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２０１１年６月第１３卷第３期

墨南放嚏七辱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Ｓｏｕｔｈｗｅｓｔ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Ｌａｗ

Ｊｕｎ．，２０１１Ｖ０１．１３Ｎｏ．３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４３５５（２０１１）０３—０１３０—０６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张

典１’２

（１．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江苏苏州２１５００９；２．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

要：尼采将自己的认识论定义为透视主义，透视主义将一切放到生命的体验中来

考察，透视主义是一种对生命的直观，直观中艺术、科学、价值一体。透视主义用一句简单的话表达就是：没有真理，只有解释。这个论断隐含着尼采的实证主义立场，实证主义认为认识只是一种功能，真理没有不变的形而上学的本质，存在的只是我们对事实的价值设定。透视主义与对主体性的反思相连，尼采认为，主体的观念本身就是人为的虚构。

关键词：尼采；透视主义；主体性；实证主义；生命哲学

中图分类号：Ｂ５１６．４７

文献标识码：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８—４３５５．２０１１．０３．１７能力建立在一个虚无的根基之上，不管是对自然的

认识还是对人自身的道德和情感领域的认识。

尼采的认识论是对康德认识论的发展，康德看

作为哲学独立的学科，认识论是随着现代主体性的建立而出现的。如果说笛卡尔是现代主体性建立的一个标志性人物，我们就说从笛卡尔这里开

始有一种认识论来界定主体认识对象世界的能力。笛卡尔的主体性的建立相应产生了自然科学与人

到了深渊，但不敢走向这个现代主体性的深渊，尼

采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康德建立起对自然透视

的感性直观的现象学方法，同时康德认识论中也存

在对人的道德本体进行理智直观的方法。康德认为，感性直观由于面对自然，可以获得确定性基础，理智直观由于面对道德本体，所以不能获得确定性

文科学的关系问题，笛卡尔将数学的精确性作为认

识自然科学的方法论的原型，人文学科由于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被笛卡尔拒斥在严格精确科学的门

基础。康德这样的一种立场与笛卡尔十分接近。尼采在这一点上认为，康德是一位谨小慎微的人，

尼采推进了康德的直观方法，对康德的直观的主体性能力的先验基础进行彻底批判。尼采不仅对康德的感性直观的先验基础进行彻底批判，同时对康德的理智直观的调节性预设进行批判，认为这一切全部是主体为了自保的实用性预设。尼采割断了康德哲学中存在的对新教的内在性依附，这是尼采

外。维柯在《新科学》中反对笛卡尔对人文学科的偏见，尝试找到人文学科的确定性原则。康德三大批判严格区分了人的认识领域，认识论在康德哲学

中就是一种批判精神，康德实际上已经将人的认识

收稿日期：２０１ｌ一０３—３１

基金项目：中国博士后第３批特别资助项目“早期尼采的希腊哲学思想研究”（２０１００３２５２）

作者简介：张典（１９７０一），男，湖北天门人，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哲学博士。

自己在少年时代也曾经存在过的一种精神依附。

１８７６年写作《人性的，太人性的》之前的尼采十分依附新教精神，之后才从这种依附中走出来。

尼采将自己的认识论命名为透视主义（Ｐｅｒ－

ｓｐｅｃｔｉｖｉｓｍ），尼采的透视主义可以看作对康德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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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性直观和理智直观的发展。尼采在１８８６年为《悲剧的诞生》新写的前言《自我批判的尝试》中提出“用艺术的眼光看科学，用生命的眼光看艺术。”¨１这是尼采对自己的认识论原则的一个总结性表达：透视主义是一种对生命类型的直观，在直观中，生命、艺术、科学和价值一体。在尼采的透视主义中存在认识自然和道德的关系问题：尼采的认识论宣言中的第一个方面是生命哲学，第二个方面是实证主义；尼采的生命哲学与德国的先验唯心论有关，尼采的实证主义与法国的实证主义和英国的经验论，特别是休谟的实证主义有关。

尼采的生命哲学可以追溯到路德教的传统，尼采是路德新教的子孙，尼采的生命哲学是典型的德

国先验唯灵论的单子论哲学。莱布尼兹定义单子

是知觉（ｐｅｒｃｅｐｔｉｏ）与欲望（ａｐｐｅｔｉｔｅｓ）的生命的整体

形态。德国的单子论哲学经过了莱布尼兹的巴洛克时期，康德和黑格尔的资产阶级市民时期，到尼采的现代性时期，单子的发展实际上是德国新教精神的内在发展，单子论离不开路德的新教传统。德

国的先验唯心论对自然的理解离不开生命哲学这

样一种视角。在认识世界的态度上，尼采与黑格尔有相似的地方。黑格尔主要关注人的精神，对自然

科学的认识没有太多实质性贡献。黑格尔的《自然哲学》对科学家认识自然没有什么用处，但并不代

表德国唯心主义与现代科学有什么冲突。科学精

神与生命哲学并不冲突，黑格尔的自然哲学观念没

有尊重科学自身的规律。尼采相对黑格尔更加尊

重科学自身的规律，尼采将实证主义引入生命哲学也就是对生命哲学的一种现代发展。

卢卡契在《理性的毁灭》中说，尼采的认识论类似于马赫的实证主义。实证主义本质上是指反形而上学的一种态度，实证主义否定了先验的认识论根基，但不否认认识现象世界的确定原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尼采是一位实证主义者。实证主义

是一种中性的力量，既可为经验主义者也可为先验唯心论者持有。尼采是从德国的先验唯心论传统

中接受实证主义的，他在大学研习过休谟的哲学，其实证主义有别于休谟的经验论传统。尼采从德国的先验论出发，但改变了康德和黑格尔的先验的形而上学的独断论，他吸纳了休谟的经验主义的合理内核，休谟的实证精神实际上是一种经过彻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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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精神之后的科学精神。尼采虽然延续的还是德国的精神哲学传统，但对这个传统的精神主体进行了多元透视，将一元的本体论改换成多元的谱系学

