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的两个英译本中对话片段
看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
王 涛
小说是一种以人物形象的创造为中心的散文体的叙事文学样式。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创作中不可缺少的三个要素。到塑造人物形象、,文中。而对对话语言的翻译成功与否,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这个移注过程是否“完好无损”。一部优秀译作的成功之处,往往在于原文的对话美在译文中得到了再现。
《红楼梦》可以说是一部封建社会生活的小百科全书,其语言精练、传神。特别是其中的对话描写,可谓栩栩如生、精彩纷呈。英国学者大卫・霍克斯的译作《TheStoryofthe
和我国翻译家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译Stone》
作《ADreamofRedMansions》均可称为经典之作。其中关于对话语言的翻译,更是恰如其分地再现了原作的对话美。本文将引用其中的某些译例,就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这个问题谈谈个人的一管之见。
一
什么是对话美?对话美的“美”,体现在它的艺术效果上。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在于塑造人物形象、描绘客观环境和推动情节发展。对话美不仅能增强小说语言的生动性,而且可以使小说的篇章结构更趋于合理,主题思想的表述更加明晰、透彻。
(一)对话美能达到塑造人物形象的艺术效果
,
。:
,笑道:“爱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儿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去!阿弥陀佛,那时才现在我眼里呢!”
(红楼梦》《第20回)
霍克斯的译文如下:
…“CouinBao,CouinLin,youcaneachothereveryday.ItnotoftenIgetachantocomehere;yetnowIhavecome,youbothignoreme!” …“Lispingdoesn’tseemtomakeyouanylesstalkative!Listentoyou:‘Couin!’‘Couin’!Presently,whenyou’replayingRacingGo,you’llbeallick’and‘theventh!’”
…“IshallneverbeamatchforyouaslongasIlive,”XiangyunsaidtoDaiyuwithadisarmingsmile.“AllIcanthatIhopeyoumarryainghu,thatyouhave‘ithee2
‘ithee2withee’withee’inyourearthevery
minuteoftheday.Ah,holyName!IthinkIcanthatbdayalready
亚里斯多德说过,“不同阶级的人,不同气质的人,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不同的表达方式。”个性化对话描写不仅能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22
beforemy!”
在这里,黛玉的敏捷不饶人的性格、湘云的活泼娇憨的形象,以及两人轻松幽默相互取笑的情趣,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对话美能达到描绘客观环境的艺术效果
了当时社会上官官相护,鱼肉百姓的腐败风气。这正是整篇著作所反映的历史背景。而且这段对话对事件(葫芦案)的结局有着直接影响,因此更能吸引读者。
(三)对话美能达到推动情节发展的艺术效果
在小说创作中,作者往往采用不同的方式交待事件发生的历史背景和客观环境。对话描写的运用,不仅能丰富表述的手段,而且通过当事人之口,使作品更为引人入胜。例二: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
这门子道:,?”忙问:?道:,怎能作得长远!,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做‘护官符’。”
(《红楼梦》第4回) 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文如下:
Yu2tsunaskedwhyhehadstoppedhimfromissuingthewarrants.
“NowthatYourHonour’scometothispost,”saidtheattendant,“surelyyou’vecopiedouttheOfficials’ProtectiveCharmforthisprovince?”
对话描写不仅仅是小说篇章的一种点缀,它往往还有助于故事情节的发展。对话美不仅
,而且使故,你瞧见了没,瞪着眼说道:“人家丢了东西,你怎么又叫我来查问,疑我。我是犯过案的贼吗?”平儿见这样子,倒不敢再问……贾环道:“他的玉在他身上,看见不看见该问他,怎么问我。捧着他的人多着咧!得了什么不来问我,丢了东西就来问我!”
(《红楼梦》第94回)
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译文如下: “YourBrotherPaohaslosthisjade,”shetoldhimwithasmile.“Haveyouseenit?”
ChiaHuanflushedscarletandglared. “Whenhelosessomething,whysus2pectme?”heprotested.“AmIaconvictedthief?”
