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卷 第2期2011年4月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 rnal ofY ancheng Teachers U nivers it y(Hum an i ti es&S ocial Sci en ces) Vo. l 31 No . 2
Apr . 2011
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黄伯荣, 戚晓杰
1
2
(1, 2青岛大学文学院, 山东青岛226071; 1中山大学文学院, 广东广州510006)
=摘 要>表音文字是有音符带义的文字, 表意文字是有义符带音的文字, 兼有义符和音符的才能称为意音文字。汉字性质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 主要缘于人们对音、音符、表音等概念用语有不同理解。汉字有音但无音符, 固然不能称为表音文字, 也不宜称为意音文字。语素文字是从所记录的语言单位角度着眼, 属于低一层级的划分。把汉字称为表意文字, 可以站在最高的层次上, 抓住汉字的本质特点, 便于与世界各种文字的比较。
=关键词>汉字性质; 表音文字; 表意文字; 意音文字; 语素文字=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1]
=文章编号>1003-6873(2011) 02-0080-04
有人来信说, 黄廖本5现代汉语6教材
影响用字母或假名及其组合体(一个或几个音节) 来记录语素或词的声音。汉语的字不等于英语的词
(w or d) 和字母(音素符号), 也不等于日语的假名(音节符号) 。
什么是音符和义符? 音符是表音符号, 是用来书写某种语言里的语音单位(音位或音节) 的专用符号。所谓专用就是基本上一音一符, 一符一音(一音多符、一符多音是个别现象) 。如英语的/m 0记录的是/m/音位, /m/音位只能用/m 0来记录。义符是用来书写某种语言里词汇单位(语素、词) 的意义的专用符号, 有的是一义一符, 一符一义, 有的是一义多符, 一符多义。例如汉字/一0是义符, 是表示语素/一0的意义(最小的整数等) 的专用符号。义符/一0不能没有音, /一0的音是[i]。但[i]音不是只有/一0才有的, 汉语中有一百多个字符的音为[i],却并不写作/一0, 如果都写成/一0, /一0才是音符。所以说字符/一0是义符不是音符。其他一百多个[i]音的字符也找不出同形的音符, 但都是有区别意义作用的字符, 这些字符都是义符。
表音文字是有音符带义的文字。有音符带义就是用表音符号(字母或假名及其组合体) 记录语言单位(语素或词) 之声音(音素、音节) 而带有语
广泛, 且能与时俱进, 颇受欢迎。可是在文字性质
这个大问题上, 你们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5语言文字工作百题6(以下简称5百题6)
[2]37
明确
指出:/汉字应称作意音文字0, /汉字是象形文字、表意文字或表音文字的说法都是不正确的或片面的0。你们为什么不吸收科研新成果?
说汉字是象形文字、表音文字的说法是不正确的或片面的, 这种观点我们完全赞同; 然而5百题6认为汉字是意音文字, 我们则不敢苟同, 问题在一个/音0字, 因汉字没有专用音符。
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 文字通过书写来记录语言的音和义, 文字有形、音、义三要素。文字和字、字母不同,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 不等于字, 也不等于字母。汉语的字(字符) 指方块字, 不等于字母或音符。一个方块字, 有的等于词或语素, 如/猫0和/熊猫0的/猫0; 有的不等于语素, 如/葡0/萄0; 有的是假借义符表音, 如/马虎0/马达0中的/马0字, 本是义符带音的, 这里借来表m 音, 它表音而又不是表音节m 的专用音符, 可以称为假借音符或准音符。英语、日语没有与汉字相对应的概念, 它们由字母或假名来记录。字母或假名是音符, 不是义符, 英语、日语
*
[收稿日期]2010-09-11[作者简介]黄伯荣(1922)
