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师范大学
硕士学位论文
司马迁《五帝本纪》研究
姓名：赵文娜
申请学位级别：硕士
专业：中国古代文学
指导教师：赵敏俐
20070525
论文摘要
自‘五帝本纪》诞生以来，学术界对它的关注可谓历史研究有余，文学研究不足。本文吸收借鉴了前人研究的成果，对《五帝本纪》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进行文学研究，即首先从司马迁之前神话传说和古文献中的五帝出发，梳理出五帝的形象。之后深入‘五帝本纪》研究司马迁笔下、心中的五帝是什么形象．通过这两组形象的对比，我们能够发现司马迁对五帝的加工和创作，而且通过结合司马迁自己的思想、经历和当时的社会风气，可以考察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这就是本文的基本思路。
本文分为绪论和正文两部分．绪论部分主要介绍了本文的写作目的和意义，论述了学术界关于‘五帝本纪》研究的发展过程和现状，包括成果和不足，并指出了本文创作的价值和独特角度。
正文部分共三章。第一章是对司马迁之前及同时代的文献典籍中有关黄帝、颠顼、帝喾、尧、舜五位帝王的史料进行搜集整理。由于黄帝的影响最大、地位最高，所以对他进行重点考察。通过研究这些史料，我们初步了解了上古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历史形象、地位、具体功绩等。
第二章主要对‘五帝本纪》中的五帝形象进行研究。通过研究可以发现，司马迁在前人的基础上不仅确立了黄帝为中华民族始祖的地位，而且，他在‘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在血统上一脉相承，在事业上也形成了一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并且，五帝也成为理想帝王的形象，成为后世帝王的典范。
第三章主要结合司马迁的生平经历、思想和时代背景来考察其创作意图。本文认为，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以及塑造五帝形象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从他进步的历史观出发，梳理中华民族根脉；另一方面是实现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著史理想。
关键词：《五帝本纪》五帝司马迁加工创作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Ｓｉｎｃｅｔｈｅｂｏｏｋ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ｗａｓｃｒｅａｔｅｄ，ｔｈｅａｃａｄｅｍｉｃ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ｏｆｉｔｍａｉｎｌｙｆｏｃｕｓｉｎ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ａｎｇｌｅ，ｎｅａｒｌｙｉｎ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ａｎｇｌｅ．Ｏｎｔｈｅｂａｓｉｓｏｆｆｏｒｍｅｒｒｅｍａｔｃｈｒｅｓｕｌｔｓ，ｔｈｉｓｔｈｅｓｉｓｓｔｕｄｉｅｓＷｕｄｉｂｃｎｊｉｉｎａｎｕｎｉｑｕｅ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ａｎｇｅｌ，ｎａｍｅｌｙｆｏｒｍｉｎｇｆｉｖｅｅｍｐｍ娼’ｉｍａｇｅｓｆｉ－ｏｍｔｈ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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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ＷｕｄｉＳｉｍａＱｉａｎＰｒｏｃｅｓｓＣｒｅａｔｉｏｎ２
绪论
‘史记＇是中国史传文学的一座高峰，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一部百科全书，它为后世在研究先秦两汉思想、民族关系、经济、哲学等方面留下了珍贵的研究资料．千百年来，它的魅力吸引了学术界广泛而深远的关注．
费振刚先生主编的‘先秦两汉文学研究》ｏ一书对司马迁及‘史记》研究有一个比较详细的综述。不仅统计出一百年来积淀下来的两千余篇相关论文，二百多部专著，而且进行了比较科学的分类。从分类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些论著既有对‘史记》具体篇章的专论，也有对整部书的总体评论．文学研究方面主要是文学成就总体评论、‘史记＞与其他作品的比较研究、传记文学研究以及艺术特色和手法研究等；历史考证方面主要是司马迁生卒年考、司马谈作史考、‘史记》亡篇补篇考以及三家注研究，随着近年来学术研究的发展，‘史记》研究也正在向纵深方向推进。
‘五帝本纪》是‘史记》的开篇之作，由于五帝时代过于久远，而且上古史料纷繁复杂、真伪难辨，所以它在内容上可能不像其他篇章那样准确生动、引人入胜。但我们不能因此忽略了它的学术价值，从它在‘史记》中的地位看，它作为‘史记》纲领的十二本纪的开端，与‘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一脉相承，创造性的描绘出一幅民族大一统的蓝图；从思想上看，它开宗明义地彰显了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学理想；从内容上看，它不仅从神话和历史传说中梳理出五帝的历史活动，清晰地理出中华民族祖先的传承关系，而且寄寓了作者深切的帝王理想．总之，它对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炎黄子孙浓的化不开的血缘情结．所以‘五帝本纪》是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
然而，‘五帝本纪＇的研究与它的价值却并不相称，相对于‘史记》其他著名篇章的研究来说，‘五帝本纪》研究要单薄很多，虽然它极富魅力，却没有引起应有的关注．从下面的表述中，我们可以有一个概观．
自‘史记》问世以来，出现了一些对‘五帝本纪》的评论。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一书ｏ，里面几乎收录了自汉代以来对于‘史记》的所有评论，包括历史研究和艺术，分总论和分论，按照由古至今的次序，对‘五帝本纪》的评论也自成体系，对于我们今天的研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然而这些评论就像此起彼伏的小火花一样，虽然能够激起我们对‘五帝本纪》的兴致，却稍纵即逝，没有更深入的分析。
在很多关于‘史记’的文学论著中，对于‘五帝本纪》只有一些零星叙述．一般是把它定位为不太具有文学性的作品，关于‘史记》艺术研究的论著几乎没有关于Ｉ五帝本纪》ｏ费振同叽‘先秦两汉文学研究＇，北京出版杜２００１年出版．
・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出版．１
的论述，像李长之先生的‘司马迁之人格及风格》、杨树增先生的‘史记艺术研究》就是如此。实事求是的说，‘五帝本纪》确非以艺术成就取胜，所以上述方家对其没有太多关注也是无可厚非的。
有一些涉及《史记》学术成就的论著提到‘五帝本纪》，认为它反映出司马迁的民族观、历史观，但论述并不深入．例如韩兆琦先生所著‘史记通论》在“论司马迁的历史观”一章中，有一节论述‘五帝本纪》反映了西汉大一统的时代精神和司马迁进步的历史观．杨燕起先生所著‘＜史记＞的学术成就》从史学角度论述了五帝三王时代的时代特征以及记载五帝和夏禹事迹的特殊意义。张大可先生的‘司马迁评传》也认为《五帝本纪》反映出司马迁的大一统历史观，并在谈‘史记》散文艺术特色时提到‘五帝本纪》的创作手法，当然这些论著的重点并不在于探讨‘五帝本纪》，很多学者已经注意到《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寄予的史学理想、政治理想等，但却没有人足够重视到它在这些方面的重要地位。
史学论著对五帝研究的关注则显得长久而且集中，史学界十分重视五帝的考证工作，以及司马迁所确立的这样一个帝王体系所产生的影响。东汉张衡就对五帝传说提出看法，宋代苏辙等人对‘五帝本纪》提出质疑，并作‘三皇本纪》为补充．自近代梁启超对‘五帝本纪》的史料来源及五帝进行考证之后，以顾颉刚为首的古史辨派对五帝也提出质疑、考辨．三皇五帝的考证是‘古史辨》中的重要内容，吕思勉、童书业两位先生编著的第七册对三皇五帝进行详细的考证，对于三皇五帝的神话、历史传说，包括战争、制器等历史活动以及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进行辨伪、考证，其中史料详实，对于后来的上古史研究十分有帮助。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左传研究》对于“皇”和“帝”意义的起源和发展作出分析，近年来李学勤先生主持的夏、商、周断代工程，深入了对五帝的研究。此外，袁珂先生有关远古时期的神话研究、近年来出土的一些文物也推动了五帝的研究。可以说，正因为‘五帝本纪》涉及到神话、历史、思想、文学等多个领域，所以我们对它的研究正可以从这些方面汲取养料。
论文方面，大体统计，八十年代以来，关于‘五帝本纪》的研究论文只有十篇左右，相对于‘史记》其他篇章来说，‘五帝本纪》研究相对遭到冷落。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周先民先生‘尽善尽美的理想帝王——读史记・五帝本纪》一文ｏ，此文从“严整慎重’的‘史中之经”，“自黄帝始’的必然性”、“五位一体的‘世家结构”等多个方面论述了‘五帝本纪》的内容，对我的启发较大。此外郭维森先生的《读＜史记・五帝本纪＞札记》ｏ认为司马迁以黄帝为《史记》开端的原因是为了“明始祖”、。立制度”，他认为司马迁于众多传说中，采《帝系》之说，确认五帝血统相承，三代同源，有以黄帝为始祖的意思。另外‘太史公自序》云：“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遵序，各成法度”。《五帝本纪》赞也说：“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也是讲黄帝、尧、舜的教化足为楷模，因而‘五帝本纪》也寄托了作者的政治理想。孙锡芳先生在‘《史记・五帝本纪＞五帝。周先民：‘尽善尽美的理想帝王——读史记・五帝本纪＇，文学遗产，１９９５年第３期．
ｏ郭维森：‘读＜史记・五帝本纪，札记’，南京社会科学，１９９２年第２期．
谱系合理性探究＇‘‘Ｌ＿文中认为，从民族学的角度及当时的历史背景分析，五帝之间并非直系血缘的父子、子孙关系，而是氏族、部落发展过程中的分裂与分化．五帝谱系不是五帝的家谱，而是对中国上古氏族部落乃至民族历史发展轨迹的反映。这些论文都有一定的价值，但几十年来这种专门性的论文只有寥寥几篇，我认为对‘五帝本纪）的研究是不够的．
大概由于‘五帝本纪＇的艺术性不高，所以文学论著中鲜有对它的单独评论．‘五帝本纪）能够反映出司马迁的一些学术思想，例如司马迁的历史观、民族观、著史精神等，所以在‘史记》的学术研究论著中有关于它的评论，但总体来看，并没有深入．史学界历来关注的是上古史的研究，三皇五帝及其他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上古帝王的研究是其中的重要内容，而‘五帝本纪》只是在这些研究中有所涉及，尚没有学者对此篇进行单独研究．几十年来，学术界没有出现对它的综述性论著，研究成果从数量上看是不够的，而且以往的研究，视角也比较单一，在广度和深度上也尚有挖掘的空间．
作者在深入思考后，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确立＜五帝本纪》在文学史上独立的文学价值，关于五帝的传说自上古以来流传广泛，但是司马迁从这些芜杂的传说中确立了五帝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中华民族的根源得以拨云见日，华夏子孙认祖归宗．可想而知，这对我们中华民族的意义是多么的重大，学术界有些观点认为司马迁对‘史记》中五帝地位的确立只是一家之言，甚至有入对这种观点质疑，我想对于司马迁‘五帝本纪》的创作，无论它是否为真实的历史，它的文学价值都不容忽视，如果把目光仅聚焦于历史的研究，我们就可能忽规了这篇文章最闪光的一蔼，那就是它独立的文学价值。相对于其他篇章中人物、故事情节以及叙述手法等的文学研究丽言，‘五帝本纪》所散发的是另外一种美，这是一种对民族根源、民族团结、民族发展的一种希望和思考，包含着司马迁对后世帝王的期望以及“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畜”的著史理想。所以作者认为这个选题是很有价值的．本文的难点在于对先秦至司马迁时代关于五帝的文献资料的搜集整理，对司马迁可能看到的史料进行分类研究，这些史料有些是对司马迁产生影响的，这可以在古籍中找到证据，在史料的选用上，作者坚持的原则有二：一为真实性，不可靠或有争议的材料基本不用，或仅作为旁证；二为顺序性，材料按照年代出现的早晚加以使用，以便清晰思路。本文的重点则是在搜集整理的基础上，凸显司马迁标榜五帝而产生的深远的历史意义。ｏ孙镉芳；‘史记・五帝本纪＞五帝谱系合理性探究＇，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２００６年第３斯．
第一章五帝史料研究
本章主要是对司马迁之前及同时代的文献典籍中有关《五帝本纪》中“五帝”即黄帝、额顼、帝喾、尧、舜五位帝王的史料进行搜集整理，希望通过对这些史料的归纳总结，初步了解上古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历史形象、地位、具体功绩等，为下文考察司马迁选择史料的原则作铺垫，以期对‘五帝本纪》的理解和研究有所帮助。由于黄帝、舜的地位尤其重要，而且史料也较多，所以对这两者将进行个案研究。王国维曾经说过：。研究中国古史，为最纠纷之闯题。上古之事，传说与史实混而不分，史实之中，固不免有所缘饰，与传说无异；而传说之中，亦往往有史实之素地．两者不易区别，此世界各国所同也。”。此言确实说出研究上古史的困难，五帝的神话传说虽然与作为史书的‘五帝本纪》中的记载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它对我们的‘五帝本纪》研究仍然有很大帮助。由于上古的材料是非常复杂的，有时甚至真假难辨，所以这一部分我仅将掌握的、比较可靠的材料加以整理分析。
第一节。三皇五帝”传说考察
人们认为“三皇五帝”是上古时期具有象征色彩的几位先王，是古代劳动人民想象中的氏族部落或部落联盟的领袖，他们的出现由来已久，我们所说的上古时代正是由这些象征性的人物为首领的几个时代前后组成的。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我对神农氏的基本看法，神农氏在《五帝本纪》中出现，而且它与炎帝之问的关系在学术界存在争议，所以这里稍作阐述。
‘庄子》、‘列子》、‘淮南子》、＜吕氏春秋》等都出现过。三皇五帝”说，如《列予・仲尼》载：
商太宰见孔子日：。丘圣者欤？一孔子日：。圣则丘何敢，然则丘博学多识者也．”
商太宰日：“三王圣者欤？”孔子日：“三王善任智勇者，圣则丘弗知．”日：。五帝圣者欤？”孔子日：“五帝善任仁义者，圣则丘弗知．”曰：“三皇圣者欤？”孔子日：“三皇善任因时者，圣则丘弗知．”。
《庄子・天运》载：
老聃日：。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
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ｏ王国维：‘观堂别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杜１０８０年出版，卷４第６～１０页．
ｏ杨伯峻：‘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２年出版，第１１９页．４
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民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
先秦时期“三皇五帝”已经出现，而且成为先民口耳相传的一个名词，所以诸子百家在论辩时经常会提到他们，但是“三皇五帝”具体指哪几位先王。一直以来却混淆不清，我认为先秦时期先民眼中的“三皇五帝”指向一个模糊的历史时代，而不是确指哪几位先王．
上古传说众说纷纭，关于。三皇”主要有这样几种说法：‘史记・秦始皇本纪》：“天皇、地皇、泰皇，泰皇最贵气ｏ‘尚书大传》则以燧人、伏羲、神农为三皇，谯周‘古史考》等赞同此种说法；第三种则认为三皇指伏羲、神农、祝融，代表文献有‘白虎通德论》、《风俗通义》及＜乐记正义》等；第四种说法是伏羲、女娲、神农，见‘风俗通义・皇霸篇》、‘曲礼正义》，‘文选・东都赋》注、‘吕氏春秋・用众篇》、‘孝行篇》注及‘水经・渭水注》等；第五种说法则是‘尚书伪孔传序》，皇甫谧‘帝王世纪》，孙氏注世本，以伏羲、神农、黄帝为三皇．・
三皇中除天皇、地皇、泰皇的说法之外，其他各家都有伏羲、神农．＜周易・系辞下》：。包牺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大戴礼记・帝系篇》首次将炎帝和神农氏放在一起舍称“炎帝神农氏”，认为炎帝即神农氏．皇甫谧日：“易称庖羲氏没，神农氏作，是为炎帝”．
那么，神农氏与炎帝是否为同一人呢？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们来看下面的材料：
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蠕氏女，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有神龙首感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
继无怀氏后，以火承术位，在南方，主夏，故谓之炎帝．都于陈，又徙鲁．叉日魁魄氏，又日连山氏，又日列山氏．。
炎帝神农氏在位百二十年崩，葬长沙．月．＾世：帝承．帝临、帝明、帝直，帝来。帝哀、帝榆罔．外纪：神农在位百四十年，帝临魁八十年，帝承六十年，帝明四十九年，帝宜四十五年，帝来四十八年，帝裹四十二年，帝榆罔五十五年．前编因之．春秋命历序炎帝号日大庭氏，传八世，合五百二十岁．ｏ
ｏ陈鼓应，‘庄子今洼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舨，第３８２页．
・（汉）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３６页。
・本部分参考了吕思勉、童书业二位先生编著的‘古史辨＇第七册，。三皇传说之起镢及其演变。及其中收录的昌思勉先生‘三皇五帝考＇一文．海南出版杜２００５年出版．
・‘帝王世纪’。转引自‘绎史’第１瓒２４页．（清）马鞴撰。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敝．‘帝王世纪’是晋代皇甫适所作的整理历代帝王世系的历史典瓤。茕录了许多‘史记）及ｌ双书’、‘后汉书＇嘲而不鲁的史事，被评为“博而有据，足资考稽。之作．虽然后人发现其中的一些问基，但基本还是可信的．
ｏ（洧）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清）马辅ｔ‘绎史＇，王刺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０页．
赤帝魁隗，身号炎帝，世号神农．。
代伏羲氏，其德火纪，效为火师而火名．。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周易・系辞下》
逮德下袁，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
《庄子・缮性》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成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猖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
氍史记・五帝本纪》
从上述材料我们可以大体推测出神农氏是一个世号，它是上古时期一个富有象征性的领袖的称号，而炎帝是神农氏早期的一个领袖，因为是以火承木位，故号炎帝。这就可以解释‘帝王世纪》中“炎帝神农氏”的说法，而炎帝也就是赤帝。先秦典籍中神农氏与黄帝是前后相继的，大概神农氏的末代首领与黄帝时代相隔不远，但炎帝却与黄帝相隔数代，所以两者不可能像很多典籍中所描述的是兄弟关系。
西周至春秋战国时记载神话传说的典籍中，先后出现了很多古帝或宗神名号，按地域划分大体上有居西边的黄帝、炎帝以及伯夷、共工、鲧、禹等，居东边的太嗥、少昊挚、颐顼、高阳、高辛、尧等，还有一些地区不够明确的如帝鸿氏、缙云氏、陶唐氏等，‘庄子・肱箧》列举了古帝十二名，即“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逸周书》所列古帝多达二十六名。由于战国后期五行说逐渐建立，凡事都要凑五为成数，于是在上述许多古帝王中就出现了不同的组合，即不同的五帝说。《列子》、‘庄子》，《苟子》等诸子著作中也出现过。五帝”这一名词，但含义并不相同。
。五帝”一词出现后，“五帝说”逐渐出现这样几种说法：第一种是‘易・系辞》与《战国策・赵策》提出的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五人，‘庄子》、《淮南子》及《三统历》继承了此说。第二种是‘五帝德》所说的黄帝、颧顼、帝喾、尧、舜五人。这五个人是先秦典籍中比较重要的几个人物，所以出现的次数比较多。《帝系》为五帝说编造了以黄帝为始祖的世系，《吕氏春秋》及《史记・五帝本纪》承用了此说。第三种《吕氏春秋・十二纪》所载的太吴、炎帝、黄帝、少吴、额顼。《礼记・月令》亦同此说。第四种‘世经》ｏ（清）马璃：‘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清）马骊：‘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周振甫；‘周易译洼＇，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５６页．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４０４页．
所编排的古史系统依‘十二纪＇与‘月令＇，在黄帝与颉顼之问有少昊，郑玄注‘中侯敕省图＇即加少吴于第一个五帝说，认为五帝有六人．东汉以来一些学者将黄帝列为三皇之一，皇甫谧‘帝王世纪）从此说，以少吴以下五人为五帝。于是伪‘尚书序＇依据此说将伏羲、神农、黄帝列为三皇，接着的少昊、颁顼，帝喾、尧、舜为五帝．因为‘尚书＇为经书，是后世典范．所跃后来史籍皆承用此说．于是这一。三皇五帝”说被奉为古代的信史．ｏ
顾颉刚先生认为五帝说源于五色天帝的神话．五帝说最早起源于五方帝五色帝之祠。‘史记・封禅书》云：
自瘸克殷后十四世，世益衰，礼乐废，诸侯恣行，而凼王为天戎所黢，周东徙雒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始列为诸侯．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嗥之神，作西峙，祠白帝，其牲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一云．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淠渭之间，卜居之而吉．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於廊衍．文公问史敦，敦日：。此上帝之微，君其祠之．。於是作郎畴，用三牲郊祭白帝焉．
德公立二年卒．其后四年，秦宣公作密畴於渭南，祭青帝．
其后百馀年，秦灵公作昊阳上畴，祭黄帝；作下峙，祭炎帝．
标阳雨金，秦献公自以为得金瑞，故作畦畴标阳而祀白帝．
二年，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日：“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日：“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说．於是高祖日：。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日北畴．……。
‘封禅书》载秦襄公祀白帝；文公梦黄蛇，又祀白帝；后宣公作密畴於渭南，祭青帝；秦灵公俘吴阳上畴，祭黄帝；作下畴，祭炎帝。后秦献公作畦畴栎阳面祀自帝．祭祀青帝、黄帝、炎帝各一次，祭祀白帝共三次．秦亡之时五帝之祠未备，之所以三祀白帝，应该是因为自帝是守护秦国方位的西方之帝；到汉高租时，乃立北畴而祀黑帝。‘封禅书》中载汉高祖曾经发问日：“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难道真是特高祖而五吗？显然，汉高祖只是顺势提出一个为自己确立地位的说法。秦朝灭亡时五帝之祠尚未齐备，而‘吕氏春秋》十二纪首章已经有确凿的记载，可见五帝之说在秦时已有成说。
童书业先生亦认为五帝说起于五方帝：
《墨予・贵义》篇云：子墨予北之齐，遏日者．日者日：４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不遂而反焉．日者日：。我谓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日：。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本部分参考了‘古史辨＇第七册，。五帝传说之起潭。部分，吕恩勉、童书业编著，癣南出版社７（１０５年出版．・（汉）司马迂：‘史记・封样书ｋ中华书局挎＆２年出艋，第１３７８员．
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杀青龙于东方，以丙丁杀赤龙于南方，以庚辛杀白龙于西方，以壬癸杀黑龙于北方，若用子之言，则是禁天下之行者也．。
他认为‘墨予》中“日者”之说非后世所能伪造之语，则至迟战国初年已有五行说了．‘墨子》文中所谓青、赤、白、黑四色之龙，疑即青、赤、白、黑四色之帝，而‘墨子》文中所谓的“帝”即黄帝，“帝”杀四龙即所谓“黄帝胜四帝”。此四帝与黄帝即五方帝，亦即最早之五帝说。。
另如《庄子・应帝王》篇云：
南海之帝为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僚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俊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日：“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啬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这虽然是个寓言，但显而易见，战国时人认为帝是有地方性的。五方天帝之说，意即天上东南西北中并立有青、炎、白、黑、黄五帝，各主一隅。由神话故事后来几乎传为历史，苏代推秦为西帝、赵为中帝，而燕为北帝。ｏ
从上述材料我们可以发现，主张五方帝之说的庄子、屈原还有汉高祖刘邦，都是楚地人，他们都受楚地文化的影响，所以我推断这种说法对于楚地人来说是影响深远的，而且也有它产生的特殊因素。汉初统治者非常推崇楚地文化，因为刘邦正是楚地人，统治者的提倡影响是比较大的，所以我认为这一因素还是需要考虑的。
但是对于五帝起源更普遍的说法是在邹衍五德终始说的影响下产生的观点，东汉蔡邕‘独断》云：
《易》日：帝出于震．震者，木也．言宓牺氏始以未德王天下也．木生火，故宓牺氏没，神农氏以火德继之．火生土，故神农氏没，黄帝以土德继之．土生金，故黄帝没，少昊氏以金德继之．金生水，敌少昊氏没，颛顼氏以水德继之．水生木，故颛顼氏没，帝喾氏以木德继之．木生火．故帝喾氏没，帝尧氏以火德继之．火生土，故帝舜氏以土德继之。土生金，故夏禹氏以金德继之．金生水，故殷汤氏以水德继之．水生木，故周武以木德继之．木生火，故高祖以火德继之．。
蔡邕在这里以五行说来解释朝代的更替，从伏羲氏一直排到汉代。战国以来五行说是非常流行的，战国人邹衍五德终始说到秦朝时为秦始皇接受，秦始皇根据五德相胜说，按转引自‘古史辨＇第七册，吕思勉、童书业编著，海南出版社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１４６页．
见‘古史辨’第七册，吕思勉、童书业编著．海南出版社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１４６页．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２８页．
（汉）司马迁，‘史记・苏秦列传》．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２２７０页．
（战国）孙膑；‘孙子兵法・行军篇》，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８９年出版．８
水德改服定历，以后历代王朝建立之初都沿袭这种作法．五德相胜之序为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士，士胜水。其历史系统首自黄帝，并且以祥瑞来显示天命所归．秦朝时，秦始皇指定了尚水德，黄帝代表着水，所以他备受推重．‘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有这样一段著名的神话传说；
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名日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日魃，雨止，遂杀蚩尤．。
