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到甜水园图书市场购买的七种书籍中，我最先读了《阎明复回忆录》。我曾在《作家文摘》上看到过这本书的连载，对其母高素之死印象很深。我要看看报纸的摘登是否符合原意，并想知道相关事件的背景。
我第一次听到阎明复的名字是1989年在导师杨公骥教授家。记不得是什么由头了，时间是六·四前，当时阎明复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记得杨先生对我说，阎明复是阎宝航的儿子。我当时不知道阎宝航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他是著名的情报专家，二战期间，曾受共产国际的委托，替苏联获取过重要的战略情报，包括德国进攻苏联的具体时间及日本军队在东北的防务图。为此，199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时候，俄国总统叶利钦签署命令，将三枚卫国战争纪念章授予阎宝航情报小组的三名成员。阎宝航利用蒋介石和其他国民党高层人士对自己的信任，替中共做了许多事。他在文革中被关押，并在审讯中遭殴打致死。死亡的消息不通知家人，也不准留下骨灰（《阎明复回忆录》说是江青的下的命令）。高素的事都是围绕着丈夫阎宝航而发生的。
在我看来，高素是个了不起的妻子和母亲，《阎明复回忆录》中说，高素与阎宝航结婚时一字不识，结婚后每天起五更，由丈夫教她认字，还在繁忙的家务之余，每天背着儿子上平民识字班。阎宝航到英国留学后，她又开始学英语。她的大女儿明诗回忆说：“有一天妈妈对我说：‘你爸爸要上外国念四年书，回来可能不说中国话了吧？’我说：‘备不住’。妈说：‘那我也得念英文啊’。”高素上英文补习学校很用功，学的单词怕忘记了，回家教女儿。还在家中各种物品上贴上用英文写着单词的纸条。这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原来只在抗战中学过一学期的英语，从七十多岁开始，她又重新学习，用的办法与高素相似。
高素在抗战中协助丈夫做了许多事。如接待周恩来等中共负责人，掩护他们的活动。她在文革中等不到丈夫的消息（当时已被迫害致死。阎明复在回忆录中说，她的二嫂曾托请唐闻生利用为周恩来作翻译的机会打听阎宝航的下落，“总理沉默不语，康生也在场”），忧愤中去世。周恩来知道后说：高素一生不容易，是有功的。
就这样一位普通而又高尚的女性，在文革中家破人亡。自己被撤销国务院宿舍居委会主任职务，得了得病没钱治疗，死后也难以安葬。她就此给周恩来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总理，我是高素，我始终相信玉衡（引者按：阎宝航）和明复是无辜的。我因患生病不久人世，来上海后，抢救费用甚巨，小女儿明光的丈夫被关押，工次冻结，无力支付。请总理看我和玉衡在重庆变卖衣物接济党内同志和抗日乡亲的面上，把我的医药借债和后事解决了吧，请设法安葬我吧。”
我读到这里，很难过，但尚未流泪。在《阎明复回忆录》中，我又无意读到了一位受周恩来直接领导的中共情报人员徐仲航的事迹。徐仲航在抗战中曾被捕，受尽各种酷刑。被阎宝航保出来后，住在阎家。阎明复在回忆录中说，徐到他家后，他凑上去看了一眼，被吓坏了，转身就跑，可见徐伤情之重。这样一位有巨大贡献的无畏战士，文革中也长期被关押。阎明复说，1975年夏天，他从秦城监狱出来后，多方打听，在史家胡同附近一个死胡同里人工搭建的防震棚中见到了栖身于此的徐。徐对他说：信念不能动摇，精神不能被压垮。这样一位有信仰的、意志坚强的人，在1976年就去世了，享年只有67岁。文章说，1986年，即在他去世10年后，他所领导的情报组成员沈安娜夫妇联名上书，要求为他落实政策，中组部1989年下文恢复了他的党籍，党龄从1927年算起（《阎明复回忆录》81页）。读到这里，我的眼框中充满了泪水。因为想起父亲在抗战中也进行过重要的情报工作，后来的情况与徐也有相似之处。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小女儿进我的卧室来看（平时她不来的）。女儿看到我坐在床边不语，感到奇怪。问：爸爸怎么了？我回答说，爸爸心里难受。我指给她看《阎明复回忆录》的相关内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对女儿说：“看到这里，我想起了爷爷。孩子，奋斗吧，学习前辈，努力使自己生活得更有意义，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女儿沉默片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学习去了。