()
), 男, 广东阳江人, 青岛大学文学院教授, 中山大学文学院终身教授, 主要从事现代汉语研究。), , , 博士,
第2期黄伯荣, 戚晓杰: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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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单位的意义。如英语/m an 0是三个音符的组合
体而带义的。表意文字是有义符带音的文字。有义符带音就是用表义符号记录语言单位(语素或词) 的意义而带有语素或词的声音的。如汉语/人0记录/一种能说话、能制造工具的动物0的语义而带有语音r n 。意音文字既有义符又有音符, 或者是义符又是音符。简言之, 表音文字缺专用义符而用音符带义, 表意文字缺专用音符而用义符带音。意音文字必须义符、音符都齐全。汉字有音, 但没有音符, 是义符带音, 故不属于意音文字。
汉字不是音符是义符, 还可以从以下方面得以证明。第一, 从字数看, 我们的祖先创制汉字记录汉语时, 是创制义符来记录语素或词这种音义结合体的意义, 而不是创制音符来纪录语素或词
¹
的声音。语言要表达的意义多得很, 记录语素的字符(义符) 数以万计, 因而古今汉字数量庞大, 多达八万, 是大字符集。如果我们的祖先记录汉语不创制义符而走创制音符的道路, 那么记录带调的音节(一音一符) 创制一千多个音符就够用了; 记录不带调的音节创制四百多个音符就够用了; 记录汉语音素的话, 有几十个音符就够用了, 音符何需数以万计。第二, 从汉字的超时空性看, 比如/人0这个义符, 表示/一种能说话、能制造工具的动物0, 古今方国都不变。同一/人0字, 在古代、在现代汉语各方言区可以带互相听不懂的音; 在外族如日本, 也借用/人0字这个义符, 带有日本读音(共三个:8s 、K s 、R H ) 。但汉语方言区和日本的读书人一看/人0这个字, 都有共同的理解。
º
可见, /人0字是表义的专用符号。有专用音符的文字, 不可能带上古今和各地不同方言或语言的互相听不懂的音。第三, 在我国, 读了一二十年书的人仍有数以万计的生字读不出音来, 一般人只认读几千个字, 而且有时候还会读错字音, 因汉字在视觉上显示不出读音
[3]
字义, 声旁表字音, 是/综合运用表意兼表音两种
[4]35
表达方法0; 于是进一步把表音的声旁称作表音符号(音符) 。但是音和音符都可以有广狭两义, 广义指意音文字论者的理解, 是不严格的理解, 即声旁=音或音符, 音符=表音符号。狭义是严格的理解, 汉字不存有严格意义上的表音符号(音符) 。如/松0的声旁不是音符而是表音类, /公0不是/松0的音, 而是类似/松0的音; 正如/松0的形旁, 不表/松0的意义, 而是表/松0是木本类植物这一类即义类。不可否认, 造形声字, 已考虑到音, 有表音的倾向, 但这种表音是不彻底的, 没有做到用表音的专用符号作声旁, 还没有走上表音之路, 而是比较随意, 音同音近都可, 音同的占少数, 音近的占多数。所以说声旁不是音符而是表音类, 即声旁X 音符。我们找不到一个可以称为音符的汉字声旁。声旁也是汉字, 汉字不是表音符号。比方汉语[i]这个音节的形声字声旁就有29个汉字
[3]175
, 能说这29个声旁是表示
[i]音节的符号吗? [i]音节的汉字多达168个(据5现代汉语词典6), 这能算168个音符吗? 1个不带调的汉语音节为什么用了168个符号(字形), 原来是为了表意(区别同音语素的意义) 而设计的符号, 是义符。一个符号基本上表示一个语素义, 所以义符就多了。如果是音符, [i]这个音节有一个(或四个, 指带调音节) 音符就够了, 可见严格说声旁都不能说是汉字中的表音符号(音符) 。什么是严格意义的音符(表音符号) 呢? 拿英语为例, 英语字母/d 0是个代表音位/d/的音符, 英语里凡是舌尖不送气浊塞音, 都用/d 0来表示; 日语假名/" 0是表示音节的音符, 日语里的/" 0音节都用/" 0来表示。形声字的声旁和假借字(如/花钱0的/花0) 都不是严格意义的音符。关于意音文字, 我们认为可以有三种样态。第一种, 每个字符一部分是义符, 一部分是音符; 第二种, 每个字符是义符同时又是音符, 分不出两部分; 第三种, 句中有表意的字符(如日语的汉字), 又有表音的字符(如假名), 即两种字符(汉字和假名) 在句中前后穿插使用。第一种在我国几百种文字改革方案中就有半表音半表意的新形声字方案, 可以见字知音, 凭音符又凭义类符号知字义。第二种文字很难找到, 拿汉字来说, 指事字/一、二、三0也不是意音文字。/一0这个字符有, [[i]。在使用表音文字的