应龙蓄水，早魃布旱，都是黄帝的指挥调度，黄帝能下天神应龙、旱魃，蚩尤也能请来风伯雨师，他们战争的工具是永火，所以‘吕氏春秋》中说；。兵所自来久矣，黄炎故用水火矣。”当然，这只是神话传说，顾颉刚先生认为黄帝伐蚩尤的故事原出于上帝伐恶神的神话，并非历史．但是，从黄帝所用的作战手段，我们可以推断出黄帝与水是结缘的，而炎帝代表着火，所以‘吕氏春秋》中会有“黄炎故用水火”的言论．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五德终始系统中，黄帝位于首位，‘国语・晋语》中载：“昔少典娶予有蠕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也，异德之故也”，那么，少典生黄帝和炎帝，黄帝和炎帝是有扭缘关系的．西汉贾谊镭此认为“黄帝者，炎帝之兄”，其实未必然，相比之下，东汉贾逵认为“少典，黄帝、炎帝之先”比较准确，因为少典氏和神农氏一样也是一个氏族称号，并非一个人，《国语》中的记载可以理解为黄帝、炎帝都出自少典氏一族，黄帝和炎帝并非兄弟。‘帝王世纪》中列神农氏各帝，所谓“炎帝”，是第一代“帝”，面到末代“帝榆罔”时。神农氏衰微，黄帝才崛起并取而代之，这样推算，炎帝应该在黄帝之前。
到了汉代，汉初统治者认为五德相胜相克说显得过于绝对，为了把朝代更替说得更合理，服务于大一统局面，帝王们需要确立新的五德终始说，汉初刘邦托称赤帝子，汉武帝则按土德改制，汉为黄帝之德．而按相生之序：木生火，火生土，士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火生士”，。火”即。炎帝”，那么照汉代五德终始说，炎帝、黄帝是前后相继的，这也与‘史记・封禅书》中秦朝君王祭祀青帝、自帝、炎、黄帝，而且他们各自代表了东、西、南、中四个方位，正好缺北方，所以汉高祖提出立北畴而祀黑帝。土在汉代五德终始说中占据中心位置。而对应的黄帝则代表中间位置。王逸在‘楚辞章旬》中解释“令五帝以折中兮”一句时日：。五帝，谓五方神也。东方为太嗥，南方为炎帝，西方为少吴，北方为颛项，中央为黄帝”．ｏ
可见，无论是秦代还是汉代，黄帝的位置都是非同一般的，与其他先祖地位不同．但在先秦时期，黄帝还不是五帝之首，他是。三皇五帝”中的一员．
ｏ寰珂，‘山海经投译＇。上海古籍出版社１粥５年出版。第２嘶页．
・（宋）洪兴租ｌ‘楚辞扑注＇，中华书局２０吃年出鹱，第１２１页．９
第二节关于黄帝的上古神话、历史传说钩稽
一、黄帝非凡的生长历程：
黄帝，少典之子，姬娃也．母日附宝，见大电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孕二十四月，生黄帝于寿丘，长于姬水，有圣德，受国于有雄，居轩辕之丘，故因以为名，又以为号．ｏ
《帝王世纪》
黄帝名轩，北斗黄神之精，胸文日黄帝子．。
镁河图握拒》
轩辕出自有熊之国，母日昊枢，以戍己之日生，故以土稳称王也．时有黄星之祥．
五行书云以戍子日生．。镁拾遗记》
这些记载表明黄帝生来就有非凡之相，他在母亲腹中孕育了二十四个月，并且胸口还有文字，‘帝王世纪》中载尧帝也是在母亲腹中孕育二十四个月后出生，这二十四月是否有特殊含义，这里不做深究，但是很显然，这些记载都显示出这些上古圣王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具有做帝王的先天禀赋，其实先秦时期其他圣王的出生也都具有神异的色彩，其中有一些是后世人出于崇拜和敬仰渲染出来的。
黄帝出生是奇特的，成长更是不同凡人，他具有难能可贵的品德。‘帝王世纪》中载黄帝“有圣德”，‘鬻子》中载“黄帝十岁知神农之非，而改其政”，他的成长历程可谓“根正苗红”，不仅聪明过人，而且小小年纪就通过修养具有了高尚的德行。总之，从先秦流传下来的关于黄帝成长的传说都是称赞他感神而降，是人与神结合的产物，而且具有非凡的智慧和品德。
二、黄帝与炎帝、蚩尤之间的战事；
从上文的推断我们得知神农氏代指的是神农氏为部落首领的一个时代，是上古时期无法确定年限与人物的时代，这个时代在黄帝之前，神农氏世代相传，到黄帝时期逐渐衰微，正如《周易》中所说：“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鬻子》中所传黄帝十岁知神农之非而改其政，虽然有些传奇色彩，但是我们可以了解到黄帝时期，神农氏走向衰微，治理无力，所以黄帝崛起，当然黄帝的年龄不可能是十岁。
第一节中的资料已经考察出传说中炎帝的基本生平，皇甫谧在《帝王世纪》中说炎帝叫魁隗，他的母亲是有蠕氏女，名日任姒，因感神龙首而生炎帝，炎帝生来有异相，据传ｏ（清）马黛：‘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ｏ（清）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清）马骗；‘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ｆｆ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１０
是人身牛首，他成长于姜水边上，有圣德。居南方，主夏，所以被称为炎帝（又名赤帝）．蚩尤是九黎族部落首领，传说他有八十一个兄弟，他们全是猛兽的身体，铜头铁额，吃的是沙石，凶猛无比．他们还制造刀较弓弩等各种各样的兵器，常常带领他的部落，侵掠别的部落。黄帝与炎帝、蚩尤作战的放事在‘山海经＇、‘左传》’‘战国策’等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我们看如下材料：
（泰伯）使卜偃卜之，日：。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口
《左传》
＜黄帝）治五气，设五量，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豹虎，以与赤帝战于版采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
《大戴礼记・五帝德》
神农氏衰，黄帝修德抚民，诸侯成去神农而归之．黄帝于是乃扰驯猛兽，与神农氏战于阪采之野，三战而克之．神农氏后世德衰，非指炎帝之身也．班固云：炎帝参庐．皇甫谧云：帝榆罔者是．。《帝王世纪》
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战争中利用熊罴貔豹虎等动物作为武器，这可能是上古时期部落联盟之间战争的一种方式，也有人认为，传说中的这几种野兽实际上是以野兽命名的几个跟随黄帝的氏族部落。黄帝的对手其实并不是炎帝，而应该是神农氏的后代，先秦的典籍由于著家不同，所以可能同一名词所指并不同，而不同的名词可能所指却相同，我认为造成黄帝与炎帝、神农氏关系混淆不清的原因之一正是大家都认为史科中关于神农氏、炎帝的记载不同，但我们的前提是这几个名词的含义是相同的，然而实际上，神农氏、炎帝、赤帝在古代典籍尤其是先秦文献中本身就是混淆不分的，如果我们这么分析的话，永远也得不出统一的看法，但如果我们做一个假设，就是古代文献的作者对于神农氏、炎帝的所指并不是统一的，所以如上面几则材料，黄帝与神农氏末代帝榆罔作战于阪泉之野，正因为这些作者认为神农氏与赤帝、炎帝是同样的含义，所以材料中分别出现了黄帝与炎帝或赤帝作战。显然这次战役是黄帝胜利了，而且这成为他取代神农氏统一其他部落的重要战事．值得注意的是，黄帝最终统一中华民族，并不只是通过战争取得的，还通过其他措施，最主要的是他修德抚民，获得了民心，所以诸侯都归附于他。
黄帝最著名的战争神话是黄帝与蚩尤之闻的战争，
黄帝时，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砂石子，造立兵杖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仁慈．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ｏ‘左传＇僖公二十五年，见‘春秋左传正义＇４２６页，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年出版
・（清）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ｈ中华书局１９８３年出版．
・（清）马骊：‘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眈年出版。第ｌ腑３２页．１１
禁蚩尤．黄帝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蚩尤没后，天下复扰乱，黄帝遂画蚩光形象，以成天下．天下成谓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弭服．。
《龙鱼河图》
这些材料表明黄帝与蚩尤的战争带有明显的神话色彩，无论是黄帝还是蚩尤，他们都借助了神力，并不是完全的人间部落之间的战争。黄帝求助于神物应龙和天女魃，擒杀蚩尤，而蚩尤也并非善辈，能够呼风唤雨。《龙鱼河图》记载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黄帝因而得以制伏蚩尤．《玄女兵法》中则载王母派使者和九天玄女授符和战术给黄帝，这些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并不能作为考证上古历史的证据，但可以想见，黄帝一统华夏民族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其中经历过多次与其他部落的战争，最终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大业实现。
值得我们思考的是黄帝取胜的关键因素．‘帝王世纪》中讲到“黄帝修德抚民”。‘新书》中记载“黄帝行道”，‘龙鱼河图》中则说：“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可见，黄帝取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行仁义，修政德，是民心所向，因此能够取代神农氏，一统各氏族部落，建立伟大的华夏民族。
三、黄帝的治民政绩：
首先，黄帝的制器故事．
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刺天下，盖取诸鬈随》．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罩ｔｉｔｔ《豫》．断木为杵，掘地为臼，杵臼之刺，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ｏ
《周易・系辞下》
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喻之ＩＩ）Ｉ，取竹於懈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一其长三寸九分—一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喻之下，听凤皇之呜，以别十二律．其雄呜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锺之宫，适合；黄锺之宫皆．－－ｒ以生之．故日：黄锺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日成池．ｏ
《吕氏春秋・仲夏纪》
母（清）马骗：‘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ｏ周振甫；‘周易译注，，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５７页．
。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２８８页．１２
‘周易）是比较集中记载黄帝制器之事的材料，除此之外，‘古史考＇中载黄帝作弩，‘刘向别录＇中载黄帝造蹴鞠，‘拾遗记ｋ‘世本＞、‘管子＇、‘淮南子’等典籍中亦记载了黄帝制作井、火食，冕等多种器物的故事．‘昌氏春秋＇则记载了黄帝制乐的故事，关于黄帝制乐的材料很多，ｔＣｌｌ±本＇、‘黄帝内传＞都记载黄帝让官员制作军乐来建武扬德．如果这些材料是可信的，那么黄帝真是伟大的发明能手了，但事实上，这些事情并非完全为黄帝所为，那么，黄帝为何会成为制器传说的中心人物呢？首先，古代圣王以制器而成为天子的说法导致很多圣王制器的传说都集中到黄帝身上，其次．黄帝在秦汉时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先祖，而且备受推重，所以很多黄帝时期的发明或者其他先祖的发明被归功到他的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黄帝并不是这些制器活动的主体，但是这些资料能够反映出先民对黄帝的崇拜．
其次，建立官制，任职官员，使他们各尽所能。
黄帝以风后配上台，天老配中台，五圣配下台，谓之三公．其余知命，规纪、地典，力牧．常先，封胡，孔甲等。或以为师，或以为将．ｍ
《帝王世纪》
‘三坟》载地皇轩辕氏政典里黄帝言“嗟尔天师、储相、五正、百官、士子、农夫、商入、工技，成若我言”．可见，黄帝时代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官制和社会分工，而且各司其职，如‘古今注》中载“黄帝使歧伯作短箫铙歌”，‘吕氏春秋》云“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这表明黄帝时期设立了专门的乐官．‘淮南子）云“黄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辑辅之’，‘帝王世纪》亦载黄帝以风后为相，以力牧为将，而且这些辅佐大臣得来不易，都是在神灵指引下求得，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这些神话芷表现了先民对黄帝的拥戴，因为他们认为黄帝是应天而生，治理天下也是上天的旨意。
黄帝梦大风吹，天下之尘垢皆去．又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羊万群．帝寤而叹曰：
。风为号令，执政者也，垢去土，后在也．天下岂有姓力名牧者哉？于是依二占而求之，得风后于海隅，登以为相，得力牧于大泽，进以为将．。
《帝王世纪洚
再次，还有一些典籍中记载黄帝不仅可以伐木构材，筑作宫室。如‘论语摘转象》中讲到“天下人民，野居穴处，未有室屋，则与鸟兽同域．于是黄帝乃伐木构材，筑作宫室，上栋下宇，以避风雨”，‘帝王世纪＇中载黄帝精通医术并撰写医书，这些资ｏ（清）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８页．
ｏ《谤）马黛；‘绎史＇王利罂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敝，第１册勰页．１，
料所反映的黄帝的功绩无法考证是真实的。但我们通过以上的考察可以推断出黄帝在他治理天下的时期有贤良的辅佐大臣，他能够任用贤才，而且才智超群．修德抚民，顺应民心，取得了人民的爱戴，所以天下出现了一片政治清明、繁荣发展的景象。正如先秦典籍记载的：
黄帝之治天下也，其民不引而来，不推而往，不使而成，不禁而止．故黄帝
之治也，置法而不变，使民安其法者也．。Ⅸ管子》
黄帝治天下，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熟，虎狼不妄噬，
骜鸟不妄搏，凤凰翔于庭，麒麟游于郄，青龙避驾，飞黄伏皂，诸北．儋耳之国，莫不献其贡职，然犹未及虑戏氏之道也．。
镬淮南子》
四、黄帝的家族世系
‘五帝德》、‘帝系姓》理出了黄帝的帝王世系，列表如下：
昌意—一颓顼——“◆
黄帝（经五代）帝舜
——＿元嚣＿蠕极———啼喾—嘞尧｛
‘山海经・海内经》中则记载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韩流，韩流生颛顼，这样算来黄帝成了颛顼的曾祖父。而‘大荒东经》中载：“黄帝生禺豸虎，禺豸虎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豸虎处东海，是惟海神。”‘大荒西经》中则载黄帝之孙名日始均，始均生北狄。这些记载大概都是传说，由于材料不足，所以无法考证清楚．相比之下，‘大戴礼记》、‘尚书》中的记载更可信一些。
第三节颛顼、帝喾、尧、舜的史料钩稽
一、历史古籍中的额顼和帝喾
颓项和帝喾是五帝中记载较少的，他们的事迹大多是先民口耳相传留下的传说。
口藏望ｌ‘管子校正＇．中华书局１９９６年出Ｊ鹾。第２．５７页，
ｏ何宁ｔ‘淮南子集释＇，年华书局１９９５年出版，第４７８页．１４
昔者，帝颛顼年十五而佐黄帝，二十而治天下．其治天下也。上缘黄帝之道而行之，擘黄帝之道而常之．ｏ
鬈鬻子》
帝颛顼高阳氏，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姬娃也．母日景仆，蜀山氏女，为昌意正妃，谓之女枢，金天氏之末女．枢生颛顼于若水．昌意虽黄帝之嫡，以德劣降居若水为诸侯．及颇顼生，十年而佐少昊，二十而登帝位．。
《帝王世纪》
因其母女枢感“瑶光”而生，二十而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寿九十八岁，号为高阳氏．关于颛顼辅佐黄帝还是少吴，典籍中有不同的记载．‘鬻子》中讲他十五岁辅佐黄帝。二十岁而治天下，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大戴礼记》中额顼是黄帝的孙子。大概黄帝与颧顼之间确实有一个少吴，但五帝中没有出现。颉顼时期还有个强盛的部族，首领叫共工氏，共工氏力大无比，勇猛彪悍，欲霸九州，要与颛项争夺帝位，於是就发动了向颓顼部族进攻的侵略战争。额顼足智多谋，沉着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打败了共工氏，共工氏怒触不周山而死．‘列子》中载：“共工与颛顼争帝，共工怒触不周之山”．相传他有非凡的经历和超人的力量，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辖区非常大．据‘准南子・时则训》载：“北方之极，颧项、元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帝喾是黄帝的曾孙。‘大戴礼记》云：。黄帝产元嚣，元嚣产蠕极，蠕极产高辛，是为帝喾”．织传帝喾生于穷桑（西海之傧），其母握裒因踏巨人足迹而生．帝喾少小聪明好学，十二三岁便有盛名，十五而佐额顼，封有辛地方（今河南商丘），实住帝丘（今濮阳），三十而得帝位，迁都毫邑（今河南偃师县西南），在位七十年，享寿百岁．帝喾生有四子，后皆成为帝王．他的元妃姜原生了弃（即后稷），为周的始祖．次妃简狄生了契，为商的祖先。次妃庆都生了尧．尧是历史上有名的圣贤之君、。五帝”之一。次妃常仪生了挚．挚继承了喾的帝位，九年后禅让给帝尧。
二、历史古籍中的尧帝
孔子曾由衷赞叹尧：
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大戴礼记》：
口鬻雄：‘鬻子９．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蚰年出版，第１２页．
・（清）马璃；‘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２年出版．第１册７６页．
・奉学韵ｔｔ论语注琉’，北京大学出版社挣９９年出版，第ｌ％页．１５
宰我曰：。请问帝免．”孔子日：“高辛之子也，日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豫；黄黼黻表，丹车白马．伯夷主礼。龙、夔教舞，举舜。彭祖而任之，四时先民治之．流共工于幽州，以变北狄；放穗兜于崇山，以变南蛮；杀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其言不贰，其行不回，四海之内，舟舆所至，莫不说夷．”口
《帝王世纪》、‘尚书》载尧是帝喾之子，在其母庆都腹中＝十四个月才出生，二十岁登帝位，到尧的时代，大概生产力已经较之黄帝时期有了长足的发展，所以从治理上已经不能单纯依靠顺任民性，而需要制定法令，刑罚，管子曾云：“故尧之治也，善明法禁之令而已矣”。‘尚书・尧典》中是这样描述尧帝治理国家的：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蠕夷，日晒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中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日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氇．申命和叔，宅朔方，日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陕，鸟兽鹬毛．帝日：。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成熙．ｏ
尧帝不仅设立了天地四时之官，而且还制伏了与之对抗的氏族，惩罚了凶徒，拓展了疆土。‘吕氏春秋》载他曾在丹水之浦制伏了南蛮。‘淮南子》载：
免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狭籀、凿齿．九婴，大风、封孺，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狭籀，断修蛇于洞庭，禽封孺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但在司马迁之前的古籍中，尧最大的特点是一个“仁”字，《帝王世纪》中观者看五十老人击壤于道中，叹日：“大哉，帝之德也”。《尚书》称赞他“克明俊德，以亲九族”．《淮南子》云：“尧乃身服节俭之行，而明相爱之仁，以和辑之”。。这些都说明尧是受万民拥戴的天子，所以当他去世的时候，“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西ｏ（清）王聘珍，‘大蜮礼记解诂＇．中华书局１９８３年出版．
ｏ李学勤：‘尚书正义》，北京大学出版杜１９９９年出版，第２８页．
‘何宁｛‘淮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８年出版，第５７４页．
ｏ何宁｛‘淮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８年出皈，第５７５页．
ｏ事学勤：‘尚书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年出版，第７ｌ页．１６
三、历史古籍中的舜帝
舜在司马迁之前的古籍中．事迹已较为具体翔实．‘帝王世纪＇言帝舜眼睛是双瞳，故名重华。有。圣德■‘尚书・尧典）对舜的生平和功绩进行了集中写照，形成一个很生动鲜明的形象．他因为孝顺名震乡里。经过别人的举荐，通过尧的考验，证明德行符合上天的要求，被尧委以大任，继承尧的事业，他设置十二州，制定刑法，惩罚四凶，怀着仁厚之心广致众贤，他命禹治水，禹不负众望。治水成功，命后稷教百姓播种百谷，命契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予孝，命皋陶明信五刑，使四方蛮夷信服，忠信昭于四夷，所以天下四方都臣服于他．分命垂、益、伯夷、夔、龙管理百工、山泽、典礼、音乐、纳言，舜在位三十年，在南方巡守时，死于苍梧之野，受到天下百姓的爱戴．
综上所述，舜的历史功绩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制定祭祀制度、刑罚制度和官制，任用贤才，使他们各尽其能，惩罚四罪。但是透过历史活动，我们发现舜的形象最突出的特点亦是“德”，正因为他的孝顺，所以二十岁而天下闻名，得到人们的爱戴，当他耕于历山时，田者争相将封壤肥饶相让，钓于河滨时，渔者争相将深潭相让，后来有人举荐成为舜的后继人，他经过尧的考验，最终成为五帝完成华夏民族奠基大业的最后一位先王。１７
第二章‘五帝本纪》的加工、创作方式
‘五帝本纪）中的五帝形象源自于从先秦流传下来的古籍及先民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但是司马迁笔下的五帝又与之前流传的五帝有所不同，司马迁作为一个秉承‘春秋》精神的史官，他具有自己独特的眼光和尊重历史事实、秉笔直书的可贵品质，而且汉代的时代风气对‘史记》这部正史的风格、内涵都起着十分明显的影响，第一章我们已经基本了解司马迁之前古籍的五帝形象，接下来我们对＜五帝本纪》中的五帝的特点进行考察．
第一节‘五帝本纪》中的五帝
一、。自黄帝始”
首先，我们来分析《五帝本纪》中黄帝的特点，关于《五帝本纪》开篇描述黄帝的成长历程：
孔子曰：。黄帝，少典之子也，日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慧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简洁的几句话概括出了黄帝富于神话色彩的成长历程。没有掺杂先民口耳相传下来的关于黄帝是感应而生，例如在母亲附宝腹中二十四月出生之类的神异传说，而仅仅是“生而神灵０这体现出司马迁既重视上古神话，但又尊重历史的高尚品质．
值得指出的是，这些内容与‘大戴礼记・五帝德》中关于黄帝的描述完全一致。‘大戴礼记》是一部存在很多争议的古籍，它是一部先秦至秦汉时期的礼学文献汇编，比‘史记》成书晚，相传为西汉戴德所著．孔颖达等‘礼记正义》引郑玄‘六艺论》云：“戴德传‘记》八十篇，则‘大戴礼》是也；戴圣传‘记》四十九篇，则此＜礼记》是也”．∞今考《汉书・艺文志》没有著录二戴之书，但有“＜礼古经》五十六卷，《经》十七篇。后氏、戴氏”这样的相关记载。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对黄帝的记载，在‘五帝本纪》赞中明确提出参考了《五帝德》，则‘五帝德》为先秦古籍无疑。《五帝德》和＜帝系姓》是东周所传古史系统的辑录，但到＜大戴礼记》成书之前，并没有典籍将其收录，所以推测之前应该是散篇。值得注意的是，《五帝德》和《帝系姓》这样的文章在西汉时代并不为多数儒者相信重视，但司马迁却敢于将这样的材料用于《史记》中，足见其独特的眼光和胆识。
《河图握拒》中称轩辕出生时胸文“黄帝子”。‘拾遗记》中载轩辕以“戍己之日生，故以土德称王，时有黄星之祥”。可见，轩辕氏之所以称为黄帝是由于五行学说。邹衍五行学说中轩辕氏代表土德，伏羲氏（木）、神农氏（火）、轩辕氏（土）、少吴氏（金）、颛西‘札记正义＇（十三经注疏）ｔ２２９页，（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１８
顼氏（水）是前后相继的．而‘五帝本纪’中司马迁云：。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黄帝这个名称在先秦时期并不响亮，只是到了汉代才逐渐声名显赫起来．
我们来看看司马迁‘五帝本纪＇中对神农氏、黄帝是怎样记载的：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於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威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获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籀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成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ｏ
司马迁认为，“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所以黄帝应时而起，。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炎帝与黄帝是同时代的部落首领，而且炎帝扮演了一个非正义的角色，由于他想侵凌其他诸侯，而诸侯都归附于轩辕，所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三次战争，最终黄帝胜利，被尊为天子．由此可见，司马迁认为神农氏和炎帝并非一人。但炎帝与黄帝的关系却出现了分歧，分歧的原因源于‘国语・晋语》记载的一段话：。昔少典氏娶于有蠕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因为这段记载，很多人认为黄帝、炎帝是少典与有蠕氏生的两兄弟．例如‘新书》中就有“炎常者，黄帝同母异父兄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昕，故战于涿鹿之野，血流漂杵”．事实上炎帝与黄帝既并非兄弟，炎帝和神农氏也并非一人。‘帝王世纪》中有这样的记载：“黄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宝，其先即炎帝母家有蠕氏之女，世与少典氏婚，故‘国语＇兼称焉．及神农氏末，少典氏又取附宝，……生黄帝于寿丘，长于姬水，因以为姓”。对于‘史记》中“轩辕之时，挣农氏世衰”，。轩辕……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等记载，以后的许多史籍都予以纠正。‘汉书・律历志》载；黄帝“与炎帝之后战于阪泉，遂王天下”．这就是说，炎、黄阪泉之战并非黄帝与炎帝之战，而是黄帝与炎帝后代之间的战争・‘三皇纪》日：。炎帝之后凡八代，五百余年，轩辕氏代之”。显然，炎帝和黄帝并非兄弟关系。炎帝神农氏与黄帝轩辕氏的关系是同源共祖、前后相继的关系，他们各自代表着一个时代，既非父子，亦非兄弟，更非异族．炎黄之间的战争，是部落联盟内部兼并与反兼并、控制与反控制之争，是领导权即盟主地位之争，是内战，而并非民族战争。他们的逐渐融合、统一，形成了伟大的华夏民族。司马贞《史记索隐》云：。世衰，谓神农氏后代子孙道德衰微，非指炎帝之身”．
黄帝征伐炎帝、蚩尤的传说在‘五帝本纪》中也被剔除了那些荒诞不经的部分：口（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ｔ下‘史记＇的其他段落均出自此版本．１９
而蚩尤最为暴，美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威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菝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据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於是黄帝乃徼师诸侯，与蚩尤战於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