的源起论。尼采希望将实证主义精神引入到生命

哲学之中来，由于实证主义是一种对整体的单子的

生命有消解性的力量，尼采必然面对其中的矛盾的张力。尼采的单子的生命在实证主义中面临自身

的瓦解，令尼采困惑的是怎样在面对实证主义的异

化、物化的现代虚无主义时，令古老的生命哲学活着，或者产生新的生命哲学，克服实证主义的异化潮流。尼采积极坚持实证主义认识论立场，说明尼

采预见到了现代异化、物化潮流的虚无主义不可避免，这是人类走向更高的自由的必经阶段，但理想

的状态是掌控实证主义，让实证主义成为更高生命

形态的一种工具。

罗素认为，尼采在对自然的认识论方面没有多

少贡献，尼采对思想的贡献主要在道德领域。罗素是一位数学家，对２０世纪的物理学有深入的理解。从罗素的眼光看尼采对自然科学的理解程度，尼采对现代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基础的物理学没有理解。罗素的这个论断应该这样去理解：尼采对现代自然科学没有实质性贡献，但不代表尼采不是一位现代科学哲学的先锋，尼采对自然世界的认识应该处于古典和现代的交接点上；虽然在尼采的哲学文本中没有看到确定的对现代科学的具体分析，但

尼采的认识论隐含着突破古典自然科学认识论范

式的可能性。

尼采的透视主义用一句简单的话表达就是：没

有真理，只有解释。尼采的这个论断主要是反思现

代主体Ｉ生的认识能力的前提条件，现代主体性的建

立代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发生了一种转换，尼采思

考发生这样的转换之后，主体的权能是什么。尼采

认为，主体后面没有一个确定的形而上学的根基。

尼采在现象层面反思主体性，在对主体性反思之中

得到的逻辑剩余物就是：生命哲学的生命之力和实证主义的观察态度；生命之力就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并不是敌对的，实证主义代表一种获得知识的态度。尼采自己有这样的分析。２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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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一切都是主观的”，但这已经是解释了。“主体”决非实有的东西，而是虚构出来的、安

插进来的东西。——最后，在解释背后再放入解

释，这是否必要呢？这已经是诗、假设了。就“认识”一词，一般来说是有意义而言，世界是可知的；但另一方面它是可解释的，它不是蕴含着一种意

义，而是无数种意义——“透视主义”。我们的需要

是解释世界；我们的冲动及其好恶，每种冲动都是一种支配欲，都有其透视，它想把这种透视作为标准强加于其他一切冲动。

尼采这里是一种反形而上学的认识论态度，在现象意义上，主体是人从反思中虚构出来的，用以界定人对世界的支配能力的方式；从现代开始，人获得了支配自然和人自身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就

是主体性。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是在实践中得到检

测的，主体在实践中可以反思得到自身能力的尺度，除此之外，我们不能得到理解主体性的任何确

定性原则。尼采从反思中得到：人的生命力是透视主义的根本出发点，逻辑体系是从反思中总结出来

的，逻辑体系是主体获得知识的工具，知识的获得

是主体达到更高自由的保证∞。：

我认为世界的价值就在于我们的解释（——什

么地方也许还可能有不同于单纯人性的解

释——）；我认为过去的解释都是远景式的估计，借

助这种估计，我们可以保存生命，也就是用权力意志即要求强力增长的意志保存自身；我认为人的任何上升都会导致克服较为狭隘的解释，我认为任何已取得的提高和强力的扩大都会打开新的远景，并

且称之为相信新的地平线——我的书里讲的都是

这个道理。与我们相关联的世界是不真实的，即不是事实，而是建筑在少量观察之上的膨胀和收缩；

世界是“流动”的，是生成的，是不断推演的，是从来

不曾达到真理的假相，因为——没有什么“真理”。

尼采的这一思考主要是说明透视主义的视域在力的提升中可以更加开阔，真理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原则。尼采的透视主义的后面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现象世界后面没有一个本体的世界来支撑它㈨２７７：

什么是信仰？它是怎样产生的？任何信仰，任何自以为真实的行为一定是谬误。因为，根本就没有真实的世界。这就是说：这样的世界乃是源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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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头脑的远景式的假象（因为我们一直离不开一个

严谨的、压缩的、简化的世界）。——这是力的标

准，要想不毁灭，就要尽量承认表面性，承认撒谎是

必然的。在这个意义上说，虚无主义否定了真实的世界、存在和神圣的思维方式。

既然现象世界后面没有一个形而上学所说的本体世界，尼采就将一切放在对人认识现象世界的

能力是什么这样的问题的思考上。康德的纯粹理

论理性的先验逻辑在尼采的哲学中成为实证主义

的认识原则。尼采站在休谟的经验主义的立场上

修正康德的先验逻辑‘４ｏ：

某种判断的错误，对我们来说并非是针对某种判断所持的异议，在这句话中也许会最异样地听出我们新的语言。问题就是，它在多大程度上是赞助生存、保存生存、保存种属性、甚至培育种属的；而我们在原则上则倾向于坚持：最错误的判断（包括先验的综合判断）对我们来说是最最不可或缺的；如果不承认逻辑的虚构，不用绝对物，自我等同物纯粹的虚构世界来衡量现实，不是以数字方式对世

界的持续虚构，人简直就无以为活。——主张放弃

错误的判断，不啻为放弃生存、否定生存。要承认非真理是生存的条件：因为这就是说．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来违抗习以为常的价值情感；而一种勇于如此作为的哲学，会仅以超善恶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

前。

透视主义直接面临着独断论与相对主义的两难困境：一方面，尼采的价值判断是我要，是独断论的；另一方面，透视主义是多元的、流动的视点，有相对主义的特点。面临独断论和相对论的两难，德里达指出，尼采的透视主义并不存在非此即彼的两

难，透视主义既是独断的，又是相对的，换个说法，

既是否定元起论的，但又肯定差异性起源‘５１。透视主义是多元的、多种视野的，而价值的立法原则是权力意志的力量支配原则，透视主义并没有丢弃认识论不可动摇的原则，但将这些原则放在价值设定的基础上。尼采的透视主义抓住了每位哲学家的