国家里, 读了一二十年书的人见到生字生词不会读不出音来(个别字拼读不准是有的), 甚至听到
一个生词也基本上可以记下它的音来。从汉字字符多、有超时空性和读书人见字不知音这三个方面可以看出汉字是义符, 不是音符。因此我们赞同汉字不是表音文字的观点, 但也不同意汉字是有音符的意音文字的说法。意音文字论者的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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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第31卷
并不是表示[i]音的专用符号(音符) 。事实上汉字并没有/一0这个音符, 所以有音的符号(包括声旁) 不等于表音符号。有音的文字不等于表音文字或意音文字。世界上没有不带音的文字, 带音的字如果是意音文字, 那么世界上的文字就都属于意音文字了。汉语的/人0和/一0若是意音文字, 那么英语的/m an 0和/one 0岂不也属于意音文字? /m an 0和/one 0不是也有意有音吗? 讲文字的性质, 音、表音、音符的表述应该从严, 应该用狭义的术语来限定。
否定汉字是表意文字的理由, 主要是现代汉字中的象形字不象形, 不能见形知义。把表意文字等同于能见形知义的文字是不妥当的。语言中有大量抽象名词、动词、形容词、代词和虚词等都是无形可画的。有形可画的东西, 大量是形状大同小异的, 比方太阳是圆的, 古汉字用圆圈加点来表示/日0。但圆形的东西很多, 这个圆圈表示哪种圆形东西也要约定俗成。因此一个字形表示什么东西都是记号, 带有约定性, 都要有一个学习和记忆的过程才能认知。把现代汉字和古代汉字拿来给没学过汉字的外族人看、给本族文盲来看, 可以见形知义的能有几个? 世界上不可能有纯粹见形知义的表意文字体系, 包括古汉字也是绝大部分不能见形知义。因此, 以见形知义作为表意文字的必备条件或属性, 认为汉字不表意, 非表意即表音, 于是把汉字归入可以表音的文字行列中去, 此种做法有失妥当。
由以上所述, 我们可以这样概括, 用特定符号表示特定的意义而没有特定表音符号的文字是表意文字。有特定的符号表示特定的语音而没有特定表意符号的文字是表音文字。既有表示特定意义的意符而又有特定表音的音符之文字才是意音文字。汉字并没有综合运用表意表音两种表达方法, 只用表意的方法带音, 有义符无音符, 不宜视为意音文字。上述三种文字可用下表表示。
文字类型表音文字表意文字意音文字
有无音符
+–+
有无义符
–++
[5]2
言单位的文字可以分为音素文字、音节文字、语素文字或表词文字等, 这些术语是低一层次的, 不如表音文字、表意文字更容易看出文字的本质特点。况且汉字与语素并不对等, 虽然多数汉字是音义结合体, 但有的汉字有音无义, 必须是两个或几个汉字连缀起来才能成义, 如连绵词、音译外来词、叠音词中的单字。如果我们不承认汉字是表词文字, 也同样不能证明汉字是语素文字。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其依据是记录语言的音义两要素中哪一种要素。这两要素是最高层次的概括, 能高瞻远瞩, 便于世界各国文字的比较。语素文字不宜与表音文字相提并论, 平起平坐。从下表可以清楚看出语素文字和表音文字、表意文字的分类角度和标准之不同。
记录语言
的音、义记录语言单位
表音文字音素文字
音节文字
表意文字语素文字
表词文字
意音文字--音素音节文字文字
从上表可看出音素文字、音节文字是表音文字的下位概念, 语素文字是表意文字之一种。/一种文字的性质就是由这种文字所使用的
[4]35, »
符号的性质决定的0。汉字所使用的符号, 开始时使用表意符号, 形体演变(如从/P 0变成/日0) 并没有改变其表意记号的特性。谈文字的性质要考虑与别的文字的比较和文字的分类。西方表音文字是从记录语言的音或义的哪一要素着眼的, 语素文字则是从书写语言中哪一级的语言单位来着手的, 两者分类标准不一, 等级不同, 不应相提并论。表意文字较之语素文字更能体现汉字的本质特点, 这可以说是30年来我们一直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而不采用新说的原因。