‘五帝本纪》中黄帝与炎帝作战，所用的法宝并非神仙方术，更没有仙人指引，而是“修德振兵，治五气，获五种，抚万民，度四方”。司马迁强调的是黄帝“修德抚民”来获得成功，所以后世经常借用黄帝的战事来说明得道多助、人心所向的道理．例如‘左传》中晋侯令Ｉ－者ｈ卦，得吉卦，依据就是卦象显示的是黄帝阪泉之战的预兆。
‘周易》、‘古史考》、‘拾遗记》、‘世本》、《管子》、‘淮南子》等典籍中记载的黄帝制作并、火食、冕等多种器物的故事，通过考察，我认为这些发明并非黄帝所为，而是上古先民出于对黄帝的崇敬，加上黄帝到汉代地位显赫，所以很多上古发明都加在他的身上．上古时期，由于生产力极端低下，先民生存状况极其恶劣，所以当有明君智者制造出有利于改善老百姓生存状况的器物时，人们对他的感激和拥戴是可想而知的，事实上这些发明“专利权”到底属于哪一位先贤，现在已经无从考证，而且考证的价值也并不大，但这些荣誉都归于黄帝，却显然不同于事实．司马迁没有选取这些史料，可见他对这些说法也并不信服，至于黄帝制乐、会医术等传说，这与先秦诸子百家的学说论辩有关，事实上也并非黄帝所为．
这里专门提到黄帝去世的传说是因为汉代神仙方术盛行，黄帝骑龙升天的传说流传甚广，司马迁‘五帝本纪》中并未采用而是将实地考察的结论记入史书，黄帝冢在上郡桥山。‘封禅书》中载：“汉武帝北巡朔方，勒兵十馀万，还祭黄帝冢桥山”．ｏ
传说中的黄帝与司马迁‘五帝本纪》中的黄帝是不同的．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强调的是黄帝的德行和宏大的功绩，以及在中华民族传承中的始祖地位．在德行方面司马迁非常强调黄帝的德行，他与炎帝、蚩尤作战是修德振兵，能够顺应天地的规律，使万物自然生长、发展，呈现土德的瑞气．在功绩方面，他则注重描写黄帝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一些政治伟绩，而且这些伟绩是比较可信的，最起码是黄帝时代的成果，如代神农氏，征伐炎帝、蚩尤，这些战事正是中华民族统一不可缺少的过程。‘帝王世纪》上载黄帝在涿鹿之野擒到蚩尤，“凡五十二战，而天下大服”。而‘龙鱼河图》中更将这一段传说戏剧化，由于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后来黄帝得玄女神助制伏了蚩尤，并用蚩尤形象威振天下，八方万邦都臣服于黄帝。虽然这些传说并不是历史的真实，但是我们可以推断出黄帝时代，黄帝通过战胜蚩尤、炎帝等其他部落，统一各氏族，使天下臣服。
中华民族的历史由中华种族的繁衍延续所组成，因此要建构其完整的连续发展的历史，必须理清种族传承的脉络，而中华民族有迹可循的传承历史正是从黄帝开始的．清代李景星云：“太史公史，始于五帝，重种族也。盖五帝始于黄帝，为我国种族之所自出。ｍ（汉）司马迁：‘史记・封禅书》，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１３９６页．２０
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后世或居中国，或居夷狄”．甥需要说明的是，黄帝在汉代具有崇高的地位，这也是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的另一个原因．‘太史公自序＇言。维我汉继五帝末流”，‘高祖本纪）记载刘邦在沛下起事，刚被推为沛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祠黄帝０箕用意不外是标榜黄帝是自己的祖先，自己是黄帝的正宗传人，所以可以名正言顺的争夺秦的天下，取而代之．汉文帝、景帝、窦太后及臣相曹参、陈平等重臣都喜好黄老之术，芷是由于汉初统治者这一意识，所以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文人、学者也投其所好，‘汉书・艺文志》的‘诸子略》、‘兵书略》、‘方技略》、‘数术略）中托名黄帝的著作就有二十一种．黄老学说是西汉前期的政治思想主流，这一学说认为黄帝是统一天下的圣壬，‘尸子》云：。子贡日：古者黄帝四面，信乎？孔子目：黄帝取合己者因人，使治四方，不计而耦，不约而成，此谓之四面”．“方”有“并”的含义，可引申为兼并、统一。因此，。方四面”就是指把四面八方统一起来，这种源于战国时期的大一统思想，对于饱经战乱的百姓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因此，西汉初期，统治者宣扬黄老学说，也有利于大一统的推行，因而备受统治者推崇．司马迁以黄帝作为‘史记》开篇第一章里的首要人物决不是偶然的，他有自己深层的考虑。司马迂的父亲司马谈是位黄老学者，他在‘六家要旨》里高度赞扬道家：。因循阴阳家遵守四时的秩序，采纳儒家、墨家的长处，撮取名家、法家的要点，顺应时代的需要，配合事物的变化，处理～切事情没有不适宜的”．司马迁受其父影响，对黄老术颇有好感，颇有心得，虽不完全象班固所批评的那样“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但的确对黄帝推崇备至，形成了尊黄重黄的价值观．汉武帝在位期间，重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然而汉代的儒术已杂糅了道、法、墨、名等诸子之学，冶百家之术于一炉．此外，汉武帝在个人养身方面十分欣赏黄老之道，他宠信李少君等方士，仿效黄帝封禅，修建桥山黄陵，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象黄帝那样。乘龙升天”，‘史记・封禅书＇和‘孝武本纪》中对此有大量的记载。汉武帝对待黄老之道近乎痴迷的态度，使得业已在政坛上丧失统治地位的黄老术仍然保持了相当大的影响力，司马迁从黄帝开始记史，正是这种影响力的表现．
二，继承、发展中华民族伟业的颂顼、帝喾二帝
颧顼和帝喾是五帝中记载较少的，他们的事迹大多是先民口耳相传留下的传说。相传他因其母女枢感“瑶光”而生，十岁而佐少吴，二十而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寿九十八岁，号为高阳氏．他有非凡的经历和超人的力量，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辖区非常大．颧顼时期还有个强盛的部族，首领叫共工氏，共工氏力大无比，勇猛彪悍，欲霸九州，要与颛顼争夺帝位，于是就发动了向颉顼部族进攻的侵略战争。颛顼运筹帷幄，沉着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打败了共工氏，共工氏怒触不周山而死。
∞转引白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北京师范大学出版杜１９８６年出版，第３２５页．２１
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叉，治气以教化，絮诚以祭祀．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耻，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未．动静之物，大小乏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
帝颟项生子日穷蝉．颇顼崩，而玄嚣之孙高辛立，是为帝喾．
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父日蠕极，蠕极父日玄嚣，玄嚣父日黄帝．自玄嚣与蟠极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住．高辛於颛项为族子．
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於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惰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
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娶鲰訾氏女，生挚．。
‘五帝本纪》中采‘大戴礼记》中的说法，颧顼是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帝喾是黄帝的重孙，其祖父玄嚣也就是《大戴礼记》中的元嚣，而其父蠕极是黄帝的孙子。‘五帝本纪》中顷顼、帝喾是智谋、威严、仁义的化身，他们不仅德行高尚，而且尊奉天地鬼神、祭祀，在他们的治理下，社会自然发展，呈现和谐状态．这些记载都是比较笼统的概括，对于这两位传说中的先王，司马迁描写是模糊的，但是正是这种模糊性，反而显示出他治史的严谨，关于这两位先王的传说本来就是不确定、不真实的，司马迁出于“五帝”的内在关系的考虑，对两者进行了简单的陈述，但是这显然不是他表达的重点，司马迁侧重描写的正是他们在五帝大业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他们展现出来的离尚品德。
三、。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五帝本纪》中尧、舜的事迹主要依据＜尚书》、‘大戴礼记》．‘帝王世纪》中有些记载带有明显的神异色彩，对于这种材料，司马迁一概没有选取．‘五帝本纪＇首先是采用了《尚书》中尧的记载，但对他任贤举能、德才兼备的素养进行了重点描写：
尧日：。谁可顺此事？。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尧日：。吁！顽凶，不用．。尧又日：。谁可者？”箍兜日：“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尧曰：。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尧又日：“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皆日鲧可．尧日：。鲧负命毁族，不可．。岳日：“异哉，试不可用而已。”尧於是听岳用鲧．九岁，功用不成．
尧日：“嗟！四岳：朕在位七十栽，汝能庸命，践朕位？”岳应日：“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责成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於尧日：“有矜在民间，曰虞舜．”。
ｏ（汉）司马迁：‘史记・五帝车纪’．中华书同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１ｌ页．
・（汉）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皈，第２０页．２２
有入举荐尧的几子丹朱，尧认为丹朱顽凶，不能胜任：有人举荐共工，尧认为共
工貌似恭敬实则傲慢，不足为用；有人举荐鲧，尧认为鲧毁败善类，不可任用．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猜度都是正确的，可见尧既能够胸怀宽广．没有将位子传给不肖子丹朱，而是禅让给舜，不用人唯亲．而且他具有难得的判断能力，能够不计较身份、地位，唯材是用，在先民眼中是非常有威信的一位帝王。
‘五帝本纪》用笔最多的是五帝中最后一位帝王——舜。舜作为五常事业发展链条上履后的一环。他全面继承了先王们未竟的事业，并根据新的社会实际，多所变革，多所举措，将其推进到了高度成熟的阶段．对此，司马迁的对于舜的事迹也是不遗余力地渲染：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
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至於尧，免未能举．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豢，予孝，内乎外成．……
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迭，尧乃知舜之定授天下．尧老，使舜撮行天予政，巡
狩．舜得举用事二十年，而尧使摄政．摄政八年而尧崩．三年丧毕，让丹朱。天下归舜．而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倭、益，彭祖自尧时而皆举用，未有分职．於是舜乃至於丈祖，谋于四岳，辟四门，明通四方耳目。命十二牧论帝德，行厚德，远馁人，则蛮夷率服．……舜日：。嗟！ｑｒ＿－－十有二人，教哉，惟时相天事．”三岁一考功，三考绌陟，远近众劝成兴．分北三苗．
此二十＝＾或成厥功：皋陶为大理，平，民４５－ｑ／Ｉ＃其实；伯夷主礼，上下威让；
垂主工师，百工致功；益主虞，山泽辟；弃主稷，百毂时茂；契主司徒，百姓亲和；龙主宾客，远人至；十二牧行而九州荚敢辟违；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采贡，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耻，北发，西戎．析枝，渠度，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威戴帝舜之功．於是禹乃兴九招之乐，致异物，凤皇来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舜在社会日益复杂、凭一己之力很难治理的情况下，求贤不问身份、地位，敢于重用先王未曾启用的人才，“举八恺，使主后土”＃“举八元，使布五教”。他开创了以百官治众事的分工管理模式，完善了上古的统治制度。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舜制定了比较完备的刑罚，在执法过程中，他不晨权贵，“流四凶族，迁于四裔”，维护了法律尊严．舜帝还大大地扩展了统治范围，。方五千里，至于荒服”，使得。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总起来说，在舜的英明统治下，中国的政治制度完善了，统治范围扩大了，他将汉族以及其他少ｏ（汉）司马迂，‘史记・五帝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８页．２３
数民族紧紧的团结起来，形成了中华民族前所未有的大融合，把黄帝开创的伟大事业发展到完善的阶段。所以司马迁称赞说“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第二节司马迁加工，创作‘五帝本纪’的特点
一、体现了对中华民族的宏观关照
司马迁‘五帝本纪》的创作是在对中华民族宏观的关照下进行的，他的日的是建立一个血缘上同祖同宗，事业上薪火相传、逐步完善的五帝系统，从下面的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它的整体性：
黄帝
玄
Ｊ
蠕极ｌ额顼（高阳）
工
帝喾Ｊ穷蝉
●
敬康
勾望ｌ
Ｊ帝尧挚简狄
ｒ
／要≥
禹
‘五帝本纪》依次记载了黄帝、颠顼、帝喾、唐尧、虞舜五位先帝的传说和历史活动，这与‘五帝德》中的次序是～致的，虽然这不是司马迁的创造，但却能够体现他的帝王理想。‘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不仅在血统上是一脉相承的，而且在事业上也形成了～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在那个筚路蓝缕的“刨世纪”过程中，五帝艰苦
创业、前仆后继、励精图治，最终创造出灿烂辉煌的上古文明，在经济、文化、政治上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样一个伟大的工程，大体上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黄帝开创、奠基；颈顼、帝喾酝酿发展；尧承前启后，大力推进；舜全面完善，最终完成．
＜世本＇列出了帝王世系，在它的基础上，司马迁将中华民族前后相继的五位帝王的功业完整的塑造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发展．黄帝代神农氏之后．战胜了炎帝、蚩尤及其他一些不顺从的氏族部落，统一了天下，建立了基本的版图，一扫之前混乱的局面。而且他举用贤臣、敬视神明，以仁德取得天下百姓的爱戴．颛顼和帝喾虽然在历史传说中地位并不显赫，关于他们的记载也不多，但在‘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将他们列入五帝，原因是从血缘传承上看他们是黄帝的后代，是华夏民族的始褪，所以他们也是五帝链条上承前启后的环节．他们敬天祭神，发展生产，修身服入，取财节用，东西南北，四方巡察．使得普天之下，。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风雨所至，莫不从服”，可见，黄帝奠基的中华民族的大厦，经过二帝的努力，其疆域更巩固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也更强了．在此基础上，尧在德行、制度、治理上推进一步，尧在历史上是一位著名的君主，他“能观戮德，以亲丸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事实上开辟了一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路，解决了怎样去实现励精图治理想的方法闯题。而且尧最显著的品质就是任人唯贤，他本着“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的原则，将帝位传贤不传子，足见其高尚的品质和宽广的胸怀．舜是五帝事业发展链条上的最后一环，他根据新的社会实际，多所变革，多所举措，将前面四位先王的事业推进到了成熟的阶段。对此，司马迁对他的事迹进行了非常详细的陈述，他能够审时度势，制定适应社会发展的制度，他不贪权势，而是敢于启用贤才，。举八恺，使主后土”，。举八元，使布五教”．他勇于纳谏，创造了以百官治众事的分工管理模式，完善了上古的统治制度．在依靠原始的自我道德束缚不能防止犯罪的情况下。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舜果断的制定刑法，并且在执法过程中，他不畏权贵，。流四凶族，迁于四裔”，维护了法律尊严．舜帝还大大地扩展了统治范围，。方五千里，至于荒服”．使得。四海之内，威戴帝舜之功”．总起来说，在舜的英明统治下，中国的政治制度完善了，统治范围扩大了，不仅团结了汉族人民，而且还使许多少数民族前来归附，形成了中华民族的大融合，把黄帝开创的伟大事业发展到完善的阶段．‘五帝本纪》以‘尚书》为蓝本，但是对虞舜的塑造更加立体，事迹更加具体，功业更加全面，形象更加生动，不得不说是司马迁的功劳。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司马迁会选择‘五帝德》中的说法。首先，历史上的司马迁是一个尊重事实、尊重历史的史学家，但当上古历史传说不能够确定这几位先祖的生平事迹时，他采用这个观点显然是为了他的史学理想服务的，而且这也是他尽量尊重历史的结果，然而他采用这种说法却远远不止因为他尊重历史，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族体系和民族大业并不是之前的典籍告诉司马迁的，而是他主观考虑的结果．有的学者认为‘五帝本纪》的这种写法是一种五位一体的“世家结构”．ｏ宋代罗泌言：“窃观‘太史公记》首黄帝者，特因∞周先民ｔ‘尽善尽美的理想帝壬——读史记・五帝本纪’，‘文学遗产，．１９９５年第３期．２５
予‘世本》若‘大戴礼帝系五帝德》，盖纪其世而非主于三与五之说也：抑以为后世氏姓无不出黄帝者，故首而宗之．至于羲、炎鲜有闻焉，是以不纪，此太史公之本意也．”西
二、塑造了五位理想帝王形象，树立帝王典范
这些形象的塑造正体现了司马迁的圣王理想。综合考察，我概括五帝的基本特征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五帝天资聪颖，有过人的资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动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帝颛顼“静渊以有媒，疏通而知事，素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帝喾“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于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帝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对于五帝的过人资质，我认为并不完全可信，但上古先民流传下来的这些传说，却是那个开天辟地时期物质条件极其恶劣的反映，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如果不具备超凡的智力和体力，是不可能成为部落的首领去领导族人克服困境求生存的，更不用说去谋求发展、征服外族以至天下了。五帝之所以脱颖而出，获得伟大的成功，与他们出众的禀赋是绝对分不开的。‘五帝本纪》中对于这些材料的采纳和总结，也正体现了西汉前期的天人思想，无论是黄老之学、阴阳五行说还是正统的儒家学派，他们都主张朝代的更替、帝王的兴废与上天有关，所以能够胜任的伟大帝王先天就会具有不同凡人的禀赋，这就是上天赋予其使命的证明。
其次，具有高尚的德行、品质。过人的资质只是成就伟业的先天条件，而最关键的是五帝质天的努力。班固云：“德合天地者称帝”，郑玄说：“德配天地，天地不私公位，称之日帝”。＜吕氏春秋》卷十五‘下贤》篇云：“帝也者，天下之适也”。ｏ他们都认为帝应该是道德完美、大公无私、众望所归的人，所以后天的努力首先就是高尚的品行．黄帝在战争时期夙兴夜寐，“未尝宁居”，战争时期则“劳勤心力耳目”，奉献出全部的心血精力．额顼、帝喾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公正廉洁的典范．尧、舜更是典型，尧将帝位传贤不传子，足见其崇高的品质和宽广的胸怀，而相传舜子商均也不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传位给治水有功的禹。而且舜以德报怨，对意欲谋害自己的亲父继母和品行不端的弟弟，他不仅没有报复也始终没有抛弃，而是以一颗宽容的心善待他们，这为他赢得了极高的赞扬。‘五帝本纪》中将这段故事形象生动的描述出来，可以说超越了之前的传说，而且足见作者对舜这一事件的重视和考证。总之，德行是司马迁非常塑造五帝形象非常注重的一个方面，所以他在《五帝本纪》结尾处说：“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
再次，治理有方。黄帝时期社会简单，民风淳朴，所以黄帝采用顺应民性，顺任自然的方法，“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颛顼时“治气以教化”。司马贞‘史记索隐》解释说：“谓理四时五行之气以教化万人也”，这表明为适应社会发展，颛顼帝对黄帝顺性之法有所革新，开始采用教化的方法治理百姓，足见其治理有方．到帝喾ｏ‘路史发挥’卷三‘论史・不纪少曼孔转引自‘历代名家评《史记＞＇，杨燕起辞。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出版．。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３１６页．２６
时。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抚教万民向利诲之”，帝喾已经意识到仁义、恩惠的作用。开始抚教万民．到尧、舜时期已经形成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治国方法，而且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状况也越来越复杂，所以他们在坚持教化的同时，也制定了法律、刑罚．五帝都傲到了举贤任能，黄帝时举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而且建立官职。皆以云命，为云师，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０尧任命羲、和等掌管天地四时、四方之事，根据自己的判断来选择可以胜任的官员，不计较身份地位举用舜，都向世人展现了一个明君的英明形象．所以他得到了百姓的爱戴，死时百姓悲哀，如丧父母．舜任用“八恺■。八元”等二十二官员，官制确立，职责明确，已经初步完善了国家的管理制度。这些事迹都无疑证明了五帝的治理才能．
三、选材遵循“择其言尤雅者”的原则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赞中就提出自己选择史料的标准是“择其言尤雅者”，‘五帝本纪》作为‘史记》开宗明义的第一篇，自然倾注了太史公的大量心血，他虽然借鉴了‘世本》、‘尚书》等先秦典籍，但又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互相抵牾的传说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将杂乱的史实加以梳理，体现出系统性．明代陈仁锡评论说：“‘五帝纪＇……乃太史公极用意之文，其叙次征诛、揖让、朝瓤、会同、圣人经世大典，严整慎重，一切齐籍怪语之书，不能轻入，所以为史中之经，而高古质邃尤为可喜”．虽然‘五帝本纪》并非毫无瑕疵，但通观而论，这个评论仍然是相当允当的。对于‘五帝本纪》的这个特点，我作简要论述：
关于黄帝等五帝的神话传说，先秦古籍中有很多，但司马迁采取审慎的态度，从中选取可信的部分，并亲自考察黄帝等活动过的故地，通过考证，摒弃了其中荒诞不经的传说。汉代出于维护大一统政治的需要，关于黄帝牵强附会的传说数不胜数，此事‘史记・孝武本纪＞、‘封禅书》中都有所体现．言。黄帝且战且学仙”，最后竞“骑龙升天”．而司马迁则用“黄帝崩，葬桥山”的事实反驳了这些无稽之谈．
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而且记载的都是黄帝“修德振兵”、。劳勤心力耳目”、。未尝宁居”的励精图治之事，关于得道成仙的事只字未提，最后又特意言明“黄帝崩，葬桥山”，彻底戳穿了当时方士欺骗汉武帝黄帝骑龙升天的谎言，对执迷不悟的汉武帝不啻当头棒喝。
另外值得重视的一点是，‘五帝本纪》中五帝形象与之前的古籍、传说是有交叉的，有些史料虽非缪谈，但司马迁亦未选入‘五帝本纪》中，而有些事迹在其他古籍中只是一些点点滴滴，到了‘五帝本纪》中却长篇大论，细节毕见。举舜为例，‘大戴礼记》、《尚书》中对于舜的父亲瞽叟，继母、异母弟象只是很简略的介绍，而在‘五帝本纪》中舜的孝是他能够被举荐为尧的继承人的重要原因。所以司马迁将他的这一可贵品质细致的描述出来；２７
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苷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白扦而下，去，得不死．后警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日。缸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於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仑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不悸，日：。我思舜正郁陶！”舜日：。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
瞽叟几次想谋害亲子，但舜都大难不死，躲过多次劫难。这些描写既表现了舜不同凡人，而且显示了上天对他的眷顾，天意正是他得以继承大业。而且舜之所以能够真正得天下，是因为他首先能够修身齐家，以高尚的品质取得了家人的拥戴和爱护，所以才建立了治理国家的基础，尧甚至因为激赏舜的才干、人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可见对他的器重。
可见，并不是之前古籍中出现的史料，司马迁都毫不挑剔的选入《五帝本纪》中．他在‘史记》中寄予了自己的理想，‘太史公自序》中说：“史之精神维何？日理想而已”．司马迁自谓＜史记》是一部。述往事，思来者”的历史著作，也就表明他要通过叙述往事来表达他的理想．一部‘史记》体现了司马迁在政治、民族、史学等很多方面的理想，而在‘五帝本纪》中他的政治理想、民族观已经显露端倪。五帝是司马迁理想中的帝王，也是他着力塑造的帝王形象，那么《五帝本纪》的采用也正是以这一理想为选取的标准，有助于说明五帝光辉形象的史料则被采用，反之则被摒弃。
第三章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
‘五帝本纪＇是‘史记》的开端，也是本纪的第一章，众所周知，‘史记＞中的十二本纪是全书的纲领，那么‘五帝本纪》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前面我们已经分析了‘五帝本纪＇的内容和特点，本章我们将深入探讨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司马迂的思想和时代背景都比较复杂，所以涉及到这些内容时，我围绕的中心都是‘五帝本纪》，总体上来说，我认为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梳理中华民族根脉，实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学理想。
第一节梳理中华民族根脉
‘五帝本纪）中以黄帝、额项、帝喾、尧和舜为五帝，黄帝居首．对于这一问题，清代李景星曾说过；“五帝始于黄帝，为我国种族之所自出”．古史辨派的代表人物顾预刚也认为；。‘史记》实为吾国史事第一次有系统之整理”，可见，学者们都注意到司马迁“毅然以黄帝为断限，黄帝以前的一切付之不闻不问”的做法是“有眼光与有勇气的”。
