 是她 的惯 用手法 ，把事情拖 到下一 次 ，下下次 ，直到最后 尴尬 的感 觉太 强烈，让她 不得不 “ 你在和 我说话吗 ？”贝蒂 问道 。 “ 你 难道不是戴着帽子 吗？ ”女孩的语气 中带着些恼 怒 ，但并没什么恶意 。 欣 然地 将此事 永远 地埋 在 心底 里 。她 又继续 修剪 枝 叶， 嘴里哼着她在广 播里 听了一整个早上的洛卡特利奏鸣 曲。 “ 夏洛蒂 ！”女孩母亲 的声音从 山坡上传 了下来 。 女 孩抬 起手 臂 ，抓住 树枝 ，落 到地 上 ，没说 再见 ， “ 哦是的 ， ”贝蒂说， “ 你观察力很好嘛 。 ” 收 稿 日期 ： ２ ０ １ ３ —１ ２ —１ ３ 便径直跑 回家里去 了。 身 体立马不 由 自主地倾 了倾 。她半途停 下 ，努力 使 自己 保 持平衡 ，然 后快速地 坐 了下来 。她把手 伸 向额 头 ，擦 去 上 面 的汗 水 。 从那 以后 ，女孩 每天都来 ，有时一 天来两 次。她会 意外 地 出现 ，消磨一 会儿 时间 ，然后 不声 不响地 离开 。 有时 贝蒂有事外 出，通常是去 邮局或杂 货店 ，回来便发 现女孩 来过 的痕迹 ：门前排 有整齐 的一堆 小木棍 ，或是 “ 他 很好， ”过 了一会儿 贝蒂说道 ， “ 谢谢你关心他 。 ” 女孩笑 了笑 ，把 小提 琴重新架 回肩 上。 “ 在 你 进 屋 之 前 ，我 能 再 拉 一 次 那 首 曲子 给 你 听 吗 ？” 直接从 贝蒂花 园里摘 来的一小 柬花 。几 次三番看 到这样 随意采摘下来的花束之后 ，贝蒂觉得 自己必须 告诉 女孩 ， 别再 从花 园里采花 了，应该让花好好地开着供别人欣 赏。 贝蒂还没把 话说完 ，女孩 的脸颊 就 已经涨 得通红 ，她一 言不 发，怒气冲冲地跑 回了家。 之后 ，贝蒂一连几 天都没有见 到女孩 。她惊奇地 发 “ 可 以，亲 爱的， ”贝蒂说 。 “ 再拉一 次给我 听吧。 ” 她躺 回藤椅上 ，闭上 眼睛， 回想 起那些在 伯克利 度 过的夏 天夜晚 ，她 和哈利在 露天音 乐会上一 起野餐 ，曼 蒂则睡在 一边 的婴 儿提篮 中 。那 时，他们不 像同龄人 那 样 ，渴望 在蒙特利 音乐节或伍 德斯托 克音乐节 上宣泄 一 番 ，而 是 ，都 只对 古典音 乐抱有热 情 ： 莫 扎特 、维 瓦尔 第 、肖邦 、室 内音 乐、歌剧 。哈利很 久 以前常 常说 ，如 果 有一盘 能与他们 一生相随 的唱片 ，那一定 是格 伦古 尔 德 演奏 的 《 哥德堡变奏 曲》 —— 他们没放过任何一 次看 他 演 出的机会 ，一直到他 淡 出舞台 。贝蒂 已有好 多年没有 听过现场演 奏 了，此刻 ，女孩 的小提 琴演奏仿佛 猛地将 她拉 回 了往 日—— 那些 让她想起 来既感 甜蜜又觉 疯狂 的 日子 。 现 ，尽管 与自己亲 生女儿在 一起的那几年让她心存 阴影 ， 她却 想念着小 女孩 ，至 于为什么 ，她 自己也说不清 。这 个 陌生小家伙 的缺席让她 的心 因为 一股熟悉 的失落感 而 隐 隐作 痛 。然 而， 当她准 备习惯性地 迎来另 一个没有 女 孩陪 伴的 日子 时，她却 出现了 。当她 看见坐 在前 门的女 孩时 ，她 高兴得 都流 出了眼泪 ，这不 寻常 的一幕让女孩 有些惊讶 。她只好解释说 自己是得 了花粉热 。 几天后 ，贝蒂正坐 在桌子 边，努力 处理一大 叠拖 了 很久 的账 单时 ，听见 门外传 来小提琴 的声音 ，她 听 出这 是加布 里埃尔・ 玛丽 的 《 金婚式 》 。她打开 门 ，女 孩正坐 在 门廊里 ，下 巴下夹着一架 小型的小提 琴 ，歌 曲拉得十 分动听。演 奏完，她抬起 头看着贝蒂，咧开嘴笑 了。 “ 你肯定不知道我会拉小提琴 ，是 吗？”她 问道。 贝蒂在 门边 的藤 椅上坐 下 ， “ 我 当然 不知 道咯 ， ”她 说， “ 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喜。 ” “ 以前，我每 周上两次 小提琴课 ，三岁开始 ，”女孩 很 快 ，女孩便 成 了 贝蒂生 活 中不可 或缺 的一 部分 。 夏 日里下 了一阵反常 的雨 ，贝蒂心血来潮 ，将 女孩请进 了屋子 。她在客 厅里 闲荡的时候 ，用食指 一件件地 触摸 经过 的每样 东西，那根 伸出 的指 头宛如 一根乐 队指挥家 的 指挥 棒 。然 后 ，她 在 一 张上 了框 的、 已然 褪 色 的拼 贴 画前 停 了下来 ，这 是 七 十年 代 时一 个 学生 送 给 哈利 的 。那 是一个 阴郁 的姑 娘，有着 一头货 真价实 的黑色长 发 — — 显 然 是 带 有 印第 安 人 的血 统 — — 发 型 是 当 时 正 流 说。 “ 那将近 是……等等 。 ”她停 顿了一下，在脑中努力地 ２ Ｏ 做 着计 算题 ， “ 四年前。 ” “ 你现在不再上小提琴课 了吗？那多可惜 ，你拉得这 么好 听 。 ” 行 的中分 式 ，长 发 聚集着 披 向两肩 深深 凹陷 的锁骨 处 。 这个学 生极为迷 恋哈利 ，尽管哈利 永远不 敢承认 曾经起 过邪念 ，但 明智 的是 ，他 在学期初 便把这 位学生介 绍给 了贝蒂 ， 以平 息其 中或有或 无 的暖昧 。于 是贝蒂成 了这 个学 生 的导师 ，次 年便 让她修 读 了 自己的语 言学课 程 。 现在，每年圣诞节 ，贝蒂依然 能收到她 寄来 的手 写贺卡 。 “ 我们 热爱生活，并非 因为我们 习惯 生活，而是因为 我们习惯 了爱 。 ” — —“ 我 的上一个 老师搬走 了， ”她拿起琴 弓，用 它的顶 端 将额前 的－ － ＋撮卷发 拂去 。 “ 我妈妈说她 会给我 找个新 老师 的，可后来她并 没有 。 ” “ 哦 ，那你叫妈妈快点给你找个新老师啊 。 ” “ 你 可 以 自己告诉她 啊 ，她就 在 隔壁 呢 ，现 在正 闲 着。 ” 弗里德里希・ 尼 采 贝蒂笑着摇 了摇头 。 “ 你帮我 告诉她吧 ，我现在得 回 去付账单 了。 ” “ 你 很有钱吗 ？” “ 要 知 道 你 不 该 问别 人 这 种 问题 。 ”贝蒂说。 女孩大 声朗读着 拼贴 画上的 引语 ，将作 者名字 的音 发错 了。 贝蒂纠正 了她的发音 。 “ 尼一采 ？他 的名字可真滑稽 ”女孩 说。 “ 是个德 国名 字 ， ” 贝蒂 告诉她 。 “ 那是 哈利的 ，很多 年前他的一个学生送 的，他特别喜欢这 幅画。 ” 她很 清 楚 自己用 的是现 在 时态 ，有 那么 一会 儿 ， 一“ 为什么呀 ？”女孩 问。 “ 我就很有钱 。我每 周都往我 的银 行账户里存 两美元 ，再加上 爷爷奶奶在 我生 日时送 我 的钱 ，我妈 妈说 ，如 果我继续这 样存钱 ，等到我十 几 岁的时候 ，就会有足够 的钱 买一辆 小轿 车了。 ” 贝蒂站起来 ，抚平卡 其布 宽松长 裤上的褶皱 。 “ 好吧 ，那我祝愿你能成功 ，但 是请 原谅 ，现在我得 去付清 我的账单了。 ”她轻轻地拍 了拍 女孩头上那层柔软 的卷发 ，转 身进 了房 间。 “ 哈利还好吗 ？”女孩 问道 。 想到 自己刻 意欺骗别人 ，她 的内心就充 斥着令她 不安 由自在 地谈论 自己丈夫 的那种舒 坦 ，这 点道德上 的不安 的罪恶 感—— 毕竟对方还 只是个 孩子 。但 是 ，比起能 自 又算得 了什 么呢。她告 诉 自己，时间 ，对 孩子来 说 ，只 是个模 糊的概念 罢 了。她犹记得 曼蒂还 是个小女 孩的 时 候 ，是怎么把 一两周之 前发生 的事情 说得像是 几年前 发 生 的那 样 。 “ 时间并不存 在 ，但 是事物 的发展给 予人们 时 听见 自己丈夫 的名 字从别人 的嘴里发 出来 ，贝蒂 的 间的概念 。 ”这是哪位哲学家说 的？她真怀念从前可 以大 声地询 问哈利 ，他 总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 “ 他所有学生 的名字都这么滑稽 吗？”女孩 问道。 莺” —— 一种 以单配偶和乱交 闻名 的澳大利亚 鸟类 。贝蒂 合上书 ，把它放 回书架 。 假期 一开始 ，女孩便在 贝蒂家 呆得更久 了 。她们 一 起在花 园里干 活 ，事实证 明 ，女孩 是个 很勤奋 的助手 ； 要是 天气阴郁 又潮 湿 的话 ，在 贝蒂阅读和整 理邮件 的时 贝蒂 大笑起来 。 “ 不 ，亲爱 的。尼采 不是做这 幅画的 人 ，他 只是说 了这句话 ，他是个 哲学家 ，哈利教 的就是 哲学 。 ” 候 ， 女孩 就躺 在 客厅 中央 的一 张编 结地 毯 上 挑一 本 百 科 全 书来 看 。她们 随 意地 谈 着话 ，贝蒂 也 喜欢 女孩 天 真地询 问有 关 哈利 的事 。 —— 他 最喜欢 什 么颜色 ？—— 当贝 蒂说到 “ 哲学 ”这 两个字 的时候 ，她 已经 想好 怎样来解 释这 个词 ，但女孩 并没有 问。她继 续在房 间里 溜达 ，像 一个专 心致志 的顾客似 的细心观 察每一件 工艺 绿色 。 ——他 会开飞机 吗 ？