关键问题，笛卡尔的“我思”，康德的“先验综合判

断”，柏拉图的“理念与现象世界”等，抽去他们观念的阿基米德支点，但尼采往往并不是先深入到这些体系的内部，从内部掘进，产生突破，而是站在自己的地方，对这些哲学建筑的整体进行直观透视Ｍ１：

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我在处理较为深奥的问题时，就像洗冷水澡一样，快进快出。有人说，不可在水里浸得太深，其实这是怕水的迷信，是冷水之敌，是无亲身体验之论。噢！冰冷的水迫使动作快速！但顺便问一问：对事物只作蜻蜓点水式的接触和闪电般的观察，是否就不能理解和认识它呢？是否非要像母鸡孵蛋一样终日穷究这事物不可呢？是否必须像牛顿在谈论自己时所说的那样，作一个危险的人工孵化器呢？……一个优秀的舞蹈家向营养索要的不是脂肪，而是最大的柔韧性和力量。我不知道，哲学家的思想

所渴求的东西与优秀舞蹈家的有何不同。

尼采对事物作多重透视，很少深入到对方的体

系中去，尼采透视主义以生命的类型直观代替逻辑的严谨分析，缺少对一个问题细致的、穷尽一切可

能性的建构工作，学院哲学家一般拒绝尼采的思维方式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在对历史中存在的精神类型进行智性直观这一点上，尼采与黑格尔的直观方式相同。黑格尔的直观有一个预设的绝对精神的起点，尼采正好反黑格尔的这样的一元论的起

点，以谱系学的源起论代替黑格尔的一元论的起源

论。黑格尔和尼采哲学虽然均是德国浮士德精神

的表现，但一个是在完成的意义上，一个在开启未

来的意义上。

尼采的认识论在２０世纪产生效应主要集中在

德法两国。在德国，２０世纪最大的哲学潮流是现象

学——解释学运动，代表人物是胡塞尔、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法国到了２０世纪６０年代之后开始结

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运动，尼采主要在这个思想潮流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德国的现象学运动开始于

胡塞尔的《逻辑研究》，胡塞尔的现象学的起源应该

在康德哲学。康德建立起１８世纪的现象学，胡塞尔现象学是对康德现象学的极端发展。胡塞尔希望通过现象学为世界找到一个牢不可破的根基。

胡塞尔的现象学在德国的命运与尼采联系在一起，

胡塞尔最杰出的学生海德格尔从现象学开始，走向

尼采，回到荷尔德林，尼采成为海德格尔哲学转向的一个关键人物。

尼采在《论道德的谱系》中说，想建立一种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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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哲学注定是要失败的，尼采的论断正好是对

胡塞尔的现象学的一种批判。胡塞尔的意识现象

学也是对主体的先验性基础进行彻底的还原工作，

现象学从方法论意义上可以说是对尼采的透视主

义一种必要的完善。胡塞尔现象学的本质是一种直观，胡塞尔将直观推到了一个极限，这样的一种直观可以对自然和道德的形式进行最为本质的透视。从这样的角度看，胡塞尔的现象学与尼采的透视主义有极大的相似性。胡塞尔现象学中缺少历史的维度，尼采正好在这点上成为胡塞尔的批判性力量。

海德格尔通过现象学直观主体自身，这其中有一个无穷回溯的过程。海德格尔认为，这样的主体性进路还是找不到未来的道路，他走出现象学，回到对历史的思考。海德格尔后来遇到了尼采哲学，发现自己思考的问题尼采基本上已经思考了，海德格尔最为受益的是尼采对欧洲的虚无主义的思考。海德格尔体悟到，世界的意义就是权力意志，主体

遭遇到怎样的价值形态就是遭遇到怎样的天命，面对天命就应该进行意志的决断。海德格尔看到尼

采对欧洲的虚无主义的历史根源进行了透彻地思考，但尼采没有指出欧洲未来的发展道路。海德格尔指出，尼采在最后的创作岁月里的努力，无非就是对柏拉图主义的倒转。在柏拉图那里，超感性之物为衡量尺度的东西，尼采将它反过来，使超感性之物为感性之物效力，真实之物就是感性之物。尼

采认为，虚无主义就是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一切目标都已被消除，一切价值评估相互对立起来，颠

来倒去。尼采对柏拉图主义的倒转是由力求克服虚无主义的意志引发和导致的。海德格尔认为，尼

采并没有提出真正的真理问题，关于真实之物之本

质以及本质之真理的问题，以及关于真理之本质变化的可能性的问题，尼采从来没有把这些问题的领域展开出来＂ｏ。

海德格尔把尼采看作形而上学的最后完成阶段，柏拉图与尼采，一前一后，柏拉图谈彼岸，尼采只相信此岸，柏拉图谈本体世界，尼采只相信现象。

其实，形而上学问题不是海德格尔真正面对的问

题，根本的问题是权力意志的价值设定问题。尼采

的虚无主义实际上是一个基督教问题，海德格尔和尼采不可能离开柏拉图和基督教再创造出一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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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政法大学学报

新的价值形态。那么，海德格尔对尼采的提问的根本问题就是：尼采在价值设定时没有清晰的本真的向度，尼采只是揭示了问题，但没有找到真正的道

路。海德格尔这个向度在哪里呢？尼采早就说过，

德意志有两个故乡，一个为希腊，一个为德国的乡

土。海德格尔回到荷尔德林，就是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尼采对德国乡土的思考有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刚好与海德格尔的方向相反。海德格尔回到德国乡土与他的反对现代启蒙精神、现代科学技术精神、现代实证主义精神有关，尼采与他刚好相反。

现代科学技术是启蒙精神的一部分，尼采不反对启

蒙，但反对启蒙理性中隐含的人与自然的敌对性态度，肯定科学的积极意义。在尼采看来，从科学精神中产生的技术是一种中性力量，技术可以使人达

到更高的自由，也能奴役人自身。２０世纪广泛讨论的物化问题、异化问题以及工具理性问题，与实证

主义的认识态度有关。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认为，实证主义造成了欧洲古典整体性精神的瓦解，欧洲进入了虚无主义。在尼采