上面论述, 仍言不尽意, 可能还存有片面之处, 望请批评指正。还希望通过讨论使汉字性质问题达成共识, 以免学界眼花缭乱, 莫衷一是。
举例英语汉语新形声字?
=注释>
¹祖先造字, 不走表音道路, 今人想走拼音方向走不通而停下来, 主要缘于汉语同音词比例高。
º有如全世界通用的阿拉伯数字1、2、3、4等, 它也是义, /一、二、
有人把汉字视为语素文字
。此种观点是
从文字记录哪一级语言单位着眼的。语言有音
第2期黄伯荣, 戚晓杰: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等教育出版社,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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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0等但具有不同的音。»
5百题6说/汉字又可称为语素-音节文字0, 我们认为不妥。其一, 音节文字是表音文字的一种, 前面已论证过汉字不是表音文字, 当然不是音节文字了。其二, 语素就是音义结合体, 语素后头再来一个语音, 显然不当。
[2]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政策法规室. 语言文字工作百题[M].北京:语文出版社, 1998.
[3]周有光. 现代汉字中声旁的表音功能问题[J].中国语文, 1978(3).
[4]裘锡圭. 汉字的性质[J].中国语文, 1985(1).
[5]苏培成. 现代汉字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4.
=参考文献>
[1]黄伯荣, 廖序东. 现代汉语(增订四版) [M ].北京:高
=责任编辑:邵霭吉>
W hy Chi nese Character Is still regarded as Ideographic ?
HUANG Bo -rong , Q I X i a o -ji e
(T he Co ll ege o fA rts o f Q i ngdao U n i ve rsity , Q i ngdao, Shandong 266071, Chi na)
Abst ract :Th is arti c le believes that phonography has phonogra m and expressi n g m ean i n g ;
i d eograph has deter m i n ati v e and expressi n g sound ; Y i y in w riti n g has deter m i n ative and phonogra m. The vary i n g opi n ions of Ch i n ese character . s nature are because there are d ifferen t understanding on sound , phonogra m and expressi n g sound. Chinese character has sound bu t no phonogra m, so it shou l d n . t be
called phonography or Y iy i n w riti n g. M orphe m ic w riting is fro m the ang l e of unit the w riting expresses . Ifw e regard Chinese character as i d eog raph , it w ould be easier for us to grasp the essence of Ch i n ese character on the highest leve, l and co m pare Chinese character w ith other langugaes .