那么，司马迂有怎样的“眼光”和“勇气”呢？
首先，司马迁面对众说纷纭的三皇五帝传说。审慎吸收其中的历史因素。三皇五帝的传说由来已久，但对于。三皇五帝”的说法，自古以来各家意见不一．这在第一章中已经有所论述，在‘史记会注考证＇ｏ一书中的‘五帝本纪》考证部分，曾综合了古代各家看法，大体是三种意见：一种见于‘孔子家语》及‘大戴礼’，认为五帝是伏羲、神农、黄帝、少吴和颉顼．另一种是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把五帝写成黄帝，额顼、帝喾、尧和舜．第三种意见见于晋人皇甫谧的‘帝王世纪＇，把伏羲、神农、黄帝称为。三皇”，少吴、额顼、帝喾、尧、舜称为“五帝”．这种意见后来为苏子由的‘古史＇、郑樵的‘通志》所采用。除此以外，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三皇为天皇、地皇、人皇。五帝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但这种说法是否可靠未可定论。当然，司马迁的划分也未必是史实。我认为，三皇五帝时代的确是一个传说多于历史的时期，这些划分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只是有的观点更合理一些，而且观点的不同也正能够显示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我认为，正是这史实与作品之间的差距体现了司马迁著史的理想。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百家争鸣，各家为了宣传自己的主张，顺应人们尊古贱今的心理，纷纷托言于黄帝．于是，有关黄帝的传说资料愈来愈多，神化色彩愈来愈浓．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即黄帝在秦汉时期地位已经十分显赫，但是口‘史记会注考证’。日本学者泷川资言著．目前为止‘史记＇的蜃好注本之一．靛一般认识，三家注的一部分早被掰除。而‘考证’在许多地方可以弥补。辑佚三家洼。并朴添了三家注“后的学者看法．（包括清人及日人）．２９
司马迁以黄帝为首，这是与其他五帝划分最不同之处．正如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所云：
太史公日：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裁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娃，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於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敌著为本纪书首．
“百家言黄帝”，但却并不典雅可信，学者也解释不清。面对纷繁复杂的传说，司马迁既没有一概否定，也没有全盘接受，而是本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的原则“拾遗补艺”，审慎的吸收古史内容，博采众长，选择可信的无伤风化的部分加以利用。司马迁云：“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从这段赞中我们可以发现司马迁推崇古文，他自言‘五帝本纪》取材于《尚书》、‘大戴礼记》，《春秋》、‘国语》都是圣贤经典，‘大戴礼记》相对于野史笔记，当然要“雅驯”的多。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太史公自序》说他“年十岁则诵古文”，可见他自小就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基础，‘汉书・儒林传》：“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遭巫蛊，未立于学官。安国为谏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迁书载《尧典》、＜禹贡》诸篇多古文说。”ｏ
而且司马迁曾进行了大量的实地考察，广泛地搜集资料，正如上面的引文所陈述的“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空桐山相传是黄帝问道於广成子的地方．抱朴子内篇云。黄帝西见中黄子，受九品之方，过空桐，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即此山。另有传说云黄帝在位时曾东到青丘，学道于风山紫府先生，又到四川蛾眉山见天真皇人，学真一之道，司马迁四处寻访，根据自己的实地考察，采取审慎的态度，最后写成《五帝本纪》，他没有道听途说，而是摒弃了其中荒诞不经的传说，体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勇气。正如顾颉刚先生所说：
《六艺》中的《尚书》是始于尧舜的，还有《礼》家杂记的《五帝德》和《帝系姓》，虽然“儒者或不传”，究竟还为一部分的儒者所信，这两篇中的历史系统是从黄帝开始的．司马迁在他自己所立的标准之下，根据了这些材料来写史，所以他的书也起于黄帝．黄帝以前，他已在传说中知道有神农氏（Ⅸ五帝本纪》），伏羲（（（自序》），无怀氏和泰帝（《封禅书》），但他毅然以黄帝为断限，黄帝以前的一切付之不闻不问．这件事看似容易，其实甚难；我们只要看唐司马贞忍不住替他补作《三皇本纪》，就可知道他在方士和阴阳家极活动的空气之中排斥许多古帝王是怎样的有眼光与有勇ｏ（汉）班周：‘汉书》，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出版，第３６０７页。３０
气了．毒
西汉前期的政治有以神权塑造君权的特点，自从汉高祖刘邦以神权申明君权之后，追究天人关系就成了汉人无法回避的问题，西汉前期思想界对这一问题都投注了很大的关注，最著名的如黄老学说．张强先生‘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一书中有这样的见解：
驮现存的文献资料看，黄学发生在战国，其上限应迟于老学产生的年代．黄学作
为老学在新形势下的延展，将“黄”冠于。老”前，表明到了战国后期，黄学的势力大增，成为老予以后道家学派中最重要的流派．……楚地既是老学的故乡，同时也是黄学的故乡．黄老帛书认为，黄帝是统一天下的圣王．
黄老擘派的天人学说在其传达申表现出夭＾相分和天人合一的两种意象。……汉
初的黄老学说以具有神秘意味的黄帝为宗，本身就说明黄老学说的夭人观是建筑在神擎基础之上的．再加上，春秋战国以降，神学政治对帝王系谱（神话传说中的先帝，具有神的品质）的发明，使黄帝成为大一统的象征，这几者间的混融遂使黄老学说的夭人现受到汉初统治者的青睐．ｏ
但是到了汉武帝时期，黄老学说虽然仍有很深固的影响，汉武帝却采纳了儒生董仲舒的建议，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西汉的儒学具有兼收并蓄的特点，它与先秦时期的儒家学说已经有所差异．最能明显体现这一点的就是董仲舒的思想理论体系，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学理论是汉武帝时期最有影响的天人理论，‘汉书・董仲舒传》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他的天人理论的主旨是以神权申明君权，所以他吸收借鉴了‘春秋公羊传》和阴阳五行说，因为双阳五行说将上天的意志巧妙她融入天的自然性中，他吸收进的宗教神学观念将自然的天和有意志的天结合起来，这样就为汉代统治者君权神授的希图找到了理论支撑，所以得到汉武帝的大力支持，逐渐超越了黄老学说，但实际上这个学说掺杂了很多其他学派的思想。司马迁生活在这个时代，而且他曾经向董仲舒求学，‘史记・太史公自序＞太史公日：“余闻董生日”，董生大概应指董仲舒，可见司马迁曾经得到董仲舒的教诲，那么他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这个理论的影响。而在汉代儒学理论体系中黄帝亦是非常重要、备受推崇的一个人物，所以司马迂以黄帝为五帝之首是非常合理的．
作为一部正史，而且是关涉中华民族起源的问题，司马迁不可能将荒诞不经、有伤大雅的传说载入史册，司马迁自身具有强烈的史官意识，深厚的文化素养也促使他舍弃伏羲、女娲等无从考证的神话人物。这在谶纬迷信盛行的汉代无疑是有勇气的，他独到的眼光正。顾额刚，‘战国秦汉问人的造伪与辨伪’，吕思勉等编著‘古史辨’第七册Ｃ上编）’海南出版杜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４７至４８页．
・张强，‘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ｈ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年出版，第２５．＿２６页．３１
在于立足于梳理中华民族的根脉，建立他理想的中华民族源流体系．他吸收古史的目的正在于将中国大一统历史上溯到传说中的黄帝时代．
泼洗澡永顺便也把婴孩倒掉，这是那些将神话传说完全拒之于历史之外的做法的生动比喻，将稽粕抛弃顺便也将精华抛弃．但是神话传说毕竟与历史有相当的差距，司马迁寻找的正是在这一跷跷板上的平衡点．这个平衡点就是选取黄帝作为五帝之首。司马迁吸收了神话传说中的一些因素，因为上古时期，三皇五帝时代本来就是很难考证清楚的，所以他在‘五帝本纪》中概括了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形象，例如。生而神灵”这种词语，保持了五帝的传说色彩，但重点却是寻找中华民族的起源，即华夏民族最早的祖先。
其次。五帝之间未必具有血缘关系，但‘五帝本纪》从种族传承的角度来考虑，颛顼、喾、尧、舜均是黄帝的后代。司马迁在作‘五帝本纪》时采纳‘帝系》、＜世本》、‘五帝德》等书，将五代和三王都归于黄帝一系，是战国时期开始的国家统一、民族融合的趋势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反映。因为五帝三王同宗共祖谱系的出现，反映了当时人们心理上的一种认同感。战国时期，列国之间长期的兼并战争，并出现了区域性统一的政治格局，各国问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联系的加强，特别是婚姻关系的纽带作用，各民族阅的界限和隔阂日益消除，华夏民族不断壮大．因此，统一的即将来临和一些民族对自己上古族源的不甚明了，以及通婚所带来的血缘亲属关系的扩展，促使这种民族认同感的产生。黄帝成了始祖，五帝三王同宗共祖的观念应运而生。‘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中记载这三代的开国君主都与黄帝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夏禹，名目文命．禹之父日鲧，鲧之父日帝额顼，颛顼之父日昌意，昌意之父日
黄帝．
殷契，母日简狄，有娥氏之女，为帝喾次妃．
氍史记・殷本纪＊
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日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
《史记・周本纪》《史记・夏本纪》
司马迁的民族观主要源于先秦及秦汉时期以儒家学派为代表的主体意识，是他对这一时期有关民族问题讨论的继承、集中与发展。黄帝之后，散居于各地的部落种族都是黄帝的后代。他说：“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左传・隐公八年》记载了古代“天予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的制度，“得姓”便意味着后代子孙已繁衍发展成为独立的氏族。例如，黄帝正妃嫘祖生玄嚣、昌意二子，“其后皆有天下”。黄帝之后产生了四帝：颧顼是昌意之子，黄帝之孙；帝喾是玄嚣之孙，黄帝的曾孙；唐尧是帝喾之子；虞舜是颉项六代孙。五帝之后的夏商周三代，开国君主都是黄帝的后裔，商的始祖契与周的始祖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皆为帝喾的儿子。至于那些被称为蛮夷的边远国家，他说：“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越王句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
通观‘史记＇一书．但凡是中国古代的帝王以及诸侯将相，他们的世系几乎都可以上推到黄帝．这种说法今天看来可能是很荒唐可笑的，但这不是司马迁的发明，他借鉴了‘世本＇的说法．‘世本＇成书于战国后期，我们对于这些远古帝王世系的记载，只能看作是战国时人的一种传说．其科学性自然不会很强，但这种传说的产生无疑又有它一定的历史背景，这就是各诸侯国相互融和，相互兼劳。逐渐走向统一的政治形势．早在春秋以前，强大的诸侯国都在中原地区，边远的国家相对落后，被中原国家所鄙视，往来也不多。等到秦、楚、吴、越这些边远大国强盛之后，开始问鼎中原了，便纷纷都把自己的家谱往黄帝这个体系上靠，于是收罗各种帝王，诸侯世系最齐备的‘世本＞就应运而生了，追本溯源，都可追到黄帝那里．司马迁采纳了这种说法，说明他从诸族同祖观出发，强调各族人民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中华一家亲，应该走向统一这种民族观的必然体现，同时也实现了他梳理中华民族根脉的目的．
从汉代的社会现实看，司马迁这一民族观也是服务汉代大一统的需要．中国古代统一的观念出现的很早，‘尚书・禹贡）载“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尚书・益稷》载“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这些形容的是舜、禹时代，追求统一是每个朝代都追求的目标，但是中国古代第一个统一全国的王朝秦代是个短命的王朝，没有实现这一目标就灭亡了，而且给老百姓留下了深重的苦痛，所以到了汉代，这个目标愈发显徭重要．汉代虽然统一了全国，但是诸多同姓藩国却威胁着王权，特别是七国之乱之后，加强中央集权成为统治者的当务之急，由于统治者这一需求，所以汉代在思想文化的各个领域都能体现出服务于。大一统”的特点．司马迁创作的‘史记》作为中国古代第一部官修史书，它无疑也是要体现统治者对这方面的要求的。
‘五帝本纪》作为‘史记＇的第一篇，司马迁绘制了一幅民族大一统的图画。他将上古时期纷繁混乱的氏族部落整理，梳理出中华民族的根脉，将中华民族的始祖推始于黄帝，黄帝成为中国各民族统一的根，而且后面的颤顼、帝喾、尧、舜四帝能够一脉相承，相继完成中华民族崛起的大业，同时，也树立了理想帝王的品德规范。为后世帝王形象作出了榜样，这无疑宣扬了大一统思想．
第二节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塑造的理想帝王形象，正是为后世树立了一个榜样，一部正史，它的首要作用是真实地记载历史，所以‘史记》中蕴含着宝贵的“实录”精神，但是，它的价值又超出了一部单纯的史书，因为这其中寄予了作者的著史理想，即“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从传说中的黄帝到汉武帝生活的时代，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录了中华民族三千多年的历史。司马迁对黄帝到秦统一六国这段历史的记载简略了一些。但是，我们发现虽然相
对简略，司马迁对这段古代史仍然是相当重视的．相对于其生活的汉代，远古时期的历史本来就模糊不清，梳理困难，这些给司马迁撰写上古史部分带来困难，所以从客观上讲这一部分不可能和汉代部分一样丰富详实．但是司马迁的史学理想是“通古今之变”。所以‘史记》作为一部通史，自然要上遥远古，下至汉代。这与司马迁所受史宫世家豹影响。以及自身的文化素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这在本纪、世家部分体现的尤为突出，相对于汉代历史展现给我们的生动全面的历史画卷，司马迁创作古代史着意于把握社会发展、变化的自然规律，以期对汉代及后世有所启发。
司马迁出生于史官世家，父亲司马谈曾任太史令，他曾谆谆教诲司马迁说；“自周公卒五百年面有孔子。孔子卒后至於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ｌ意在斯乎ｌ小子何敢让焉”。‘呵见他非常希望司马迁能够继承孔子这种史官的责任感。而司马迁对孔子也抱着极其崇敬之情：
鬣诗》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
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对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候，中国言六艺者折中夫子，可谓至圣矣！。
司马迁受孔子作《春秋》的影响，孔予以恢复周礼为己任，提出了崇圣的思想方略。从表面上看，恢复周礼及崇圣关心的对象是现实，与史官的文化活动毫无关系。其实不然，孔予恢复周礼的主张是与他撰修鲁史‘春秋》相配合的．孔子把恢复周礼的思想贯穿于＜春秋≥，从而为崇圣一“法先王。铺平了道路。孔子的崇圣思想见于‘论语），如孔子说：。大哉尧之为君也ｌ巍巍乎ｌ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ｏ尧舜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孔子将他们从宗教神话中剥离出来，使之与古史联系在一起，这是需要胆识的。嘀孔子的这种胆识无疑对司马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太史公自序七十》云：
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连序，各成法度；唐尧逊位，虞舜不台；厥美帝功，
万世载之．作五帝本纪第一．
司马迁将吉史传说有选择的收入正史中，正是秉承了孔子这种胆识。关于《史记》“究天人之际”的著史理想，很多学者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从《五帝本纪》这一篇来看可以理解为司马迁力图从最大程度上避免人神界限的混淆，尽可能地排斥非理性的神示和荒诞。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２９６页．
ｏ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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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人民出版杜２００４年出版，第８８页．３４
无稽的传闻，积极贯彻重人事，轻天道的人文思想精神．
‘五帝本纪＞作为‘史记’开宗明义的第一篇，倾注了太史公的大量心血，他虽然借鉴了‘世本）、‘尚书’等先秦典籍，但在‘五帝本纪’这件作品中，我们又明显看出作者赋予了它灵魂，他树立了中华民族的第一位人类祖先一黄帝．司马迁在‘五帝本纪＇赞中就提出自己选择史料的标准是。择其言尤雅者”，将互相抵牾的传说去伪存真，去粗取糟，史料取言尤雅者，关于五帝的神话传说有很多，但司马迁采取审慎的态度，摒弃了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到了汉代，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关于黄帝牵强附会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此事‘史记・孝武本纪》、‘封禅书》中都有所体现。言“黄帝且战且学仙”，最后竞“骑龙升天”．而司马迁用。黄帝崩，葬桥山”的事实反驳了这些无稽之谈。‘封禅书》记载汉武帝曾刭桥山祭黄帝冢，说：。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下面的大臣只好以。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为借口，搪塞过去。这些又表明司马迁在实录历史事实的基础上力求实现。一家之言”．
司马迁选择史料，他曾说自己依循于“考信于六艺”西、“折中于夫子“ｏ的最高原则．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他又强调“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可见，司马迁撰写古代史的重要史科来源是诸子百家的著述。但是司马迁从其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志向和理想，又使他建立起以六经为最高原则的取舍标准．先秦史料是非常丰富的，不仅包含在儒家著述中。而且蕴藏在诸子的著述中。因此，司马迁提出“整齐百家杂语”的思想，希望通过钩沉诸子著述中的史料，增加史实．很多学者认为司马迁是借助史的形式来发表自己的一家之言。例如近代梁启超说司马迁著述‘史记》的根本目的，“乃在发表司马氏‘一家之畜”固范文澜先生也赞同此观点：“彼本自成一家言，体史而义诗，贵能言恚云尔。”哺之，他们认为‘史记）是司马迁以史明义的著作，此为。一家之言”的实质．我认为这种观点有其合理之处，那就是他们注意到了司马迁以史明义的目的。我们从＜五帝本纪》这一篇中可以发现，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不仅在血统上是前后相继的，而且在事业上他们也形成了一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在‘五帝本纪》中，我们五位伟大的先王，艰苦创业、前仆后继、励精图治，最终创造出灿烂辉煌的上古文观，在经济、文化、政治上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表明司马迁是要运用自觉的历史意识从历史演变中找出一种规律和原则，同时，这也包含着司马迁对汉代帝王甚至后世千秋万代帝王将相的一种希望，这是一种文化的真实，建立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但又有鲜明的特点，这也正是司马迁思想的独特性在‘史记》中的表现。
ｏ司马迁，‘史记・伯益列传＇．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２１２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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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结论
综上所述，‘五帝本纪》是‘史记》中本纪部分的第一篇，也是司马迁记叙的人类历史的开端，虽然它在内容上不如‘史记》精彩篇章那样吸引读者的眼球，而且很多学者对五帝的记载颇有疑义，但是，我认为＜五帝本纪》对于《史记》整部书以及对司马迁的理解都具有重要意义。首先，中国历史上以黄帝为开端，‘大戴礼记》中‘帝系姓》和‘五帝德》已经是这样记载，司马迁在这一点上不能夺先人之美，但是他敢于在一部官修史书中采用这种说法，却包含了他取舍的勇气，＜大戴札记》并不是汉代人公认的圣贤经典，在司马迁之前的各类典籍中的“三皇五帝”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司马迁“究天人之际”，把中华民族的祖先追溯到黄帝，而且五帝同宗，夏商周三代也是黄帝的子孙后代所建，从宏观上看，司马迁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中华民族的旗帜树立起来，在黄帝的子孙分支中，不仅包括了中原各民族，而且也包括之前被歧视的蛮夷之地的少数民族，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深深的融入了自己的民族观，寄予了他希望各民族团结统一的美好愿望．从黄帝的统一到汉武帝的大一统，象征着历史的发展方向，象征着帝王德业的日益兴盛。中华民族不断壮大，各民族互相融合，远方殊俗日益统一，这样一条红线，贯穿在＜史记》全书中，夏、商、周三代之君，春秋以来列国诸侯，秦汉帝王，四方民族，无不为黄帝子孙。中华民族皆黄帝子孙，这一民族一统观念就奠基于＜史记》，当然，五帝三王是一家，都是黄帝子孙的说法，只是一个人造的历史系统，它是以上古时期特定的历史背景的传说为依据，用以消除各种氏族的畛域所生出的大一统要求而产生的，其进步意义显而易见。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创造了一个奋斗中的五帝系统，从黄帝奠基到舜的完成大业，其中包含了人类社会不断推进发展的历程，体现了司马迁强烈的史官意识和宏观视野。人类历史就是在不断的总结拓展中前进的，而前进的掌舵人就是帝王将相，虽然在之前的文献中，五帝既有神的特性，又有人的活动，但是在‘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基本上剔除了五帝荒诞无稽的神话传说，虽然五帝身上仍然蒙着一层薄薄的神秘面纱，但他们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是敢于与自然抗争的人类祖先，他们的使命是上天赋予的，但他们之所以能够取得民众的支持，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们都具有高尚的德行和出众的治理才能，他们不仅能够知人善用，而且能够任人唯贤，不分身份和地位，这些都体现了司马迁理想帝王的形象特质。而司马迁之所以塑造了这样具有共同特质的五位帝王形象，也包含着他对汉代及后世帝王的期望与要求．
总而言之。‘五帝本纪》开章明义的表现了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著史理想，汇聚了司马迁思考民族关系、政治理想和史学理想的心血，是《史记》中不容忽视的一篇作品，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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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最近每晚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我都要在校园里散散步，论文已经完成，答辩即将来临，毕业近在眼前，很多事情到此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也有时间来回顾一下我三年的硕士生活。
三年前，怀着对首都北京的向往和对古代文学的热爱，我走进了首都师范大学，也遇到了恩师赵敏俐先生。三年来，我学习着、思考着、欢喜着、痛苦着，最终也收获了。惭愧的是，由于自己天资不高，学业上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硕士学位论文的写作是喜悦和痛苦相交的过程，喜悦是因为萌发了一些思想的火花，而痛苦则在于由于自己学养的不够而导致的写作过程中的力不从心，在痛与乐之后，我的论文也新鲜出炉了。
感谢恩师赵敏俐先生！您用父亲般的严谨和关爱包容我、鼓励我、鞭策我，指引我在为学与为人的道路中坦然前行。您的言传身教将是我人生中弥足珍贵的财富，激励我在修身立业上孜孜以求，绝不懈怠，感谢您为我的论文所作的悉心指导。同时也感谢文学院的老师们，感谢你们教授给我知识和做人的道理，你们的学者风范和严谨的治学态度在我心中永远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感谢我的父母！你们不仅养育我成人，而且用海一样的胸怀包容我，你们是女儿永远的港湾。感谢我的男友ｌ在我最辛苦、最艰难的时候，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支持我，鼓励我。我还要感谢我自己，感谢自己乐观的态度和勇气，感谢自己的成长。感谢支持、关心我的王培友师兄，感谢我的同门徐迪、郑俊蕊，感谢我的朋友李琳、周玉勤、张琦……
时光匆匆，三年的硕士生活随着毕业论文的答辩也即将落下帷幕，心里感慨万千，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也远远没有达到导师对自己的要求，每每想到这些，都感觉如芒在背。我会谨记导师的教诲，将自己的人生路走好。
首都师范大学
硕士学位论文
司马迁《五帝本纪》研究
姓名：赵文娜
申请学位级别：硕士
专业：中国古代文学
指导教师：赵敏俐
20070525
论文摘要
自‘五帝本纪》诞生以来，学术界对它的关注可谓历史研究有余，文学研究不足。本文吸收借鉴了前人研究的成果，对《五帝本纪》从一个独特的角度进行文学研究，即首先从司马迁之前神话传说和古文献中的五帝出发，梳理出五帝的形象。之后深入‘五帝本纪》研究司马迁笔下、心中的五帝是什么形象．通过这两组形象的对比，我们能够发现司马迁对五帝的加工和创作，而且通过结合司马迁自己的思想、经历和当时的社会风气，可以考察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这就是本文的基本思路。
本文分为绪论和正文两部分．绪论部分主要介绍了本文的写作目的和意义，论述了学术界关于‘五帝本纪》研究的发展过程和现状，包括成果和不足，并指出了本文创作的价值和独特角度。
正文部分共三章。第一章是对司马迁之前及同时代的文献典籍中有关黄帝、颠顼、帝喾、尧、舜五位帝王的史料进行搜集整理。由于黄帝的影响最大、地位最高，所以对他进行重点考察。通过研究这些史料，我们初步了解了上古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历史形象、地位、具体功绩等。
