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生命周期:关于「离家」

家庭科普系列

家庭生命周期:离家

在大学毕业的那几年,总有一些密切的朋友在讨论自己的前途、家庭,透露出他们的无奈。其中有两位同学的话让我印象最深刻:

“从小,我就是那种很独立的孩子。平时的事情我都能自己摆平自己决定。但在一些大事上,尤其是决定方向的事上,我虽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我也很希望爸爸妈妈能给意见我,和我商量。我会主动去跟他们谈,有时候他们也会问我。只是很多时候,这种沟通都很受挫。似乎他们并不明白我的想法,我也不能赞同他们的想法。慢慢我也放弃和他们谈了,因为不想有冲突。”

另一位朋友,则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是家中的小儿子。我觉得自己是比较简单的人,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听爸妈的话。我才发现原来,父母给我灌输的价值观,我都全盘接收了,没有怀疑过。把爸爸妈妈的想法当作自己的目标。后来,我越来越质疑他们的判断,我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我突然感觉很厌恶,感觉他们似乎在控制我。然后我就开始反抗、摆脱他们的控制,很抵触他们,开始回避他们。但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对……”

这两位朋友在谈起与父母的关系的时候几度哽咽。他们之间的关系纠结又敏感,既爱又害怕。他们其实都能感受到父母内心对他们最真挚最朴实的爱,但在互相靠近的时候,又被彼此所伤。从一个面上去看,这似乎是两个人表达技巧的问题,其实,这类型的问题,并不仅仅是一种沟通问题、代沟问题……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另一个角度去看这类问题:家庭生命周期。对于一个家庭而言,以美国中产阶级为例,他们将会经历以下6个阶段,当然不是每个家庭都要完整地经历完6个阶段。

成年的年轻人离开家庭,精神和生活独立;

新婚:结婚组成新家庭;

初为父母:拥有年幼孩子的家庭;

青春期:孩子步入青春期,家庭系统转变;

离巢:孩子离家,父母放手让孩子独立,继续自己的生活;

晚年:成为祖父母

这是一个轮回。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而是在不同的阶段,处于不同的系统角色。现在你所在的周期,就是20年前甚至30年前,你的父母所处在的周期。而你的父母所处在的周期,就是20年后甚至30年后你将要经历的周期。

周期的更迭,变化的除了年龄,更关键的是角色的变换。意味着需求、想法、考虑的事情、决策的出发点都会有所改变。

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需要父母的全方位照顾。经历过的父母就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种什么都要为孩子担心,为孩子做,为孩子打算的感受。这个时期的孩子与父母的关系是很典型的粘连(Fuse)关系,这时候,孩子的情绪、行为受父母的影响很大,精神与生活都与父母息息相关。

孩子在年幼阶段一个非常典型的特质:自我中心。这正是与父母关系粘连(Fuse)的表现。父母与子女的情绪联动非常大。

在孩子成长的时候,有些父母看得远一些,会计划如何培养孩子变得独立、性格乐观等等,有些父母偏重于现在对孩子的照顾,有些父母关注于孩子现阶段与同龄人的竞争。虽然在教育和目的都大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在处理孩子的问题、教育孩子的时候,是从“什么样的教育是对的?怎样做好父母的角色?”的角度出发的,这就是父母的角度。

另外,再和大家分享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在美国,家族里有一个很微妙的默契,往往祖父的离家年龄、爸爸的离家年龄、儿子的离家年龄会出奇地接近,他们结婚、生孩子的年龄也非常接近。

这和一个想法有非常大的关系,就是:父母在养育孩子的时候,判断孩子处于哪一个发展阶段,该做些什么,会参考自己成长、发展的轨迹,并把自己的轨迹作为参照物。

这一点在中国虽然也有发生,但没有美国明显。然而在中国又有另一个突出的问题:晚婚晚育与父母逼婚。也许与中国近年社会、舆论、文化、包容度与教育周期变化太大有非常大的关系。在父母已经结婚生子的年龄,我们这一辈的人还在读书,本科,或者研究生,甚至博士。初婚年龄大大滞后。长辈在这个状况下有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有了读书不准谈恋爱,毕业出来催结婚的闹剧。