K ey w ords :nature o f Ch i n ese character ; phonography ; ideograph ; Y i y in w riting
本刊全面启用5社科期刊学术不端文献检测系统(S M LC) 6
自今年1月起, 盐城师范学院学报全面启用由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 电子杂志社开发的5社科期刊学术不端文献检测系统(SMLC) 6(简称/查重0系统) 。该系统以大型学术文献数据库为全文比对依据, 可检测出一稿多投、不当署名、伪造、篡改、抄袭等学术不端文章, 并按照各种不端行为的严重程度给出一个权值进行度量(学术不端部分以不同颜色文字显示, 并说明出处及所占百分比) 。使用该系统以来, 该系统辅助本刊检测出10多篇不同程度存在学术不端问题的来稿, 及时防止了这一类来稿被录用。本刊将在审稿过程中进一步科学、合理地使用这一检测系统, 对来稿进行客观公正的审读、筛选, 以不断提高本刊质量, 促进学术成果含金量的提高。
(享 耳)
第31卷 第2期2011年4月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 rnal ofY ancheng Teachers U nivers it y(Hum an i ti es&S ocial Sci en ces) Vo. l 31 No . 2
Apr . 2011
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黄伯荣, 戚晓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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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青岛大学文学院, 山东青岛226071; 1中山大学文学院, 广东广州510006)
=摘 要>表音文字是有音符带义的文字, 表意文字是有义符带音的文字, 兼有义符和音符的才能称为意音文字。汉字性质众说纷纭, 莫衷一是, 主要缘于人们对音、音符、表音等概念用语有不同理解。汉字有音但无音符, 固然不能称为表音文字, 也不宜称为意音文字。语素文字是从所记录的语言单位角度着眼, 属于低一层级的划分。把汉字称为表意文字, 可以站在最高的层次上, 抓住汉字的本质特点, 便于与世界各种文字的比较。
=关键词>汉字性质; 表音文字; 表意文字; 意音文字; 语素文字=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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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1003-6873(2011) 02-0080-04
有人来信说, 黄廖本5现代汉语6教材
影响用字母或假名及其组合体(一个或几个音节) 来记录语素或词的声音。汉语的字不等于英语的词
(w or d) 和字母(音素符号), 也不等于日语的假名(音节符号) 。
什么是音符和义符? 音符是表音符号, 是用来书写某种语言里的语音单位(音位或音节) 的专用符号。所谓专用就是基本上一音一符, 一符一音(一音多符、一符多音是个别现象) 。如英语的/m 0记录的是/m/音位, /m/音位只能用/m 0来记录。义符是用来书写某种语言里词汇单位(语素、词) 的意义的专用符号, 有的是一义一符, 一符一义, 有的是一义多符, 一符多义。例如汉字/一0是义符, 是表示语素/一0的意义(最小的整数等) 的专用符号。义符/一0不能没有音, /一0的音是[i]。但[i]音不是只有/一0才有的, 汉语中有一百多个字符的音为[i],却并不写作/一0, 如果都写成/一0, /一0才是音符。所以说字符/一0是义符不是音符。其他一百多个[i]音的字符也找不出同形的音符, 但都是有区别意义作用的字符, 这些字符都是义符。
表音文字是有音符带义的文字。有音符带义就是用表音符号(字母或假名及其组合体) 记录语言单位(语素或词) 之声音(音素、音节) 而带有语
广泛, 且能与时俱进, 颇受欢迎。可是在文字性质
这个大问题上, 你们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5语言文字工作百题6(以下简称5百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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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
指出:/汉字应称作意音文字0, /汉字是象形文字、表意文字或表音文字的说法都是不正确的或片面的0。你们为什么不吸收科研新成果?