的思考中，实证主义是一种中性的力量，实证主义

与技术一样，并不一定会造成物化的铁笼。尼采认为，主要原因是一种仇视自然的态度在欧洲占了优

势，一种有生命力的理性精神被杀死了，造成了物

化的普遍现实。就如尼采反康德，康德敌视感官。

“用艺术的眼光看科学，用生命的眼光看艺术。”尼

采也看到胡塞尔对欧洲科学危机的问题，尼采强调

用艺术和生命的眼光看科学，保持一种科学与古典

精神的完美结合，这一点与歌德相同。尼采在开启现代派艺术的同时，更深地思考怎样克服欧洲的虚无主义。尼采后来转向古典人文主义，因为看不到比古典人文主义更健康的精神，这种古典的精神在任何时代都是可能去实践的。怎样在虚无主义时代回归古典主义，这是尼采最后思考的关键问题。

四

法国的结构和后结构主义思想家的理论主要结合了胡塞尔现象学和尼采的透视主义，他们主要

通过尼采的透视主义反思身体／肉身观念。按德

里达的话来说，尼采的认识论提供的意义就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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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造反逻各斯。哈贝马斯认为，尼采从两方面开启了后现代性：一方面通过身体现象学来释放身体，

灵魂（Ａｎｉｍａ，Ｓｅｅｌｅ）一身体／肉身（Ｉ．ｅｉｂ）一肉体（Ｋｆｉｒｐｅｒ），身体（Ｌｅｉｂ）表达的是精神（Ｓｐｉｒｉｔｕａｌｉｔ６ｔ）

与器官性肉体（ＫＯｒｐｅｒ）互相内在化一体的状态，身体（Ｌｅｉｂ）不是肉体（Ｋ６ｒｐｅｒ）。这个系谱上的代表人物有巴塔耶、福柯等。另一方面，从唯一神论的内面解构唯一神的信仰，代表人物是海德格尔与德里达，解构唯一神论同时也是释放身体。

尼采的透视主义主要是要解构基督教的灵魂和肉身观念。尼采从对基督教肉身观念的解构开始，用他自己的分析表达了自己的肉身观念：“信仰肉体比信仰精神更具有根本意义，因为后者乃是对

肉体垂死状态的非科学观察的结果（是离开肉体的

东西。”∞Ⅲ在尼采看来，完全没有精神元素的肉体（Ｋ６ｒｐｅｒ）也是想象的虚构，基督教的精神内在化改变了肉体（Ｋ６ｒｐｅｒ），使它成为身体（Ｌｅｉｂ）。尼采以希腊的天然的精神和身体的观念改造基督教的灵魂和肉身观念，这一点直接开创了身体现象学。法国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灵感来自尼采，就是从

尼采这样的革命性出发，而他们对胡塞尔的现象学的接受就奠基在尼采这样的根本的革命性精神之

上。

尼采从透视主义中发展出谱系学的历史观，德勒兹分析尼采的谱系学就是对基督教的精神来源进行谱系学梳理，尼采的谱系学是要区分希腊罗马的贵族德性和基督教教士德性的对立。谱系学分

析价值区分性因素，谱系的起源或出身，起源的差异和距离，起源中的高贵与卑贱，高贵与粗俗，高贵

与颓废。区分陛因素是对各种价值的价值判断，高

贵德性是创造性积极因素，是主动的行为，与基督

教教士德性的复仇、妒忌和怨恨对立∞。。尼采以希

腊罗马积极的罪性观批判基督教的原罪观，但尼采并不是简单地否定基督教精神，而是希望转化其合理的精神内核。

尼采的谱系学要求了解历史的细节知识，反对

理想主义和无限论的元历史。谱系学家尼采，为什

么反对先验的元历史？福柯认为，人们总是在起源中收集事物的精确本质、同一性、形而上学本质。

谱系学热衷于听历史的声音，因为事物没有本质，

或者本质是用完全不同的形像一点点制造出来的

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秘密。谱系学是解释史，作为不同解释出现的道德、观念、形而上学概念的历史，自由观念和禁欲生活的历史。谱系学追寻来源的复杂序列，追寻那些自身发展中散落的东西，谱系学关注历史的偶然和外在性、异质性的集结。谱系学要揭示精神对肉体的摧残史，因为肉体在它的生成盛衰中带有全部真理和错误的认同，就像肉体产生欲望、衰弱以及过失一样，我们还可以在它上面发现过去事件的烙印。谱系学作为来源分析，处于肉体和历史的连接点上；谱系学展示肉体，肉体总打着历史的印记，历史规训肉体。”。

尼采的谱系学的主要问题就是基督教精神来源的问题，尼采对基督教的批判集中在基督教的肉身观上，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使尼采处于德国新教传统和法国天主教传统的交接点上。尼采既批判德国先验唯心论的内在性，也将这种内在的意志力量转化出来。这样，尼采的透视主义是１９世纪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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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ｈｅＬｉｆｅ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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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Ｓｃｈｏｏｌｏｆ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Ｆｕｄａ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ｈａｎｇｈａｉ２００４３３，Ｃｈｉｎ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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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本文责任编辑：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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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张典， ZHANG Dian

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江苏苏州215009;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200433西南政法大学学报Journal of SWUPL2011,13(3)

参考文献(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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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格式：张典. ZHANG Dian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期刊论文]-西南政法大学学报 2011(3)

２０１１年６月第１３卷第３期

墨南放嚏七辱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Ｓｏｕｔｈｗｅｓｔ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Ｌａｗ

Ｊｕｎ．，２０１１Ｖ０１．１３Ｎｏ．３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４３５５（２０１１）０３—０１３０—０６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张

典１’２

（１．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江苏苏州２１５００９；２．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２００４３３）