——不 会 。 —— 他养过 天竺 鼠 吗 ？——没 有 。女孩 似乎 已经 把哈利 想象成 自己的一个 品，直 到她走 到书架跟 前 。 她盘 着腿在 书架前 坐 下，伸 手 去够一本底架上 的书 。贝蒂清 了清 嗓子 。 突然 ，女孩停 下来朝 贝蒂 的方 向看去 ，征求她 的同 意。 “ 拿 吧， ”贝蒂说 。 “ 小心 点就好 了。 ” “ 我 喝杯 牛奶 行么 ？”女孩 问道 。 “ 人们 是那样 要东西的吗 ？”贝蒂说 。 “ 请 问，我要杯 …・ ” 该死的牛奶行么 ？”她说 。 “ 不行， ”贝蒂 说 。 “ 除非你好好 问。而且 人们通常 不 说 ‘ 我要 ’ ，而是 ‘ 我能不能要 ’ 。 ” 朋 友 ，她 的不断询 问也让 贝蒂能尽情 享受有哈利 陪伴 的 时光 。她 不知疲倦 地讲着她 和哈利 的陈年往事 ，告诉 女 孩 她和 哈利 是怎样 在马萨诸塞 州西部 的乡村集 市上邂逅 的 。那 时，哈利发现 她没在熨 烫他 的衬 衫，而是 大量地 从 潘尼 百货直接买 来，而那 些脏 了的衬 衫 ，则被 她藏在 了车库里的制冷器后面 。 我 ，如果你 一直说实话，就不会惹麻烦 。 ” “ 你 妈妈说得 对 ， ”贝蒂说 。 “ 我不 说实话是 因为我很 ‘ “ 你干嘛不对他说 实话 呢？”女孩问道， “ 我妈妈告诉 女孩 的眼睛眯成 了一条 缝 ，下 巴扬 了起来 。她深 深 地 地吸 了一 口气 ，屏 了一会 儿 ，然 后将它从 微微嘟起 的 小嘴呼 了 出来 。贝蒂想 知道 ，这种 矫揉造作 的表情是 不 是她从 母亲身上学来的 。 “ 请—— 问，我 能不能要一杯 牛奶呢？ ” 贝蒂 点 点头 ，走进厨 房 ，从碗 柜 上取 下一 只杯子 。 今 天冰箱 里恰巧有 牛奶 。通 常 ，贝蒂喝早茶时会 加半杯 牛奶 ，但是 ， 由于她 与哈利 的五十二周 年结婚 纪念 日要 尴尬 ，我想 让他 觉得我是个完美的人。 ” “ 我们学校老师说 ，世 界上不存 在所谓的完美 。如果 你 不会 犯错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会 。 ” “ 嗯 ，你身边有很多聪 明人 。 ” “ 但 我也 想做 一个完 美 的人 ， ”女孩 想 了一会 儿说 ， “ 我不练小提琴 了是因为我不能把 曲子拉得很完美 。 ” “ 完美 是一切美好 事物 的敌人 。 ”贝蒂 说着 ，翻开 一 张寄给 哈利 ・ 亚瑟的 《 大西洋 月刊》的续订单 ，接着把 它 放进属于哈利 的那堆 东西 里。 “ 我讨厌小提琴 。 ”女孩说 。 “ 怎么会呢，你拉得这么好听。 ” 到 了 ，贝蒂特地 留 了牛奶用来 做 哈利最 喜欢 的菜 ：新英 格 兰蛤蜊浓 汤 。这个 菜谱是 哈利的母亲 在他们私 奔前给 她 的 ，也 是 他母 亲给 过 她 的唯 一 一件 东 西 。这 个不 苟 言 笑 的新 英 格兰 人 因 为私 奔 的事 情 百般 责怪 贝蒂 。之 后 ，他们又 搬 了家 ，更加加深 了她对十 八岁 的贝蒂的怨 恨 。无论哈利 警告过他 母亲 多少 次 ，她 都从未停 止羞辱 ２ 女孩使劲地摇 了摇 头，试图翻 身做个大弯腰 的动作 。 她努 力保 持这 个动 作 的时候 ，血液 都 向她 的头 部流 去 ， 这使原本涨红 了的脸变得 愈发红 了。 “ 我妈 妈不喜欢 小提琴。 ” 这个 年轻 的新 娘 。在他 们婚后 的第一年 ，哈利狠 下心与 他 的母亲—— 这个在他 童年 与青 春期阶 段与他无 比亲密 的人 —— 断绝 了关系 。直到后来 ，他母 亲被确诊为 得 了 癌症 —— 这种 有一天会 同样夺去 哈利生命 的病 ，那 几年 贝 蒂一直在 恳求哈利与 他母亲重 归于好 ，但 他们依 然没 贝蒂 困惑 了，既然她不 喜欢 ，为 什么还让 女儿上 了 这么多 年的小提 琴课 ？显然女孩是 有天赋 的，肯定还 有 什么其他 的原 因。可是 贝蒂忘 了，从 孩子 口中，只能 听 到整件 事情 的只言片语罢 了—— 通 常都是他们 对大人说 的话的鹦鹉学舌 。 女孩落回地毯上 ，伸手抓住脚踝 ，身体来 回摇晃着 。 “ 哈利有没有 ……住 到过 别的地方 ？”女孩 问。 “ 住到别 的地方 ？你 是指 我们认 识之前吗？” 能和解 。哈利 很少这么 顽固 ，这 几乎是 唯一一件 让他不 肯妥协 的事情 。虽然 贝蒂不想成为造成家庭不和的 因素 ， 但她无 可否认 ，被 自己的丈夫看 得如此之重 ，她 心里是 很开 心的 。尽 管哈利不 再和他母 亲有任何瓜 葛 ，曼蒂在 青春期 叛逆达 到顶峰 的时候 ，找 到 了自己的祖母 ，并连 “ 不 是， ”她说 ， “ 我 的意 思是 ，你有 没有想过你 会和 别人住在一起 ，即使 你爱的人 是哈利。 ” 贝蒂看着 女孩 ，她 的脸上满 是焦虑和 困惑 。她 踌躇 着该怎么 回答女孩 的问题 。 “ 没关系 ，这不关我的事 。 ”女孩说 。 接 了这 条 纽带 。最终 ，曼 蒂 ，还 有 哈利 的姐姐 珍妮特 ， 一个老姑 娘 ，一起 继承 了大 半的财产 。这并 不是很大 一 笔 钱 ，但 是曼蒂肆 意挥霍 。至于钱花 去 了哪里 ？贝蒂 也 想 知道 。或许是买 了毒 品，或者是花 在 了一大堆 不正经 的男人 身上 贝蒂走 回客厅 ，用 好使 的那 只手握 着牛奶杯 ，努力 “ 不，亲爱的 ，虽然有很 多结 了婚 的人会这 么做 ，但 我和 哈 利从 未那样 过 。有时 候…… 或许通 过这 种方 式 ， 人们可 以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些 。 ” “ 可我 妈妈宁愿和一个摆弄北极熊 的人在一起也不和 不让 牛奶洒 出来 ，却发 现 ，女孩 已经离 开了 。那 本百科 全 书静静地 躺在地上 ，翻开 的那 一页 写着 “ 壮丽细 尾鹩 我爸爸在一起 。 ”她的脸扭在 了一起 ，大颗 的泪珠 从两侧 的脸 颊上滚落 下来 。 “ 那甚至不 是一只真 的北极熊 ，它只 是一个道具而 已，是给 那些蠢孩子 表演蠢节 目时用 的道 具。 ” 件 事 ：即使 贝蒂是个 出色的妻 子 ，相 比之下 ，作 为一个 母亲，她却是个大大的失败者。 “ 我 爱你 。 ”她 听见女孩 用含 糊 的声音说 。紧接而来 的寂静凝重得好像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抽空 了。 “ 我 也爱你 。 ”贝蒂大声 说道 ，这几 个字甚 至还未 经 过大脑 思考便蹦 了 出来 。她 感觉到 女孩松 了 口气 ，在 她 怀里 的身体也放松 了下来 。听见 自己说 出这三 个从来 都 她翻 过身 趴在地上 ，把脸埋进 手臂里 。贝蒂看 着女 孩的肩膀一起一伏 ，但没有哭声 。 贝蒂努力 跪到女孩 身边 ，用 手轻轻拍 着她瘦小 的后 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 只对一个人说 的字 ，贝蒂感到既愉快又意外 。 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 ，自己是认真 的。 “ 我很抱歉 ，亲 爱的。 ” 女孩 突然坐起来 ，转过 身对着 贝蒂，睫毛 因沾满 眼 泪而结在 一块儿 。贝蒂惊讶地 发现 ，她 和曼蒂 小时候玩 过的 一只洋娃娃 长得 那么相 像 。那 只洋 娃娃陪 伴了曼 蒂 很多年 ，直到有 一次 ，他们 一家三 口去欧洲旅 行，娃娃 被落在 了火车上 ，那是第 一次也是 唯一一次他们 全家人 一危地 马拉籍 的清洁工露 西娜每周 来一次 ，帮助 贝蒂 进行 大扫除和洗 熨工作 。她 问贝蒂 ，是否可 以把她在 放 暑假 的八岁 女儿一起带 来 ，贝蒂 同意 了。刚开始 的几个 星期 ，在母亲 打扫 的时 候，她 的女儿就安 安分分地 坐在 厨房 的桌子边读 书或是给 图片上色 。露西娜 不太会讲 英 语 ，她的女儿 或许讲得 流利些 ，但 即便如此 ，贝蒂也不 得而 知 ，因为女孩太害 羞 了，她 几乎不说话 。贝蒂总是 对她 笑着 ，拿 给她一些 她特地给 女孩买 的无糖硬糖 。但 大 多数时候 ，贝蒂总是 退到别处 去 ，等 露西娜打 扫完后 才走进厨房 。 起去旅行 。 “ 每 次我问爸爸他更爱谁 ，是我还是妈妈 ，他都说妈 妈是他 的心，而我是那颗 心里的心。 ”女孩用手背抹 去鼻 涕 ，顺手擦在背心裙 的前端 。她哭得更 凶了。 “ 你爸爸真贴心 。 ”贝蒂温柔地说 。 “ 但那就意味着 ，如果他不再爱妈妈 了，他 也就 不再 爱我 了，因为 我是在妈 妈的那颗 心里 ！” 贝蒂 已经 一连几周 没有见到 女孩 了。她上次 来访的 时候提到 过要去华 盛顿州 的爷 爷家 ，贝蒂便想 ，女孩一 定在那儿 吧。她想念 着女孩 ，期待着她 快点 回来 ，一起 做园艺 ，看她 的即兴演奏 ，还 有最重要 的是 ，她 们能一 起谈论哈 利，这一 切都加重 了贝蒂对 女孩的 思念 。