第二章主要对‘五帝本纪》中的五帝形象进行研究。通过研究可以发现，司马迁在前人的基础上不仅确立了黄帝为中华民族始祖的地位，而且，他在‘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在血统上一脉相承，在事业上也形成了一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并且，五帝也成为理想帝王的形象，成为后世帝王的典范。
第三章主要结合司马迁的生平经历、思想和时代背景来考察其创作意图。本文认为，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以及塑造五帝形象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从他进步的历史观出发，梳理中华民族根脉；另一方面是实现他“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著史理想。
关键词：《五帝本纪》五帝司马迁加工创作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Ｓｉｎｃｅｔｈｅｂｏｏｋ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ｗａｓｃｒｅａｔｅｄ，ｔｈｅａｃａｄｅｍｉｃ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ｏｆｉｔｍａｉｎｌｙｆｏｃｕｓｉｎ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ａｎｇｌｅ，ｎｅａｒｌｙｉｎ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ａｎｇｌｅ．Ｏｎｔｈｅｂａｓｉｓｏｆｆｏｒｍｅｒｒｅｍａｔｃｈｒｅｓｕｌｔｓ，ｔｈｉｓｔｈｅｓｉｓｓｔｕｄｉｅｓＷｕｄｉｂｃｎｊｉｉｎａｎｕｎｉｑｕｅ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ａｎｇｅｌ，ｎａｍｅｌｙｆｏｒｍｉｎｇｆｉｖｅｅｍｐｍ娼’ｉｍａｇｅｓｆｉ－ｏｍｔｈ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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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ｈｅｉ℃ａｓｏｎｏｆｔｈｉｓ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ｏｎ．Ａｎｄｔｈｉｓｉｓｔｈｅｇｅｎｅｒａｌ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ｏｆｔｈｅｔｈｅｓｉｓ．
Ｔｈｅｐｒｏｌｅｇｏｍｅｎｏｎｃｈｉｅｆｌｙ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ｅｓｔｈｅｉｎｔｅｎｔｉｏｎａｎｄｍｅａｎｉｎｇｏｆｔｈｉｓａｒｔｉｃｌｅ．Ｉｔｄｉｓｃｕｓｓｅｓｔｈｅ
ａｎｄｄｅｖｅｌｏｐｉｎｇ佣㈣ａｎｄａｃｔｕａｌｉｔｙｓｈｏｒｔａｇｅｓ．ＭｅａｎｗｈｉｌｅｉｔｐｏｉｎｔｓｏｆｔｈｅａｃａｄｅｍｉｃｓｔｕｄｙｉｎｇａｂｏｕｔＯＵｔ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ｉｎｃｌｕｄｉｎｇｒｅｓｕｌｔｓｔｈｅｗｏｒｔｈａｎｄＳｐＣ：ｃｉａ］ａｎｇｌｅｏｆｔｈｉｓａｒｔｉｃｌｅ．Ｔｈｅｔｅｘｔｏｆｔｈｉｓａｒｔｉｃｌｅｈａｓｔｈｒｅｅｃｈａｐｔｅｒｓ．
１１协ｆｉｒｓｔｃｈａｐｔｅｒｃｏｌｌｅｃｔｓａｎｄｓｅｔｔｌｅｓ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ｍａｔｅｒｔａｉｓａｂｏｕｔｔｈｅｆｉｖ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Ｈｕａｎｇｄｉ，Ｚｈｕａｎｘｕ，Ｄｉｌｍ，Ｙａｏ，ＳｈｕｎｄｕｒｉｎｇＳｈｎａＱｉａｎ’Ｓｃｌ＂ａａｎｄｂｅｆｏｒｅ．ＡｓＨｕａｎｇｄｉ，Ｓｓｔａｔｉｏｎｉｓｈｉｇｈａｎｄｈｉｓ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ｉｓｄｅｅｐ。ｔｈｅｒｅｆｏ∞ｔｈｅｔｈｅｓｉｓｒｅｇａｒｄｓｈｉｍａｓｔｈｅｓｉｇｎｉｆｉｃａｎｔｓｍｄｙｉｎｇｏｂｊｅｃｔ．Ｔｈｒｏｕｇｈｔｈｅｓｅ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ｍｍａｔｅｒｉａｌｓ，Ｗｅｐｒｉｍａｒｉｌｙｋｎｏｗｆｉｖ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ｉｍａｇｅｓ，ｓｔａｔｉｏｎｓ，ａｃｈｉｅｖｅｍｅｎｔｓ，ａｎｄＳＯＯｎ．
Ｔｈｃｓｅｃｏｎｄｃｈａｐｔｅｒｓｔｕｄｉｅｓａｂｏｕｔｔｈｅｆｉｖ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ｉｍａｇｅｓｉｎｔｈｅｂｏｏｋｏｆＷｕｄｉｂａｎｊＬＷｅｆｉｎｄｔｈａｔ，ｏｎｔｈｅｂａｓｉｓｏｆｆｏｒｅｆａｔｈｅｒｓ，ＳｉｍａＱｉａｎｎｏｔｏｎｌｙｅｓｔａｂｌｉｓｈｅｄＨｕａｎｇｄｉ’Ｓｓｔａｔｉｏｎａｓｔｈｅｐｒｉｍｏｇｅｎｉｔｏｒ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ｎａｔｉｏｎｂｕｔａｌｓｏｉｎａｄｃｔｈｅｍｔｈｅｓａｍｅｐｅｄｉｇｒｅｅ，ｗｈｏｓｅ
ｃｏｕｒｓｅｃａｒｅｅｒｃａｌｎｃｉｎｔｏａｏｆｄｅｖｅｌｏｐｉｎｇａｎｄａｃｈｉｅｖｉｎｇｇｒｅａｔｕｎｄｅｒｔａｋｉｎｇ．Ａｎｄｔｈｅｆｉｖ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ｂｃｃ，ａｍｏｉｄｅａｌ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ｉｍａｇｅｓａｎｄａｆｔｅｒｔｉｍ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ｍｉ舢．
ＴｈｅｔｈｉｒｄｃｈａｐｔｅｒｓｔｕｄｉｅｓａｂｏｕｔＳｉｍａＱｉａｎ’８ｉｎｄｉｔｉｎｇｐｎｒｐｏｓｅａｃｃｏｒｄｉｎｇｔｏｈｉｓｌｉｆｅ，ｈｉｓｏｘｐｅｔｌｏｎｃｅｓ，ｈｉｓｔｈｏｕｇｈｔｓａｎｄｔｈｅｔｉｍｅｂａｃｋｇｒｏｕｎｄ．ｎＩｉｓｔｈｅｓｉｓｃｏｎｓｉｄｅｒｓｔｈａｔＳｉｍａＱｉ姐ｗｒｏｔｅ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ａｎｄｆｉｇｕｒｅｄｆｉｖｅｅｍｐｅｒｏｒｓ’ｉｍａｇｅｓｆｏｒｔｗｏｒｅａｓｏｎｓ．Ｏｎｏｎｅｈａｎｄ，ｈｅｓｔｏｏｄａｔｈｉｓｐｒｏｇｒｅｓｓｉｖｅｈｉｓｔｏｒｙｓｔａｎｄｐｏｉｎｔｔｏｈａｃｋｌ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ｎａｔｉｏｎ’ｓｒｏｏｔｓ．Ｏｎｔｈｅｏｔｈｅｒｈａｎｄｈｅｗａｎｔｅｄｔｏｒｅａｌｉｚｅｈｉｓｉｄｅａｌｏｆｗｒｉｔｉｎｇｈｉｓｔｏｒｙ，ｗｈｉｃｈｉｓ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ｇａｆｔｅｒｔｈｅ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ｈｉｐｓｂｅｔｗｅｅｎｔｈｅｎ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ｈｕｍａｎ，ｍａｋｉｎｇａｃｑｕａｉｎｔｅｄ
ｏｎｅｗｉｔｈｔｈｅｃｈａｎｇｅｓｉｎａＵａｇｅｓ，ａｎｄｔｈｅｎｔｈｅｒｅｃｏｍｅｓｔｈｅｔｈｅｏｒｙｏｆｓｃｈ００１．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ＷｕｄｉｂｅｎｊｉＷｕｄｉＳｉｍａＱｉａｎＰｒｏｃｅｓｓＣｒｅａｔｉｏｎ２
绪论
‘史记＇是中国史传文学的一座高峰，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一部百科全书，它为后世在研究先秦两汉思想、民族关系、经济、哲学等方面留下了珍贵的研究资料．千百年来，它的魅力吸引了学术界广泛而深远的关注．
费振刚先生主编的‘先秦两汉文学研究》ｏ一书对司马迁及‘史记》研究有一个比较详细的综述。不仅统计出一百年来积淀下来的两千余篇相关论文，二百多部专著，而且进行了比较科学的分类。从分类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些论著既有对‘史记》具体篇章的专论，也有对整部书的总体评论．文学研究方面主要是文学成就总体评论、‘史记＞与其他作品的比较研究、传记文学研究以及艺术特色和手法研究等；历史考证方面主要是司马迁生卒年考、司马谈作史考、‘史记》亡篇补篇考以及三家注研究，随着近年来学术研究的发展，‘史记》研究也正在向纵深方向推进。
‘五帝本纪》是‘史记》的开篇之作，由于五帝时代过于久远，而且上古史料纷繁复杂、真伪难辨，所以它在内容上可能不像其他篇章那样准确生动、引人入胜。但我们不能因此忽略了它的学术价值，从它在‘史记》中的地位看，它作为‘史记》纲领的十二本纪的开端，与‘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一脉相承，创造性的描绘出一幅民族大一统的蓝图；从思想上看，它开宗明义地彰显了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学理想；从内容上看，它不仅从神话和历史传说中梳理出五帝的历史活动，清晰地理出中华民族祖先的传承关系，而且寄寓了作者深切的帝王理想．总之，它对中华民族的团结统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炎黄子孙浓的化不开的血缘情结．所以‘五帝本纪》是十分具有研究价值的．
然而，‘五帝本纪＇的研究与它的价值却并不相称，相对于‘史记》其他著名篇章的研究来说，‘五帝本纪》研究要单薄很多，虽然它极富魅力，却没有引起应有的关注．从下面的表述中，我们可以有一个概观．
自‘史记》问世以来，出现了一些对‘五帝本纪》的评论。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一书ｏ，里面几乎收录了自汉代以来对于‘史记》的所有评论，包括历史研究和艺术，分总论和分论，按照由古至今的次序，对‘五帝本纪》的评论也自成体系，对于我们今天的研究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然而这些评论就像此起彼伏的小火花一样，虽然能够激起我们对‘五帝本纪》的兴致，却稍纵即逝，没有更深入的分析。
在很多关于‘史记’的文学论著中，对于‘五帝本纪》只有一些零星叙述．一般是把它定位为不太具有文学性的作品，关于‘史记》艺术研究的论著几乎没有关于Ｉ五帝本纪》ｏ费振同叽‘先秦两汉文学研究＇，北京出版杜２００１年出版．
・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出版．１
的论述，像李长之先生的‘司马迁之人格及风格》、杨树增先生的‘史记艺术研究》就是如此。实事求是的说，‘五帝本纪》确非以艺术成就取胜，所以上述方家对其没有太多关注也是无可厚非的。
有一些涉及《史记》学术成就的论著提到‘五帝本纪》，认为它反映出司马迁的民族观、历史观，但论述并不深入．例如韩兆琦先生所著‘史记通论》在“论司马迁的历史观”一章中，有一节论述‘五帝本纪》反映了西汉大一统的时代精神和司马迁进步的历史观．杨燕起先生所著‘＜史记＞的学术成就》从史学角度论述了五帝三王时代的时代特征以及记载五帝和夏禹事迹的特殊意义。张大可先生的‘司马迁评传》也认为《五帝本纪》反映出司马迁的大一统历史观，并在谈‘史记》散文艺术特色时提到‘五帝本纪》的创作手法，当然这些论著的重点并不在于探讨‘五帝本纪》，很多学者已经注意到《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寄予的史学理想、政治理想等，但却没有人足够重视到它在这些方面的重要地位。
史学论著对五帝研究的关注则显得长久而且集中，史学界十分重视五帝的考证工作，以及司马迁所确立的这样一个帝王体系所产生的影响。东汉张衡就对五帝传说提出看法，宋代苏辙等人对‘五帝本纪》提出质疑，并作‘三皇本纪》为补充．自近代梁启超对‘五帝本纪》的史料来源及五帝进行考证之后，以顾颉刚为首的古史辨派对五帝也提出质疑、考辨．三皇五帝的考证是‘古史辨》中的重要内容，吕思勉、童书业两位先生编著的第七册对三皇五帝进行详细的考证，对于三皇五帝的神话、历史传说，包括战争、制器等历史活动以及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进行辨伪、考证，其中史料详实，对于后来的上古史研究十分有帮助。童书业先生的＜春秋左传研究》对于“皇”和“帝”意义的起源和发展作出分析，近年来李学勤先生主持的夏、商、周断代工程，深入了对五帝的研究。此外，袁珂先生有关远古时期的神话研究、近年来出土的一些文物也推动了五帝的研究。可以说，正因为‘五帝本纪》涉及到神话、历史、思想、文学等多个领域，所以我们对它的研究正可以从这些方面汲取养料。
论文方面，大体统计，八十年代以来，关于‘五帝本纪》的研究论文只有十篇左右，相对于‘史记》其他篇章来说，‘五帝本纪》研究相对遭到冷落。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周先民先生‘尽善尽美的理想帝王——读史记・五帝本纪》一文ｏ，此文从“严整慎重’的‘史中之经”，“自黄帝始’的必然性”、“五位一体的‘世家结构”等多个方面论述了‘五帝本纪》的内容，对我的启发较大。此外郭维森先生的《读＜史记・五帝本纪＞札记》ｏ认为司马迁以黄帝为《史记》开端的原因是为了“明始祖”、。立制度”，他认为司马迁于众多传说中，采《帝系》之说，确认五帝血统相承，三代同源，有以黄帝为始祖的意思。另外‘太史公自序》云：“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遵序，各成法度”。《五帝本纪》赞也说：“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也是讲黄帝、尧、舜的教化足为楷模，因而‘五帝本纪》也寄托了作者的政治理想。孙锡芳先生在‘《史记・五帝本纪＞五帝。周先民：‘尽善尽美的理想帝王——读史记・五帝本纪＇，文学遗产，１９９５年第３期．
ｏ郭维森：‘读＜史记・五帝本纪，札记’，南京社会科学，１９９２年第２期．
谱系合理性探究＇‘‘Ｌ＿文中认为，从民族学的角度及当时的历史背景分析，五帝之间并非直系血缘的父子、子孙关系，而是氏族、部落发展过程中的分裂与分化．五帝谱系不是五帝的家谱，而是对中国上古氏族部落乃至民族历史发展轨迹的反映。这些论文都有一定的价值，但几十年来这种专门性的论文只有寥寥几篇，我认为对‘五帝本纪）的研究是不够的．
大概由于‘五帝本纪＇的艺术性不高，所以文学论著中鲜有对它的单独评论．‘五帝本纪）能够反映出司马迁的一些学术思想，例如司马迁的历史观、民族观、著史精神等，所以在‘史记》的学术研究论著中有关于它的评论，但总体来看，并没有深入．史学界历来关注的是上古史的研究，三皇五帝及其他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上古帝王的研究是其中的重要内容，而‘五帝本纪》只是在这些研究中有所涉及，尚没有学者对此篇进行单独研究．几十年来，学术界没有出现对它的综述性论著，研究成果从数量上看是不够的，而且以往的研究，视角也比较单一，在广度和深度上也尚有挖掘的空间．
作者在深入思考后，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确立＜五帝本纪》在文学史上独立的文学价值，关于五帝的传说自上古以来流传广泛，但是司马迁从这些芜杂的传说中确立了五帝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中华民族的根源得以拨云见日，华夏子孙认祖归宗．可想而知，这对我们中华民族的意义是多么的重大，学术界有些观点认为司马迁对‘史记》中五帝地位的确立只是一家之言，甚至有入对这种观点质疑，我想对于司马迁‘五帝本纪》的创作，无论它是否为真实的历史，它的文学价值都不容忽视，如果把目光仅聚焦于历史的研究，我们就可能忽规了这篇文章最闪光的一蔼，那就是它独立的文学价值。相对于其他篇章中人物、故事情节以及叙述手法等的文学研究丽言，‘五帝本纪》所散发的是另外一种美，这是一种对民族根源、民族团结、民族发展的一种希望和思考，包含着司马迁对后世帝王的期望以及“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畜”的著史理想。所以作者认为这个选题是很有价值的．本文的难点在于对先秦至司马迁时代关于五帝的文献资料的搜集整理，对司马迁可能看到的史料进行分类研究，这些史料有些是对司马迁产生影响的，这可以在古籍中找到证据，在史料的选用上，作者坚持的原则有二：一为真实性，不可靠或有争议的材料基本不用，或仅作为旁证；二为顺序性，材料按照年代出现的早晚加以使用，以便清晰思路。本文的重点则是在搜集整理的基础上，凸显司马迁标榜五帝而产生的深远的历史意义。ｏ孙镉芳；‘史记・五帝本纪＞五帝谱系合理性探究＇，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２００６年第３斯．
第一章五帝史料研究
本章主要是对司马迁之前及同时代的文献典籍中有关《五帝本纪》中“五帝”即黄帝、额顼、帝喾、尧、舜五位帝王的史料进行搜集整理，希望通过对这些史料的归纳总结，初步了解上古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历史形象、地位、具体功绩等，为下文考察司马迁选择史料的原则作铺垫，以期对‘五帝本纪》的理解和研究有所帮助。由于黄帝、舜的地位尤其重要，而且史料也较多，所以对这两者将进行个案研究。王国维曾经说过：。研究中国古史，为最纠纷之闯题。上古之事，传说与史实混而不分，史实之中，固不免有所缘饰，与传说无异；而传说之中，亦往往有史实之素地．两者不易区别，此世界各国所同也。”。此言确实说出研究上古史的困难，五帝的神话传说虽然与作为史书的‘五帝本纪》中的记载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它对我们的‘五帝本纪》研究仍然有很大帮助。由于上古的材料是非常复杂的，有时甚至真假难辨，所以这一部分我仅将掌握的、比较可靠的材料加以整理分析。
第一节。三皇五帝”传说考察
人们认为“三皇五帝”是上古时期具有象征色彩的几位先王，是古代劳动人民想象中的氏族部落或部落联盟的领袖，他们的出现由来已久，我们所说的上古时代正是由这些象征性的人物为首领的几个时代前后组成的。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我对神农氏的基本看法，神农氏在《五帝本纪》中出现，而且它与炎帝之问的关系在学术界存在争议，所以这里稍作阐述。
‘庄子》、‘列子》、‘淮南子》、＜吕氏春秋》等都出现过。三皇五帝”说，如《列予・仲尼》载：
商太宰见孔子日：。丘圣者欤？一孔子日：。圣则丘何敢，然则丘博学多识者也．”
商太宰日：“三王圣者欤？”孔子日：“三王善任智勇者，圣则丘弗知．”日：。五帝圣者欤？”孔子日：“五帝善任仁义者，圣则丘弗知．”曰：“三皇圣者欤？”孔子日：“三皇善任因时者，圣则丘弗知．”。
《庄子・天运》载：
老聃日：。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
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ｏ王国维：‘观堂别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杜１０８０年出版，卷４第６～１０页．
ｏ杨伯峻：‘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２年出版，第１１９页．４
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民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
先秦时期“三皇五帝”已经出现，而且成为先民口耳相传的一个名词，所以诸子百家在论辩时经常会提到他们，但是“三皇五帝”具体指哪几位先王。一直以来却混淆不清，我认为先秦时期先民眼中的“三皇五帝”指向一个模糊的历史时代，而不是确指哪几位先王．
上古传说众说纷纭，关于。三皇”主要有这样几种说法：‘史记・秦始皇本纪》：“天皇、地皇、泰皇，泰皇最贵气ｏ‘尚书大传》则以燧人、伏羲、神农为三皇，谯周‘古史考》等赞同此种说法；第三种则认为三皇指伏羲、神农、祝融，代表文献有‘白虎通德论》、《风俗通义》及＜乐记正义》等；第四种说法是伏羲、女娲、神农，见‘风俗通义・皇霸篇》、‘曲礼正义》，‘文选・东都赋》注、‘吕氏春秋・用众篇》、‘孝行篇》注及‘水经・渭水注》等；第五种说法则是‘尚书伪孔传序》，皇甫谧‘帝王世纪》，孙氏注世本，以伏羲、神农、黄帝为三皇．・
三皇中除天皇、地皇、泰皇的说法之外，其他各家都有伏羲、神农．＜周易・系辞下》：。包牺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大戴礼记・帝系篇》首次将炎帝和神农氏放在一起舍称“炎帝神农氏”，认为炎帝即神农氏．皇甫谧日：“易称庖羲氏没，神农氏作，是为炎帝”．
那么，神农氏与炎帝是否为同一人呢？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们来看下面的材料：
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蠕氏女，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有神龙首感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
继无怀氏后，以火承术位，在南方，主夏，故谓之炎帝．都于陈，又徙鲁．叉日魁魄氏，又日连山氏，又日列山氏．。
炎帝神农氏在位百二十年崩，葬长沙．月．＾世：帝承．帝临、帝明、帝直，帝来。帝哀、帝榆罔．外纪：神农在位百四十年，帝临魁八十年，帝承六十年，帝明四十九年，帝宜四十五年，帝来四十八年，帝裹四十二年，帝榆罔五十五年．前编因之．春秋命历序炎帝号日大庭氏，传八世，合五百二十岁．ｏ
ｏ陈鼓应，‘庄子今洼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舨，第３８２页．
・（汉）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３６页。
・本部分参考了吕思勉、童书业二位先生编著的‘古史辨＇第七册，。三皇传说之起镢及其演变。及其中收录的昌思勉先生‘三皇五帝考＇一文．海南出版杜２００５年出版．
・‘帝王世纪’。转引自‘绎史’第１瓒２４页．（清）马鞴撰。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敝．‘帝王世纪’是晋代皇甫适所作的整理历代帝王世系的历史典瓤。茕录了许多‘史记）及ｌ双书’、‘后汉书＇嘲而不鲁的史事，被评为“博而有据，足资考稽。之作．虽然后人发现其中的一些问基，但基本还是可信的．
ｏ（洧）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清）马辅ｔ‘绎史＇，王刺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０页．
赤帝魁隗，身号炎帝，世号神农．。
代伏羲氏，其德火纪，效为火师而火名．。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周易・系辞下》
逮德下袁，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
《庄子・缮性》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成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猖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
氍史记・五帝本纪》
从上述材料我们可以大体推测出神农氏是一个世号，它是上古时期一个富有象征性的领袖的称号，而炎帝是神农氏早期的一个领袖，因为是以火承木位，故号炎帝。这就可以解释‘帝王世纪》中“炎帝神农氏”的说法，而炎帝也就是赤帝。先秦典籍中神农氏与黄帝是前后相继的，大概神农氏的末代首领与黄帝时代相隔不远，但炎帝却与黄帝相隔数代，所以两者不可能像很多典籍中所描述的是兄弟关系。
西周至春秋战国时记载神话传说的典籍中，先后出现了很多古帝或宗神名号，按地域划分大体上有居西边的黄帝、炎帝以及伯夷、共工、鲧、禹等，居东边的太嗥、少昊挚、颐顼、高阳、高辛、尧等，还有一些地区不够明确的如帝鸿氏、缙云氏、陶唐氏等，‘庄子・肱箧》列举了古帝十二名，即“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逸周书》所列古帝多达二十六名。由于战国后期五行说逐渐建立，凡事都要凑五为成数，于是在上述许多古帝王中就出现了不同的组合，即不同的五帝说。《列子》、‘庄子》，《苟子》等诸子著作中也出现过。五帝”这一名词，但含义并不相同。
。五帝”一词出现后，“五帝说”逐渐出现这样几种说法：第一种是‘易・系辞》与《战国策・赵策》提出的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五人，‘庄子》、《淮南子》及《三统历》继承了此说。第二种是‘五帝德》所说的黄帝、颧顼、帝喾、尧、舜五人。这五个人是先秦典籍中比较重要的几个人物，所以出现的次数比较多。《帝系》为五帝说编造了以黄帝为始祖的世系，《吕氏春秋》及《史记・五帝本纪》承用了此说。第三种《吕氏春秋・十二纪》所载的太吴、炎帝、黄帝、少吴、额顼。《礼记・月令》亦同此说。第四种‘世经》ｏ（清）马璃：‘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清）马骊：‘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
・周振甫；‘周易译洼＇，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５６页．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４０４页．
所编排的古史系统依‘十二纪＇与‘月令＇，在黄帝与颉顼之问有少昊，郑玄注‘中侯敕省图＇即加少吴于第一个五帝说，认为五帝有六人．东汉以来一些学者将黄帝列为三皇之一，皇甫谧‘帝王世纪）从此说，以少吴以下五人为五帝。于是伪‘尚书序＇依据此说将伏羲、神农、黄帝列为三皇，接着的少昊、颁顼，帝喾、尧、舜为五帝．因为‘尚书＇为经书，是后世典范．所跃后来史籍皆承用此说．于是这一。三皇五帝”说被奉为古代的信史．ｏ
顾颉刚先生认为五帝说源于五色天帝的神话．五帝说最早起源于五方帝五色帝之祠。‘史记・封禅书》云：
自瘸克殷后十四世，世益衰，礼乐废，诸侯恣行，而凼王为天戎所黢，周东徙雒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始列为诸侯．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嗥之神，作西峙，祠白帝，其牲用骝驹黄牛羝羊各一云．其后十六年，秦文公东猎淠渭之间，卜居之而吉．文公梦黄蛇自天下属地，其口止於廊衍．文公问史敦，敦日：。此上帝之微，君其祠之．。於是作郎畴，用三牲郊祭白帝焉．
德公立二年卒．其后四年，秦宣公作密畴於渭南，祭青帝．
其后百馀年，秦灵公作昊阳上畴，祭黄帝；作下峙，祭炎帝．
标阳雨金，秦献公自以为得金瑞，故作畦畴标阳而祀白帝．
二年，东击项籍而还入关，问：“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日：“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日：“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说．於是高祖日：。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黑帝祠，命日北畴．……。
‘封禅书》载秦襄公祀白帝；文公梦黄蛇，又祀白帝；后宣公作密畴於渭南，祭青帝；秦灵公俘吴阳上畴，祭黄帝；作下畴，祭炎帝。后秦献公作畦畴栎阳面祀自帝．祭祀青帝、黄帝、炎帝各一次，祭祀白帝共三次．秦亡之时五帝之祠未备，之所以三祀白帝，应该是因为自帝是守护秦国方位的西方之帝；到汉高租时，乃立北畴而祀黑帝。‘封禅书》中载汉高祖曾经发问日：“吾闻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难道真是特高祖而五吗？显然，汉高祖只是顺势提出一个为自己确立地位的说法。秦朝灭亡时五帝之祠尚未齐备，而‘吕氏春秋》十二纪首章已经有确凿的记载，可见五帝之说在秦时已有成说。
童书业先生亦认为五帝说起于五方帝：
《墨予・贵义》篇云：子墨予北之齐，遏日者．日者日：４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不遂而反焉．日者日：。我谓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日：。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本部分参考了‘古史辨＇第七册，。五帝传说之起潭。部分，吕恩勉、童书业编著，癣南出版社７（１０５年出版．・（汉）司马迂：‘史记・封样书ｋ中华书局挎＆２年出艋，第１３７８员．
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杀青龙于东方，以丙丁杀赤龙于南方，以庚辛杀白龙于西方，以壬癸杀黑龙于北方，若用子之言，则是禁天下之行者也．。
他认为‘墨予》中“日者”之说非后世所能伪造之语，则至迟战国初年已有五行说了．‘墨子》文中所谓青、赤、白、黑四色之龙，疑即青、赤、白、黑四色之帝，而‘墨子》文中所谓的“帝”即黄帝，“帝”杀四龙即所谓“黄帝胜四帝”。此四帝与黄帝即五方帝，亦即最早之五帝说。。
另如《庄子・应帝王》篇云：