HelookedsoworkedupthatPing2erhdarednotpresshim… “Hewastheonewearingthejade,sohe’stheoneyoushouldaskinsteadofme.Youallmakesomuchofhim!Whenthere’ssomethinggoodgoing,youdon’taskmetoshareit;butwhenanything’slost,I’mtheoneyouaskaboutit!”
“Officials’ProtectiveCharm?What
doyoumean?” “Dont’tellmeyou’veneverheardofit?Inthatcaseyouwon’tkeepyourjoblong.Alllocalofficialsnowadayskeepasecretlistofthemostpowerful,wealthyand
high2ranking
families
in
their
province.
Eachprovincehassuchalist.
Becauseifunknowinglyyouoffendoneofthesefamilies,youmaylosenotonlyyourpostbutyourlifeaswell.That’swhyit’scalledaProtectiveCharm.”
此番对话,贾环借表明自己清白之机,对往日所受的冷遇和偏见表示不满。这既与小说中贾环母子在荣国府的地位相映衬,又为下文
王夫人出面威吓贾环等故事情节埋下了伏笔。
23
这段对话以“护官符”为线索,揭示
既然对话美能产生如此显著的艺术效果,那么在小说翻译中,原文中的对话美能否在译文中得到再现呢?
二
英国翻译理论家泰特勒指出:“好的翻译是把原作的优点完全移注到另一种语言中去,使得译文语言所属国家的人们能够清晰地领悟、强烈地感受,正像使用原作语言的人们所领悟、所感受的一样。”那么,小说翻译中对话美能否得到再现?也就是说,?(一)字谐音是一个损失,因为这个谐音显然触动了黛玉的心弦。但是这一点在原文中毕竟只是一个暗示,对于整个故事情节的描写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在翻译中所要再现的,主要是“咬舌子”产生的幽默气氛,也就是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实践证明,经过此番调整,这段对话描写的艺术效果得到了再现。
。那么,如何三
翻译的实践过程一般划分为理解和表达两个阶段。理解是表达的基础,而理解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表达。对于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过程来说,理解就是探求原作中对话美的艺术效果的过程;而表达则是探求用译文语言形式再现这种艺术效果的过程。
首先,我们来研究理解过程。我们要力求做到,对原作对话美的艺术效果的认识同原作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尽可能相一致。在对其艺术效果的探求过程中,我们还应该特别注意以下三点:
1)领悟艺术手法与主题思想之间的关系
,人的大脑对外界事物的反映只能是近似的,而不可能是绝对完整的。
因此,译者对原作的对话美的理解和感受也只能是近似的,不可能是绝对完整的。这种客观存在的局限性从根本上决定了译文不可能绝对地再现原作的对话美。
而且,由于语言文化上的差异,原语和译入语的语言形式和内容(包括所指意义和内涵意义)不可能完全对应,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也就不可能完全等同。在例一中,“咬舌子”史湘云“二”“爱”不分,产生了诙谐幽默的效果。而在英语中,我们却无法找到在词汇层次和修辞层次均与之完全对应的语言符号。
(二)相对地再现原文的对话美是可以实现的
小说创作的最终目的是要表现一定的主题思想,而艺术手法则是其具体表现方法。小说创作的成功关键在于其主题思想以及相应的艺术手法之间是否默契。在例二中,作者采用了“以小见大”的艺术手法,即通过贾雨村和门子这对封建官僚和爪牙之间的对话,不仅描绘出小小葫芦案的复杂背景,还揭示了各种势力的社会地位及其相互之间犬牙交错的关系,从而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里为官者相互勾结、仗势欺人的黑暗现实。
2)充分把握语言形式与艺术效果之间的关系
尽管对话美无法得到绝对的再现,但是,相对地再现原作的对话美是可以实现的。这是因
为,对话美产生的艺术效果只有在具体的语境(即作品的内容)中才能得以实现。语言符号本身并没有独立的艺术价值,只有依附于具体的语境才能起到其暗示作用和联想作用,从而产生相应的艺术效果。
在实践过程中,我们可以采用变通的手法,近似地传达这些暗示作用和联想作用,从而相对地再现其艺术效果。霍克斯在翻译例一中的“咬舌子”部分时,放弃了“爱”字的全部音和义,改用英语本身的咬舌音(
从《红楼梦》的两个英译本中对话片段
看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
王 涛
小说是一种以人物形象的创造为中心的散文体的叙事文学样式。人物、情节、环境是小说创作中不可缺少的三个要素。到塑造人物形象、,文中。而对对话语言的翻译成功与否,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这个移注过程是否“完好无损”。一部优秀译作的成功之处,往往在于原文的对话美在译文中得到了再现。