女孩 她 扑到贝蒂身上，把脸 埋进 她柔 软的胸脯 里。 “ 不 ，他会永远 爱你 的。 ”当贝蒂讲着 这些安慰 的俗 套 话时 ，她 想到 ，可 自己本身就 是个鲜活 的例子来 证 明 一个人是有 可能不再 爱他的孩子 的 。从一 开始 ，她 和哈 走了之后 ，贝蒂越 来越强烈地 感觉 到， 自己早己习惯 了 有她陪伴的 日子 。她盼望女孩 回来 的心情变得 愈发迫切 ， 有时候 ，她发现 自己站在 窗边 ，就像 一个少 女在 期盼着 自己的心上人从 山上疾驰而来 。 贝蒂在 厨房整 理一抽屉乱 七八糟 的特百 惠牌保鲜盒 的时候 ，听见 女孩 “ 啪 嗒啪嗒 ”地 从石子儿 路上走来 的 脚步声 。 利对孩子付 出的母 爱和父爱就 是匮乏 的，他们并没 有尽 全力去 照顾 曼蒂 。贝蒂心想 ，或许我们每 个人 的爱都是 有限 的，哈利把她 的爱全都 占有 了，正如她也 占有 了哈 利所有 的爱 ，因此 ，对于孩子 ，他们 只不过没有 更多 的 爱可 以给予 了。曼蒂 的降临本 应像其他 的孩子 一样为家 庭增添 一份喜悦 ，但 她倒成 了阻碍家庭 幸福 的一颗绊脚 石 。他 们不知道 该怎么和 自己的孩子 说话 ，不知道 怎么 和她相 处 ，反而 都将她视 为一场竞赛 中的对手 ，而这位 对手在 他们看 来丝毫没有 取胜 的可能性 。这 么多年过 去 了，尽 管很难 让他们承认 这一点 ，但 这一切 并不是曼 蒂 的错 。 “ 是你 们 让我 变 成这 样 的 ！”曼 蒂 年轻 时每 次 闯 祸一一 考试 不及 格 、被 学校勒令 停课 、发 生车祸一一 她 都会 这样对 贝蒂大吼 大叫 。之后 ，到她 二十几 岁时 ，接 踵 而来 的又 是被逐 出公寓 、被 公司炒鱿 鱼一一更别 提那 “ 贝——蒂—— ！”女孩大声 吼道 ，声音嘹亮而急切 得像 一窝 刚出生的八 哥鸟 。贝蒂起 身得有 点儿过快 ，任 凭抽 屉就 这么开着 ，便匆匆从露西娜 的女儿身边走 过去， 此 时她正静 静地坐在沙 发上 阅读 一本朱迪 穆迪写 的西班 牙语书，她妈 妈则正要打扫完浴室 。 贝蒂刚甩 开 门，女孩 就 以一颗子弹 一般的气 势 向她 冲来 ，她 禁不住低 吟了一声 。女孩投进 贝蒂怀 里，用细 长的小胳膊环住贝蒂的胸脯 。 贝蒂大笑着，敲 了敲女孩的脑袋 。 “ 瞧谁来 了 ！” “ 你想 我了吗？ ”女孩 问。 “ 你想过我会在哪儿 吗？你 是不是 以为我被强盗抓走 了？” 些 曼蒂可 以轻易买到 的毒品 了，她即使在 最佳状态 时也 不能抵御这 玩意儿 的诱惑 。 “ 如果你和爸 爸能屈 尊，施舍 我哪怕 一丁点儿你们 那宝贵 的爱 ，或许 我今天就 不会把 自己搞得一 团糟 了 ！” 吵架是 没有意义 的 。贝蒂知道曼 蒂说得是对 的 。在 贝蒂激动得 眼睛有些 发热 ，她 小心翼翼地 用小指 把 眼角 的眼泪抹去 。 “ 我没认 为你被 强盗抓走 了， ”她说 ， “ 我不会这 么想 的。 ” 她握 住女孩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屋子里 。 “ 但 是强盗 总是抓像我 这样 的小 孩子 。 ”女孩撅 起嘴 坚持道 。 “ 我爸爸 告诉我不 要和陌生人 说话 ，因为他们可 能就是强盗 。 ” 曼 蒂缺 乏关 爱的情况下再 让她发疯 ，这对他们 没什么 好 处 。贝蒂能做 的只有道歉 ，告诉曼蒂她应该得到更 多。 贝蒂把 女孩 抱在怀里 的时候 想，如果 自己的 女儿 看 见 这一幕又 会作何反应 呢 ？想到 这儿 ，她 的身体有些 颤 抖 。四十 四岁的时 候 ，曼蒂一一 或是阿 曼达一一她 坚持 让别人这 么称呼她 ，在 她 自己选 择 的艺术家道路 上几乎 无所成 就 ，爱情方 面更是如 此 。这一切似 乎都证 明 了一 “ 你爸爸说 的完全正确 ，你应该听他 的话 ，但是你 告 诉过我你 要去爷爷家…… ” 贝蒂 的话 戛然而 止 ，因为 她发现 女孩站在 原地一动 不动 ， 目不转睛地 盯着沙 发上露西娜 的女儿 ，斜 视 的眼 睛里立刻透露 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她松开 了贝蒂的手 。 “女 孩 们 ， ” 贝 蒂 踌 躇 着 开 口道 ， “让 我 来 介 绍 一 下…… ”但是还没等她说下 去，女孩 就跑出了屋子， “ 砰” 的一声 关上 了身 后的沙 门 。露西娜 的女儿抬起 头 ，瞪大 了惊 恐的眼睛看 着 贝蒂 ，意识 到，某种程度 上 ，女孩 是 因为她才突然 离去 的。 —译者惯 习视角下 的翻 ｒ 研究 —以《 老人与海 》的李文俊 与张爱玲译市为例 口 刘爱庆 大连外 国语 大学英语学院 贝蒂跑 出屋 子时 ，刚好 目睹 了女孩折 断她花 园里的 最后 一朵大丽 花 。她使劲 地把 大朵大朵 的深 红色花 朵扔 作一堆 ，然后愤怒地 、重重地往 上面踩 去。 “ 小姐 ！”贝蒂对她大声 喊道 ， “ 你 知道 自己在做什么 吗 ？” 【 摘 要 】自１ ９ ５ ２ 年张 爱玲首次将 海 明威 的代 表作 《 老人 与 海 》翻 译 到 华人 世 界 以来 ， 该 小 说 现 已有 三 十 几 个 中 译 本 ， 其 中李 文 俊 与 张 爱 玲 译 本 颇 具 个 性 特 点 。 本 文 女孩装作没 有听见 ，用她 穿着凉鞋 的小脚一脚 向那 堆大丽花 踹去。 “ 快给我停 下 ！”贝蒂踉 踉跄 跄地 走下阶梯 ，向女孩 站 立着 的地 方走去 ，她正瞪着 贝蒂 ，两侧 的小手 紧握着 拳头 。 李 、张译 本为研 究对象 ，借 鉴布迪 厄的社会 学核 心概忿 惯 习，对译 者 惯 习和 翻译 实 践之 间的 密切联 系进行 硼 究。 笔 者 认 为 ， 由于 受家 庭 、 教 育 、 职 业 、 性别 等 因素 “ 你要 去告诉哈利 吗？”女孩 问道 ，眼睛里 闪着一种 贝蒂从未见过的光， “ 是吗 ？” 的影 响 ，两位译 者形成 了不 同惯 习， 因而呈现 出风格适 异 的译 本 。 【 关键词１ 译者 惯习；翻译 实践； 《 老人 与海》 【 中圈分类号】 Ｈ ０ ５ ９ 【 文献标识码１ Ａ 【 文章编号】 １ ０ ０ ９ ． ６ １ ６ ７ （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２ ３ ． ０ ５ 贝蒂 的呼吸变得 急促起来 ，她抬起手 捂住胸 口，停 留在那 里的手能感觉到 自己疯狂的心跳 。 女孩半 垂着眼睑 ，抬起头 冷冰冰地 盯着 贝蒂，让她 想到了一尊矗立在坟墓上的大理石雕像 。 “ 他死 了。 ”女孩说 。 Ⅱ ￣ ］ １ １ ｉ 《 老人 与海 》 （ Ｔ ｈ ｅ Ｏｌ ｄ ａ ｎ ｄ ｔ ｈ ｅ Ｓ ｅ ａ ， １ ９ ５ ２ ）是 ２ ０ 纪美 国文 学 巨匠 欧内斯特 ・ 海 明威 （ Ｅ ｒ ｎ ｅ ｓ ｔ Ｈ ｅ ｍｉ ｎ ｇ ｗａ ｙ １ ８ ９ ９ ． １ ９ ６ １ ）的经 典代表之 作 ，并 于 １ ９ ５ ４年 荣获诺 贝 残忍 ，而 又真实 。贝蒂感 觉到 ，身体 里有什 么东西 破碎成 了细 小而 锋利 的碎片 。她 酿跄着 向后 退 了几步 ， 惊愕地说不 出话来。 “ 他死 了，你 只是一直假装他还活着 。 ” 贝蒂最后意识到她还在讲话 ，是因为她在尖 叫。 “ 给我滚 ！” 直到女孩 消失在她 的视线 里一一仓皇 投奔 自己的避 难所 和母亲的怀抱，贝蒂还未停止尖叫 。 注释 ① 原文 中英语 “ ｌ ａ ｔ ｅ ｈ ｕ ｓ ｂ ａ ｎ ｄ ”中 “ ｌ ａ ｔ ｅ ”一词有 “ 迟到的”、 “ 已故的”等意思。在这里指 “ 先夫”，即 “ 已故 的丈夫”， 但是文中人物故意将此词曲解，表现了人物伤心过度时思想的 荒 诞与 无理 。 ２ ３ 文学 奖。 １ ９ ５ ２年旅 居香港 的张 爱玲 率先翻 译 了 《 老人与 海》 ，成为该小说中译的第一人 ，其译本 由香港 中一 出 社推 出面世 ，时隔五 年 ， １ ９ ５ ７年我 国著 名老翻译 家海 首次将 该小说翻 译到 中国大 陆 ，开始 了 《 老人 与海》 大陆 的译 介之行 。 自此 ，海 明威 的 《 老人与海 》走进 了 华人读者 的视野 ，掀起 了国内学界 译介 研究 的热潮 。 后 ，近 ６ Ｏ年间， 《 老人与海》在 中国文学界和翻译界受 的关注不断升温 ，截至 ２ ０ １ ３年 ， 《 老人与海》 的中译本 ３ Ｏ多部 ，其重 译和再版 的阵 势蔚为壮 观 。据 笔者 Ｃ ＮＫ 文献检索统计 （ 至２ ０ １ ３年 １ ２月 ） ，以 《 老人与海》为 究对 象的 学术论 文多达 ｌ ０ ０ ０多篇 ，博硕 士论 文 ４ ９篇 ， 其中 ， 《 老 人 与 海 》 的翻 译 研 究论 文 仅 有 ４ ６篇 ，研 究 视 霹 ② 现在时 ，即一般现在时 ，英语动词时态，表示现在存在的或经 常存在的动作、状态的一种动词形式。 涉及文学译介 、接受美学 、解构主义 、互文性 、阐释学 女性主义 、认知 学等 。然而 ，基于翻 译社会 学视 角的 究还很少 见 ，以译 者惯 习为视 角进行 的 《 老人 与海》翻 译研 究更 是如此 。鉴于此 ，本 文借鉴法 国社会学 家皮够 尔・ 布迪 厄 的 “ 惯习 ”这 一重要 概念 ，以李文俊 ２ ０ １ ２每 浙江文 艺出版社 出版的 《 老 人与海 》中译本和 张爱玲ｊ ｝ 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２ ０ １ ２年的再版本为 比较研究对象 ， 重探 寻译者惯习对翻译实践的影响 。 目 译 者 惯 习 惯 习 、场 域 、资本 是法 国杰 出社 会 学家 皮埃 尔・ 布 作 者简介 ：刘爱 庆 ，硕士研 究生 。研 究方 向 ：翻 译理 论与 实践 。