南海之帝为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僚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俊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日：“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啬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这虽然是个寓言，但显而易见，战国时人认为帝是有地方性的。五方天帝之说，意即天上东南西北中并立有青、炎、白、黑、黄五帝，各主一隅。由神话故事后来几乎传为历史，苏代推秦为西帝、赵为中帝，而燕为北帝。ｏ
从上述材料我们可以发现，主张五方帝之说的庄子、屈原还有汉高祖刘邦，都是楚地人，他们都受楚地文化的影响，所以我推断这种说法对于楚地人来说是影响深远的，而且也有它产生的特殊因素。汉初统治者非常推崇楚地文化，因为刘邦正是楚地人，统治者的提倡影响是比较大的，所以我认为这一因素还是需要考虑的。
但是对于五帝起源更普遍的说法是在邹衍五德终始说的影响下产生的观点，东汉蔡邕‘独断》云：
《易》日：帝出于震．震者，木也．言宓牺氏始以未德王天下也．木生火，故宓牺氏没，神农氏以火德继之．火生土，故神农氏没，黄帝以土德继之．土生金，故黄帝没，少昊氏以金德继之．金生水，敌少昊氏没，颛顼氏以水德继之．水生木，故颛顼氏没，帝喾氏以木德继之．木生火．故帝喾氏没，帝尧氏以火德继之．火生土，故帝舜氏以土德继之。土生金，故夏禹氏以金德继之．金生水，故殷汤氏以水德继之．水生木，故周武以木德继之．木生火，故高祖以火德继之．。
蔡邕在这里以五行说来解释朝代的更替，从伏羲氏一直排到汉代。战国以来五行说是非常流行的，战国人邹衍五德终始说到秦朝时为秦始皇接受，秦始皇根据五德相胜说，按转引自‘古史辨＇第七册，吕思勉、童书业编著，海南出版社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１４６页．
见‘古史辨’第七册，吕思勉、童书业编著．海南出版社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１４６页．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２８页．
（汉）司马迁，‘史记・苏秦列传》．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２２７０页．
（战国）孙膑；‘孙子兵法・行军篇》，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８９年出版．８
水德改服定历，以后历代王朝建立之初都沿袭这种作法．五德相胜之序为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士，士胜水。其历史系统首自黄帝，并且以祥瑞来显示天命所归．秦朝时，秦始皇指定了尚水德，黄帝代表着水，所以他备受推重．‘山海经・大荒北经）中有这样一段著名的神话传说；
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乡．有人衣青衣，名日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日魃，雨止，遂杀蚩尤．。
应龙蓄水，早魃布旱，都是黄帝的指挥调度，黄帝能下天神应龙、旱魃，蚩尤也能请来风伯雨师，他们战争的工具是永火，所以‘吕氏春秋》中说；。兵所自来久矣，黄炎故用水火矣。”当然，这只是神话传说，顾颉刚先生认为黄帝伐蚩尤的故事原出于上帝伐恶神的神话，并非历史．但是，从黄帝所用的作战手段，我们可以推断出黄帝与水是结缘的，而炎帝代表着火，所以‘吕氏春秋》中会有“黄炎故用水火”的言论．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五德终始系统中，黄帝位于首位，‘国语・晋语》中载：“昔少典娶予有蠕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也，异德之故也”，那么，少典生黄帝和炎帝，黄帝和炎帝是有扭缘关系的．西汉贾谊镭此认为“黄帝者，炎帝之兄”，其实未必然，相比之下，东汉贾逵认为“少典，黄帝、炎帝之先”比较准确，因为少典氏和神农氏一样也是一个氏族称号，并非一个人，《国语》中的记载可以理解为黄帝、炎帝都出自少典氏一族，黄帝和炎帝并非兄弟。‘帝王世纪》中列神农氏各帝，所谓“炎帝”，是第一代“帝”，面到末代“帝榆罔”时。神农氏衰微，黄帝才崛起并取而代之，这样推算，炎帝应该在黄帝之前。
到了汉代，汉初统治者认为五德相胜相克说显得过于绝对，为了把朝代更替说得更合理，服务于大一统局面，帝王们需要确立新的五德终始说，汉初刘邦托称赤帝子，汉武帝则按土德改制，汉为黄帝之德．而按相生之序：木生火，火生土，士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火生士”，。火”即。炎帝”，那么照汉代五德终始说，炎帝、黄帝是前后相继的，这也与‘史记・封禅书》中秦朝君王祭祀青帝、自帝、炎、黄帝，而且他们各自代表了东、西、南、中四个方位，正好缺北方，所以汉高祖提出立北畴而祀黑帝。土在汉代五德终始说中占据中心位置。而对应的黄帝则代表中间位置。王逸在‘楚辞章旬》中解释“令五帝以折中兮”一句时日：。五帝，谓五方神也。东方为太嗥，南方为炎帝，西方为少吴，北方为颛项，中央为黄帝”．ｏ
可见，无论是秦代还是汉代，黄帝的位置都是非同一般的，与其他先祖地位不同．但在先秦时期，黄帝还不是五帝之首，他是。三皇五帝”中的一员．
ｏ寰珂，‘山海经投译＇。上海古籍出版社１粥５年出版。第２嘶页．
・（宋）洪兴租ｌ‘楚辞扑注＇，中华书局２０吃年出鹱，第１２１页．９
第二节关于黄帝的上古神话、历史传说钩稽
一、黄帝非凡的生长历程：
黄帝，少典之子，姬娃也．母日附宝，见大电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附宝，孕二十四月，生黄帝于寿丘，长于姬水，有圣德，受国于有雄，居轩辕之丘，故因以为名，又以为号．ｏ
《帝王世纪》
黄帝名轩，北斗黄神之精，胸文日黄帝子．。
镁河图握拒》
轩辕出自有熊之国，母日昊枢，以戍己之日生，故以土稳称王也．时有黄星之祥．
五行书云以戍子日生．。镁拾遗记》
这些记载表明黄帝生来就有非凡之相，他在母亲腹中孕育了二十四个月，并且胸口还有文字，‘帝王世纪》中载尧帝也是在母亲腹中孕育二十四个月后出生，这二十四月是否有特殊含义，这里不做深究，但是很显然，这些记载都显示出这些上古圣王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具有做帝王的先天禀赋，其实先秦时期其他圣王的出生也都具有神异的色彩，其中有一些是后世人出于崇拜和敬仰渲染出来的。
黄帝出生是奇特的，成长更是不同凡人，他具有难能可贵的品德。‘帝王世纪》中载黄帝“有圣德”，‘鬻子》中载“黄帝十岁知神农之非，而改其政”，他的成长历程可谓“根正苗红”，不仅聪明过人，而且小小年纪就通过修养具有了高尚的德行。总之，从先秦流传下来的关于黄帝成长的传说都是称赞他感神而降，是人与神结合的产物，而且具有非凡的智慧和品德。
二、黄帝与炎帝、蚩尤之间的战事；
从上文的推断我们得知神农氏代指的是神农氏为部落首领的一个时代，是上古时期无法确定年限与人物的时代，这个时代在黄帝之前，神农氏世代相传，到黄帝时期逐渐衰微，正如《周易》中所说：“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鬻子》中所传黄帝十岁知神农之非而改其政，虽然有些传奇色彩，但是我们可以了解到黄帝时期，神农氏走向衰微，治理无力，所以黄帝崛起，当然黄帝的年龄不可能是十岁。
第一节中的资料已经考察出传说中炎帝的基本生平，皇甫谧在《帝王世纪》中说炎帝叫魁隗，他的母亲是有蠕氏女，名日任姒，因感神龙首而生炎帝，炎帝生来有异相，据传ｏ（清）马黛：‘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ｏ（清）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清）马骗；‘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ｆｆ２年出版。第１册２４页．１０
是人身牛首，他成长于姜水边上，有圣德。居南方，主夏，所以被称为炎帝（又名赤帝）．蚩尤是九黎族部落首领，传说他有八十一个兄弟，他们全是猛兽的身体，铜头铁额，吃的是沙石，凶猛无比．他们还制造刀较弓弩等各种各样的兵器，常常带领他的部落，侵掠别的部落。黄帝与炎帝、蚩尤作战的放事在‘山海经＇、‘左传》’‘战国策’等很多典籍中都有记载，我们看如下材料：
（泰伯）使卜偃卜之，日：。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口
《左传》
＜黄帝）治五气，设五量，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豹虎，以与赤帝战于版采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
《大戴礼记・五帝德》
神农氏衰，黄帝修德抚民，诸侯成去神农而归之．黄帝于是乃扰驯猛兽，与神农氏战于阪采之野，三战而克之．神农氏后世德衰，非指炎帝之身也．班固云：炎帝参庐．皇甫谧云：帝榆罔者是．。《帝王世纪》
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战争中利用熊罴貔豹虎等动物作为武器，这可能是上古时期部落联盟之间战争的一种方式，也有人认为，传说中的这几种野兽实际上是以野兽命名的几个跟随黄帝的氏族部落。黄帝的对手其实并不是炎帝，而应该是神农氏的后代，先秦的典籍由于著家不同，所以可能同一名词所指并不同，而不同的名词可能所指却相同，我认为造成黄帝与炎帝、神农氏关系混淆不清的原因之一正是大家都认为史科中关于神农氏、炎帝的记载不同，但我们的前提是这几个名词的含义是相同的，然而实际上，神农氏、炎帝、赤帝在古代典籍尤其是先秦文献中本身就是混淆不分的，如果我们这么分析的话，永远也得不出统一的看法，但如果我们做一个假设，就是古代文献的作者对于神农氏、炎帝的所指并不是统一的，所以如上面几则材料，黄帝与神农氏末代帝榆罔作战于阪泉之野，正因为这些作者认为神农氏与赤帝、炎帝是同样的含义，所以材料中分别出现了黄帝与炎帝或赤帝作战。显然这次战役是黄帝胜利了，而且这成为他取代神农氏统一其他部落的重要战事．值得注意的是，黄帝最终统一中华民族，并不只是通过战争取得的，还通过其他措施，最主要的是他修德抚民，获得了民心，所以诸侯都归附于他。
黄帝最著名的战争神话是黄帝与蚩尤之闻的战争，
黄帝时，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砂石子，造立兵杖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仁慈．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ｏ‘左传＇僖公二十五年，见‘春秋左传正义＇４２６页，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年出版
・（清）王聘珍，‘大戴礼记解诂ｈ中华书局１９８３年出版．
・（清）马骊：‘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眈年出版。第ｌ腑３２页．１１
禁蚩尤．黄帝仰天而叹，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蚩尤没后，天下复扰乱，黄帝遂画蚩光形象，以成天下．天下成谓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弭服．。
《龙鱼河图》
这些材料表明黄帝与蚩尤的战争带有明显的神话色彩，无论是黄帝还是蚩尤，他们都借助了神力，并不是完全的人间部落之间的战争。黄帝求助于神物应龙和天女魃，擒杀蚩尤，而蚩尤也并非善辈，能够呼风唤雨。《龙鱼河图》记载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黄帝因而得以制伏蚩尤．《玄女兵法》中则载王母派使者和九天玄女授符和战术给黄帝，这些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并不能作为考证上古历史的证据，但可以想见，黄帝一统华夏民族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其中经历过多次与其他部落的战争，最终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大业实现。
值得我们思考的是黄帝取胜的关键因素．‘帝王世纪》中讲到“黄帝修德抚民”。‘新书》中记载“黄帝行道”，‘龙鱼河图》中则说：“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可见，黄帝取胜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行仁义，修政德，是民心所向，因此能够取代神农氏，一统各氏族部落，建立伟大的华夏民族。
三、黄帝的治民政绩：
首先，黄帝的制器故事．
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刺天下，盖取诸鬈随》．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罩ｔｉｔｔ《豫》．断木为杵，掘地为臼，杵臼之刺，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ｏ
《周易・系辞下》
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喻之ＩＩ）Ｉ，取竹於懈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一其长三寸九分—一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日舍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喻之下，听凤皇之呜，以别十二律．其雄呜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锺之宫，适合；黄锺之宫皆．－－ｒ以生之．故日：黄锺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伦与荣将铸十二钟，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卯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日成池．ｏ
《吕氏春秋・仲夏纪》
母（清）马骗：‘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２页．
ｏ周振甫；‘周易译注，，中华书局２００１年出版．第２５７页．
。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２８８页．１２
‘周易）是比较集中记载黄帝制器之事的材料，除此之外，‘古史考＇中载黄帝作弩，‘刘向别录＇中载黄帝造蹴鞠，‘拾遗记ｋ‘世本＞、‘管子＇、‘淮南子’等典籍中亦记载了黄帝制作井、火食，冕等多种器物的故事．‘昌氏春秋＇则记载了黄帝制乐的故事，关于黄帝制乐的材料很多，ｔＣｌｌ±本＇、‘黄帝内传＞都记载黄帝让官员制作军乐来建武扬德．如果这些材料是可信的，那么黄帝真是伟大的发明能手了，但事实上，这些事情并非完全为黄帝所为，那么，黄帝为何会成为制器传说的中心人物呢？首先，古代圣王以制器而成为天子的说法导致很多圣王制器的传说都集中到黄帝身上，其次．黄帝在秦汉时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先祖，而且备受推重，所以很多黄帝时期的发明或者其他先祖的发明被归功到他的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黄帝并不是这些制器活动的主体，但是这些资料能够反映出先民对黄帝的崇拜．
其次，建立官制，任职官员，使他们各尽所能。
黄帝以风后配上台，天老配中台，五圣配下台，谓之三公．其余知命，规纪、地典，力牧．常先，封胡，孔甲等。或以为师，或以为将．ｍ
《帝王世纪》
‘三坟》载地皇轩辕氏政典里黄帝言“嗟尔天师、储相、五正、百官、士子、农夫、商入、工技，成若我言”．可见，黄帝时代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官制和社会分工，而且各司其职，如‘古今注》中载“黄帝使歧伯作短箫铙歌”，‘吕氏春秋》云“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这表明黄帝时期设立了专门的乐官．‘淮南子）云“黄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辑辅之’，‘帝王世纪》亦载黄帝以风后为相，以力牧为将，而且这些辅佐大臣得来不易，都是在神灵指引下求得，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这些神话芷表现了先民对黄帝的拥戴，因为他们认为黄帝是应天而生，治理天下也是上天的旨意。
黄帝梦大风吹，天下之尘垢皆去．又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羊万群．帝寤而叹曰：
。风为号令，执政者也，垢去土，后在也．天下岂有姓力名牧者哉？于是依二占而求之，得风后于海隅，登以为相，得力牧于大泽，进以为将．。
《帝王世纪洚
再次，还有一些典籍中记载黄帝不仅可以伐木构材，筑作宫室。如‘论语摘转象》中讲到“天下人民，野居穴处，未有室屋，则与鸟兽同域．于是黄帝乃伐木构材，筑作宫室，上栋下宇，以避风雨”，‘帝王世纪＇中载黄帝精通医术并撰写医书，这些资ｏ（清）马辅：‘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１册３８页．
ｏ《谤）马黛；‘绎史＇王利罂整理，中华书局２００２年出敝，第１册勰页．１，
料所反映的黄帝的功绩无法考证是真实的。但我们通过以上的考察可以推断出黄帝在他治理天下的时期有贤良的辅佐大臣，他能够任用贤才，而且才智超群．修德抚民，顺应民心，取得了人民的爱戴，所以天下出现了一片政治清明、繁荣发展的景象。正如先秦典籍记载的：
黄帝之治天下也，其民不引而来，不推而往，不使而成，不禁而止．故黄帝
之治也，置法而不变，使民安其法者也．。Ⅸ管子》
黄帝治天下，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熟，虎狼不妄噬，
骜鸟不妄搏，凤凰翔于庭，麒麟游于郄，青龙避驾，飞黄伏皂，诸北．儋耳之国，莫不献其贡职，然犹未及虑戏氏之道也．。
镬淮南子》
四、黄帝的家族世系
‘五帝德》、‘帝系姓》理出了黄帝的帝王世系，列表如下：
昌意—一颓顼——“◆
黄帝（经五代）帝舜
——＿元嚣＿蠕极———啼喾—嘞尧｛
‘山海经・海内经》中则记载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韩流，韩流生颛顼，这样算来黄帝成了颛顼的曾祖父。而‘大荒东经》中载：“黄帝生禺豸虎，禺豸虎生禺京，禺京处北海，禺豸虎处东海，是惟海神。”‘大荒西经》中则载黄帝之孙名日始均，始均生北狄。这些记载大概都是传说，由于材料不足，所以无法考证清楚．相比之下，‘大戴礼记》、‘尚书》中的记载更可信一些。
第三节颛顼、帝喾、尧、舜的史料钩稽
一、历史古籍中的额顼和帝喾
颓项和帝喾是五帝中记载较少的，他们的事迹大多是先民口耳相传留下的传说。
口藏望ｌ‘管子校正＇．中华书局１９９６年出Ｊ鹾。第２．５７页，
ｏ何宁ｔ‘淮南子集释＇，年华书局１９９５年出版，第４７８页．１４
昔者，帝颛顼年十五而佐黄帝，二十而治天下．其治天下也。上缘黄帝之道而行之，擘黄帝之道而常之．ｏ
鬈鬻子》
帝颛顼高阳氏，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姬娃也．母日景仆，蜀山氏女，为昌意正妃，谓之女枢，金天氏之末女．枢生颛顼于若水．昌意虽黄帝之嫡，以德劣降居若水为诸侯．及颇顼生，十年而佐少昊，二十而登帝位．。
《帝王世纪》
因其母女枢感“瑶光”而生，二十而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寿九十八岁，号为高阳氏．关于颛顼辅佐黄帝还是少吴，典籍中有不同的记载．‘鬻子》中讲他十五岁辅佐黄帝。二十岁而治天下，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大戴礼记》中额顼是黄帝的孙子。大概黄帝与颧顼之间确实有一个少吴，但五帝中没有出现。颉顼时期还有个强盛的部族，首领叫共工氏，共工氏力大无比，勇猛彪悍，欲霸九州，要与颛项争夺帝位，於是就发动了向颓顼部族进攻的侵略战争。额顼足智多谋，沉着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打败了共工氏，共工氏怒触不周山而死．‘列子》中载：“共工与颛顼争帝，共工怒触不周之山”．相传他有非凡的经历和超人的力量，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辖区非常大．据‘准南子・时则训》载：“北方之极，颧项、元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
帝喾是黄帝的曾孙。‘大戴礼记》云：。黄帝产元嚣，元嚣产蠕极，蠕极产高辛，是为帝喾”．织传帝喾生于穷桑（西海之傧），其母握裒因踏巨人足迹而生．帝喾少小聪明好学，十二三岁便有盛名，十五而佐额顼，封有辛地方（今河南商丘），实住帝丘（今濮阳），三十而得帝位，迁都毫邑（今河南偃师县西南），在位七十年，享寿百岁．帝喾生有四子，后皆成为帝王．他的元妃姜原生了弃（即后稷），为周的始祖．次妃简狄生了契，为商的祖先。次妃庆都生了尧．尧是历史上有名的圣贤之君、。五帝”之一。次妃常仪生了挚．挚继承了喾的帝位，九年后禅让给帝尧。
二、历史古籍中的尧帝
孔子曾由衷赞叹尧：
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大戴礼记》：
口鬻雄：‘鬻子９．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蚰年出版，第１２页．
・（清）马璃；‘绎史，王利器整理，中华书局２∞２年出版．第１册７６页．
・奉学韵ｔｔ论语注琉’，北京大学出版社挣９９年出版，第ｌ％页．１５
宰我曰：。请问帝免．”孔子日：“高辛之子也，日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豫；黄黼黻表，丹车白马．伯夷主礼。龙、夔教舞，举舜。彭祖而任之，四时先民治之．流共工于幽州，以变北狄；放穗兜于崇山，以变南蛮；杀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其言不贰，其行不回，四海之内，舟舆所至，莫不说夷．”口
《帝王世纪》、‘尚书》载尧是帝喾之子，在其母庆都腹中＝十四个月才出生，二十岁登帝位，到尧的时代，大概生产力已经较之黄帝时期有了长足的发展，所以从治理上已经不能单纯依靠顺任民性，而需要制定法令，刑罚，管子曾云：“故尧之治也，善明法禁之令而已矣”。‘尚书・尧典》中是这样描述尧帝治理国家的：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蠕夷，日晒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中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日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氇．申命和叔，宅朔方，日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陕，鸟兽鹬毛．帝日：。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成熙．ｏ
尧帝不仅设立了天地四时之官，而且还制伏了与之对抗的氏族，惩罚了凶徒，拓展了疆土。‘吕氏春秋》载他曾在丹水之浦制伏了南蛮。‘淮南子》载：
免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狭籀、凿齿．九婴，大风、封孺，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狭籀，断修蛇于洞庭，禽封孺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但在司马迁之前的古籍中，尧最大的特点是一个“仁”字，《帝王世纪》中观者看五十老人击壤于道中，叹日：“大哉，帝之德也”。《尚书》称赞他“克明俊德，以亲九族”．《淮南子》云：“尧乃身服节俭之行，而明相爱之仁，以和辑之”。。这些都说明尧是受万民拥戴的天子，所以当他去世的时候，“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西ｏ（清）王聘珍，‘大蜮礼记解诂＇．中华书局１９８３年出版．
ｏ李学勤：‘尚书正义》，北京大学出版杜１９９９年出版，第２８页．
‘何宁｛‘淮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８年出版，第５７４页．
ｏ何宁｛‘淮南子集释》，中华书局１９９８年出皈，第５７５页．
ｏ事学勤：‘尚书正义＇，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年出版，第７ｌ页．１６
三、历史古籍中的舜帝
舜在司马迁之前的古籍中．事迹已较为具体翔实．‘帝王世纪＇言帝舜眼睛是双瞳，故名重华。有。圣德■‘尚书・尧典）对舜的生平和功绩进行了集中写照，形成一个很生动鲜明的形象．他因为孝顺名震乡里。经过别人的举荐，通过尧的考验，证明德行符合上天的要求，被尧委以大任，继承尧的事业，他设置十二州，制定刑法，惩罚四凶，怀着仁厚之心广致众贤，他命禹治水，禹不负众望。治水成功，命后稷教百姓播种百谷，命契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予孝，命皋陶明信五刑，使四方蛮夷信服，忠信昭于四夷，所以天下四方都臣服于他．分命垂、益、伯夷、夔、龙管理百工、山泽、典礼、音乐、纳言，舜在位三十年，在南方巡守时，死于苍梧之野，受到天下百姓的爱戴．
综上所述，舜的历史功绩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制定祭祀制度、刑罚制度和官制，任用贤才，使他们各尽其能，惩罚四罪。但是透过历史活动，我们发现舜的形象最突出的特点亦是“德”，正因为他的孝顺，所以二十岁而天下闻名，得到人们的爱戴，当他耕于历山时，田者争相将封壤肥饶相让，钓于河滨时，渔者争相将深潭相让，后来有人举荐成为舜的后继人，他经过尧的考验，最终成为五帝完成华夏民族奠基大业的最后一位先王。１７
第二章‘五帝本纪》的加工、创作方式
‘五帝本纪）中的五帝形象源自于从先秦流传下来的古籍及先民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但是司马迁笔下的五帝又与之前流传的五帝有所不同，司马迁作为一个秉承‘春秋》精神的史官，他具有自己独特的眼光和尊重历史事实、秉笔直书的可贵品质，而且汉代的时代风气对‘史记》这部正史的风格、内涵都起着十分明显的影响，第一章我们已经基本了解司马迁之前古籍的五帝形象，接下来我们对＜五帝本纪》中的五帝的特点进行考察．
第一节‘五帝本纪》中的五帝
一、。自黄帝始”
首先，我们来分析《五帝本纪》中黄帝的特点，关于《五帝本纪》开篇描述黄帝的成长历程：
孔子曰：。黄帝，少典之子也，日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慧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简洁的几句话概括出了黄帝富于神话色彩的成长历程。没有掺杂先民口耳相传下来的关于黄帝是感应而生，例如在母亲附宝腹中二十四月出生之类的神异传说，而仅仅是“生而神灵０这体现出司马迁既重视上古神话，但又尊重历史的高尚品质．
值得指出的是，这些内容与‘大戴礼记・五帝德》中关于黄帝的描述完全一致。‘大戴礼记》是一部存在很多争议的古籍，它是一部先秦至秦汉时期的礼学文献汇编，比‘史记》成书晚，相传为西汉戴德所著．孔颖达等‘礼记正义》引郑玄‘六艺论》云：“戴德传‘记》八十篇，则‘大戴礼》是也；戴圣传‘记》四十九篇，则此＜礼记》是也”．∞今考《汉书・艺文志》没有著录二戴之书，但有“＜礼古经》五十六卷，《经》十七篇。后氏、戴氏”这样的相关记载。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对黄帝的记载，在‘五帝本纪》赞中明确提出参考了《五帝德》，则‘五帝德》为先秦古籍无疑。《五帝德》和＜帝系姓》是东周所传古史系统的辑录，但到＜大戴礼记》成书之前，并没有典籍将其收录，所以推测之前应该是散篇。值得注意的是，《五帝德》和《帝系姓》这样的文章在西汉时代并不为多数儒者相信重视，但司马迁却敢于将这样的材料用于《史记》中，足见其独特的眼光和胆识。
《河图握拒》中称轩辕出生时胸文“黄帝子”。‘拾遗记》中载轩辕以“戍己之日生，故以土德称王，时有黄星之祥”。可见，轩辕氏之所以称为黄帝是由于五行学说。邹衍五行学说中轩辕氏代表土德，伏羲氏（木）、神农氏（火）、轩辕氏（土）、少吴氏（金）、颛西‘札记正义＇（十三经注疏）ｔ２２９页，（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年１８
顼氏（水）是前后相继的．而‘五帝本纪’中司马迁云：。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黄帝这个名称在先秦时期并不响亮，只是到了汉代才逐渐声名显赫起来．
我们来看看司马迁‘五帝本纪＇中对神农氏、黄帝是怎样记载的：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於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威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获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籀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成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ｏ
