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民族文汇 2002年10期
凌晨4点，罗伯特就醒了。过去他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叫他起床去挤奶的。父亲去世已经30年了，而他依然是一到4点就醒，不过今天早晨，他不想再接着睡了，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还有什么吸引力呢？他的青少年时代早已过去，连他的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离开家了。
昨天他的妻子还在说：“犯不着花费时间，也许——”
他不以为然，说：“不，爱丽丝，哪怕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也该过个自己的圣诞节。”
后来，她说：“那我们明天再装扮圣诞树吧，罗伯特，我累了。”
他同意了，所以那棵树现在还放在屋外的后门口边。
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总是觉得圣诞节黎明前夕，星星都是那么醒目，那么璀璨。
他想起了15岁那年的圣诞节，也是这样一个星光满天的圣诞节前夜。那天他在走道碰巧听到了他父母的一段对话。
“玛丽，我真不愿意这么早叫醒罗伯特，他现在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他需要睡眠，我要是一个人干得了就好了。”
“唉，可你一个人干不了，亚当。”母亲坦率地说道，“况且，他也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也该干活了。”
“是啊，”父亲慢慢地说道，“但我确实不忍心叫醒他。”
当他听到这话时，他突然明白：他父亲爱他！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们家穷，所以他们必须努力工作，但最令他痛苦的是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被父亲从热乎乎的被子里叫起来去挤奶。他甚至有些憎恶那每天早上准时响起的父亲的声音，而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涨满了对父亲的爱。他决定今后早上起床再不磨磨蹭蹭了，他要和父亲一起并肩工作。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心潮久久不能平复。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要送给父亲一个好礼物。他侧身躺着，通过阁楼的窗户往外望。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奶香，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掠过心头：干嘛不就在外面的牲口棚里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父亲呢？他可以早点起床，悄悄地溜进棚，干完全部挤奶的活。等到父亲走进棚里开始挤奶时，让他惊喜地发现所有的活儿早干完了。
他望着星星，甜滋滋地笑了。就这样干！现在他可不能睡得太沉了。这一夜他肯定醒过20次，每次醒来他都划亮一根火柴看看他那块旧表。
三点差一刻时，他起了床，悄悄地下了楼，小心翼翼地走过嗄吱作响的地板，溜了出去。以前，他从未孤身一个挤完所有的奶，不过这活似乎还不难。他微笑着，不慌不忙地挤，头一次觉得挤奶是如此快乐，奶牛的表现也不错，好像它们知道今天是圣诞节一样。一切完成了。他回到房里，刚脱掉衣服就听见父亲叫他起床的声音。他用被子蒙住头，掩盖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门开了。
“罗伯特！”父亲叫道，“该起床了，儿子，圣诞节也得干活儿。”
“好——的。”他佯装瞌睡地说道。
“我先去干了。”父亲说。
门关上了，他静静地躺着，悄悄地笑着。
过了几分钟，门又开了。
“罗伯特！”
“怎么啦，爸爸？”
“好小子——”父亲笑着说，但笑得很怪，像是在呜咽，“你以为能蒙过我，是吗？”父亲站在他床边，把被子掀开。
“这是给你的圣诞节礼物，爸爸。”
他伸手抓住父亲，紧紧地拥抱着他说，同时他感到父亲的双臂也正用力地拥抱他，天色很暗，他们无法看见对方的脸。
“这是我拥有的最好的圣诞节礼物，孩子，只要我活着，每个圣诞节的早晨我都会想起它来。”父亲对他说。
“来！儿子，我们下楼去，一起去装扮圣诞节，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他跟着父亲一起到楼下去装扮圣诞节，不久，太阳悄悄升起，取代星星的光辉。多么美丽的圣诞之晨啊？也就是在这个美妙的圣诞节的早晨啊！他一个人在奶房挤奶，创造了他的第一件真爱的礼物。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记着那个美丽的圣诞节早晨。
此刻，窗外的星星慢慢地隐退。他下了床，穿上拖鞋，披上浴衣，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他把圣诞树搬进屋了，开始精心装点它，很快就弄好了，然后他来到书房，拿出一个小盒，里面装着他为妻子准备的礼物——一枚钻石胸针，不大，但设计精巧，他觉得还不够，他还想告诉她，告诉她他多么爱她。
他能够爱他人，这是多么幸运啊！有能力爱他人，这才是生活中真正的快乐！因为他深知有些人不会真诚地爱任何人。他突然领悟到，他满怀爱心是因为多年前他父亲对他的爱唤醒了他内心的爱。是啊，只有爱才能唤醒爱。
今天早晨，这个幸福的圣诞节的早晨，他要把爱心献给爱妻，他把这份爱写在信里，让她阅读，让她保存。他走到桌边，开始写道：我最亲爱的宝贝……
写完后，他封好信封，把它系在圣诞树上，关上灯，踮着脚上楼。天空中的星星已经隐退，太阳从东方放射出第一束光芒。又是一个幸福祥和的圣诞节。