（ ２ ） 再生 梅宝走进池塘 后被 医生杰克救出 。作为小说的意象 ， 这个方形 人工池塘可 以视为坟墓 和子宫 ，医生从 中带来 生命 。从她 与医生 的谈 话 中可 以看 出，尽 管得救 了她 也 无法 反抗 自己 的命 运 。 夏 娃因偷 吃禁果而受 到上帝 的惩罚 ，但 她在某种 意 义上可 以说得到 了重 生，她为 自己全身裸 露而羞耻 ，因 此穿上了衣服 ，某种 意义上 获得 了胜利 。 在 此 ，作 者通过触 发器 和源 目标 也建立 了两个心 理 空间 。一个就 是在 《 圣经 》 中，夏娃 生于 亚 当的肋骨 ， 然后偷吃 了禁果被上 帝惩罚 ，因此 被逐 出伊 甸园 。另一 个就是小 说 “ 现实 ”中，妹妹梅 宝 ，对哥 哥们绝望 并被 逐出家 门，无亲无故 ，因此走进池 塘想要结 束生命 ，却 被杰 克救 了回来 。之后 ，她努 力用爱情驱逐压抑 。 在触发器 层面 ，梅 宝的努力没 有发生作 用 。在 目标 层面 ，夏娃 实现 了自己的 目标 ，在 某种意义 上用惩 罚换 回 自由。作者通过 心理 空间的创设对社会进行鞭挞 。 方 面 的新 观 点 、新 思 潮 或 学 科 核 心 理 论 ， 以促 进 国 内柱 关 学 科 的研 究 与 理 论 建 设 ； 二 、 为 从 事 相 关 领 域 研 究 的 高校 师 生及 相 关从 业人 员提供 一个 发 表 翻译 成果 的 园 地 ， 以促 进 我 国翻 译 事 业 的 繁 荣 。 本 栏 目接 受英 汉 、 德 汉 、 法 汉 、俄 汉 等双 语 稿 件 ， 但 只 刊 出汉 语 译 文 。 本 栏 目稿 件 要 求 ： 稿 件 是 对 原 文 的直 接 翻 译 ， 而 非 编 译 ；稿 件 须 随 附 原 文 ， 以便 审 校 译 稿 质 量 ；稿 件 字 数 不 限 ，长 文 将 分 期 刊 出。 【 中圈 分 类 号 】 （ ３ ４ 【 文献标识码】 Ａ ［ 文章■号］ １ ０ ０ ９ ． ６ １ ６ ７ （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１ ８ ． ０ ６ 口 总 结 爱情是生 活的本质 ，可 以带来 身心 的转 变 ，可是 当 爱情来临 时 ，梅宝 却成了资本 主义工业化 的受害者 。她 害怕地说道 ： “ 我害怕 ，我害怕 。我在你身上感 到一种恐 惧” （ Ｇ ｒ ｅ ｅ ｎ ｂ ｌ ａ ｔ ｔ ， ２ ０ ０ ６ ： ２ ２ ６ ９ ） 。语 言使用者通过一系列间接 策略指代 实体 。作为语 言使用者 ，劳伦斯 因其反传 统而 闻名 。通 过神话 原型表 现文 学 ，虽然 需要推 测和假 设 ， 但其优 势在于 能以丰富的语 言创 设艺术和 激发兴趣 （ 盛 宁， １ ９ ９ ４ ： １ ２ ８ ） 。在 《 马贩 子的女儿 》 中，劳伦斯通 过触 发器和 目标为作者创 设 了许多 心理空 间。显然 ，作者 在 创作 小说时为 了概 念的创设对 故事原型 有所修改 ，在阅 读 中，读 者本身 的知识与指代 有所冲突 。因此读 者必须 在认 知中用所学知 识在触发器 和 目标 的联系 中建 立心理 空 间。基 于所学知 识 ，读者 能够 在心理 构筑时确 定正确 的指代 。正如 《 为什么创作 》一文所说 ，小说就 是生活 的写照 （ 郑克鲁， １ ９ ９ ９ ： ２ ３ ） 。从这个意义上 说，小说就是 个包 括所有社会 成员的熔炉 。读者 阅读时 需要 把作品 与作 者的生活联 系起来 。不同领域 的心理空 间体 现 了资 本主 义工业化 中人类与 自然 、男人 与女人等两极 间 的不 平衡 。 由于读 者阅历不 同，对 作 品的解 读有所 不同 ，因 此 阅读中形成 的心理空 间会 有所不 同。虽然无法 控制这 种 不确定性 ，通过心理空 间的构筑 ，深 层意 义也会变得 一贝蒂 向窗外望去 ，又看见 了那个小 女孩 她躲在 瓤 儿 ，至少 是在试 图躲 起来 。但 贝蒂能清 楚地看见 ，女甥 一头浅金色的卷发从那片繁茂 的迷迭香花丛 中探 了出来， 那是多年 前哈利趁着 １ 日 病还 未复发时种 的 。她在 那儿－ ｑ ： 嘛 ？在 等 自己吗？她想不妨 走 出门廊 ，喊女孩进 来 ，详 她进 屋玩玩 那架 走音 的钢 琴或是 看看 旧 了的百科 全 书 ８ 但是此刻 ，要款待这个六 岁女孩 的念头 又让 她害怕起来 她离开 窗头给 自己泡 了一 壶甘菊茶 。她告诉 自己 ，泡完 茶后 ，应该 出去应 付一 下这 个孩子 ，向她说 明—— 再 一 次地说 明—— 到别人家 里必须遵守 规矩 。这 本应是她 母 的分 内之事 ，可他们显然没有做 到。 更加 明 晰 。 参考文献 ［ ｔ ］ Ｃ ｒ ｉ ｓ ｔ ａ ｌ ， Ｄ ａ ｖ ｉ ｄ ． ＡＤ ｉ ｃ ｔ ｉ ｏ ｎ ａ ｒ ｙｏ ｆ Ｌ ｉ ｎ ｇ ｕ ｉ ｓ ｔ ｉ ｃ ｓ ａ ｎ ｄＰ ｈ ｏ ｎ ｅ ｔ ｉ ｃ ｓ ［ Ｍ］ ． ６ ｔ ｈ Ｅｄ ｉ ｔ ｉ ｏ ｎ ， ＵＫ： ＢＬ ＡＣＫＷ ＥＬ Ｌ Ｐ ＵＢＬＩ ＳＨＩ ＮＧ， ２ ０ ０ ８ ． 这 并不是说 贝蒂 自己是 一个好母 亲 。她 的亲生 女 ｌ 曼蒂，在过去 的二十年 里一直与 她有些疏远 ，每 当她 图和解 ，曼 蒂都会提醒 她 ，她 并不是个称 职的母 亲。 利 最后 一次接受治疗 后，他们本想瞒着 自己唯一 的女儿 ． 平 静地度过最 后的时 光 ，但是 哈利说服 贝蒂说 ，一旦 Ｅ 己去世 了，而曼蒂 却没能赶上 这最后一 次的重要 时刻 话 ，她和 女儿 的关 系会 变得更加 糟糕 。应 该给她 向 自Ｅ 的父亲道 别的机会 —— 毕竟她 一生都在 以一种错 误的 式逼迫这个男人证 明对 自己的爱 。 ［ ２ ］ Ｆ ａ ｕ ｃ ｏ ｎ ｎ ｉ ｅ ｒ ，Ｇｉ ｌ ｌ ｅ ｓ ． Ｍｅ ｎ ｔ ａ ｌ Ｓ ｐａ ｃ ｅ ｓ ： Ａｓ ｐｅ ｃ ｔ ｓ ｏ ｆ Ｍｅ ａ ｎ ｉ ｎ ｇ Ｃ ｏ ｎ ｓ ｔ ｒ ｕ ｃ ｉ ｔ ｏ ｎ如 Ｎ ａ ｔ ｕ ｒ ａ ｌ Ｌ ａ ｎ ｇ ｕ ａ ｇ ｅ ［ Ｍ］ （ ｓ ｅ ｅ ｏ ｎ ｄ ｅ ｄ ｉ ｔ ｉ ｏ ｎ ） ． Ｃ ａ ｍｂ ｒ ｉ ｄ ｇ ｅ ： Ｃａ ｍｂ ｒ ｉ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ｔ ｙ Ｐ ｒ ｅ ｓ ｓ ，１ ９ ９ ４ ． 【 ３ 】 Ｆ ａ ｕ ｃ ｏ ｎ ｎ ｉ ｅ ｒ ， Ｇｉ ｌ ｌ ｅ ｓ ． Ｍａ ｐ ｐ ｉ ｎ ｇ ｉ ｎ Ｔ ｈ ｏ ｕ ｇ ｈ ｔ ａ ｎ ｄ Ｌａ ｎ ｇ ｕ ａ ｇ ｅ ［ Ｍ］ ． Ｃａ ｍｂ ｉｄ ｒ ｇ ｅ ： Ｃａ ｍ ｂ ｉ ｒ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ｙ ｔ Ｐ ｒ ｅ ｓ ｓ ，１ ９ ９ ７ 【 ４ １ Ｇｒ ｅ ｅ ｎ ｂ ｌ ａ ｔ ｔ ，Ｓ ｔ ｅ ｐ ｈ ｅ ｎ ．Ｔ ｈ ｅ Ｎｏ ｒ ｔ ｏ ｎ Ａｎ ｔ ｈ ｏ ｌ ｏ ｇ ｙ ｏ ｆ Ｅ ｎ ｇ Ｈｓ ｈ Ｌ ｉ ｔ ｅ ｒ ａ ｔ ｕ ｒ ｅ ［ Ｍ］ ． Ｎｅ ｗＹ ｏ ｒ ｋ ： Ｗ Ｎ ｏ ｒ ｔ ｏ ｎ＆ Ｃ ｏ ｍ ｐ ａ ｎ ｙ ， Ｉ ｎ ｃ ． ２ ０ ０ ６ ． 【 ５ ］ Ｌ ｅ ａ ｖ ｉ ｓ ， Ｆ ． Ｒ ． Ｄ． Ｈ． Ｌ ａ ｗ ｒ ｅ ｎ ｃ ｅ ： Ｎｏ ｖ ｅ ｌ ｉ ｓ ｔ ［ Ｍ］ ． Ｌ ｏ ｎ ｄ ｏ ｎ ： Ｐ ｅ ｎ ｇ ｕ ｉ ｎ Ｂｏ ｏ ｋ ｓ ， １ ９ ５ ５ ． 贝蒂 拿着 茶壶 ，慢吞 吞地 从炉 子边 走 到砧板 跟前 她用好 的那只手将 冒着热气 的水倒到 哈勃牌茶 壶里张于 【 ６ １ Ｍｏ ｎ ｔ ｇ ｏ ｍｅ ｒ ｙ ， Ｒ ｏ ｂ ｅ ￣Ｅ ， Ｔ ｈ ｅ Ｖｉ ｓ ｉ ｏ ｎ ａ ｙ ｒ Ｄ． Ｈ． Ｌ ａ ｗ ｒ ｅ ｎ ｃ ｅ — ｂ ｅ ｙ ｏ ｎ ｄ Ｐ ｈ ｉ ｌ ｏ ｓ ｏ ｐ ｈ ｙａ ｎ ｄ Ａｒ ｔ ［ Ｍ］ ． Ｃ ｍｂ ａ ｒ ｉ ｄ ｇ ｅ Ｕｎ ｉ ｖ ｅ ｒ ｓ ｉ ｙ ｔ Ｐ ｒ ｅ ｓ ｓ ， １ ９ ９ ４ ． 