司马迁认为，“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所以黄帝应时而起，。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成来宾从”．而炎帝与黄帝是同时代的部落首领，而且炎帝扮演了一个非正义的角色，由于他想侵凌其他诸侯，而诸侯都归附于轩辕，所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三次战争，最终黄帝胜利，被尊为天子．由此可见，司马迁认为神农氏和炎帝并非一人。但炎帝与黄帝的关系却出现了分歧，分歧的原因源于‘国语・晋语》记载的一段话：。昔少典氏娶于有蠕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因为这段记载，很多人认为黄帝、炎帝是少典与有蠕氏生的两兄弟．例如‘新书》中就有“炎常者，黄帝同母异父兄弟也。各有天下之半，黄帝行道，而炎帝不昕，故战于涿鹿之野，血流漂杵”．事实上炎帝与黄帝既并非兄弟，炎帝和神农氏也并非一人。‘帝王世纪》中有这样的记载：“黄帝有熊氏，少典之子，姬姓也．母曰附宝，其先即炎帝母家有蠕氏之女，世与少典氏婚，故‘国语＇兼称焉．及神农氏末，少典氏又取附宝，……生黄帝于寿丘，长于姬水，因以为姓”。对于‘史记》中“轩辕之时，挣农氏世衰”，。轩辕……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等记载，以后的许多史籍都予以纠正。‘汉书・律历志》载；黄帝“与炎帝之后战于阪泉，遂王天下”．这就是说，炎、黄阪泉之战并非黄帝与炎帝之战，而是黄帝与炎帝后代之间的战争・‘三皇纪》日：。炎帝之后凡八代，五百余年，轩辕氏代之”。显然，炎帝和黄帝并非兄弟关系。炎帝神农氏与黄帝轩辕氏的关系是同源共祖、前后相继的关系，他们各自代表着一个时代，既非父子，亦非兄弟，更非异族．炎黄之间的战争，是部落联盟内部兼并与反兼并、控制与反控制之争，是领导权即盟主地位之争，是内战，而并非民族战争。他们的逐渐融合、统一，形成了伟大的华夏民族。司马贞《史记索隐》云：。世衰，谓神农氏后代子孙道德衰微，非指炎帝之身”．
黄帝征伐炎帝、蚩尤的传说在‘五帝本纪》中也被剔除了那些荒诞不经的部分：口（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ｔ下‘史记＇的其他段落均出自此版本．１９
而蚩尤最为暴，美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威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菝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据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於是黄帝乃徼师诸侯，与蚩尤战於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
‘五帝本纪》中黄帝与炎帝作战，所用的法宝并非神仙方术，更没有仙人指引，而是“修德振兵，治五气，获五种，抚万民，度四方”。司马迁强调的是黄帝“修德抚民”来获得成功，所以后世经常借用黄帝的战事来说明得道多助、人心所向的道理．例如‘左传》中晋侯令Ｉ－者ｈ卦，得吉卦，依据就是卦象显示的是黄帝阪泉之战的预兆。
‘周易》、‘古史考》、‘拾遗记》、‘世本》、《管子》、‘淮南子》等典籍中记载的黄帝制作并、火食、冕等多种器物的故事，通过考察，我认为这些发明并非黄帝所为，而是上古先民出于对黄帝的崇敬，加上黄帝到汉代地位显赫，所以很多上古发明都加在他的身上．上古时期，由于生产力极端低下，先民生存状况极其恶劣，所以当有明君智者制造出有利于改善老百姓生存状况的器物时，人们对他的感激和拥戴是可想而知的，事实上这些发明“专利权”到底属于哪一位先贤，现在已经无从考证，而且考证的价值也并不大，但这些荣誉都归于黄帝，却显然不同于事实．司马迁没有选取这些史料，可见他对这些说法也并不信服，至于黄帝制乐、会医术等传说，这与先秦诸子百家的学说论辩有关，事实上也并非黄帝所为．
这里专门提到黄帝去世的传说是因为汉代神仙方术盛行，黄帝骑龙升天的传说流传甚广，司马迁‘五帝本纪》中并未采用而是将实地考察的结论记入史书，黄帝冢在上郡桥山。‘封禅书》中载：“汉武帝北巡朔方，勒兵十馀万，还祭黄帝冢桥山”．ｏ
传说中的黄帝与司马迁‘五帝本纪》中的黄帝是不同的．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强调的是黄帝的德行和宏大的功绩，以及在中华民族传承中的始祖地位．在德行方面司马迁非常强调黄帝的德行，他与炎帝、蚩尤作战是修德振兵，能够顺应天地的规律，使万物自然生长、发展，呈现土德的瑞气．在功绩方面，他则注重描写黄帝对后世影响深远的一些政治伟绩，而且这些伟绩是比较可信的，最起码是黄帝时代的成果，如代神农氏，征伐炎帝、蚩尤，这些战事正是中华民族统一不可缺少的过程。‘帝王世纪》上载黄帝在涿鹿之野擒到蚩尤，“凡五十二战，而天下大服”。而‘龙鱼河图》中更将这一段传说戏剧化，由于黄帝仁义，不能禁蚩尤，后来黄帝得玄女神助制伏了蚩尤，并用蚩尤形象威振天下，八方万邦都臣服于黄帝。虽然这些传说并不是历史的真实，但是我们可以推断出黄帝时代，黄帝通过战胜蚩尤、炎帝等其他部落，统一各氏族，使天下臣服。
中华民族的历史由中华种族的繁衍延续所组成，因此要建构其完整的连续发展的历史，必须理清种族传承的脉络，而中华民族有迹可循的传承历史正是从黄帝开始的．清代李景星云：“太史公史，始于五帝，重种族也。盖五帝始于黄帝，为我国种族之所自出。ｍ（汉）司马迁：‘史记・封禅书》，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１３９６页．２０
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后世或居中国，或居夷狄”．甥需要说明的是，黄帝在汉代具有崇高的地位，这也是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的另一个原因．‘太史公自序＇言。维我汉继五帝末流”，‘高祖本纪）记载刘邦在沛下起事，刚被推为沛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祠黄帝０箕用意不外是标榜黄帝是自己的祖先，自己是黄帝的正宗传人，所以可以名正言顺的争夺秦的天下，取而代之．汉文帝、景帝、窦太后及臣相曹参、陈平等重臣都喜好黄老之术，芷是由于汉初统治者这一意识，所以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文人、学者也投其所好，‘汉书・艺文志》的‘诸子略》、‘兵书略》、‘方技略》、‘数术略）中托名黄帝的著作就有二十一种．黄老学说是西汉前期的政治思想主流，这一学说认为黄帝是统一天下的圣壬，‘尸子》云：。子贡日：古者黄帝四面，信乎？孔子目：黄帝取合己者因人，使治四方，不计而耦，不约而成，此谓之四面”．“方”有“并”的含义，可引申为兼并、统一。因此，。方四面”就是指把四面八方统一起来，这种源于战国时期的大一统思想，对于饱经战乱的百姓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因此，西汉初期，统治者宣扬黄老学说，也有利于大一统的推行，因而备受统治者推崇．司马迁以黄帝作为‘史记》开篇第一章里的首要人物决不是偶然的，他有自己深层的考虑。司马迂的父亲司马谈是位黄老学者，他在‘六家要旨》里高度赞扬道家：。因循阴阳家遵守四时的秩序，采纳儒家、墨家的长处，撮取名家、法家的要点，顺应时代的需要，配合事物的变化，处理～切事情没有不适宜的”．司马迁受其父影响，对黄老术颇有好感，颇有心得，虽不完全象班固所批评的那样“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但的确对黄帝推崇备至，形成了尊黄重黄的价值观．汉武帝在位期间，重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然而汉代的儒术已杂糅了道、法、墨、名等诸子之学，冶百家之术于一炉．此外，汉武帝在个人养身方面十分欣赏黄老之道，他宠信李少君等方士，仿效黄帝封禅，修建桥山黄陵，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象黄帝那样。乘龙升天”，‘史记・封禅书＇和‘孝武本纪》中对此有大量的记载。汉武帝对待黄老之道近乎痴迷的态度，使得业已在政坛上丧失统治地位的黄老术仍然保持了相当大的影响力，司马迁从黄帝开始记史，正是这种影响力的表现．
二，继承、发展中华民族伟业的颂顼、帝喾二帝
颧顼和帝喾是五帝中记载较少的，他们的事迹大多是先民口耳相传留下的传说。相传他因其母女枢感“瑶光”而生，十岁而佐少吴，二十而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寿九十八岁，号为高阳氏．他有非凡的经历和超人的力量，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辖区非常大．颧顼时期还有个强盛的部族，首领叫共工氏，共工氏力大无比，勇猛彪悍，欲霸九州，要与颛顼争夺帝位，于是就发动了向颉顼部族进攻的侵略战争。颛顼运筹帷幄，沉着应战，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打败了共工氏，共工氏怒触不周山而死。
∞转引白杨燕起，‘历代名家评‘史记＞，．北京师范大学出版杜１９８６年出版，第３２５页．２１
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叉，治气以教化，絮诚以祭祀．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耻，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未．动静之物，大小乏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
帝颟项生子日穷蝉．颇顼崩，而玄嚣之孙高辛立，是为帝喾．
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父日蠕极，蠕极父日玄嚣，玄嚣父日黄帝．自玄嚣与蟠极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住．高辛於颛项为族子．
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於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惰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
帝喾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娶鲰訾氏女，生挚．。
‘五帝本纪》中采‘大戴礼记》中的说法，颧顼是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帝喾是黄帝的重孙，其祖父玄嚣也就是《大戴礼记》中的元嚣，而其父蠕极是黄帝的孙子。‘五帝本纪》中顷顼、帝喾是智谋、威严、仁义的化身，他们不仅德行高尚，而且尊奉天地鬼神、祭祀，在他们的治理下，社会自然发展，呈现和谐状态．这些记载都是比较笼统的概括，对于这两位传说中的先王，司马迁描写是模糊的，但是正是这种模糊性，反而显示出他治史的严谨，关于这两位先王的传说本来就是不确定、不真实的，司马迁出于“五帝”的内在关系的考虑，对两者进行了简单的陈述，但是这显然不是他表达的重点，司马迁侧重描写的正是他们在五帝大业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他们展现出来的离尚品德。
三、。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五帝本纪》中尧、舜的事迹主要依据＜尚书》、‘大戴礼记》．‘帝王世纪》中有些记载带有明显的神异色彩，对于这种材料，司马迁一概没有选取．‘五帝本纪＇首先是采用了《尚书》中尧的记载，但对他任贤举能、德才兼备的素养进行了重点描写：
尧日：。谁可顺此事？。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尧日：。吁！顽凶，不用．。尧又日：。谁可者？”箍兜日：“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尧曰：。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尧又日：“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皆日鲧可．尧日：。鲧负命毁族，不可．。岳日：“异哉，试不可用而已。”尧於是听岳用鲧．九岁，功用不成．
尧日：“嗟！四岳：朕在位七十栽，汝能庸命，践朕位？”岳应日：“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责成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於尧日：“有矜在民间，曰虞舜．”。
ｏ（汉）司马迁：‘史记・五帝车纪’．中华书同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１ｌ页．
・（汉）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皈，第２０页．２２
有入举荐尧的几子丹朱，尧认为丹朱顽凶，不能胜任：有人举荐共工，尧认为共
工貌似恭敬实则傲慢，不足为用；有人举荐鲧，尧认为鲧毁败善类，不可任用．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猜度都是正确的，可见尧既能够胸怀宽广．没有将位子传给不肖子丹朱，而是禅让给舜，不用人唯亲．而且他具有难得的判断能力，能够不计较身份、地位，唯材是用，在先民眼中是非常有威信的一位帝王。
‘五帝本纪》用笔最多的是五帝中最后一位帝王——舜。舜作为五常事业发展链条上履后的一环。他全面继承了先王们未竟的事业，并根据新的社会实际，多所变革，多所举措，将其推进到了高度成熟的阶段．对此，司马迁的对于舜的事迹也是不遗余力地渲染：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
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至於尧，免未能举．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豢，予孝，内乎外成．……
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迭，尧乃知舜之定授天下．尧老，使舜撮行天予政，巡
狩．舜得举用事二十年，而尧使摄政．摄政八年而尧崩．三年丧毕，让丹朱。天下归舜．而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倭、益，彭祖自尧时而皆举用，未有分职．於是舜乃至於丈祖，谋于四岳，辟四门，明通四方耳目。命十二牧论帝德，行厚德，远馁人，则蛮夷率服．……舜日：。嗟！ｑｒ＿－－十有二人，教哉，惟时相天事．”三岁一考功，三考绌陟，远近众劝成兴．分北三苗．
此二十＝＾或成厥功：皋陶为大理，平，民４５－ｑ／Ｉ＃其实；伯夷主礼，上下威让；
垂主工师，百工致功；益主虞，山泽辟；弃主稷，百毂时茂；契主司徒，百姓亲和；龙主宾客，远人至；十二牧行而九州荚敢辟违；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采贡，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耻，北发，西戎．析枝，渠度，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威戴帝舜之功．於是禹乃兴九招之乐，致异物，凤皇来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舜在社会日益复杂、凭一己之力很难治理的情况下，求贤不问身份、地位，敢于重用先王未曾启用的人才，“举八恺，使主后土”＃“举八元，使布五教”。他开创了以百官治众事的分工管理模式，完善了上古的统治制度。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舜制定了比较完备的刑罚，在执法过程中，他不晨权贵，“流四凶族，迁于四裔”，维护了法律尊严．舜帝还大大地扩展了统治范围，。方五千里，至于荒服”，使得。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总起来说，在舜的英明统治下，中国的政治制度完善了，统治范围扩大了，他将汉族以及其他少ｏ（汉）司马迂，‘史记・五帝本纪’。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８页．２３
数民族紧紧的团结起来，形成了中华民族前所未有的大融合，把黄帝开创的伟大事业发展到完善的阶段。所以司马迁称赞说“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第二节司马迁加工，创作‘五帝本纪’的特点
一、体现了对中华民族的宏观关照
司马迁‘五帝本纪》的创作是在对中华民族宏观的关照下进行的，他的日的是建立一个血缘上同祖同宗，事业上薪火相传、逐步完善的五帝系统，从下面的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它的整体性：
黄帝
玄
Ｊ
蠕极ｌ额顼（高阳）
工
帝喾Ｊ穷蝉
●
敬康
勾望ｌ
Ｊ帝尧挚简狄
ｒ
／要≥
禹
‘五帝本纪》依次记载了黄帝、颠顼、帝喾、唐尧、虞舜五位先帝的传说和历史活动，这与‘五帝德》中的次序是～致的，虽然这不是司马迁的创造，但却能够体现他的帝王理想。‘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不仅在血统上是一脉相承的，而且在事业上也形成了～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在那个筚路蓝缕的“刨世纪”过程中，五帝艰苦
创业、前仆后继、励精图治，最终创造出灿烂辉煌的上古文明，在经济、文化、政治上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样一个伟大的工程，大体上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黄帝开创、奠基；颈顼、帝喾酝酿发展；尧承前启后，大力推进；舜全面完善，最终完成．
＜世本＇列出了帝王世系，在它的基础上，司马迁将中华民族前后相继的五位帝王的功业完整的塑造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发展．黄帝代神农氏之后．战胜了炎帝、蚩尤及其他一些不顺从的氏族部落，统一了天下，建立了基本的版图，一扫之前混乱的局面。而且他举用贤臣、敬视神明，以仁德取得天下百姓的爱戴．颛顼和帝喾虽然在历史传说中地位并不显赫，关于他们的记载也不多，但在‘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将他们列入五帝，原因是从血缘传承上看他们是黄帝的后代，是华夏民族的始褪，所以他们也是五帝链条上承前启后的环节．他们敬天祭神，发展生产，修身服入，取财节用，东西南北，四方巡察．使得普天之下，。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风雨所至，莫不从服”，可见，黄帝奠基的中华民族的大厦，经过二帝的努力，其疆域更巩固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也更强了．在此基础上，尧在德行、制度、治理上推进一步，尧在历史上是一位著名的君主，他“能观戮德，以亲丸族。九族既睦，便章百姓。百姓昭明，合和万国”。事实上开辟了一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路，解决了怎样去实现励精图治理想的方法闯题。而且尧最显著的品质就是任人唯贤，他本着“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的原则，将帝位传贤不传子，足见其高尚的品质和宽广的胸怀．舜是五帝事业发展链条上的最后一环，他根据新的社会实际，多所变革，多所举措，将前面四位先王的事业推进到了成熟的阶段。对此，司马迁对他的事迹进行了非常详细的陈述，他能够审时度势，制定适应社会发展的制度，他不贪权势，而是敢于启用贤才，。举八恺，使主后土”，。举八元，使布五教”．他勇于纳谏，创造了以百官治众事的分工管理模式，完善了上古的统治制度．在依靠原始的自我道德束缚不能防止犯罪的情况下。为了维护社会秩序，舜果断的制定刑法，并且在执法过程中，他不畏权贵，。流四凶族，迁于四裔”，维护了法律尊严．舜帝还大大地扩展了统治范围，。方五千里，至于荒服”．使得。四海之内，威戴帝舜之功”．总起来说，在舜的英明统治下，中国的政治制度完善了，统治范围扩大了，不仅团结了汉族人民，而且还使许多少数民族前来归附，形成了中华民族的大融合，把黄帝开创的伟大事业发展到完善的阶段．‘五帝本纪》以‘尚书》为蓝本，但是对虞舜的塑造更加立体，事迹更加具体，功业更加全面，形象更加生动，不得不说是司马迁的功劳。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司马迁会选择‘五帝德》中的说法。首先，历史上的司马迁是一个尊重事实、尊重历史的史学家，但当上古历史传说不能够确定这几位先祖的生平事迹时，他采用这个观点显然是为了他的史学理想服务的，而且这也是他尽量尊重历史的结果，然而他采用这种说法却远远不止因为他尊重历史，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族体系和民族大业并不是之前的典籍告诉司马迁的，而是他主观考虑的结果．有的学者认为‘五帝本纪》的这种写法是一种五位一体的“世家结构”．ｏ宋代罗泌言：“窃观‘太史公记》首黄帝者，特因∞周先民ｔ‘尽善尽美的理想帝壬——读史记・五帝本纪’，‘文学遗产，．１９９５年第３期．２５
予‘世本》若‘大戴礼帝系五帝德》，盖纪其世而非主于三与五之说也：抑以为后世氏姓无不出黄帝者，故首而宗之．至于羲、炎鲜有闻焉，是以不纪，此太史公之本意也．”西
二、塑造了五位理想帝王形象，树立帝王典范
这些形象的塑造正体现了司马迁的圣王理想。综合考察，我概括五帝的基本特征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五帝天资聪颖，有过人的资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动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帝颛顼“静渊以有媒，疏通而知事，素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帝喾“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于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帝尧“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帝舜“入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对于五帝的过人资质，我认为并不完全可信，但上古先民流传下来的这些传说，却是那个开天辟地时期物质条件极其恶劣的反映，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如果不具备超凡的智力和体力，是不可能成为部落的首领去领导族人克服困境求生存的，更不用说去谋求发展、征服外族以至天下了。五帝之所以脱颖而出，获得伟大的成功，与他们出众的禀赋是绝对分不开的。‘五帝本纪》中对于这些材料的采纳和总结，也正体现了西汉前期的天人思想，无论是黄老之学、阴阳五行说还是正统的儒家学派，他们都主张朝代的更替、帝王的兴废与上天有关，所以能够胜任的伟大帝王先天就会具有不同凡人的禀赋，这就是上天赋予其使命的证明。
其次，具有高尚的德行、品质。过人的资质只是成就伟业的先天条件，而最关键的是五帝质天的努力。班固云：“德合天地者称帝”，郑玄说：“德配天地，天地不私公位，称之日帝”。＜吕氏春秋》卷十五‘下贤》篇云：“帝也者，天下之适也”。ｏ他们都认为帝应该是道德完美、大公无私、众望所归的人，所以后天的努力首先就是高尚的品行．黄帝在战争时期夙兴夜寐，“未尝宁居”，战争时期则“劳勤心力耳目”，奉献出全部的心血精力．额顼、帝喾也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公正廉洁的典范．尧、舜更是典型，尧将帝位传贤不传子，足见其崇高的品质和宽广的胸怀，而相传舜子商均也不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传位给治水有功的禹。而且舜以德报怨，对意欲谋害自己的亲父继母和品行不端的弟弟，他不仅没有报复也始终没有抛弃，而是以一颗宽容的心善待他们，这为他赢得了极高的赞扬。‘五帝本纪》中将这段故事形象生动的描述出来，可以说超越了之前的传说，而且足见作者对舜这一事件的重视和考证。总之，德行是司马迁非常塑造五帝形象非常注重的一个方面，所以他在《五帝本纪》结尾处说：“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
再次，治理有方。黄帝时期社会简单，民风淳朴，所以黄帝采用顺应民性，顺任自然的方法，“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颛顼时“治气以教化”。司马贞‘史记索隐》解释说：“谓理四时五行之气以教化万人也”，这表明为适应社会发展，颛顼帝对黄帝顺性之法有所革新，开始采用教化的方法治理百姓，足见其治理有方．到帝喾ｏ‘路史发挥’卷三‘论史・不纪少曼孔转引自‘历代名家评《史记＞＇，杨燕起辞。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１９８６年出版．。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上海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出版，第３１６页．２６
时。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抚教万民向利诲之”，帝喾已经意识到仁义、恩惠的作用。开始抚教万民．到尧、舜时期已经形成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治国方法，而且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状况也越来越复杂，所以他们在坚持教化的同时，也制定了法律、刑罚．五帝都傲到了举贤任能，黄帝时举用风后、力牧、常先、大鸿，而且建立官职。皆以云命，为云师，置左右大监，监于万国０尧任命羲、和等掌管天地四时、四方之事，根据自己的判断来选择可以胜任的官员，不计较身份地位举用舜，都向世人展现了一个明君的英明形象．所以他得到了百姓的爱戴，死时百姓悲哀，如丧父母．舜任用“八恺■。八元”等二十二官员，官制确立，职责明确，已经初步完善了国家的管理制度。这些事迹都无疑证明了五帝的治理才能．
三、选材遵循“择其言尤雅者”的原则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赞中就提出自己选择史料的标准是“择其言尤雅者”，‘五帝本纪》作为‘史记》开宗明义的第一篇，自然倾注了太史公的大量心血，他虽然借鉴了‘世本》、‘尚书》等先秦典籍，但又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将互相抵牾的传说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将杂乱的史实加以梳理，体现出系统性．明代陈仁锡评论说：“‘五帝纪＇……乃太史公极用意之文，其叙次征诛、揖让、朝瓤、会同、圣人经世大典，严整慎重，一切齐籍怪语之书，不能轻入，所以为史中之经，而高古质邃尤为可喜”．虽然‘五帝本纪》并非毫无瑕疵，但通观而论，这个评论仍然是相当允当的。对于‘五帝本纪》的这个特点，我作简要论述：
关于黄帝等五帝的神话传说，先秦古籍中有很多，但司马迁采取审慎的态度，从中选取可信的部分，并亲自考察黄帝等活动过的故地，通过考证，摒弃了其中荒诞不经的传说。汉代出于维护大一统政治的需要，关于黄帝牵强附会的传说数不胜数，此事‘史记・孝武本纪＞、‘封禅书》中都有所体现．言。黄帝且战且学仙”，最后竞“骑龙升天”．而司马迁则用“黄帝崩，葬桥山”的事实反驳了这些无稽之谈．
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而且记载的都是黄帝“修德振兵”、。劳勤心力耳目”、。未尝宁居”的励精图治之事，关于得道成仙的事只字未提，最后又特意言明“黄帝崩，葬桥山”，彻底戳穿了当时方士欺骗汉武帝黄帝骑龙升天的谎言，对执迷不悟的汉武帝不啻当头棒喝。
另外值得重视的一点是，‘五帝本纪》中五帝形象与之前的古籍、传说是有交叉的，有些史料虽非缪谈，但司马迁亦未选入‘五帝本纪》中，而有些事迹在其他古籍中只是一些点点滴滴，到了‘五帝本纪》中却长篇大论，细节毕见。举舜为例，‘大戴礼记》、《尚书》中对于舜的父亲瞽叟，继母、异母弟象只是很简略的介绍，而在‘五帝本纪》中舜的孝是他能够被举荐为尧的继承人的重要原因。所以司马迁将他的这一可贵品质细致的描述出来；２７
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苷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白扦而下，去，得不死．后警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日。缸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於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仑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不悸，日：。我思舜正郁陶！”舜日：。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