摘

要：尼采将自己的认识论定义为透视主义，透视主义将一切放到生命的体验中来

考察，透视主义是一种对生命的直观，直观中艺术、科学、价值一体。透视主义用一句简单的话表达就是：没有真理，只有解释。这个论断隐含着尼采的实证主义立场，实证主义认为认识只是一种功能，真理没有不变的形而上学的本质，存在的只是我们对事实的价值设定。透视主义与对主体性的反思相连，尼采认为，主体的观念本身就是人为的虚构。

关键词：尼采；透视主义；主体性；实证主义；生命哲学

中图分类号：Ｂ５１６．４７

文献标识码：Ａ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８—４３５５．２０１１．０３．１７能力建立在一个虚无的根基之上，不管是对自然的

认识还是对人自身的道德和情感领域的认识。

尼采的认识论是对康德认识论的发展，康德看

作为哲学独立的学科，认识论是随着现代主体性的建立而出现的。如果说笛卡尔是现代主体性建立的一个标志性人物，我们就说从笛卡尔这里开

始有一种认识论来界定主体认识对象世界的能力。笛卡尔的主体性的建立相应产生了自然科学与人

到了深渊，但不敢走向这个现代主体性的深渊，尼

采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康德建立起对自然透视

的感性直观的现象学方法，同时康德认识论中也存

在对人的道德本体进行理智直观的方法。康德认为，感性直观由于面对自然，可以获得确定性基础，理智直观由于面对道德本体，所以不能获得确定性

文科学的关系问题，笛卡尔将数学的精确性作为认

识自然科学的方法论的原型，人文学科由于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被笛卡尔拒斥在严格精确科学的门

基础。康德这样的一种立场与笛卡尔十分接近。尼采在这一点上认为，康德是一位谨小慎微的人，

尼采推进了康德的直观方法，对康德的直观的主体性能力的先验基础进行彻底批判。尼采不仅对康德的感性直观的先验基础进行彻底批判，同时对康德的理智直观的调节性预设进行批判，认为这一切全部是主体为了自保的实用性预设。尼采割断了康德哲学中存在的对新教的内在性依附，这是尼采

外。维柯在《新科学》中反对笛卡尔对人文学科的偏见，尝试找到人文学科的确定性原则。康德三大批判严格区分了人的认识领域，认识论在康德哲学

中就是一种批判精神，康德实际上已经将人的认识

收稿日期：２０１ｌ一０３—３１

基金项目：中国博士后第３批特别资助项目“早期尼采的希腊哲学思想研究”（２０１００３２５２）

作者简介：张典（１９７０一），男，湖北天门人，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哲学博士。

自己在少年时代也曾经存在过的一种精神依附。

１８７６年写作《人性的，太人性的》之前的尼采十分依附新教精神，之后才从这种依附中走出来。

尼采将自己的认识论命名为透视主义（Ｐｅｒ－

ｓｐｅｃｔｉｖｉｓｍ），尼采的透视主义可以看作对康德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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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性直观和理智直观的发展。尼采在１８８６年为《悲剧的诞生》新写的前言《自我批判的尝试》中提出“用艺术的眼光看科学，用生命的眼光看艺术。”¨１这是尼采对自己的认识论原则的一个总结性表达：透视主义是一种对生命类型的直观，在直观中，生命、艺术、科学和价值一体。在尼采的透视主义中存在认识自然和道德的关系问题：尼采的认识论宣言中的第一个方面是生命哲学，第二个方面是实证主义；尼采的生命哲学与德国的先验唯心论有关，尼采的实证主义与法国的实证主义和英国的经验论，特别是休谟的实证主义有关。

尼采的生命哲学可以追溯到路德教的传统，尼采是路德新教的子孙，尼采的生命哲学是典型的德

国先验唯灵论的单子论哲学。莱布尼兹定义单子

是知觉（ｐｅｒｃｅｐｔｉｏ）与欲望（ａｐｐｅｔｉｔｅｓ）的生命的整体

形态。德国的单子论哲学经过了莱布尼兹的巴洛克时期，康德和黑格尔的资产阶级市民时期，到尼采的现代性时期，单子的发展实际上是德国新教精神的内在发展，单子论离不开路德的新教传统。德

国的先验唯心论对自然的理解离不开生命哲学这

样一种视角。在认识世界的态度上，尼采与黑格尔有相似的地方。黑格尔主要关注人的精神，对自然

科学的认识没有太多实质性贡献。黑格尔的《自然哲学》对科学家认识自然没有什么用处，但并不代

表德国唯心主义与现代科学有什么冲突。科学精

神与生命哲学并不冲突，黑格尔的自然哲学观念没

有尊重科学自身的规律。尼采相对黑格尔更加尊

重科学自身的规律，尼采将实证主义引入生命哲学也就是对生命哲学的一种现代发展。

卢卡契在《理性的毁灭》中说，尼采的认识论类似于马赫的实证主义。实证主义本质上是指反形而上学的一种态度，实证主义否定了先验的认识论根基，但不否认认识现象世界的确定原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尼采是一位实证主义者。实证主义

是一种中性的力量，既可为经验主义者也可为先验唯心论者持有。尼采是从德国的先验唯心论传统

中接受实证主义的，他在大学研习过休谟的哲学，其实证主义有别于休谟的经验论传统。尼采从德国的先验论出发，但改变了康德和黑格尔的先验的形而上学的独断论，他吸纳了休谟的经验主义的合理内核，休谟的实证精神实际上是一种经过彻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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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精神之后的科学精神。尼采虽然延续的还是德国的精神哲学传统，但对这个传统的精神主体进行了多元透视，将一元的本体论改换成多元的谱系学