的洋甘 菊叶子 上。她与 哈利结婚后在 索萨利托 一起 买 这 只茶壶 ，那是 １ ９ ５ ９年的事 了。那 时，他们还都 是伯 利大 学的研 究生，共 同经历 了所有 的游行和 暴乱 。之 的二十年 ，他 们都做 了老师 ，生活虽然 有些窘迫 ，但越 乐得舒适 。政治是 生活的一部 分 ，哈利 和贝蒂也 加入 Ｉ ７ １ Ｓ ａ ｅ ｅ ｄ ， Ｊ ． Ｉ ． Ｓ ｅ ｍａ ｎ ｉ ｔ ｃ ｓ ［ Ｍ］ ． Ｕ Ｋ． ： Ｊ ｏ ｈ ｎＷｉ ｌ ｅ ｙ ｎｄ ａ Ｓ ｏ ｎ ｓ 。 ２ ０ ０ ９ ． 【 ８ 】 黄文． 北欧神话 ｆ Ｉ 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２ ０ ０ ７ 【 ９ 】 穆尔 （ 美） 著， 张健等译． 血肉之躯——劳伦斯传【 Ｍ］ ． 长沙 ： 湖南文艺出版社 ，１ ９ ９ ３ ． 【 １ ０ ］ 米歇尔 ・ 福柯著 ，刘北成 ，杨远婴译． 规训与惩罚【 Ｍ】 ． 北京 ： 生活 ・ 读书 ・ 新 知 三联 书店 ，１ ９ ９ ９ （ １ １ ］ 盛宁 二十世纪美国文论【 Ｍ】 ．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１ ９ ９ ４ ． 【 １ ２ 】 郑克鲁主编． 劳伦斯读书随笔ｐ ．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１ ９ ９ ９ 左倾派 的队伍 ，但他 们从未沉 迷其 中。他们相 爱的时千 是这样 浪漫而又激 昂，但他 们谁也 不想在政 治上倾注 作者 篱介 ：曹乐 ，硕 士。研 究 方向 ：翻译 理论 与 实践 。 多时 间 儿 时所 熟悉 的那个 世界 正发 生着 变化 ，然而 ， 女孩 从树 上跳 了下来，悄悄向贝蒂的屋子走来。 “ 什么是光查力 ？”她 问道 ，但是把音读错 了。 哈利和 贝蒂认为 ，他们所 能做 的最 大胆 、最直率 的反主 流 文化宣言 ，便是彼此相 爱。他们 也的确做到 了。之后 ， 尽管两 人尽 了极 大的努力 避免怀 上孩子 ，但 曼蒂还 是在 ６ ０年代后期诞生 了。于是，一切都变 了。 现在 ，离哈 利去世 已经 七年 了。死 了 。贝蒂 知道 ， 她应该 说 出这个 词 ，但 它总是偏 偏到 了嗓子眼又 被咽 了 下去 。诚然 ，从加州大 学洛杉矶 分校退休 后她几 乎很少 和别人 接触 了，但每 次迫不得 已要和 别人说话 时，她总 是仿 佛哈利 还活着那 样谈及他 。每次 说话前 ，她 都提醒 自己要 说 “ 我的先 （ 迟 ）夫∽’ ，但 “ 先 （ 迟） ”这个词就 是 说不 出 口。 “ 先 （ 迟） ” ，这 个字 眼在 这个语 境下意味 着 “ 是观——察——力 ， ”贝蒂逐字说道 。 “ 是从 “ 观察 ” 这个 词来的——意思是 “ 留心、查看事物 ” 。我刚是说你 看东西很细心 。 ” 女孩将站立 的重心压到 了另一条 同样纤细 的腿上 。 “ 不就 是一顶帽子嘛 ， ”她说 。 贝蒂伸手 摸 了摸帽檐 ，向女孩笑着说 ： “ 这是一 顶很 特别 的帽子 。 ” 女孩 的身 子向前倾 了倾 ，一脸好 奇。 “ 哪儿特别 了？它是什么做 的？” “ 它很特别 ， ”贝蒂说道， “ 因为是哈利给我的 。 ” “ 谁是哈利 ？” 什么 ？她 凭什么要把 “ 先 （ 迟） ”与哈利——这个一生 都 未 迟到过 一次 的人 联系在一 起 ？哈利 在任何 场合都很 守 时 ，无 论是上课 、派对还是 葬礼 。他们在 伯克利 的一个 老 朋友乔 伊斯过 去常说 ，他 太早 啦，别人 都快觉得他 不 够 友善 了 。那么 ，说我 的 “ 亡夫 ”吗 ？更 是没 门儿。所 “ 哈利 是我 的丈 夫 。他 很 多很 多年前 给 了我这 顶帽 子，那时你可能还没 出生呢 。 ” “ 我六岁 。快七岁 了， ”女孩说道 ，挠着腿 上一处被 蚊虫叮咬 了的地方 。 快七 岁 了 。贝蒂难 以置 信地 喃喃 自语道 。很可 能 ， 当这个 女孩在她 母亲 的子 宫里生长 的时候 ，癌症也在 哈 利体 内恶化着 ，折磨着他 的身体 。贝蒂试 图通 过修剪 周 围 的枯 叶来 驱散这可 怕而又病态 的心绪 ，只留下那 些油 绿 的叶子 。 以 ，她仍 然 只说 “ 哈利 ” ， “ 我的丈夫 哈利 ” ，她坚持 这样 谈 及这 个几乎 陪伴 了她 一生 的男人 。女 儿曼蒂却对 她 的 这 种一味坚持不 以为然 ，将她称作 “ 老顽固 ” 。 贝蒂走 向碗柜 ，取出两只杯子和茶托放在茶 壶边 上。 她知道 ，七 年了 ，该停 止这 愚蠢 的行 为了 。但 是 ，若 是 只给 自己倒 了茶 ，她便 心神不 宁 ，比起 知道 自己有些神 经 失常 ，这种 焦虑感 更让她 难 以忍受 ，浪 费 点茶 又算得 了什 么 。若 是有别人在 ，她就 忍住不 向哈利 的杯 子里倒 茶 或给 他 的盘 子添 食物 ； 但 是 ，若 是像 这样 一个 人 时 ， 女孩 用一根 找来 的树 枝捅着脚底 下 的碎树 皮 。 “ 那你 怎 么形容 ……”她开 口道 ， “ 比如说 ，如 果我很会做 别人 想 做 而 不 只是 我想 做 的事 情 ，你 一 定会 说 我 很灵 —— 活 —— 。 ” 谁 也不 能说她什么 ，她便 向脆 弱低 了头 。然 而 ，当她 给 两 只紧挨着 的杯子 都倒上茶 的时候 ，她仿佛看 见曼蒂 向 她摇头 ，脸 上的表情像是在说 ， “ 妈妈 ，你得振作 点。 ” 贝蒂第 一次见到这 个女孩 的时候 ，她正忙 着修剪 院 子 里的 山茶花 。女 孩刚和她 的母亲 从杂货店 回来 ，趁 她 母 亲正把 东西从车 子的后 备箱里往 外拿 ，女孩一溜烟 地 跑 向 中间那块隔着 两家人家 的小 空地 ，嗖地 爬上 了一颗 树。 “ 你灵活 吗？”贝蒂抬起头 ，问道 。 女孩皱 了皱眉头 。 “ 我还没说完 呢，但不 ，我 不灵活。 路 易莎 和罗 丝挺 灵活 的 。我做事 有条 有理 。 ”她鼓 起 小 胸 脯 ，向前挺 出的背脊和肚 子￣ ｌ ｌ Ｊ ｇ 形 成一个大 大的字母 “ Ｃ” ，这与她 瘦小 的身材 很不相 称 。 “ 那个 词就 是说 ，做 事能按顺序 一步 一步地 ，所 有人都 说我在这方 面是做 得 最棒的 。 ” “ 你看 上去是个有条理的人 。 ”贝蒂说 。 “ 光凭看 怎么看得 出来呢 ， ”女孩 说， “ 但 我想知道 的 ９ “ 夏 洛蒂 ，别 爬太 高了 。 ”母亲 一边朝 女孩喊着 ，一 边 将 车上 的购物 袋往 屋里 提 。她 向贝蒂 招招 手打 招呼 ， 是 ，如果我很会那个什么力 ……” “ 观察 力。 ”贝蒂 说。 “ 对 ，如果我很会这个…… ” “ 那么你就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 ” 尽 管从未和这位母亲讲过 一句 话，贝蒂也朝 她挥 了挥手 。 她又继 续修剪 山茶花 ，小心 翼翼地将嫩 芽上方 多余 的枝 叶剪去 。现在 ，她 要花 比以前更长 的时 间修 剪这些 花 草 ，因为她惯用 的那 只手不灵 活 了。医生也诊 断不 出 “ 噢。 ”女孩 跑 回那棵 树 ，抓住 较矮 的一根树枝把 两 条腿 挂 了上 去，她在树 枝上来 了个倒挂金 钩 ，长长 的金 色卷发散乱地垂落 下来 。 她 的毛病究竟是什么造 成的 ，曾一度认为那是腕管 问题 、 关 节炎 和尺神经压 迫共 同引起 的，但就 是没人 能解 释清 楚为何 只影 响到 了一只手 。她 最后连 药都懒 得吃 了 ，因 为没有 任何疗 效，光是 想着 怎样 在七十 二岁把 另一 只手 也用灵活 。 “ 你和哈利离婚 了吗 ？”她 问道 。 贝蒂摇 了摇 头。 “ 不 ，我们没有离婚 。 ”她本想把话说 完 ，但是女孩 的好奇心似乎 已经得到 了满足 。贝蒂心想， “ 我 喜欢 你的帽子 。 ” 贝蒂一抬头 ，看见女孩 的两条腿从树上悬下来 。 留到下次再 说吧 。这 是她 的惯 用手法 ，把事情拖 到下一 次 ，下下次 ，直到最后 尴尬 的感 觉太 强烈，让她 不得不 “ 你在和 我说话吗 ？”贝蒂 问道 。 “ 你 难道不是戴着帽子 吗？ ”女孩的语气 中带着些恼 怒 ，但并没什么恶意 。 欣 然地 将此事 永远 地埋 在 心底 里 。她 又继续 修剪 枝 叶， 嘴里哼着她在广 播里 听了一整个早上的洛卡特利奏鸣 曲。 “ 夏洛蒂 ！”女孩母亲 的声音从 山坡上传 了下来 。 女 孩抬 起手 臂 ，抓住 树枝 ，落 到地 上 ，没说 再见 ， “ 哦是的 ， ”贝蒂说， “ 你观察力很好嘛 。 ” 收 稿 日期 ： ２ ０ １ ３ —１ ２ —１ ３ 便径直跑 回家里去 了。 身 体立马不 由 自主地倾 了倾 。