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心的位置
(小说)
张立先
(一)
听了“路透社”消息，我怔了：难道这是真的？她走后仅仅半年，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发什么呆？扮君当燃煤车间主任，千真万确！”李副主任懒懒地靠在藤椅上，不无感慨地接着说，“听说了么？她写了一篇企业管理的文章，发表后，专家们很欣赏呐，如今有文凭的吃香，年轻的沾光，卯得文凭能搞出点小名堂，照样也吃得开！象我们这号人，该回家抱孙子罗！”
“您家不会吧？胡副厂长他------”我明知故问。
“哼，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新干部上台，自会有他的左臣右相罗！哎，我走之后再来找你弄几盆花，你该不会不买帐吧？”
我微微一笑，说，“您家开了金口，我敢不给吗？”
“哎，要是姓姚的来找你，你就恼脸不给！”
“她也走吗？”
“她老公的局长也当不成了，还敢赖着不走？不过也很难说，她这人哪儿都薄，就脸皮子厚！哈-------”
李副主任在“姓姚的”不在场的情况下，从来都很开心。从辨证的观点看，她男人下野和“姓姚的”男人下台，前者的损失似乎较之后者轻。否则，“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何必幸灾乐祸呢？
一阵哈哈过后，李副主任说声“看病”，拎着皮包走了。所谓“看病”，在她说来，实际上是回家的代名词，何况眼下已近年关呢？老实说，若不是当个倒霉的技术员，还得伺候几十盆名贵花卉，我也溜出去采购年货了。
静坐无聊，不由得又想起扮君来。前两年，她在我们这儿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
(二)
她姓喻，叫扮君，是八零年顶职进厂的。
进厂两年不到，她换了三回工种，燃煤运行值班工、卫生员、总机话务员。 她家什么出身？三代工人。
有亲友当官吗？没有！
无门无路的，那她怎么能调换工种呢？后来我才晓得，她凭的是三样法宝：长相；甜喉咙；象杂技演员巧走钢丝那样待人处事的板眼。
八一年底，厂里组建环境整顿办公室，她又轻而易举地钻进了这块“洞天福地”。这儿，一个主任，三个副主任，外加我这个不称职的技术员，这是干部配备。实力如何？哈，主任是副厂长兼的，挂名而已。一位副主任公伤，长期在家修养。只有李副主任和姚副主任两位女头头照常上班。可这二位因过去闹矛盾，到现在还谁也不理谁哩！
五位老弱病残者，都是照顾来的
。干活请民工，他们与厂里的头头沾亲带故，每月工资照拿，活却是不会多干的。电厂嘛，有的是钱。
扮君在这儿干什么呢？名义上是管理员，实际上她是夫人的秘书。
两位夫人的秘书，好当么？不好当。可她却当的蛮好！
奇怪吗？不奇也不怪。我说过的，他有三样法宝。
厂里发《少林寺》电影票，票位好坏不一。扮君领票归来，征求我对分票的意见。 “不好分么？”我大咧咧地说，“那就写纸条，抓阄嘛！”
她甜甜地笑了。接着，便征求大家的意见。除了两位女头头
没吭声外，在场的人都赞成抓阄。
一眨眼功夫，扮君变戏法似的拿出纸团，用草帽装着送到了两位头头面前。 “一张票还要摸，摸个鬼！这电影，我不看了！”李副主任沉着脸说。 姚副主任也很不高兴地一甩手，道：“我不要这种可怜票！”
两个人，一样口气，可弦外之音是清楚的。我刚想丢几句逆耳的话，扮君却笑着开腔了：
“二位主任，不要讲客气了。公家的票嘛，不要白不要。听说这电影蛮好看哩，武打精彩，情节扣人心弦！来来来，摸吧，你们不摸，大家也不好意思摸了。说不定，主任的手气好呐！”
纸团重新端过去了。两位头头在扮君的左顾右盼中出手不凡，拿到票后都满意地笑了。其余的人也在笑，可那些眸子里，却罩着一层雾。
“么样？我说得不错吧！嘻-------”扮君望着两位头头，显得很快活。
事后，扮君找到我，有些不高兴地问：“我踢你的脚，你为什么不抓松些的呢？” “不值得，”我说，“为一张票，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扮君！”
“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呦，我-------
没有你那样的靠山，不能不这样做。你想，他俩果真不想要票？这种人处处都占便宜，白送的票能不要？--------不要差点的位子罢了！”