《红楼梦》可以说是一部封建社会生活的小百科全书,其语言精练、传神。特别是其中的对话描写,可谓栩栩如生、精彩纷呈。英国学者大卫・霍克斯的译作《TheStoryofthe
和我国翻译家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译Stone》
作《ADreamofRedMansions》均可称为经典之作。其中关于对话语言的翻译,更是恰如其分地再现了原作的对话美。本文将引用其中的某些译例,就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这个问题谈谈个人的一管之见。
一
什么是对话美?对话美的“美”,体现在它的艺术效果上。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在于塑造人物形象、描绘客观环境和推动情节发展。对话美不仅能增强小说语言的生动性,而且可以使小说的篇章结构更趋于合理,主题思想的表述更加明晰、透彻。
(一)对话美能达到塑造人物形象的艺术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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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爱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儿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去!阿弥陀佛,那时才现在我眼里呢!”
(红楼梦》《第20回)
霍克斯的译文如下:
…“CouinBao,CouinLin,youcaneachothereveryday.ItnotoftenIgetachantocomehere;yetnowIhavecome,youbothignoreme!” …“Lispingdoesn’tseemtomakeyouanylesstalkative!Listentoyou:‘Couin!’‘Couin’!Presently,whenyou’replayingRacingGo,you’llbeallick’and‘theventh!’”
…“IshallneverbeamatchforyouaslongasIlive,”XiangyunsaidtoDaiyuwithadisarmingsmile.“AllIcanthatIhopeyoumarryainghu,thatyouhave‘ithe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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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说过,“不同阶级的人,不同气质的人,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不同的表达方式。”个性化对话描写不仅能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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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黛玉的敏捷不饶人的性格、湘云的活泼娇憨的形象,以及两人轻松幽默相互取笑的情趣,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对话美能达到描绘客观环境的艺术效果
了当时社会上官官相护,鱼肉百姓的腐败风气。这正是整篇著作所反映的历史背景。而且这段对话对事件(葫芦案)的结局有着直接影响,因此更能吸引读者。
(三)对话美能达到推动情节发展的艺术效果
在小说创作中,作者往往采用不同的方式交待事件发生的历史背景和客观环境。对话描写的运用,不仅能丰富表述的手段,而且通过当事人之口,使作品更为引人入胜。例二:
雨村因问方才何故有不令发签之意。
这门子道:,?”忙问:?道:,怎能作得长远!,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所以绰号叫做‘护官符’。”
(《红楼梦》第4回) 杨宪益、戴乃迭的译文如下:
Yu2tsunaskedwhyhehadstoppedhimfromissuingthewarrants.
“NowthatYourHonour’scometothispost,”saidtheattendant,“surelyyou’vecopiedouttheOfficials’ProtectiveCharmforthisprovince?”
对话描写不仅仅是小说篇章的一种点缀,它往往还有助于故事情节的发展。对话美不仅
,而且使故,你瞧见了没,瞪着眼说道:“人家丢了东西,你怎么又叫我来查问,疑我。我是犯过案的贼吗?”平儿见这样子,倒不敢再问……贾环道:“他的玉在他身上,看见不看见该问他,怎么问我。捧着他的人多着咧!得了什么不来问我,丢了东西就来问我!”
(《红楼梦》第94回)
杨宪益、戴乃迭夫妇的译文如下: “YourBrotherPaohaslosthisjade,”shetoldhimwithasmile.“Haveyouseenit?”