她半途停 下 ，努力 使 自己 保 持平衡 ，然 后快速地 坐 了下来 。她把手 伸 向额 头 ，擦 去 上 面 的汗 水 。 从那 以后 ，女孩 每天都来 ，有时一 天来两 次。她会 意外 地 出现 ，消磨一 会儿 时间 ，然后 不声 不响地 离开 。 有时 贝蒂有事外 出，通常是去 邮局或杂 货店 ，回来便发 现女孩 来过 的痕迹 ：门前排 有整齐 的一堆 小木棍 ，或是 “ 他 很好， ”过 了一会儿 贝蒂说道 ， “ 谢谢你关心他 。 ” 女孩笑 了笑 ，把 小提 琴重新架 回肩 上。 “ 在 你 进 屋 之 前 ，我 能 再 拉 一 次 那 首 曲子 给 你 听 吗 ？” 直接从 贝蒂花 园里摘 来的一小 柬花 。几 次三番看 到这样 随意采摘下来的花束之后 ，贝蒂觉得 自己必须 告诉 女孩 ， 别再 从花 园里采花 了，应该让花好好地开着供别人欣 赏。 贝蒂还没把 话说完 ，女孩 的脸颊 就 已经涨 得通红 ，她一 言不 发，怒气冲冲地跑 回了家。 之后 ，贝蒂一连几 天都没有见 到女孩 。她惊奇地 发 “ 可 以，亲 爱的， ”贝蒂说 。 “ 再拉一 次给我 听吧。 ” 她躺 回藤椅上 ，闭上 眼睛， 回想 起那些在 伯克利 度 过的夏 天夜晚 ，她 和哈利在 露天音 乐会上一 起野餐 ，曼 蒂则睡在 一边 的婴 儿提篮 中 。那 时，他们不 像同龄人 那 样 ，渴望 在蒙特利 音乐节或伍 德斯托 克音乐节 上宣泄 一 番 ，而 是 ，都 只对 古典音 乐抱有热 情 ： 莫 扎特 、维 瓦尔 第 、肖邦 、室 内音 乐、歌剧 。哈利很 久 以前常 常说 ，如 果 有一盘 能与他们 一生相随 的唱片 ，那一定 是格 伦古 尔 德 演奏 的 《 哥德堡变奏 曲》 —— 他们没放过任何一 次看 他 演 出的机会 ，一直到他 淡 出舞台 。贝蒂 已有好 多年没有 听过现场演 奏 了，此刻 ，女孩 的小提 琴演奏仿佛 猛地将 她拉 回 了往 日—— 那些 让她想起 来既感 甜蜜又觉 疯狂 的 日子 。 现 ，尽管 与自己亲 生女儿在 一起的那几年让她心存 阴影 ， 她却 想念着小 女孩 ，至 于为什么 ，她 自己也说不清 。这 个 陌生小家伙 的缺席让她 的心 因为 一股熟悉 的失落感 而 隐 隐作 痛 。然 而， 当她准 备习惯性地 迎来另 一个没有 女 孩陪 伴的 日子 时，她却 出现了 。当她 看见坐 在前 门的女 孩时 ，她 高兴得 都流 出了眼泪 ，这不 寻常 的一幕让女孩 有些惊讶 。她只好解释说 自己是得 了花粉热 。 几天后 ，贝蒂正坐 在桌子 边，努力 处理一大 叠拖 了 很久 的账 单时 ，听见 门外传 来小提琴 的声音 ，她 听 出这 是加布 里埃尔・ 玛丽 的 《 金婚式 》 。她打开 门 ，女 孩正坐 在 门廊里 ，下 巴下夹着一架 小型的小提 琴 ，歌 曲拉得十 分动听。演 奏完，她抬起 头看着贝蒂，咧开嘴笑 了。 “ 你肯定不知道我会拉小提琴 ，是 吗？”她 问道。 贝蒂在 门边 的藤 椅上坐 下 ， “ 我 当然 不知 道咯 ， ”她 说， “ 你总是能让我感到惊喜。 ” “ 以前，我每 周上两次 小提琴课 ，三岁开始 ，”女孩 很 快 ，女孩便 成 了 贝蒂生 活 中不可 或缺 的一 部分 。 夏 日里下 了一阵反常 的雨 ，贝蒂心血来潮 ，将 女孩请进 了屋子 。她在客 厅里 闲荡的时候 ，用食指 一件件地 触摸 经过 的每样 东西，那根 伸出 的指 头宛如 一根乐 队指挥家 的 指挥 棒 。然 后 ，她 在 一 张上 了框 的、 已然 褪 色 的拼 贴 画前 停 了下来 ，这 是 七 十年 代 时一 个 学生 送 给 哈利 的 。那 是一个 阴郁 的姑 娘，有着 一头货 真价实 的黑色长 发 — — 显 然 是 带 有 印第 安 人 的血 统 — — 发 型 是 当 时 正 流 说。 “ 那将近 是……等等 。 ”她停 顿了一下，在脑中努力地 ２ Ｏ 做 着计 算题 ， “ 四年前。 ” “ 你现在不再上小提琴课 了吗？那多可惜 ，你拉得这 么好 听 。 ” 行 的中分 式 ，长 发 聚集着 披 向两肩 深深 凹陷 的锁骨 处 。 这个学 生极为迷 恋哈利 ，尽管哈利 永远不 敢承认 曾经起 过邪念 ，但 明智 的是 ，他 在学期初 便把这 位学生介 绍给 了贝蒂 ， 以平 息其 中或有或 无 的暖昧 。于 是贝蒂成 了这 个学 生 的导师 ，次 年便 让她修 读 了 自己的语 言学课 程 。 现在，每年圣诞节 ，贝蒂依然 能收到她 寄来 的手 写贺卡 。 “ 我们 热爱生活，并非 因为我们 习惯 生活，而是因为 我们习惯 了爱 。 ” — —“ 我 的上一个 老师搬走 了， ”她拿起琴 弓，用 它的顶 端 将额前 的－ － ＋撮卷发 拂去 。 “ 我妈妈说她 会给我 找个新 老师 的，可后来她并 没有 。 ” “ 哦 ，那你叫妈妈快点给你找个新老师啊 。 ” “ 你 可 以 自己告诉她 啊 ，她就 在 隔壁 呢 ，现 在正 闲 着。 ” 弗里德里希・ 尼 采 贝蒂笑着摇 了摇头 。 “ 你帮我 告诉她吧 ，我现在得 回 去付账单 了。 ” “ 你 很有钱吗 ？” “ 要 知 道 你 不 该 问别 人 这 种 问题 。 ”贝蒂说。 女孩大 声朗读着 拼贴 画上的 引语 ，将作 者名字 的音 发错 了。 贝蒂纠正 了她的发音 。 “ 尼一采 ？他 的名字可真滑稽 ”女孩 说。 “ 是个德 国名 字 ， ” 贝蒂 告诉她 。 “ 那是 哈利的 ，很多 年前他的一个学生送 的，他特别喜欢这 幅画。 ” 她很 清 楚 自己用 的是现 在 时态 ，有 那么 一会 儿 ， 一“ 为什么呀 ？”女孩 问。 “ 我就很有钱 。我每 周都往我 的银 行账户里存 两美元 ，再加上 爷爷奶奶在 我生 日时送 我 的钱 ，我妈 妈说 ，如 果我继续这 样存钱 ，等到我十 几 岁的时候 ，就会有足够 的钱 买一辆 小轿 车了。 ” 贝蒂站起来 ，抚平卡 其布 宽松长 裤上的褶皱 。 “ 好吧 ，那我祝愿你能成功 ，但 是请 原谅 ，现在我得 去付清 我的账单了。 ”她轻轻地拍 了拍 女孩头上那层柔软 的卷发 ，转 身进 了房 间。 “ 哈利还好吗 ？”女孩 问道 。 想到 自己刻 意欺骗别人 ，她 的内心就充 斥着令她 不安 由自在 地谈论 自己丈夫 的那种舒 坦 ，这 点道德上 的不安 的罪恶 感—— 毕竟对方还 只是个 孩子 。但 是 ，比起能 自 又算得 了什 么呢。她告 诉 自己，时间 ，对 孩子来 说 ，只 是个模 糊的概念 罢 了。她犹记得 曼蒂还 是个小女 孩的 时 候 ，是怎么把 一两周之 前发生 的事情 说得像是 几年前 发 生 的那 样 。 “ 时间并不存 在 ，但 是事物 的发展给 予人们 时 听见 自己丈夫 的名 字从别人 的嘴里发 出来 ，贝蒂 的 间的概念 。 ”这是哪位哲学家说 的？她真怀念从前可 以大 声地询 问哈利 ，他 总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 “ 他所有学生 的名字都这么滑稽 吗？”女孩 问道。 莺” —— 一种 以单配偶和乱交 闻名 的澳大利亚 鸟类 。贝蒂 合上书 ，把它放 回书架 。 假期 一开始 ，女孩便在 贝蒂家 呆得更久 了 。她们 一 起在花 园里干 活 ，事实证 明 ，女孩 是个 很勤奋 的助手 ； 要是 天气阴郁 又潮 湿 的话 ，在 贝蒂阅读和整 理邮件 的时 贝蒂 大笑起来 。 “ 不 ，亲爱 的。尼采 不是做这 幅画的 人 ，他 只是说 了这句话 ，他是个 哲学家 ，哈利教 的就是 哲学 。 ” 候 ， 女孩 就躺 在 客厅 中央 的一 张编 结地 毯 上 挑一 本 百 科 全 书来 看 。她们 随 意地 谈 着话 ，贝蒂 也 喜欢 女孩 天 真地询 问有 关 哈利 的事 。 —— 他 最喜欢 什 么颜色 ？—— 当贝 蒂说到 “ 哲学 ”这 两个字 的时候 ，她 已经 想好 怎样来解 释这 个词 ，但女孩 并没有 问。她继 续在房 间里 溜达 ，像 一个专 心致志 的顾客似 的细心观 察每一件 工艺 绿色 。 ——他 会开飞机 吗 ？——不 会 。 —— 他养过 天竺 鼠 吗 ？——没 有 。女孩 似乎 已经 把哈利 想象成 自己的一个 品，直 到她走 到书架跟 前 。 她盘 着腿在 书架前 坐 下，伸 手 去够一本底架上 的书 。贝蒂清 了清 嗓子 。 突然 ，女孩停 下来朝 贝蒂 的方 向看去 ，征求她 的同 意。 “ 拿 吧， ”贝蒂说 。 “ 小心 点就好 了。 ” “ 我 喝杯 牛奶 行么 ？”女孩 问道 。 “ 人们 是那样 要东西的吗 ？”贝蒂说 。 “ 请 问，我要杯 …・ ” 该死的牛奶行么 ？”她说 。 “ 不行， ”贝蒂 说 。 “ 除非你好好 问。而且 人们通常 不 说 ‘ 我要 ’ ，而是 ‘ 我能不能要 ’ 。 ” 朋 友 ，她 的不断询 问也让 贝蒂能尽情 享受有哈利 陪伴 的 时光 。