前天到甜水园图书市场购买的七种书籍中，我最先读了《阎明复回忆录》。我曾在《作家文摘》上看到过这本书的连载，对其母高素之死印象很深。我要看看报纸的摘登是否符合原意，并想知道相关事件的背景。
我第一次听到阎明复的名字是1989年在导师杨公骥教授家。记不得是什么由头了，时间是六·四前，当时阎明复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记得杨先生对我说，阎明复是阎宝航的儿子。我当时不知道阎宝航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他是著名的情报专家，二战期间，曾受共产国际的委托，替苏联获取过重要的战略情报，包括德国进攻苏联的具体时间及日本军队在东北的防务图。为此，199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时候，俄国总统叶利钦签署命令，将三枚卫国战争纪念章授予阎宝航情报小组的三名成员。阎宝航利用蒋介石和其他国民党高层人士对自己的信任，替中共做了许多事。他在文革中被关押，并在审讯中遭殴打致死。死亡的消息不通知家人，也不准留下骨灰（《阎明复回忆录》说是江青的下的命令）。高素的事都是围绕着丈夫阎宝航而发生的。
在我看来，高素是个了不起的妻子和母亲，《阎明复回忆录》中说，高素与阎宝航结婚时一字不识，结婚后每天起五更，由丈夫教她认字，还在繁忙的家务之余，每天背着儿子上平民识字班。阎宝航到英国留学后，她又开始学英语。她的大女儿明诗回忆说：“有一天妈妈对我说：‘你爸爸要上外国念四年书，回来可能不说中国话了吧？’我说：‘备不住’。妈说：‘那我也得念英文啊’。”高素上英文补习学校很用功，学的单词怕忘记了，回家教女儿。还在家中各种物品上贴上用英文写着单词的纸条。这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原来只在抗战中学过一学期的英语，从七十多岁开始，她又重新学习，用的办法与高素相似。
高素在抗战中协助丈夫做了许多事。如接待周恩来等中共负责人，掩护他们的活动。她在文革中等不到丈夫的消息（当时已被迫害致死。阎明复在回忆录中说，她的二嫂曾托请唐闻生利用为周恩来作翻译的机会打听阎宝航的下落，“总理沉默不语，康生也在场”），忧愤中去世。周恩来知道后说：高素一生不容易，是有功的。
就这样一位普通而又高尚的女性，在文革中家破人亡。自己被撤销国务院宿舍居委会主任职务，得了得病没钱治疗，死后也难以安葬。她就此给周恩来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总理，我是高素，我始终相信玉衡（引者按：阎宝航）和明复是无辜的。我因患生病不久人世，来上海后，抢救费用甚巨，小女儿明光的丈夫被关押，工次冻结，无力支付。请总理看我和玉衡在重庆变卖衣物接济党内同志和抗日乡亲的面上，把我的医药借债和后事解决了吧，请设法安葬我吧。”
我读到这里，很难过，但尚未流泪。在《阎明复回忆录》中，我又无意读到了一位受周恩来直接领导的中共情报人员徐仲航的事迹。徐仲航在抗战中曾被捕，受尽各种酷刑。被阎宝航保出来后，住在阎家。阎明复在回忆录中说，徐到他家后，他凑上去看了一眼，被吓坏了，转身就跑，可见徐伤情之重。这样一位有巨大贡献的无畏战士，文革中也长期被关押。阎明复说，1975年夏天，他从秦城监狱出来后，多方打听，在史家胡同附近一个死胡同里人工搭建的防震棚中见到了栖身于此的徐。徐对他说：信念不能动摇，精神不能被压垮。这样一位有信仰的、意志坚强的人，在1976年就去世了，享年只有67岁。文章说，1986年，即在他去世10年后，他所领导的情报组成员沈安娜夫妇联名上书，要求为他落实政策，中组部1989年下文恢复了他的党籍，党龄从1927年算起（《阎明复回忆录》81页）。读到这里，我的眼框中充满了泪水。因为想起父亲在抗战中也进行过重要的情报工作，后来的情况与徐也有相似之处。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小女儿进我的卧室来看（平时她不来的）。女儿看到我坐在床边不语，感到奇怪。问：爸爸怎么了？我回答说，爸爸心里难受。我指给她看《阎明复回忆录》的相关内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对女儿说：“看到这里，我想起了爷爷。孩子，奋斗吧，学习前辈，努力使自己生活得更有意义，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女儿沉默片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学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