ChiaHuanflushedscarletandglared. “Whenhelosessomething,whysus2pectme?”heprotested.“AmIaconvictedthi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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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ficials’ProtectiveCharm?What
doyoumean?” “Dont’tellmeyou’veneverheardofit?Inthatcaseyouwon’tkeepyourjoblong.Alllocalofficialsnowadayskeepasecretlistofthemostpowerful,wealthy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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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hprovincehassuchalist.
Becauseifunknowinglyyouoffendoneofthesefamilies,youmaylosenotonlyyourpostbutyourlifeaswell.That’swhyit’scalledaProtectiveCharm.”
此番对话,贾环借表明自己清白之机,对往日所受的冷遇和偏见表示不满。这既与小说中贾环母子在荣国府的地位相映衬,又为下文
王夫人出面威吓贾环等故事情节埋下了伏笔。
23
这段对话以“护官符”为线索,揭示
既然对话美能产生如此显著的艺术效果,那么在小说翻译中,原文中的对话美能否在译文中得到再现呢?
二
英国翻译理论家泰特勒指出:“好的翻译是把原作的优点完全移注到另一种语言中去,使得译文语言所属国家的人们能够清晰地领悟、强烈地感受,正像使用原作语言的人们所领悟、所感受的一样。”那么,小说翻译中对话美能否得到再现?也就是说,?(一)字谐音是一个损失,因为这个谐音显然触动了黛玉的心弦。但是这一点在原文中毕竟只是一个暗示,对于整个故事情节的描写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在翻译中所要再现的,主要是“咬舌子”产生的幽默气氛,也就是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实践证明,经过此番调整,这段对话描写的艺术效果得到了再现。
。那么,如何三
翻译的实践过程一般划分为理解和表达两个阶段。理解是表达的基础,而理解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表达。对于小说翻译中对话美的再现过程来说,理解就是探求原作中对话美的艺术效果的过程;而表达则是探求用译文语言形式再现这种艺术效果的过程。
首先,我们来研究理解过程。我们要力求做到,对原作对话美的艺术效果的认识同原作对话美的艺术效果尽可能相一致。在对其艺术效果的探求过程中,我们还应该特别注意以下三点:
1)领悟艺术手法与主题思想之间的关系
,人的大脑对外界事物的反映只能是近似的,而不可能是绝对完整的。
因此,译者对原作的对话美的理解和感受也只能是近似的,不可能是绝对完整的。这种客观存在的局限性从根本上决定了译文不可能绝对地再现原作的对话美。
而且,由于语言文化上的差异,原语和译入语的语言形式和内容(包括所指意义和内涵意义)不可能完全对应,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也就不可能完全等同。在例一中,“咬舌子”史湘云“二”“爱”不分,产生了诙谐幽默的效果。而在英语中,我们却无法找到在词汇层次和修辞层次均与之完全对应的语言符号。
(二)相对地再现原文的对话美是可以实现的
小说创作的最终目的是要表现一定的主题思想,而艺术手法则是其具体表现方法。小说创作的成功关键在于其主题思想以及相应的艺术手法之间是否默契。在例二中,作者采用了“以小见大”的艺术手法,即通过贾雨村和门子这对封建官僚和爪牙之间的对话,不仅描绘出小小葫芦案的复杂背景,还揭示了各种势力的社会地位及其相互之间犬牙交错的关系,从而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社会里为官者相互勾结、仗势欺人的黑暗现实。
2)充分把握语言形式与艺术效果之间的关系
尽管对话美无法得到绝对的再现,但是,相对地再现原作的对话美是可以实现的。这是因
为,对话美产生的艺术效果只有在具体的语境(即作品的内容)中才能得以实现。语言符号本身并没有独立的艺术价值,只有依附于具体的语境才能起到其暗示作用和联想作用,从而产生相应的艺术效果。
在实践过程中,我们可以采用变通的手法,近似地传达这些暗示作用和联想作用,从而相对地再现其艺术效果。霍克斯在翻译例一中的“咬舌子”部分时,放弃了“爱”字的全部音和义,改用英语本身的咬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