她 不知疲倦 地讲着她 和哈利 的陈年往事 ，告诉 女 孩 她和 哈利 是怎样 在马萨诸塞 州西部 的乡村集 市上邂逅 的 。那 时，哈利发现 她没在熨 烫他 的衬 衫，而是 大量地 从 潘尼 百货直接买 来，而那 些脏 了的衬 衫 ，则被 她藏在 了车库里的制冷器后面 。 我 ，如果你 一直说实话，就不会惹麻烦 。 ” “ 你 妈妈说得 对 ， ”贝蒂说 。 “ 我不 说实话是 因为我很 ‘ “ 你干嘛不对他说 实话 呢？”女孩问道， “ 我妈妈告诉 女孩 的眼睛眯成 了一条 缝 ，下 巴扬 了起来 。她深 深 地 地吸 了一 口气 ，屏 了一会 儿 ，然 后将它从 微微嘟起 的 小嘴呼 了 出来 。贝蒂想 知道 ，这种 矫揉造作 的表情是 不 是她从 母亲身上学来的 。 “ 请—— 问，我 能不能要一杯 牛奶呢？ ” 贝蒂 点 点头 ，走进厨 房 ，从碗 柜 上取 下一 只杯子 。 今 天冰箱 里恰巧有 牛奶 。通 常 ，贝蒂喝早茶时会 加半杯 牛奶 ，但是 ， 由于她 与哈利 的五十二周 年结婚 纪念 日要 尴尬 ，我想 让他 觉得我是个完美的人。 ” “ 我们学校老师说 ，世 界上不存 在所谓的完美 。如果 你 不会 犯错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会 。 ” “ 嗯 ，你身边有很多聪 明人 。 ” “ 但 我也 想做 一个完 美 的人 ， ”女孩 想 了一会 儿说 ， “ 我不练小提琴 了是因为我不能把 曲子拉得很完美 。 ” “ 完美 是一切美好 事物 的敌人 。 ”贝蒂 说着 ，翻开 一 张寄给 哈利 ・ 亚瑟的 《 大西洋 月刊》的续订单 ，接着把 它 放进属于哈利 的那堆 东西 里。 “ 我讨厌小提琴 。 ”女孩说 。 “ 怎么会呢，你拉得这么好听。 ” 到 了 ，贝蒂特地 留 了牛奶用来 做 哈利最 喜欢 的菜 ：新英 格 兰蛤蜊浓 汤 。这个 菜谱是 哈利的母亲 在他们私 奔前给 她 的 ，也 是 他母 亲给 过 她 的唯 一 一件 东 西 。这 个不 苟 言 笑 的新 英 格兰 人 因 为私 奔 的事 情 百般 责怪 贝蒂 。之 后 ，他们又 搬 了家 ，更加加深 了她对十 八岁 的贝蒂的怨 恨 。无论哈利 警告过他 母亲 多少 次 ，她 都从未停 止羞辱 ２ 女孩使劲地摇 了摇 头，试图翻 身做个大弯腰 的动作 。 她努 力保 持这 个动 作 的时候 ，血液 都 向她 的头 部流 去 ， 这使原本涨红 了的脸变得 愈发红 了。 “ 我妈 妈不喜欢 小提琴。 ” 这个 年轻 的新 娘 。在他 们婚后 的第一年 ，哈利狠 下心与 他 的母亲—— 这个在他 童年 与青 春期阶 段与他无 比亲密 的人 —— 断绝 了关系 。直到后来 ，他母 亲被确诊为 得 了 癌症 —— 这种 有一天会 同样夺去 哈利生命 的病 ，那 几年 贝 蒂一直在 恳求哈利与 他母亲重 归于好 ，但 他们依 然没 贝蒂 困惑 了，既然她不 喜欢 ，为 什么还让 女儿上 了 这么多 年的小提 琴课 ？显然女孩是 有天赋 的，肯定还 有 什么其他 的原 因。可是 贝蒂忘 了，从 孩子 口中，只能 听 到整件 事情 的只言片语罢 了—— 通 常都是他们 对大人说 的话的鹦鹉学舌 。 女孩落回地毯上 ，伸手抓住脚踝 ，身体来 回摇晃着 。 “ 哈利有没有 ……住 到过 别的地方 ？”女孩 问。 “ 住到别 的地方 ？你 是指 我们认 识之前吗？” 能和解 。哈利 很少这么 顽固 ，这 几乎是 唯一一件 让他不 肯妥协 的事情 。虽然 贝蒂不想成为造成家庭不和的 因素 ， 但她无 可否认 ，被 自己的丈夫看 得如此之重 ，她 心里是 很开 心的 。尽 管哈利不 再和他母 亲有任何瓜 葛 ，曼蒂在 青春期 叛逆达 到顶峰 的时候 ，找 到 了自己的祖母 ，并连 “ 不 是， ”她说 ， “ 我 的意 思是 ，你有 没有想过你 会和 别人住在一起 ，即使 你爱的人 是哈利。 ” 贝蒂看着 女孩 ，她 的脸上满 是焦虑和 困惑 。她 踌躇 着该怎么 回答女孩 的问题 。 “ 没关系 ，这不关我的事 。 ”女孩说 。 接 了这 条 纽带 。最终 ，曼 蒂 ，还 有 哈利 的姐姐 珍妮特 ， 一个老姑 娘 ，一起 继承 了大 半的财产 。这并 不是很大 一 笔 钱 ，但 是曼蒂肆 意挥霍 。至于钱花 去 了哪里 ？贝蒂 也 想 知道 。或许是买 了毒 品，或者是花 在 了一大堆 不正经 的男人 身上 贝蒂走 回客厅 ，用 好使 的那 只手握 着牛奶杯 ，努力 “ 不，亲爱的 ，虽然有很 多结 了婚 的人会这 么做 ，但 我和 哈 利从 未那样 过 。有时 候…… 或许通 过这 种方 式 ， 人们可 以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些 。 ” “ 可我 妈妈宁愿和一个摆弄北极熊 的人在一起也不和 不让 牛奶洒 出来 ，却发 现 ，女孩 已经离 开了 。那 本百科 全 书静静地 躺在地上 ，翻开 的那 一页 写着 “ 壮丽细 尾鹩 我爸爸在一起 。 ”她的脸扭在 了一起 ，大颗 的泪珠 从两侧 的脸 颊上滚落 下来 。 “ 那甚至不 是一只真 的北极熊 ，它只 是一个道具而 已，是给 那些蠢孩子 表演蠢节 目时用 的道 具。 ” 件 事 ：即使 贝蒂是个 出色的妻 子 ，相 比之下 ，作 为一个 母亲，她却是个大大的失败者。 “ 我 爱你 。 ”她 听见女孩 用含 糊 的声音说 。紧接而来 的寂静凝重得好像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抽空 了。 “ 我 也爱你 。 ”贝蒂大声 说道 ，这几 个字甚 至还未 经 过大脑 思考便蹦 了 出来 。她 感觉到 女孩松 了 口气 ，在 她 怀里 的身体也放松 了下来 。听见 自己说 出这三 个从来 都 她翻 过身 趴在地上 ，把脸埋进 手臂里 。贝蒂看 着女 孩的肩膀一起一伏 ，但没有哭声 。 贝蒂努力 跪到女孩 身边 ，用 手轻轻拍 着她瘦小 的后 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 只对一个人说 的字 ，贝蒂感到既愉快又意外 。 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 ，自己是认真 的。 “ 我很抱歉 ，亲 爱的。 ” 女孩 突然坐起来 ，转过 身对着 贝蒂，睫毛 因沾满 眼 泪而结在 一块儿 。贝蒂惊讶地 发现 ，她 和曼蒂 小时候玩 过的 一只洋娃娃 长得 那么相 像 。那 只洋 娃娃陪 伴了曼 蒂 很多年 ，直到有 一次 ，他们 一家三 口去欧洲旅 行，娃娃 被落在 了火车上 ，那是第 一次也是 唯一一次他们 全家人 一危地 马拉籍 的清洁工露 西娜每周 来一次 ，帮助 贝蒂 进行 大扫除和洗 熨工作 。她 问贝蒂 ，是否可 以把她在 放 暑假 的八岁 女儿一起带 来 ，贝蒂 同意 了。刚开始 的几个 星期 ，在母亲 打扫 的时 候，她 的女儿就安 安分分地 坐在 厨房 的桌子边读 书或是给 图片上色 。露西娜 不太会讲 英 语 ，她的女儿 或许讲得 流利些 ，但 即便如此 ，贝蒂也不 得而 知 ，因为女孩太害 羞 了，她 几乎不说话 。贝蒂总是 对她 笑着 ，拿 给她一些 她特地给 女孩买 的无糖硬糖 。但 大 多数时候 ，贝蒂总是 退到别处 去 ，等 露西娜打 扫完后 才走进厨房 。 起去旅行 。 “ 每 次我问爸爸他更爱谁 ，是我还是妈妈 ，他都说妈 妈是他 的心，而我是那颗 心里的心。 ”女孩用手背抹 去鼻 涕 ，顺手擦在背心裙 的前端 。她哭得更 凶了。 “ 你爸爸真贴心 。 ”贝蒂温柔地说 。 “ 但那就意味着 ，如果他不再爱妈妈 了，他 也就 不再 爱我 了，因为 我是在妈 妈的那颗 心里 ！” 贝蒂 已经 一连几周 没有见到 女孩 了。她上次 来访的 时候提到 过要去华 盛顿州 的爷 爷家 ，贝蒂便想 ，女孩一 定在那儿 吧。她想念 着女孩 ，期待着她 快点 回来 ，一起 做园艺 ，看她 的即兴演奏 ，还 有最重要 的是 ，她 们能一 起谈论哈 利，这一 切都加重 了贝蒂对 女孩的 思念 。女孩 她 扑到贝蒂身上，把脸 埋进 她柔 软的胸脯 里。 “ 不 ，他会永远 爱你 的。 ”当贝蒂讲着 这些安慰 的俗 套 话时 ，她 想到 ，可 自己本身就 是个鲜活 的例子来 证 明 一个人是有 可能不再 爱他的孩子 的 。从一 开始 ，她 和哈 走了之后 ，贝蒂越 来越强烈地 感觉 到， 自己早己习惯 了 有她陪伴的 日子 。她盼望女孩 回来 的心情变得 愈发迫切 ， 有时候 ，她发现 自己站在 窗边 ，就像 一个少 女在 期盼着 自己的心上人从 山上疾驰而来 。 贝蒂在 厨房整 理一抽屉乱 七八糟 的特百 惠牌保鲜盒 的时候 ，听见 女孩 “ 啪 嗒啪嗒 ”地 从石子儿 路上走来 的 脚步声 。 利对孩子付 出的母 爱和父爱就 是匮乏 的，他们并没 有尽 全力去 照顾 曼蒂 。