从孩子的角度出发看,家庭生命周期的更迭,其实是孩子的成长与发展推动的,从依赖到独立,孩子对家长的需求的变化,对成长空间的需求越来越大,就是推动父母与孩子之间相处方式改变、角色改变的原动力。而这个关系,则是从婴儿、幼年时期的粘连(Fuse)状态,往独立,就是有自己的观点、看法,有自己的目标和发展打算、标准,有能力照顾自己、在社会上生存,并且为组成新家庭作准备。

就这样,很奇妙地,父母与孩子有不同的视角与出发点,一起去进行同一件事情。所以冲突与不同步是非常正常的。

这个过程的发生,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就是一个磕磕碰碰、有喜悦、有痛苦、有阵痛、有挣扎,虽然有很多问题,但还是能够顺利完成的过程,即是孩子学会了独立生活与发展,能够顺利建立自己的生活,父母能意识到孩子长大,有些事情他们自己能够处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与目标,他们是与自己一样,是成年人,并且大家有新的相处默契。这是一个形成生命目标、成就“自我”的时期。

那些喜与悲、哀与乐,那些反复与纠缠,还有豁然开朗的顿悟,都是很正常,甚至是必然存在的。当一家人都开始思考:成年后,如何平衡独立和孝顺父母?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这个家庭正在朝一个好的方向在摸索。

但也存在一些家庭,他们不能顺利地完成这些周期的更迭。在“离家”这一个周期的不能顺利离家的青年人,他们往往与家庭处于两种很极端的状态:极端的回避、鼓励,切断与父母情感联系(Cut-off),或者是极端的粘连(Fuse),缺乏自我。就像开头我第二个同学的心声,他因为害怕这种过度粘连,失去自我,所以选择了逃避与不联系,因为每次联系每次冲突,对他的情绪影响都非常大。

选择与父母切断情感联系的孩子,往往都是从极度粘连的状态下出逃的,是单方面的选择。但往往选择切断与父母感情联系的青年人,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更是复杂,这个家对他而言,更是至关重要。在这种情况下,家庭治疗能很好地帮助在家庭生命周期中“脱轨的”的家庭重新回到正常发展的轨迹,进而解决很多由此衍生出来千奇百怪的表征问题。

离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可能每个人都不一样。无论是过程,还是终点。这不纯粹是一个任务,而是生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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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生命周期:离家

在大学毕业的那几年,总有一些密切的朋友在讨论自己的前途、家庭,透露出他们的无奈。其中有两位同学的话让我印象最深刻:

“从小,我就是那种很独立的孩子。平时的事情我都能自己摆平自己决定。但在一些大事上,尤其是决定方向的事上,我虽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我也很希望爸爸妈妈能给意见我,和我商量。我会主动去跟他们谈,有时候他们也会问我。只是很多时候,这种沟通都很受挫。似乎他们并不明白我的想法,我也不能赞同他们的想法。慢慢我也放弃和他们谈了,因为不想有冲突。”

另一位朋友,则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我是家中的小儿子。我觉得自己是比较简单的人,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听爸妈的话。我才发现原来,父母给我灌输的价值观,我都全盘接收了,没有怀疑过。把爸爸妈妈的想法当作自己的目标。后来,我越来越质疑他们的判断,我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我突然感觉很厌恶,感觉他们似乎在控制我。然后我就开始反抗、摆脱他们的控制,很抵触他们,开始回避他们。但是我也知道这样不对……”

这两位朋友在谈起与父母的关系的时候几度哽咽。他们之间的关系纠结又敏感,既爱又害怕。他们其实都能感受到父母内心对他们最真挚最朴实的爱,但在互相靠近的时候,又被彼此所伤。从一个面上去看,这似乎是两个人表达技巧的问题,其实,这类型的问题,并不仅仅是一种沟通问题、代沟问题……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另一个角度去看这类问题:家庭生命周期。对于一个家庭而言,以美国中产阶级为例,他们将会经历以下6个阶段,当然不是每个家庭都要完整地经历完6个阶段。

成年的年轻人离开家庭,精神和生活独立;

新婚:结婚组成新家庭;

初为父母:拥有年幼孩子的家庭;

青春期:孩子步入青春期,家庭系统转变;

离巢:孩子离家,父母放手让孩子独立,继续自己的生活;

晚年:成为祖父母

这是一个轮回。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仅仅是一个个体,而是在不同的阶段,处于不同的系统角色。现在你所在的周期,就是20年前甚至30年前,你的父母所处在的周期。而你的父母所处在的周期,就是20年后甚至30年后你将要经历的周期。