的源起论。尼采希望将实证主义精神引入到生命

哲学之中来，由于实证主义是一种对整体的单子的

生命有消解性的力量，尼采必然面对其中的矛盾的张力。尼采的单子的生命在实证主义中面临自身

的瓦解，令尼采困惑的是怎样在面对实证主义的异

化、物化的现代虚无主义时，令古老的生命哲学活着，或者产生新的生命哲学，克服实证主义的异化潮流。尼采积极坚持实证主义认识论立场，说明尼

采预见到了现代异化、物化潮流的虚无主义不可避免，这是人类走向更高的自由的必经阶段，但理想

的状态是掌控实证主义，让实证主义成为更高生命

形态的一种工具。

罗素认为，尼采在对自然的认识论方面没有多

少贡献，尼采对思想的贡献主要在道德领域。罗素是一位数学家，对２０世纪的物理学有深入的理解。从罗素的眼光看尼采对自然科学的理解程度，尼采对现代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基础的物理学没有理解。罗素的这个论断应该这样去理解：尼采对现代自然科学没有实质性贡献，但不代表尼采不是一位现代科学哲学的先锋，尼采对自然世界的认识应该处于古典和现代的交接点上；虽然在尼采的哲学文本中没有看到确定的对现代科学的具体分析，但

尼采的认识论隐含着突破古典自然科学认识论范

式的可能性。

尼采的透视主义用一句简单的话表达就是：没

有真理，只有解释。尼采的这个论断主要是反思现

代主体Ｉ生的认识能力的前提条件，现代主体性的建

立代表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发生了一种转换，尼采思

考发生这样的转换之后，主体的权能是什么。尼采

认为，主体后面没有一个确定的形而上学的根基。

尼采在现象层面反思主体性，在对主体性反思之中

得到的逻辑剩余物就是：生命哲学的生命之力和实证主义的观察态度；生命之力就是人与自然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并不是敌对的，实证主义代表一种获得知识的态度。尼采自己有这样的分析。２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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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一切都是主观的”，但这已经是解释了。“主体”决非实有的东西，而是虚构出来的、安

插进来的东西。——最后，在解释背后再放入解

释，这是否必要呢？这已经是诗、假设了。就“认识”一词，一般来说是有意义而言，世界是可知的；但另一方面它是可解释的，它不是蕴含着一种意

义，而是无数种意义——“透视主义”。我们的需要

是解释世界；我们的冲动及其好恶，每种冲动都是一种支配欲，都有其透视，它想把这种透视作为标准强加于其他一切冲动。

尼采这里是一种反形而上学的认识论态度，在现象意义上，主体是人从反思中虚构出来的，用以界定人对世界的支配能力的方式；从现代开始，人获得了支配自然和人自身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就

是主体性。主体和客体的关系是在实践中得到检

测的，主体在实践中可以反思得到自身能力的尺度，除此之外，我们不能得到理解主体性的任何确

定性原则。尼采从反思中得到：人的生命力是透视主义的根本出发点，逻辑体系是从反思中总结出来

的，逻辑体系是主体获得知识的工具，知识的获得

是主体达到更高自由的保证∞。：

我认为世界的价值就在于我们的解释（——什

么地方也许还可能有不同于单纯人性的解

释——）；我认为过去的解释都是远景式的估计，借

助这种估计，我们可以保存生命，也就是用权力意志即要求强力增长的意志保存自身；我认为人的任何上升都会导致克服较为狭隘的解释，我认为任何已取得的提高和强力的扩大都会打开新的远景，并

且称之为相信新的地平线——我的书里讲的都是

这个道理。与我们相关联的世界是不真实的，即不是事实，而是建筑在少量观察之上的膨胀和收缩；

世界是“流动”的，是生成的，是不断推演的，是从来

不曾达到真理的假相，因为——没有什么“真理”。

尼采的这一思考主要是说明透视主义的视域在力的提升中可以更加开阔，真理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原则。尼采的透视主义的后面是一个无底的深渊，现象世界后面没有一个本体的世界来支撑它㈨２７７：

什么是信仰？它是怎样产生的？任何信仰，任何自以为真实的行为一定是谬误。因为，根本就没有真实的世界。这就是说：这样的世界乃是源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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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头脑的远景式的假象（因为我们一直离不开一个

严谨的、压缩的、简化的世界）。——这是力的标

准，要想不毁灭，就要尽量承认表面性，承认撒谎是

必然的。在这个意义上说，虚无主义否定了真实的世界、存在和神圣的思维方式。

既然现象世界后面没有一个形而上学所说的本体世界，尼采就将一切放在对人认识现象世界的

能力是什么这样的问题的思考上。康德的纯粹理

论理性的先验逻辑在尼采的哲学中成为实证主义

的认识原则。尼采站在休谟的经验主义的立场上

修正康德的先验逻辑‘４ｏ：

某种判断的错误，对我们来说并非是针对某种判断所持的异议，在这句话中也许会最异样地听出我们新的语言。问题就是，它在多大程度上是赞助生存、保存生存、保存种属性、甚至培育种属的；而我们在原则上则倾向于坚持：最错误的判断（包括先验的综合判断）对我们来说是最最不可或缺的；如果不承认逻辑的虚构，不用绝对物，自我等同物纯粹的虚构世界来衡量现实，不是以数字方式对世

界的持续虚构，人简直就无以为活。——主张放弃

错误的判断，不啻为放弃生存、否定生存。要承认非真理是生存的条件：因为这就是说．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来违抗习以为常的价值情感；而一种勇于如此作为的哲学，会仅以超善恶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

前。

透视主义直接面临着独断论与相对主义的两难困境：一方面，尼采的价值判断是我要，是独断论的；另一方面，透视主义是多元的、流动的视点，有相对主义的特点。面临独断论和相对论的两难，德里达指出，尼采的透视主义并不存在非此即彼的两

难，透视主义既是独断的，又是相对的，换个说法，

既是否定元起论的，但又肯定差异性起源‘５１。透视主义是多元的、多种视野的，而价值的立法原则是权力意志的力量支配原则，透视主义并没有丢弃认识论不可动摇的原则，但将这些原则放在价值设定的基础上。尼采的透视主义抓住了每位哲学家的

关键问题，笛卡尔的“我思”，康德的“先验综合判

断”，柏拉图的“理念与现象世界”等，抽去他们观念的阿基米德支点，但尼采往往并不是先深入到这些体系的内部，从内部掘进，产生突破，而是站在自己的地方，对这些哲学建筑的整体进行直观透视Ｍ１：