“我事先做了两手准备，要发，好票就给他俩，要抓阄，就在纸团上做文章。” “讨好卖乖！”
重心的位置
(小说)
张立先
(一)
听了“路透社”消息，我怔了：难道这是真的？她走后仅仅半年，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发什么呆？扮君当燃煤车间主任，千真万确！”李副主任懒懒地靠在藤椅上，不无感慨地接着说，“听说了么？她写了一篇企业管理的文章，发表后，专家们很欣赏呐，如今有文凭的吃香，年轻的沾光，卯得文凭能搞出点小名堂，照样也吃得开！象我们这号人，该回家抱孙子罗！”
“您家不会吧？胡副厂长他------”我明知故问。
“哼，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新干部上台，自会有他的左臣右相罗！哎，我走之后再来找你弄几盆花，你该不会不买帐吧？”
我微微一笑，说，“您家开了金口，我敢不给吗？”
“哎，要是姓姚的来找你，你就恼脸不给！”
“她也走吗？”
“她老公的局长也当不成了，还敢赖着不走？不过也很难说，她这人哪儿都薄，就脸皮子厚！哈-------”
李副主任在“姓姚的”不在场的情况下，从来都很开心。从辨证的观点看，她男人下野和“姓姚的”男人下台，前者的损失似乎较之后者轻。否则，“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何必幸灾乐祸呢？
一阵哈哈过后，李副主任说声“看病”，拎着皮包走了。所谓“看病”，在她说来，实际上是回家的代名词，何况眼下已近年关呢？老实说，若不是当个倒霉的技术员，还得伺候几十盆名贵花卉，我也溜出去采购年货了。
静坐无聊，不由得又想起扮君来。前两年，她在我们这儿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
(二)
她姓喻，叫扮君，是八零年顶职进厂的。
进厂两年不到，她换了三回工种，燃煤运行值班工、卫生员、总机话务员。 她家什么出身？三代工人。
有亲友当官吗？没有！
无门无路的，那她怎么能调换工种呢？后来我才晓得，她凭的是三样法宝：长相；甜喉咙；象杂技演员巧走钢丝那样待人处事的板眼。
八一年底，厂里组建环境整顿办公室，她又轻而易举地钻进了这块“洞天福地”。这儿，一个主任，三个副主任，外加我这个不称职的技术员，这是干部配备。实力如何？哈，主任是副厂长兼的，挂名而已。一位副主任公伤，长期在家修养。只有李副主任和姚副主任两位女头头照常上班。可这二位因过去闹矛盾，到现在还谁也不理谁哩！
五位老弱病残者，都是照顾来的
。干活请民工，他们与厂里的头头沾亲带故，每月工资照拿，活却是不会多干的。电厂嘛，有的是钱。
扮君在这儿干什么呢？名义上是管理员，实际上她是夫人的秘书。
两位夫人的秘书，好当么？不好当。可她却当的蛮好！
奇怪吗？不奇也不怪。我说过的，他有三样法宝。
厂里发《少林寺》电影票，票位好坏不一。扮君领票归来，征求我对分票的意见。 “不好分么？”我大咧咧地说，“那就写纸条，抓阄嘛！”
她甜甜地笑了。接着，便征求大家的意见。除了两位女头头
没吭声外，在场的人都赞成抓阄。
一眨眼功夫，扮君变戏法似的拿出纸团，用草帽装着送到了两位头头面前。 “一张票还要摸，摸个鬼！这电影，我不看了！”李副主任沉着脸说。 姚副主任也很不高兴地一甩手，道：“我不要这种可怜票！”
两个人，一样口气，可弦外之音是清楚的。我刚想丢几句逆耳的话，扮君却笑着开腔了：
“二位主任，不要讲客气了。公家的票嘛，不要白不要。听说这电影蛮好看哩，武打精彩，情节扣人心弦！来来来，摸吧，你们不摸，大家也不好意思摸了。说不定，主任的手气好呐！”
纸团重新端过去了。两位头头在扮君的左顾右盼中出手不凡，拿到票后都满意地笑了。其余的人也在笑，可那些眸子里，却罩着一层雾。
“么样？我说得不错吧！嘻-------”扮君望着两位头头，显得很快活。
事后，扮君找到我，有些不高兴地问：“我踢你的脚，你为什么不抓松些的呢？” “不值得，”我说，“为一张票，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扮君！”
“你当然可以这样说呦，我-------
没有你那样的靠山，不能不这样做。你想，他俩果真不想要票？这种人处处都占便宜，白送的票能不要？--------不要差点的位子罢了！”
“我事先做了两手准备，要发，好票就给他俩，要抓阄，就在纸团上做文章。” “讨好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