作者：
民族文汇 2002年10期
凌晨4点，罗伯特就醒了。过去他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叫他起床去挤奶的。父亲去世已经30年了，而他依然是一到4点就醒，不过今天早晨，他不想再接着睡了，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还有什么吸引力呢？他的青少年时代早已过去，连他的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离开家了。
昨天他的妻子还在说：“犯不着花费时间，也许——”
他不以为然，说：“不，爱丽丝，哪怕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也该过个自己的圣诞节。”
后来，她说：“那我们明天再装扮圣诞树吧，罗伯特，我累了。”
他同意了，所以那棵树现在还放在屋外的后门口边。
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总是觉得圣诞节黎明前夕，星星都是那么醒目，那么璀璨。
他想起了15岁那年的圣诞节，也是这样一个星光满天的圣诞节前夜。那天他在走道碰巧听到了他父母的一段对话。
“玛丽，我真不愿意这么早叫醒罗伯特，他现在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他需要睡眠，我要是一个人干得了就好了。”
“唉，可你一个人干不了，亚当。”母亲坦率地说道，“况且，他也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也该干活了。”
“是啊，”父亲慢慢地说道，“但我确实不忍心叫醒他。”
当他听到这话时，他突然明白：他父亲爱他！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们家穷，所以他们必须努力工作，但最令他痛苦的是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被父亲从热乎乎的被子里叫起来去挤奶。他甚至有些憎恶那每天早上准时响起的父亲的声音，而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涨满了对父亲的爱。他决定今后早上起床再不磨磨蹭蹭了，他要和父亲一起并肩工作。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心潮久久不能平复。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要送给父亲一个好礼物。他侧身躺着，通过阁楼的窗户往外望。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淡淡的奶香，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掠过心头：干嘛不就在外面的牲口棚里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父亲呢？他可以早点起床，悄悄地溜进棚，干完全部挤奶的活。等到父亲走进棚里开始挤奶时，让他惊喜地发现所有的活儿早干完了。
他望着星星，甜滋滋地笑了。就这样干！现在他可不能睡得太沉了。这一夜他肯定醒过20次，每次醒来他都划亮一根火柴看看他那块旧表。
三点差一刻时，他起了床，悄悄地下了楼，小心翼翼地走过嗄吱作响的地板，溜了出去。以前，他从未孤身一个挤完所有的奶，不过这活似乎还不难。他微笑着，不慌不忙地挤，头一次觉得挤奶是如此快乐，奶牛的表现也不错，好像它们知道今天是圣诞节一样。一切完成了。他回到房里，刚脱掉衣服就听见父亲叫他起床的声音。他用被子蒙住头，掩盖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门开了。
“罗伯特！”父亲叫道，“该起床了，儿子，圣诞节也得干活儿。”
“好——的。”他佯装瞌睡地说道。
“我先去干了。”父亲说。
门关上了，他静静地躺着，悄悄地笑着。
过了几分钟，门又开了。
“罗伯特！”
“怎么啦，爸爸？”
“好小子——”父亲笑着说，但笑得很怪，像是在呜咽，“你以为能蒙过我，是吗？”父亲站在他床边，把被子掀开。
“这是给你的圣诞节礼物，爸爸。”
他伸手抓住父亲，紧紧地拥抱着他说，同时他感到父亲的双臂也正用力地拥抱他，天色很暗，他们无法看见对方的脸。
“这是我拥有的最好的圣诞节礼物，孩子，只要我活着，每个圣诞节的早晨我都会想起它来。”父亲对他说。
“来！儿子，我们下楼去，一起去装扮圣诞节，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他跟着父亲一起到楼下去装扮圣诞节，不久，太阳悄悄升起，取代星星的光辉。多么美丽的圣诞之晨啊？也就是在这个美妙的圣诞节的早晨啊！他一个人在奶房挤奶，创造了他的第一件真爱的礼物。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记着那个美丽的圣诞节早晨。
此刻，窗外的星星慢慢地隐退。他下了床，穿上拖鞋，披上浴衣，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他把圣诞树搬进屋了，开始精心装点它，很快就弄好了，然后他来到书房，拿出一个小盒，里面装着他为妻子准备的礼物——一枚钻石胸针，不大，但设计精巧，他觉得还不够，他还想告诉她，告诉她他多么爱她。
他能够爱他人，这是多么幸运啊！有能力爱他人，这才是生活中真正的快乐！因为他深知有些人不会真诚地爱任何人。他突然领悟到，他满怀爱心是因为多年前他父亲对他的爱唤醒了他内心的爱。是啊，只有爱才能唤醒爱。
今天早晨，这个幸福的圣诞节的早晨，他要把爱心献给爱妻，他把这份爱写在信里，让她阅读，让她保存。他走到桌边，开始写道：我最亲爱的宝贝……
写完后，他封好信封，把它系在圣诞树上，关上灯，踮着脚上楼。天空中的星星已经隐退，太阳从东方放射出第一束光芒。又是一个幸福祥和的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