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我在处理较为深奥的问题时，就像洗冷水澡一样，快进快出。有人说，不可在水里浸得太深，其实这是怕水的迷信，是冷水之敌，是无亲身体验之论。噢！冰冷的水迫使动作快速！但顺便问一问：对事物只作蜻蜓点水式的接触和闪电般的观察，是否就不能理解和认识它呢？是否非要像母鸡孵蛋一样终日穷究这事物不可呢？是否必须像牛顿在谈论自己时所说的那样，作一个危险的人工孵化器呢？……一个优秀的舞蹈家向营养索要的不是脂肪，而是最大的柔韧性和力量。我不知道，哲学家的思想

所渴求的东西与优秀舞蹈家的有何不同。

尼采对事物作多重透视，很少深入到对方的体

系中去，尼采透视主义以生命的类型直观代替逻辑的严谨分析，缺少对一个问题细致的、穷尽一切可

能性的建构工作，学院哲学家一般拒绝尼采的思维方式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在对历史中存在的精神类型进行智性直观这一点上，尼采与黑格尔的直观方式相同。黑格尔的直观有一个预设的绝对精神的起点，尼采正好反黑格尔的这样的一元论的起

点，以谱系学的源起论代替黑格尔的一元论的起源

论。黑格尔和尼采哲学虽然均是德国浮士德精神

的表现，但一个是在完成的意义上，一个在开启未

来的意义上。

尼采的认识论在２０世纪产生效应主要集中在

德法两国。在德国，２０世纪最大的哲学潮流是现象

学——解释学运动，代表人物是胡塞尔、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法国到了２０世纪６０年代之后开始结

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运动，尼采主要在这个思想潮流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德国的现象学运动开始于

胡塞尔的《逻辑研究》，胡塞尔的现象学的起源应该

在康德哲学。康德建立起１８世纪的现象学，胡塞尔现象学是对康德现象学的极端发展。胡塞尔希望通过现象学为世界找到一个牢不可破的根基。

胡塞尔的现象学在德国的命运与尼采联系在一起，

胡塞尔最杰出的学生海德格尔从现象学开始，走向

尼采，回到荷尔德林，尼采成为海德格尔哲学转向的一个关键人物。

尼采在《论道德的谱系》中说，想建立一种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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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哲学注定是要失败的，尼采的论断正好是对

胡塞尔的现象学的一种批判。胡塞尔的意识现象

学也是对主体的先验性基础进行彻底的还原工作，

现象学从方法论意义上可以说是对尼采的透视主

义一种必要的完善。胡塞尔现象学的本质是一种直观，胡塞尔将直观推到了一个极限，这样的一种直观可以对自然和道德的形式进行最为本质的透视。从这样的角度看，胡塞尔的现象学与尼采的透视主义有极大的相似性。胡塞尔现象学中缺少历史的维度，尼采正好在这点上成为胡塞尔的批判性力量。

海德格尔通过现象学直观主体自身，这其中有一个无穷回溯的过程。海德格尔认为，这样的主体性进路还是找不到未来的道路，他走出现象学，回到对历史的思考。海德格尔后来遇到了尼采哲学，发现自己思考的问题尼采基本上已经思考了，海德格尔最为受益的是尼采对欧洲的虚无主义的思考。海德格尔体悟到，世界的意义就是权力意志，主体

遭遇到怎样的价值形态就是遭遇到怎样的天命，面对天命就应该进行意志的决断。海德格尔看到尼

采对欧洲的虚无主义的历史根源进行了透彻地思考，但尼采没有指出欧洲未来的发展道路。海德格尔指出，尼采在最后的创作岁月里的努力，无非就是对柏拉图主义的倒转。在柏拉图那里，超感性之物为衡量尺度的东西，尼采将它反过来，使超感性之物为感性之物效力，真实之物就是感性之物。尼

采认为，虚无主义就是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一切目标都已被消除，一切价值评估相互对立起来，颠

来倒去。尼采对柏拉图主义的倒转是由力求克服虚无主义的意志引发和导致的。海德格尔认为，尼

采并没有提出真正的真理问题，关于真实之物之本

质以及本质之真理的问题，以及关于真理之本质变化的可能性的问题，尼采从来没有把这些问题的领域展开出来＂ｏ。

海德格尔把尼采看作形而上学的最后完成阶段，柏拉图与尼采，一前一后，柏拉图谈彼岸，尼采只相信此岸，柏拉图谈本体世界，尼采只相信现象。

其实，形而上学问题不是海德格尔真正面对的问

题，根本的问题是权力意志的价值设定问题。尼采

的虚无主义实际上是一个基督教问题，海德格尔和尼采不可能离开柏拉图和基督教再创造出一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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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价值形态。那么，海德格尔对尼采的提问的根本问题就是：尼采在价值设定时没有清晰的本真的向度，尼采只是揭示了问题，但没有找到真正的道

路。海德格尔这个向度在哪里呢？尼采早就说过，

德意志有两个故乡，一个为希腊，一个为德国的乡

土。海德格尔回到荷尔德林，就是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尼采对德国乡土的思考有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刚好与海德格尔的方向相反。海德格尔回到德国乡土与他的反对现代启蒙精神、现代科学技术精神、现代实证主义精神有关，尼采与他刚好相反。

现代科学技术是启蒙精神的一部分，尼采不反对启

蒙，但反对启蒙理性中隐含的人与自然的敌对性态度，肯定科学的积极意义。在尼采看来，从科学精神中产生的技术是一种中性力量，技术可以使人达

到更高的自由，也能奴役人自身。２０世纪广泛讨论的物化问题、异化问题以及工具理性问题，与实证

主义的认识态度有关。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认为，实证主义造成了欧洲古典整体性精神的瓦解，欧洲进入了虚无主义。在尼采