周期的更迭,变化的除了年龄,更关键的是角色的变换。意味着需求、想法、考虑的事情、决策的出发点都会有所改变。

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需要父母的全方位照顾。经历过的父母就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种什么都要为孩子担心,为孩子做,为孩子打算的感受。这个时期的孩子与父母的关系是很典型的粘连(Fuse)关系,这时候,孩子的情绪、行为受父母的影响很大,精神与生活都与父母息息相关。

孩子在年幼阶段一个非常典型的特质:自我中心。这正是与父母关系粘连(Fuse)的表现。父母与子女的情绪联动非常大。

在孩子成长的时候,有些父母看得远一些,会计划如何培养孩子变得独立、性格乐观等等,有些父母偏重于现在对孩子的照顾,有些父母关注于孩子现阶段与同龄人的竞争。虽然在教育和目的都大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在处理孩子的问题、教育孩子的时候,是从“什么样的教育是对的?怎样做好父母的角色?”的角度出发的,这就是父母的角度。

另外,再和大家分享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在美国,家族里有一个很微妙的默契,往往祖父的离家年龄、爸爸的离家年龄、儿子的离家年龄会出奇地接近,他们结婚、生孩子的年龄也非常接近。

这和一个想法有非常大的关系,就是:父母在养育孩子的时候,判断孩子处于哪一个发展阶段,该做些什么,会参考自己成长、发展的轨迹,并把自己的轨迹作为参照物。

这一点在中国虽然也有发生,但没有美国明显。然而在中国又有另一个突出的问题:晚婚晚育与父母逼婚。也许与中国近年社会、舆论、文化、包容度与教育周期变化太大有非常大的关系。在父母已经结婚生子的年龄,我们这一辈的人还在读书,本科,或者研究生,甚至博士。初婚年龄大大滞后。长辈在这个状况下有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有了读书不准谈恋爱,毕业出来催结婚的闹剧。

从孩子的角度出发看,家庭生命周期的更迭,其实是孩子的成长与发展推动的,从依赖到独立,孩子对家长的需求的变化,对成长空间的需求越来越大,就是推动父母与孩子之间相处方式改变、角色改变的原动力。而这个关系,则是从婴儿、幼年时期的粘连(Fuse)状态,往独立,就是有自己的观点、看法,有自己的目标和发展打算、标准,有能力照顾自己、在社会上生存,并且为组成新家庭作准备。

就这样,很奇妙地,父母与孩子有不同的视角与出发点,一起去进行同一件事情。所以冲突与不同步是非常正常的。

这个过程的发生,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就是一个磕磕碰碰、有喜悦、有痛苦、有阵痛、有挣扎,虽然有很多问题,但还是能够顺利完成的过程,即是孩子学会了独立生活与发展,能够顺利建立自己的生活,父母能意识到孩子长大,有些事情他们自己能够处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与目标,他们是与自己一样,是成年人,并且大家有新的相处默契。这是一个形成生命目标、成就“自我”的时期。

那些喜与悲、哀与乐,那些反复与纠缠,还有豁然开朗的顿悟,都是很正常,甚至是必然存在的。当一家人都开始思考:成年后,如何平衡独立和孝顺父母?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这个家庭正在朝一个好的方向在摸索。

但也存在一些家庭,他们不能顺利地完成这些周期的更迭。在“离家”这一个周期的不能顺利离家的青年人,他们往往与家庭处于两种很极端的状态:极端的回避、鼓励,切断与父母情感联系(Cut-off),或者是极端的粘连(Fuse),缺乏自我。就像开头我第二个同学的心声,他因为害怕这种过度粘连,失去自我,所以选择了逃避与不联系,因为每次联系每次冲突,对他的情绪影响都非常大。

选择与父母切断情感联系的孩子,往往都是从极度粘连的状态下出逃的,是单方面的选择。但往往选择切断与父母感情联系的青年人,他对这个家的感情,更是复杂,这个家对他而言,更是至关重要。在这种情况下,家庭治疗能很好地帮助在家庭生命周期中“脱轨的”的家庭重新回到正常发展的轨迹,进而解决很多由此衍生出来千奇百怪的表征问题。

离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可能每个人都不一样。无论是过程,还是终点。这不纯粹是一个任务,而是生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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