说汉字是象形文字、表音文字的说法是不正确的或片面的, 这种观点我们完全赞同; 然而5百题6认为汉字是意音文字, 我们则不敢苟同, 问题在一个/音0字, 因汉字没有专用音符。
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 文字通过书写来记录语言的音和义, 文字有形、音、义三要素。文字和字、字母不同,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 不等于字, 也不等于字母。汉语的字(字符) 指方块字, 不等于字母或音符。一个方块字, 有的等于词或语素, 如/猫0和/熊猫0的/猫0; 有的不等于语素, 如/葡0/萄0; 有的是假借义符表音, 如/马虎0/马达0中的/马0字, 本是义符带音的, 这里借来表m 音, 它表音而又不是表音节m 的专用音符, 可以称为假借音符或准音符。英语、日语没有与汉字相对应的概念, 它们由字母或假名来记录。字母或假名是音符, 不是义符, 英语、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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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0-09-11[作者简介]黄伯荣(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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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 广东阳江人, 青岛大学文学院教授, 中山大学文学院终身教授, 主要从事现代汉语研究。), , , 博士,
第2期黄伯荣, 戚晓杰: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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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单位的意义。如英语/m an 0是三个音符的组合
体而带义的。表意文字是有义符带音的文字。有义符带音就是用表义符号记录语言单位(语素或词) 的意义而带有语素或词的声音的。如汉语/人0记录/一种能说话、能制造工具的动物0的语义而带有语音r n 。意音文字既有义符又有音符, 或者是义符又是音符。简言之, 表音文字缺专用义符而用音符带义, 表意文字缺专用音符而用义符带音。意音文字必须义符、音符都齐全。汉字有音, 但没有音符, 是义符带音, 故不属于意音文字。
汉字不是音符是义符, 还可以从以下方面得以证明。第一, 从字数看, 我们的祖先创制汉字记录汉语时, 是创制义符来记录语素或词这种音义结合体的意义, 而不是创制音符来纪录语素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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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语言要表达的意义多得很, 记录语素的字符(义符) 数以万计, 因而古今汉字数量庞大, 多达八万, 是大字符集。如果我们的祖先记录汉语不创制义符而走创制音符的道路, 那么记录带调的音节(一音一符) 创制一千多个音符就够用了; 记录不带调的音节创制四百多个音符就够用了; 记录汉语音素的话, 有几十个音符就够用了, 音符何需数以万计。第二, 从汉字的超时空性看, 比如/人0这个义符, 表示/一种能说话、能制造工具的动物0, 古今方国都不变。同一/人0字, 在古代、在现代汉语各方言区可以带互相听不懂的音; 在外族如日本, 也借用/人0字这个义符, 带有日本读音(共三个:8s 、K s 、R H ) 。但汉语方言区和日本的读书人一看/人0这个字, 都有共同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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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 /人0字是表义的专用符号。有专用音符的文字, 不可能带上古今和各地不同方言或语言的互相听不懂的音。第三, 在我国, 读了一二十年书的人仍有数以万计的生字读不出音来, 一般人只认读几千个字, 而且有时候还会读错字音, 因汉字在视觉上显示不出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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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义, 声旁表字音, 是/综合运用表意兼表音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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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方法0; 于是进一步把表音的声旁称作表音符号(音符) 。但是音和音符都可以有广狭两义, 广义指意音文字论者的理解, 是不严格的理解, 即声旁=音或音符, 音符=表音符号。