瞽叟几次想谋害亲子，但舜都大难不死，躲过多次劫难。这些描写既表现了舜不同凡人，而且显示了上天对他的眷顾，天意正是他得以继承大业。而且舜之所以能够真正得天下，是因为他首先能够修身齐家，以高尚的品质取得了家人的拥戴和爱护，所以才建立了治理国家的基础，尧甚至因为激赏舜的才干、人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可见对他的器重。
可见，并不是之前古籍中出现的史料，司马迁都毫不挑剔的选入《五帝本纪》中．他在‘史记》中寄予了自己的理想，‘太史公自序》中说：“史之精神维何？日理想而已”．司马迁自谓＜史记》是一部。述往事，思来者”的历史著作，也就表明他要通过叙述往事来表达他的理想．一部‘史记》体现了司马迁在政治、民族、史学等很多方面的理想，而在‘五帝本纪》中他的政治理想、民族观已经显露端倪。五帝是司马迁理想中的帝王，也是他着力塑造的帝王形象，那么《五帝本纪》的采用也正是以这一理想为选取的标准，有助于说明五帝光辉形象的史料则被采用，反之则被摒弃。
第三章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
‘五帝本纪＇是‘史记》的开端，也是本纪的第一章，众所周知，‘史记＞中的十二本纪是全书的纲领，那么‘五帝本纪》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前面我们已经分析了‘五帝本纪＇的内容和特点，本章我们将深入探讨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司马迂的思想和时代背景都比较复杂，所以涉及到这些内容时，我围绕的中心都是‘五帝本纪》，总体上来说，我认为司马迁创作‘五帝本纪》的目的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梳理中华民族根脉，实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学理想。
第一节梳理中华民族根脉
‘五帝本纪）中以黄帝、额项、帝喾、尧和舜为五帝，黄帝居首．对于这一问题，清代李景星曾说过；“五帝始于黄帝，为我国种族之所自出”．古史辨派的代表人物顾预刚也认为；。‘史记》实为吾国史事第一次有系统之整理”，可见，学者们都注意到司马迁“毅然以黄帝为断限，黄帝以前的一切付之不闻不问”的做法是“有眼光与有勇气的”。
那么，司马迂有怎样的“眼光”和“勇气”呢？
首先，司马迁面对众说纷纭的三皇五帝传说。审慎吸收其中的历史因素。三皇五帝的传说由来已久，但对于。三皇五帝”的说法，自古以来各家意见不一．这在第一章中已经有所论述，在‘史记会注考证＇ｏ一书中的‘五帝本纪》考证部分，曾综合了古代各家看法，大体是三种意见：一种见于‘孔子家语》及‘大戴礼’，认为五帝是伏羲、神农、黄帝、少吴和颉顼．另一种是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把五帝写成黄帝，额顼、帝喾、尧和舜．第三种意见见于晋人皇甫谧的‘帝王世纪＇，把伏羲、神农、黄帝称为。三皇”，少吴、额顼、帝喾、尧、舜称为“五帝”．这种意见后来为苏子由的‘古史＇、郑樵的‘通志》所采用。除此以外，还有一种意见认为三皇为天皇、地皇、人皇。五帝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但这种说法是否可靠未可定论。当然，司马迁的划分也未必是史实。我认为，三皇五帝时代的确是一个传说多于历史的时期，这些划分也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只是有的观点更合理一些，而且观点的不同也正能够显示一些更深层的东西。我认为，正是这史实与作品之间的差距体现了司马迁著史的理想。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百家争鸣，各家为了宣传自己的主张，顺应人们尊古贱今的心理，纷纷托言于黄帝．于是，有关黄帝的传说资料愈来愈多，神化色彩愈来愈浓．司马迁将黄帝列为五帝之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即黄帝在秦汉时期地位已经十分显赫，但是口‘史记会注考证’。日本学者泷川资言著．目前为止‘史记＇的蜃好注本之一．靛一般认识，三家注的一部分早被掰除。而‘考证’在许多地方可以弥补。辑佚三家洼。并朴添了三家注“后的学者看法．（包括清人及日人）．２９
司马迁以黄帝为首，这是与其他五帝划分最不同之处．正如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所云：
太史公日：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裁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娃，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於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敌著为本纪书首．
“百家言黄帝”，但却并不典雅可信，学者也解释不清。面对纷繁复杂的传说，司马迁既没有一概否定，也没有全盘接受，而是本着。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的原则“拾遗补艺”，审慎的吸收古史内容，博采众长，选择可信的无伤风化的部分加以利用。司马迁云：“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从这段赞中我们可以发现司马迁推崇古文，他自言‘五帝本纪》取材于《尚书》、‘大戴礼记》，《春秋》、‘国语》都是圣贤经典，‘大戴礼记》相对于野史笔记，当然要“雅驯”的多。这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太史公自序》说他“年十岁则诵古文”，可见他自小就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基础，‘汉书・儒林传》：“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遭巫蛊，未立于学官。安国为谏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迁书载《尧典》、＜禹贡》诸篇多古文说。”ｏ
而且司马迁曾进行了大量的实地考察，广泛地搜集资料，正如上面的引文所陈述的“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於海，南浮江淮矣”，空桐山相传是黄帝问道於广成子的地方．抱朴子内篇云。黄帝西见中黄子，受九品之方，过空桐，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即此山。另有传说云黄帝在位时曾东到青丘，学道于风山紫府先生，又到四川蛾眉山见天真皇人，学真一之道，司马迁四处寻访，根据自己的实地考察，采取审慎的态度，最后写成《五帝本纪》，他没有道听途说，而是摒弃了其中荒诞不经的传说，体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勇气。正如顾颉刚先生所说：
《六艺》中的《尚书》是始于尧舜的，还有《礼》家杂记的《五帝德》和《帝系姓》，虽然“儒者或不传”，究竟还为一部分的儒者所信，这两篇中的历史系统是从黄帝开始的．司马迁在他自己所立的标准之下，根据了这些材料来写史，所以他的书也起于黄帝．黄帝以前，他已在传说中知道有神农氏（Ⅸ五帝本纪》），伏羲（（（自序》），无怀氏和泰帝（《封禅书》），但他毅然以黄帝为断限，黄帝以前的一切付之不闻不问．这件事看似容易，其实甚难；我们只要看唐司马贞忍不住替他补作《三皇本纪》，就可知道他在方士和阴阳家极活动的空气之中排斥许多古帝王是怎样的有眼光与有勇ｏ（汉）班周：‘汉书》，中华书局１９７５年出版，第３６０７页。３０
气了．毒
西汉前期的政治有以神权塑造君权的特点，自从汉高祖刘邦以神权申明君权之后，追究天人关系就成了汉人无法回避的问题，西汉前期思想界对这一问题都投注了很大的关注，最著名的如黄老学说．张强先生‘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一书中有这样的见解：
驮现存的文献资料看，黄学发生在战国，其上限应迟于老学产生的年代．黄学作
为老学在新形势下的延展，将“黄”冠于。老”前，表明到了战国后期，黄学的势力大增，成为老予以后道家学派中最重要的流派．……楚地既是老学的故乡，同时也是黄学的故乡．黄老帛书认为，黄帝是统一天下的圣王．
黄老擘派的天人学说在其传达申表现出夭＾相分和天人合一的两种意象。……汉
初的黄老学说以具有神秘意味的黄帝为宗，本身就说明黄老学说的夭人观是建筑在神擎基础之上的．再加上，春秋战国以降，神学政治对帝王系谱（神话传说中的先帝，具有神的品质）的发明，使黄帝成为大一统的象征，这几者间的混融遂使黄老学说的夭人现受到汉初统治者的青睐．ｏ
但是到了汉武帝时期，黄老学说虽然仍有很深固的影响，汉武帝却采纳了儒生董仲舒的建议，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西汉的儒学具有兼收并蓄的特点，它与先秦时期的儒家学说已经有所差异．最能明显体现这一点的就是董仲舒的思想理论体系，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学理论是汉武帝时期最有影响的天人理论，‘汉书・董仲舒传》说：。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他的天人理论的主旨是以神权申明君权，所以他吸收借鉴了‘春秋公羊传》和阴阳五行说，因为双阳五行说将上天的意志巧妙她融入天的自然性中，他吸收进的宗教神学观念将自然的天和有意志的天结合起来，这样就为汉代统治者君权神授的希图找到了理论支撑，所以得到汉武帝的大力支持，逐渐超越了黄老学说，但实际上这个学说掺杂了很多其他学派的思想。司马迁生活在这个时代，而且他曾经向董仲舒求学，‘史记・太史公自序＞太史公日：“余闻董生日”，董生大概应指董仲舒，可见司马迁曾经得到董仲舒的教诲，那么他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这个理论的影响。而在汉代儒学理论体系中黄帝亦是非常重要、备受推崇的一个人物，所以司马迂以黄帝为五帝之首是非常合理的．
作为一部正史，而且是关涉中华民族起源的问题，司马迁不可能将荒诞不经、有伤大雅的传说载入史册，司马迁自身具有强烈的史官意识，深厚的文化素养也促使他舍弃伏羲、女娲等无从考证的神话人物。这在谶纬迷信盛行的汉代无疑是有勇气的，他独到的眼光正。顾额刚，‘战国秦汉问人的造伪与辨伪’，吕思勉等编著‘古史辨’第七册Ｃ上编）’海南出版杜２００５年出版，第４７至４８页．
・张强，‘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ｈ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年出版，第２５．＿２６页．３１
在于立足于梳理中华民族的根脉，建立他理想的中华民族源流体系．他吸收古史的目的正在于将中国大一统历史上溯到传说中的黄帝时代．
泼洗澡永顺便也把婴孩倒掉，这是那些将神话传说完全拒之于历史之外的做法的生动比喻，将稽粕抛弃顺便也将精华抛弃．但是神话传说毕竟与历史有相当的差距，司马迁寻找的正是在这一跷跷板上的平衡点．这个平衡点就是选取黄帝作为五帝之首。司马迁吸收了神话传说中的一些因素，因为上古时期，三皇五帝时代本来就是很难考证清楚的，所以他在‘五帝本纪》中概括了神话传说中五帝的形象，例如。生而神灵”这种词语，保持了五帝的传说色彩，但重点却是寻找中华民族的起源，即华夏民族最早的祖先。
其次。五帝之间未必具有血缘关系，但‘五帝本纪》从种族传承的角度来考虑，颛顼、喾、尧、舜均是黄帝的后代。司马迁在作‘五帝本纪》时采纳‘帝系》、＜世本》、‘五帝德》等书，将五代和三王都归于黄帝一系，是战国时期开始的国家统一、民族融合的趋势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反映。因为五帝三王同宗共祖谱系的出现，反映了当时人们心理上的一种认同感。战国时期，列国之间长期的兼并战争，并出现了区域性统一的政治格局，各国问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联系的加强，特别是婚姻关系的纽带作用，各民族阅的界限和隔阂日益消除，华夏民族不断壮大．因此，统一的即将来临和一些民族对自己上古族源的不甚明了，以及通婚所带来的血缘亲属关系的扩展，促使这种民族认同感的产生。黄帝成了始祖，五帝三王同宗共祖的观念应运而生。‘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中记载这三代的开国君主都与黄帝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夏禹，名目文命．禹之父日鲧，鲧之父日帝额顼，颛顼之父日昌意，昌意之父日
黄帝．
殷契，母日简狄，有娥氏之女，为帝喾次妃．
氍史记・殷本纪＊
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日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
《史记・周本纪》《史记・夏本纪》
司马迁的民族观主要源于先秦及秦汉时期以儒家学派为代表的主体意识，是他对这一时期有关民族问题讨论的继承、集中与发展。黄帝之后，散居于各地的部落种族都是黄帝的后代。他说：“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左传・隐公八年》记载了古代“天予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的制度，“得姓”便意味着后代子孙已繁衍发展成为独立的氏族。例如，黄帝正妃嫘祖生玄嚣、昌意二子，“其后皆有天下”。黄帝之后产生了四帝：颧顼是昌意之子，黄帝之孙；帝喾是玄嚣之孙，黄帝的曾孙；唐尧是帝喾之子；虞舜是颉项六代孙。五帝之后的夏商周三代，开国君主都是黄帝的后裔，商的始祖契与周的始祖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皆为帝喾的儿子。至于那些被称为蛮夷的边远国家，他说：“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越王句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
通观‘史记＇一书．但凡是中国古代的帝王以及诸侯将相，他们的世系几乎都可以上推到黄帝．这种说法今天看来可能是很荒唐可笑的，但这不是司马迁的发明，他借鉴了‘世本＇的说法．‘世本＇成书于战国后期，我们对于这些远古帝王世系的记载，只能看作是战国时人的一种传说．其科学性自然不会很强，但这种传说的产生无疑又有它一定的历史背景，这就是各诸侯国相互融和，相互兼劳。逐渐走向统一的政治形势．早在春秋以前，强大的诸侯国都在中原地区，边远的国家相对落后，被中原国家所鄙视，往来也不多。等到秦、楚、吴、越这些边远大国强盛之后，开始问鼎中原了，便纷纷都把自己的家谱往黄帝这个体系上靠，于是收罗各种帝王，诸侯世系最齐备的‘世本＞就应运而生了，追本溯源，都可追到黄帝那里．司马迁采纳了这种说法，说明他从诸族同祖观出发，强调各族人民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中华一家亲，应该走向统一这种民族观的必然体现，同时也实现了他梳理中华民族根脉的目的．
从汉代的社会现实看，司马迁这一民族观也是服务汉代大一统的需要．中国古代统一的观念出现的很早，‘尚书・禹贡）载“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尚书・益稷》载“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这些形容的是舜、禹时代，追求统一是每个朝代都追求的目标，但是中国古代第一个统一全国的王朝秦代是个短命的王朝，没有实现这一目标就灭亡了，而且给老百姓留下了深重的苦痛，所以到了汉代，这个目标愈发显徭重要．汉代虽然统一了全国，但是诸多同姓藩国却威胁着王权，特别是七国之乱之后，加强中央集权成为统治者的当务之急，由于统治者这一需求，所以汉代在思想文化的各个领域都能体现出服务于。大一统”的特点．司马迁创作的‘史记》作为中国古代第一部官修史书，它无疑也是要体现统治者对这方面的要求的。
‘五帝本纪》作为‘史记＇的第一篇，司马迁绘制了一幅民族大一统的图画。他将上古时期纷繁混乱的氏族部落整理，梳理出中华民族的根脉，将中华民族的始祖推始于黄帝，黄帝成为中国各民族统一的根，而且后面的颤顼、帝喾、尧、舜四帝能够一脉相承，相继完成中华民族崛起的大业，同时，也树立了理想帝王的品德规范。为后世帝王形象作出了榜样，这无疑宣扬了大一统思想．
第二节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塑造的理想帝王形象，正是为后世树立了一个榜样，一部正史，它的首要作用是真实地记载历史，所以‘史记》中蕴含着宝贵的“实录”精神，但是，它的价值又超出了一部单纯的史书，因为这其中寄予了作者的著史理想，即“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从传说中的黄帝到汉武帝生活的时代，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录了中华民族三千多年的历史。司马迁对黄帝到秦统一六国这段历史的记载简略了一些。但是，我们发现虽然相
对简略，司马迁对这段古代史仍然是相当重视的．相对于其生活的汉代，远古时期的历史本来就模糊不清，梳理困难，这些给司马迁撰写上古史部分带来困难，所以从客观上讲这一部分不可能和汉代部分一样丰富详实．但是司马迁的史学理想是“通古今之变”。所以‘史记》作为一部通史，自然要上遥远古，下至汉代。这与司马迁所受史宫世家豹影响。以及自身的文化素养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这在本纪、世家部分体现的尤为突出，相对于汉代历史展现给我们的生动全面的历史画卷，司马迁创作古代史着意于把握社会发展、变化的自然规律，以期对汉代及后世有所启发。
司马迁出生于史官世家，父亲司马谈曾任太史令，他曾谆谆教诲司马迁说；“自周公卒五百年面有孔子。孔子卒后至於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ｌ意在斯乎ｌ小子何敢让焉”。‘呵见他非常希望司马迁能够继承孔子这种史官的责任感。而司马迁对孔子也抱着极其崇敬之情：
鬣诗》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余读孔氏书，想
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对习礼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云．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候，中国言六艺者折中夫子，可谓至圣矣！。
司马迁受孔子作《春秋》的影响，孔予以恢复周礼为己任，提出了崇圣的思想方略。从表面上看，恢复周礼及崇圣关心的对象是现实，与史官的文化活动毫无关系。其实不然，孔予恢复周礼的主张是与他撰修鲁史‘春秋》相配合的．孔子把恢复周礼的思想贯穿于＜春秋≥，从而为崇圣一“法先王。铺平了道路。孔子的崇圣思想见于‘论语），如孔子说：。大哉尧之为君也ｌ巍巍乎ｌ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ｏ尧舜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孔子将他们从宗教神话中剥离出来，使之与古史联系在一起，这是需要胆识的。嘀孔子的这种胆识无疑对司马迁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太史公自序七十》云：
维昔黄帝。法天则地，四圣连序，各成法度；唐尧逊位，虞舜不台；厥美帝功，
万世载之．作五帝本纪第一．
司马迁将吉史传说有选择的收入正史中，正是秉承了孔子这种胆识。关于《史记》“究天人之际”的著史理想，很多学者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从《五帝本纪》这一篇来看可以理解为司马迁力图从最大程度上避免人神界限的混淆，尽可能地排斥非理性的神示和荒诞。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３２９６页．
ｏ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
・季学勤主编．‘论语正义，（十三经注疏），北京大学出敝社１９９９年出敝．
’张强：‘司马迁学术思想探源＇，人民出版杜２００４年出版，第８８页．３４
无稽的传闻，积极贯彻重人事，轻天道的人文思想精神．
‘五帝本纪＞作为‘史记’开宗明义的第一篇，倾注了太史公的大量心血，他虽然借鉴了‘世本）、‘尚书’等先秦典籍，但在‘五帝本纪’这件作品中，我们又明显看出作者赋予了它灵魂，他树立了中华民族的第一位人类祖先一黄帝．司马迁在‘五帝本纪＇赞中就提出自己选择史料的标准是。择其言尤雅者”，将互相抵牾的传说去伪存真，去粗取糟，史料取言尤雅者，关于五帝的神话传说有很多，但司马迁采取审慎的态度，摒弃了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到了汉代，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关于黄帝牵强附会的传说更是数不胜数，此事‘史记・孝武本纪》、‘封禅书》中都有所体现。言“黄帝且战且学仙”，最后竞“骑龙升天”．而司马迁用。黄帝崩，葬桥山”的事实反驳了这些无稽之谈。‘封禅书》记载汉武帝曾刭桥山祭黄帝冢，说：。吾闻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下面的大臣只好以。黄帝已仙上天，群臣葬其衣冠”为借口，搪塞过去。这些又表明司马迁在实录历史事实的基础上力求实现。一家之言”．
司马迁选择史料，他曾说自己依循于“考信于六艺”西、“折中于夫子“ｏ的最高原则．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他又强调“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可见，司马迁撰写古代史的重要史科来源是诸子百家的著述。但是司马迁从其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志向和理想，又使他建立起以六经为最高原则的取舍标准．先秦史料是非常丰富的，不仅包含在儒家著述中。而且蕴藏在诸子的著述中。因此，司马迁提出“整齐百家杂语”的思想，希望通过钩沉诸子著述中的史料，增加史实．很多学者认为司马迁是借助史的形式来发表自己的一家之言。例如近代梁启超说司马迁著述‘史记》的根本目的，“乃在发表司马氏‘一家之畜”固范文澜先生也赞同此观点：“彼本自成一家言，体史而义诗，贵能言恚云尔。”哺之，他们认为‘史记）是司马迁以史明义的著作，此为。一家之言”的实质．我认为这种观点有其合理之处，那就是他们注意到了司马迁以史明义的目的。我们从＜五帝本纪》这一篇中可以发现，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所塑造的五帝，不仅在血统上是前后相继的，而且在事业上他们也形成了一个发展完善最终成就大业的过程．在‘五帝本纪》中，我们五位伟大的先王，艰苦创业、前仆后继、励精图治，最终创造出灿烂辉煌的上古文观，在经济、文化、政治上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表明司马迁是要运用自觉的历史意识从历史演变中找出一种规律和原则，同时，这也包含着司马迁对汉代帝王甚至后世千秋万代帝王将相的一种希望，这是一种文化的真实，建立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上，但又有鲜明的特点，这也正是司马迁思想的独特性在‘史记》中的表现。
ｏ司马迁，‘史记・伯益列传＇．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２１２１页．
ｏ司马迁：ｌ史记・伯益列传＇，中华书局１９８２年出版，第２１２１页．
ｏ张桂萍：‘＜史记＞与中国史学传统，．重庆出版社２００５年４月出版．第８０页．
ｏ张桂痒；‘＜史记＞与中盈史学传统＇，重庆出媛杜２００５年４局出版，第８０页．３５
第四章结论
综上所述，‘五帝本纪》是‘史记》中本纪部分的第一篇，也是司马迁记叙的人类历史的开端，虽然它在内容上不如‘史记》精彩篇章那样吸引读者的眼球，而且很多学者对五帝的记载颇有疑义，但是，我认为＜五帝本纪》对于《史记》整部书以及对司马迁的理解都具有重要意义。首先，中国历史上以黄帝为开端，‘大戴礼记》中‘帝系姓》和‘五帝德》已经是这样记载，司马迁在这一点上不能夺先人之美，但是他敢于在一部官修史书中采用这种说法，却包含了他取舍的勇气，＜大戴札记》并不是汉代人公认的圣贤经典，在司马迁之前的各类典籍中的“三皇五帝”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司马迁“究天人之际”，把中华民族的祖先追溯到黄帝，而且五帝同宗，夏商周三代也是黄帝的子孙后代所建，从宏观上看，司马迁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中华民族的旗帜树立起来，在黄帝的子孙分支中，不仅包括了中原各民族，而且也包括之前被歧视的蛮夷之地的少数民族，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深深的融入了自己的民族观，寄予了他希望各民族团结统一的美好愿望．从黄帝的统一到汉武帝的大一统，象征着历史的发展方向，象征着帝王德业的日益兴盛。中华民族不断壮大，各民族互相融合，远方殊俗日益统一，这样一条红线，贯穿在＜史记》全书中，夏、商、周三代之君，春秋以来列国诸侯，秦汉帝王，四方民族，无不为黄帝子孙。中华民族皆黄帝子孙，这一民族一统观念就奠基于＜史记》，当然，五帝三王是一家，都是黄帝子孙的说法，只是一个人造的历史系统，它是以上古时期特定的历史背景的传说为依据，用以消除各种氏族的畛域所生出的大一统要求而产生的，其进步意义显而易见。
司马迁在《五帝本纪》中创造了一个奋斗中的五帝系统，从黄帝奠基到舜的完成大业，其中包含了人类社会不断推进发展的历程，体现了司马迁强烈的史官意识和宏观视野。人类历史就是在不断的总结拓展中前进的，而前进的掌舵人就是帝王将相，虽然在之前的文献中，五帝既有神的特性，又有人的活动，但是在‘五帝本纪》中，司马迁基本上剔除了五帝荒诞无稽的神话传说，虽然五帝身上仍然蒙着一层薄薄的神秘面纱，但他们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是敢于与自然抗争的人类祖先，他们的使命是上天赋予的，但他们之所以能够取得民众的支持，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们都具有高尚的德行和出众的治理才能，他们不仅能够知人善用，而且能够任人唯贤，不分身份和地位，这些都体现了司马迁理想帝王的形象特质。而司马迁之所以塑造了这样具有共同特质的五位帝王形象，也包含着他对汉代及后世帝王的期望与要求．
总而言之。‘五帝本纪》开章明义的表现了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著史理想，汇聚了司马迁思考民族关系、政治理想和史学理想的心血，是《史记》中不容忽视的一篇作品，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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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最近每晚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我都要在校园里散散步，论文已经完成，答辩即将来临，毕业近在眼前，很多事情到此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也有时间来回顾一下我三年的硕士生活。
三年前，怀着对首都北京的向往和对古代文学的热爱，我走进了首都师范大学，也遇到了恩师赵敏俐先生。三年来，我学习着、思考着、欢喜着、痛苦着，最终也收获了。惭愧的是，由于自己天资不高，学业上也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
硕士学位论文的写作是喜悦和痛苦相交的过程，喜悦是因为萌发了一些思想的火花，而痛苦则在于由于自己学养的不够而导致的写作过程中的力不从心，在痛与乐之后，我的论文也新鲜出炉了。
感谢恩师赵敏俐先生！您用父亲般的严谨和关爱包容我、鼓励我、鞭策我，指引我在为学与为人的道路中坦然前行。您的言传身教将是我人生中弥足珍贵的财富，激励我在修身立业上孜孜以求，绝不懈怠，感谢您为我的论文所作的悉心指导。同时也感谢文学院的老师们，感谢你们教授给我知识和做人的道理，你们的学者风范和严谨的治学态度在我心中永远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感谢我的父母！你们不仅养育我成人，而且用海一样的胸怀包容我，你们是女儿永远的港湾。感谢我的男友ｌ在我最辛苦、最艰难的时候，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支持我，鼓励我。我还要感谢我自己，感谢自己乐观的态度和勇气，感谢自己的成长。感谢支持、关心我的王培友师兄，感谢我的同门徐迪、郑俊蕊，感谢我的朋友李琳、周玉勤、张琦……
时光匆匆，三年的硕士生活随着毕业论文的答辩也即将落下帷幕，心里感慨万千，很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也远远没有达到导师对自己的要求，每每想到这些，都感觉如芒在背。我会谨记导师的教诲，将自己的人生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