贝蒂心想 ，或许我们每 个人 的爱都是 有限 的，哈利把她 的爱全都 占有 了，正如她也 占有 了哈 利所有 的爱 ，因此 ，对于孩子 ，他们 只不过没有 更多 的 爱可 以给予 了。曼蒂 的降临本 应像其他 的孩子 一样为家 庭增添 一份喜悦 ，但 她倒成 了阻碍家庭 幸福 的一颗绊脚 石 。他 们不知道 该怎么和 自己的孩子 说话 ，不知道 怎么 和她相 处 ，反而 都将她视 为一场竞赛 中的对手 ，而这位 对手在 他们看 来丝毫没有 取胜 的可能性 。这 么多年过 去 了，尽 管很难 让他们承认 这一点 ，但 这一切 并不是曼 蒂 的错 。 “ 是你 们 让我 变 成这 样 的 ！”曼 蒂 年轻 时每 次 闯 祸一一 考试 不及 格 、被 学校勒令 停课 、发 生车祸一一 她 都会 这样对 贝蒂大吼 大叫 。之后 ，到她 二十几 岁时 ，接 踵 而来 的又 是被逐 出公寓 、被 公司炒鱿 鱼一一更别 提那 “ 贝——蒂—— ！”女孩大声 吼道 ，声音嘹亮而急切 得像 一窝 刚出生的八 哥鸟 。贝蒂起 身得有 点儿过快 ，任 凭抽 屉就 这么开着 ，便匆匆从露西娜 的女儿身边走 过去， 此 时她正静 静地坐在沙 发上 阅读 一本朱迪 穆迪写 的西班 牙语书，她妈 妈则正要打扫完浴室 。 贝蒂刚甩 开 门，女孩 就 以一颗子弹 一般的气 势 向她 冲来 ，她 禁不住低 吟了一声 。女孩投进 贝蒂怀 里，用细 长的小胳膊环住贝蒂的胸脯 。 贝蒂大笑着，敲 了敲女孩的脑袋 。 “ 瞧谁来 了 ！” “ 你想 我了吗？ ”女孩 问。 “ 你想过我会在哪儿 吗？你 是不是 以为我被强盗抓走 了？” 些 曼蒂可 以轻易买到 的毒品 了，她即使在 最佳状态 时也 不能抵御这 玩意儿 的诱惑 。 “ 如果你和爸 爸能屈 尊，施舍 我哪怕 一丁点儿你们 那宝贵 的爱 ，或许 我今天就 不会把 自己搞得一 团糟 了 ！” 吵架是 没有意义 的 。贝蒂知道曼 蒂说得是对 的 。在 贝蒂激动得 眼睛有些 发热 ，她 小心翼翼地 用小指 把 眼角 的眼泪抹去 。 “ 我没认 为你被 强盗抓走 了， ”她说 ， “ 我不会这 么想 的。 ” 她握 住女孩的手，和她一起走进屋子里 。 “ 但 是强盗 总是抓像我 这样 的小 孩子 。 ”女孩撅 起嘴 坚持道 。 “ 我爸爸 告诉我不 要和陌生人 说话 ，因为他们可 能就是强盗 。 ” 曼 蒂缺 乏关 爱的情况下再 让她发疯 ，这对他们 没什么 好 处 。贝蒂能做 的只有道歉 ，告诉曼蒂她应该得到更 多。 贝蒂把 女孩 抱在怀里 的时候 想，如果 自己的 女儿 看 见 这一幕又 会作何反应 呢 ？想到 这儿 ，她 的身体有些 颤 抖 。四十 四岁的时 候 ，曼蒂一一 或是阿 曼达一一她 坚持 让别人这 么称呼她 ，在 她 自己选 择 的艺术家道路 上几乎 无所成 就 ，爱情方 面更是如 此 。这一切似 乎都证 明 了一 “ 你爸爸说 的完全正确 ，你应该听他 的话 ，但是你 告 诉过我你 要去爷爷家…… ” 贝蒂 的话 戛然而 止 ，因为 她发现 女孩站在 原地一动 不动 ， 目不转睛地 盯着沙 发上露西娜 的女儿 ，斜 视 的眼 睛里立刻透露 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她松开 了贝蒂的手 。 “女 孩 们 ， ” 贝 蒂 踌 躇 着 开 口道 ， “让 我 来 介 绍 一 下…… ”但是还没等她说下 去，女孩 就跑出了屋子， “ 砰” 的一声 关上 了身 后的沙 门 。露西娜 的女儿抬起 头 ，瞪大 了惊 恐的眼睛看 着 贝蒂 ，意识 到，某种程度 上 ，女孩 是 因为她才突然 离去 的。 —译者惯 习视角下 的翻 ｒ 研究 —以《 老人与海 》的李文俊 与张爱玲译市为例 口 刘爱庆 大连外 国语 大学英语学院 贝蒂跑 出屋 子时 ，刚好 目睹 了女孩折 断她花 园里的 最后 一朵大丽 花 。她使劲 地把 大朵大朵 的深 红色花 朵扔 作一堆 ，然后愤怒地 、重重地往 上面踩 去。 “ 小姐 ！”贝蒂对她大声 喊道 ， “ 你 知道 自己在做什么 吗 ？” 【 摘 要 】自１ ９ ５ ２ 年张 爱玲首次将 海 明威 的代 表作 《 老人 与 海 》翻 译 到 华人 世 界 以来 ， 该 小 说 现 已有 三 十 几 个 中 译 本 ， 其 中李 文 俊 与 张 爱 玲 译 本 颇 具 个 性 特 点 。 本 文 女孩装作没 有听见 ，用她 穿着凉鞋 的小脚一脚 向那 堆大丽花 踹去。 “ 快给我停 下 ！”贝蒂踉 踉跄 跄地 走下阶梯 ，向女孩 站 立着 的地 方走去 ，她正瞪着 贝蒂 ，两侧 的小手 紧握着 拳头 。 李 、张译 本为研 究对象 ，借 鉴布迪 厄的社会 学核 心概忿 惯 习，对译 者 惯 习和 翻译 实 践之 间的 密切联 系进行 硼 究。 笔 者 认 为 ， 由于 受家 庭 、 教 育 、 职 业 、 性别 等 因素 “ 你要 去告诉哈利 吗？”女孩 问道 ，眼睛里 闪着一种 贝蒂从未见过的光， “ 是吗 ？” 的影 响 ，两位译 者形成 了不 同惯 习， 因而呈现 出风格适 异 的译 本 。 【 关键词１ 译者 惯习；翻译 实践； 《 老人 与海》 【 中圈分类号】 Ｈ ０ ５ ９ 【 文献标识码１ Ａ 【 文章编号】 １ ０ ０ ９ ． ６ １ ６ ７ （ ２ ０ １ ４ ） ０ ３ ． ０ ０ ２ ３ ． ０ ５ 贝蒂 的呼吸变得 急促起来 ，她抬起手 捂住胸 口，停 留在那 里的手能感觉到 自己疯狂的心跳 。 女孩半 垂着眼睑 ，抬起头 冷冰冰地 盯着 贝蒂，让她 想到了一尊矗立在坟墓上的大理石雕像 。 “ 他死 了。 ”女孩说 。 Ⅱ ￣ ］ １ １ ｉ 《 老人 与海 》 （ Ｔ ｈ ｅ Ｏｌ ｄ ａ ｎ ｄ ｔ ｈ ｅ Ｓ ｅ ａ ， １ ９ ５ ２ ）是 ２ ０ 纪美 国文 学 巨匠 欧内斯特 ・ 海 明威 （ Ｅ ｒ ｎ ｅ ｓ ｔ Ｈ ｅ ｍｉ ｎ ｇ ｗａ ｙ １ ８ ９ ９ ． １ ９ ６ １ ）的经 典代表之 作 ，并 于 １ ９ ５ ４年 荣获诺 贝 残忍 ，而 又真实 。贝蒂感 觉到 ，身体 里有什 么东西 破碎成 了细 小而 锋利 的碎片 。她 酿跄着 向后 退 了几步 ， 惊愕地说不 出话来。 “ 他死 了，你 只是一直假装他还活着 。 ” 贝蒂最后意识到她还在讲话 ，是因为她在尖 叫。 “ 给我滚 ！” 直到女孩 消失在她 的视线 里一一仓皇 投奔 自己的避 难所 和母亲的怀抱，贝蒂还未停止尖叫 。 注释 ① 原文 中英语 “ ｌ ａ ｔ ｅ ｈ ｕ ｓ ｂ ａ ｎ ｄ ”中 “ ｌ ａ ｔ ｅ ”一词有 “ 迟到的”、 “ 已故的”等意思。在这里指 “ 先夫”，即 “ 已故 的丈夫”， 但是文中人物故意将此词曲解，表现了人物伤心过度时思想的 荒 诞与 无理 。 ２ ３ 文学 奖。 １ ９ ５ ２年旅 居香港 的张 爱玲 率先翻 译 了 《 老人与 海》 ，成为该小说中译的第一人 ，其译本 由香港 中一 出 社推 出面世 ，时隔五 年 ， １ ９ ５ ７年我 国著 名老翻译 家海 首次将 该小说翻 译到 中国大 陆 ，开始 了 《 老人 与海》 大陆 的译 介之行 。 自此 ，海 明威 的 《 老人与海 》走进 了 华人读者 的视野 ，掀起 了国内学界 译介 研究 的热潮 。 后 ，近 ６ Ｏ年间， 《 老人与海》在 中国文学界和翻译界受 的关注不断升温 ，截至 ２ ０ １ ３年 ， 《 老人与海》 的中译本 ３ Ｏ多部 ，其重 译和再版 的阵 势蔚为壮 观 。据 笔者 Ｃ ＮＫ 文献检索统计 （ 至２ ０ １ ３年 １ ２月 ） ，以 《 老人与海》为 究对 象的 学术论 文多达 ｌ ０ ０ ０多篇 ，博硕 士论 文 ４ ９篇 ， 其中 ， 《 老 人 与 海 》 的翻 译 研 究论 文 仅 有 ４ ６篇 ，研 究 视 霹 ② 现在时 ，即一般现在时 ，英语动词时态，表示现在存在的或经 常存在的动作、状态的一种动词形式。 涉及文学译介 、接受美学 、解构主义 、互文性 、阐释学 女性主义 、认知 学等 。然而 ，基于翻 译社会 学视 角的 究还很少 见 ，以译 者惯 习为视 角进行 的 《 老人 与海》翻 译研 究更 是如此 。鉴于此 ，本 文借鉴法 国社会学 家皮够 尔・ 布迪 厄 的 “ 惯习 ”这 一重要 概念 ，以李文俊 ２ ０ １ ２每 浙江文 艺出版社 出版的 《 老 人与海 》中译本和 张爱玲ｊ ｝ 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２ ０ １ ２年的再版本为 比较研究对象 ， 重探 寻译者惯习对翻译实践的影响 。 目 译 者 惯 习 惯 习 、场 域 、资本 是法 国杰 出社 会 学家 皮埃 尔・ 布 作 者简介 ：刘爱 庆 ，硕士研 究生 。研 究方 向 ：翻 译理 论与 实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