狭义是严格的理解, 汉字不存有严格意义上的表音符号(音符) 。如/松0的声旁不是音符而是表音类, /公0不是/松0的音, 而是类似/松0的音; 正如/松0的形旁, 不表/松0的意义, 而是表/松0是木本类植物这一类即义类。不可否认, 造形声字, 已考虑到音, 有表音的倾向, 但这种表音是不彻底的, 没有做到用表音的专用符号作声旁, 还没有走上表音之路, 而是比较随意, 音同音近都可, 音同的占少数, 音近的占多数。所以说声旁不是音符而是表音类, 即声旁X 音符。我们找不到一个可以称为音符的汉字声旁。声旁也是汉字, 汉字不是表音符号。比方汉语[i]这个音节的形声字声旁就有29个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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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说这29个声旁是表示
[i]音节的符号吗? [i]音节的汉字多达168个(据5现代汉语词典6), 这能算168个音符吗? 1个不带调的汉语音节为什么用了168个符号(字形), 原来是为了表意(区别同音语素的意义) 而设计的符号, 是义符。一个符号基本上表示一个语素义, 所以义符就多了。如果是音符, [i]这个音节有一个(或四个, 指带调音节) 音符就够了, 可见严格说声旁都不能说是汉字中的表音符号(音符) 。什么是严格意义的音符(表音符号) 呢? 拿英语为例, 英语字母/d 0是个代表音位/d/的音符, 英语里凡是舌尖不送气浊塞音, 都用/d 0来表示; 日语假名/" 0是表示音节的音符, 日语里的/" 0音节都用/" 0来表示。形声字的声旁和假借字(如/花钱0的/花0) 都不是严格意义的音符。关于意音文字, 我们认为可以有三种样态。第一种, 每个字符一部分是义符, 一部分是音符; 第二种, 每个字符是义符同时又是音符, 分不出两部分; 第三种, 句中有表意的字符(如日语的汉字), 又有表音的字符(如假名), 即两种字符(汉字和假名) 在句中前后穿插使用。第一种在我国几百种文字改革方案中就有半表音半表意的新形声字方案, 可以见字知音, 凭音符又凭义类符号知字义。第二种文字很难找到, 拿汉字来说, 指事字/一、二、三0也不是意音文字。/一0这个字符有, [[i]。在使用表音文字的
国家里, 读了一二十年书的人见到生字生词不会读不出音来(个别字拼读不准是有的), 甚至听到
一个生词也基本上可以记下它的音来。从汉字字符多、有超时空性和读书人见字不知音这三个方面可以看出汉字是义符, 不是音符。因此我们赞同汉字不是表音文字的观点, 但也不同意汉字是有音符的意音文字的说法。意音文字论者的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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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第31卷
并不是表示[i]音的专用符号(音符) 。事实上汉字并没有/一0这个音符, 所以有音的符号(包括声旁) 不等于表音符号。有音的文字不等于表音文字或意音文字。世界上没有不带音的文字, 带音的字如果是意音文字, 那么世界上的文字就都属于意音文字了。汉语的/人0和/一0若是意音文字, 那么英语的/m an 0和/one 0岂不也属于意音文字? /m an 0和/one 0不是也有意有音吗? 讲文字的性质, 音、表音、音符的表述应该从严, 应该用狭义的术语来限定。
否定汉字是表意文字的理由, 主要是现代汉字中的象形字不象形, 不能见形知义。把表意文字等同于能见形知义的文字是不妥当的。语言中有大量抽象名词、动词、形容词、代词和虚词等都是无形可画的。有形可画的东西, 大量是形状大同小异的, 比方太阳是圆的, 古汉字用圆圈加点来表示/日0。但圆形的东西很多, 这个圆圈表示哪种圆形东西也要约定俗成。因此一个字形表示什么东西都是记号, 带有约定性, 都要有一个学习和记忆的过程才能认知。把现代汉字和古代汉字拿来给没学过汉字的外族人看、给本族文盲来看, 可以见形知义的能有几个? 世界上不可能有纯粹见形知义的表意文字体系, 包括古汉字也是绝大部分不能见形知义。因此, 以见形知义作为表意文字的必备条件或属性, 认为汉字不表意, 非表意即表音, 于是把汉字归入可以表音的文字行列中去, 此种做法有失妥当。
由以上所述, 我们可以这样概括, 用特定符号表示特定的意义而没有特定表音符号的文字是表意文字。有特定的符号表示特定的语音而没有特定表意符号的文字是表音文字。既有表示特定意义的意符而又有特定表音的音符之文字才是意音文字。汉字并没有综合运用表意表音两种表达方法, 只用表意的方法带音, 有义符无音符, 不宜视为意音文字。上述三种文字可用下表表示。
文字类型表音文字表意文字意音文字
有无音符
+–+
有无义符
–++
[5]2
言单位的文字可以分为音素文字、音节文字、语素文字或表词文字等, 这些术语是低一层次的, 不如表音文字、表意文字更容易看出文字的本质特点。况且汉字与语素并不对等, 虽然多数汉字是音义结合体, 但有的汉字有音无义, 必须是两个或几个汉字连缀起来才能成义, 如连绵词、音译外来词、叠音词中的单字。如果我们不承认汉字是表词文字, 也同样不能证明汉字是语素文字。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其依据是记录语言的音义两要素中哪一种要素。这两要素是最高层次的概括, 能高瞻远瞩, 便于世界各国文字的比较。语素文字不宜与表音文字相提并论, 平起平坐。从下表可以清楚看出语素文字和表音文字、表意文字的分类角度和标准之不同。
记录语言
的音、义记录语言单位