的思考中，实证主义是一种中性的力量，实证主义

与技术一样，并不一定会造成物化的铁笼。尼采认为，主要原因是一种仇视自然的态度在欧洲占了优

势，一种有生命力的理性精神被杀死了，造成了物

化的普遍现实。就如尼采反康德，康德敌视感官。

“用艺术的眼光看科学，用生命的眼光看艺术。”尼

采也看到胡塞尔对欧洲科学危机的问题，尼采强调

用艺术和生命的眼光看科学，保持一种科学与古典

精神的完美结合，这一点与歌德相同。尼采在开启现代派艺术的同时，更深地思考怎样克服欧洲的虚无主义。尼采后来转向古典人文主义，因为看不到比古典人文主义更健康的精神，这种古典的精神在任何时代都是可能去实践的。怎样在虚无主义时代回归古典主义，这是尼采最后思考的关键问题。

四

法国的结构和后结构主义思想家的理论主要结合了胡塞尔现象学和尼采的透视主义，他们主要

通过尼采的透视主义反思身体／肉身观念。按德

里达的话来说，尼采的认识论提供的意义就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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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造反逻各斯。哈贝马斯认为，尼采从两方面开启了后现代性：一方面通过身体现象学来释放身体，

灵魂（Ａｎｉｍａ，Ｓｅｅｌｅ）一身体／肉身（Ｉ．ｅｉｂ）一肉体（Ｋｆｉｒｐｅｒ），身体（Ｌｅｉｂ）表达的是精神（Ｓｐｉｒｉｔｕａｌｉｔ６ｔ）

与器官性肉体（ＫＯｒｐｅｒ）互相内在化一体的状态，身体（Ｌｅｉｂ）不是肉体（Ｋ６ｒｐｅｒ）。这个系谱上的代表人物有巴塔耶、福柯等。另一方面，从唯一神论的内面解构唯一神的信仰，代表人物是海德格尔与德里达，解构唯一神论同时也是释放身体。

尼采的透视主义主要是要解构基督教的灵魂和肉身观念。尼采从对基督教肉身观念的解构开始，用他自己的分析表达了自己的肉身观念：“信仰肉体比信仰精神更具有根本意义，因为后者乃是对

肉体垂死状态的非科学观察的结果（是离开肉体的

东西。”∞Ⅲ在尼采看来，完全没有精神元素的肉体（Ｋ６ｒｐｅｒ）也是想象的虚构，基督教的精神内在化改变了肉体（Ｋ６ｒｐｅｒ），使它成为身体（Ｌｅｉｂ）。尼采以希腊的天然的精神和身体的观念改造基督教的灵魂和肉身观念，这一点直接开创了身体现象学。法国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灵感来自尼采，就是从

尼采这样的革命性出发，而他们对胡塞尔的现象学的接受就奠基在尼采这样的根本的革命性精神之

上。

尼采从透视主义中发展出谱系学的历史观，德勒兹分析尼采的谱系学就是对基督教的精神来源进行谱系学梳理，尼采的谱系学是要区分希腊罗马的贵族德性和基督教教士德性的对立。谱系学分

析价值区分性因素，谱系的起源或出身，起源的差异和距离，起源中的高贵与卑贱，高贵与粗俗，高贵

与颓废。区分陛因素是对各种价值的价值判断，高

贵德性是创造性积极因素，是主动的行为，与基督

教教士德性的复仇、妒忌和怨恨对立∞。。尼采以希

腊罗马积极的罪性观批判基督教的原罪观，但尼采并不是简单地否定基督教精神，而是希望转化其合理的精神内核。

尼采的谱系学要求了解历史的细节知识，反对

理想主义和无限论的元历史。谱系学家尼采，为什

么反对先验的元历史？福柯认为，人们总是在起源中收集事物的精确本质、同一性、形而上学本质。

谱系学热衷于听历史的声音，因为事物没有本质，

或者本质是用完全不同的形像一点点制造出来的

张典：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秘密。谱系学是解释史，作为不同解释出现的道德、观念、形而上学概念的历史，自由观念和禁欲生活的历史。谱系学追寻来源的复杂序列，追寻那些自身发展中散落的东西，谱系学关注历史的偶然和外在性、异质性的集结。谱系学要揭示精神对肉体的摧残史，因为肉体在它的生成盛衰中带有全部真理和错误的认同，就像肉体产生欲望、衰弱以及过失一样，我们还可以在它上面发现过去事件的烙印。谱系学作为来源分析，处于肉体和历史的连接点上；谱系学展示肉体，肉体总打着历史的印记，历史规训肉体。”。

尼采的谱系学的主要问题就是基督教精神来源的问题，尼采对基督教的批判集中在基督教的肉身观上，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使尼采处于德国新教传统和法国天主教传统的交接点上。尼采既批判德国先验唯心论的内在性，也将这种内在的意志力量转化出来。这样，尼采的透视主义是１９世纪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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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Ｓｃｈｏｏｌｏｆ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Ｆｕｄａ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ｈａｎｇｈａｉ２００４３３，Ｃｈｉｎ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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ｉｎｔｕｉｔｉｏｎ，ａｒｔ，ｓｃｉｅｎｃｅａｎｄｖａｌｕｅｂｅｃｏｍｅｉｎｔｏｏｎｅ．Ｔｈｅ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ｐｒｉｎｃｉｐｌｅｗｉｔｈｔｈｅｔｒｕｔｈ，ｏｎｌｙｔｈｅｎｏｎｌ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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ｋｉｎｄｏｆ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ｔｒｕｔｈｈａｓｎｏｔｉｎｖａｒｉａｂｌｅｍｅｔａｐｈｙｓｉｃｓｅｓｓｅｎｃｅ．Ｏｎｅｏｎｌｙｈａｓｎｏｔｔｏｆａｃｅｔｈｅｆａｃｔｖａｌｕ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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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本文责任编辑：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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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数据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张典， ZHANG Dian

苏州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江苏苏州215009;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200433西南政法大学学报Journal of SWUPL2011,13(3)

参考文献(9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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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格式：张典. ZHANG Dian 尼采透视主义中的生命哲学和实证主义精神[期刊论文]-西南政法大学学报 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