表音文字音素文字
音节文字
表意文字语素文字
表词文字
意音文字--音素音节文字文字
从上表可看出音素文字、音节文字是表音文字的下位概念, 语素文字是表意文字之一种。/一种文字的性质就是由这种文字所使用的
[4]35, »
符号的性质决定的0。汉字所使用的符号, 开始时使用表意符号, 形体演变(如从/P 0变成/日0) 并没有改变其表意记号的特性。谈文字的性质要考虑与别的文字的比较和文字的分类。西方表音文字是从记录语言的音或义的哪一要素着眼的, 语素文字则是从书写语言中哪一级的语言单位来着手的, 两者分类标准不一, 等级不同, 不应相提并论。表意文字较之语素文字更能体现汉字的本质特点, 这可以说是30年来我们一直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而不采用新说的原因。
上面论述, 仍言不尽意, 可能还存有片面之处, 望请批评指正。还希望通过讨论使汉字性质问题达成共识, 以免学界眼花缭乱, 莫衷一是。
举例英语汉语新形声字?
=注释>
¹祖先造字, 不走表音道路, 今人想走拼音方向走不通而停下来, 主要缘于汉语同音词比例高。
º有如全世界通用的阿拉伯数字1、2、3、4等, 它也是义, /一、二、
有人把汉字视为语素文字
。此种观点是
从文字记录哪一级语言单位着眼的。语言有音
第2期黄伯荣, 戚晓杰:为什么还说汉字是表意文字? ) ) ) 兼评汉字是意音文字、语素文字
等教育出版社,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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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0等但具有不同的音。»
5百题6说/汉字又可称为语素-音节文字0, 我们认为不妥。其一, 音节文字是表音文字的一种, 前面已论证过汉字不是表音文字, 当然不是音节文字了。其二, 语素就是音义结合体, 语素后头再来一个语音, 显然不当。
[2]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政策法规室. 语言文字工作百题[M].北京:语文出版社,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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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苏培成. 现代汉字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4.
=参考文献>
[1]黄伯荣, 廖序东. 现代汉语(增订四版) [M ].北京:高
=责任编辑:邵霭吉>
W hy Chi nese Character Is still regarded as Ideographic ?
HUANG Bo -rong , Q I X i a o -ji e
(T he Co ll ege o fA rts o f Q i ngdao U n i ve rsity , Q i ngdao, Shandong 266071, Chi na)
Abst ract :Th is arti c le believes that phonography has phonogra m and expressi n g m ean i n g ;
i d eograph has deter m i n ati v e and expressi n g sound ; Y i y in w riti n g has deter m i n ative and phonogra m. The vary i n g opi n ions of Ch i n ese character . s nature are because there are d ifferen t understanding on sound , phonogra m and expressi n g sound. Chinese character has sound bu t no phonogra m, so it shou l d n . t be
called phonography or Y iy i n w riti n g. M orphe m ic w riting is fro m the ang l e of unit the w riting expresses . Ifw e regard Chinese character as i d eog raph , it w ould be easier for us to grasp the essence of Ch i n ese character on the highest leve, l and co m pare Chinese character w ith other langugaes .
K ey w ords :nature o f Ch i n ese character ; phonography ; ideograph ; Y i y in w ri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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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 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