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玫瑰门》是铁凝的长篇处女作,是其创作风格演变的风向标。本文认为:在思想意蕴上,作品对女性生存困境进行了深刻揭示;在语言上对传统文化进行了解构,对男权话语和女性形象进行了彻底颠覆;在叙事上,通过对话结构体现了复调艺术和文本的深层线索。
关键词:玫瑰门 生存之困 传统文化的解构 对话结构
铁凝,17岁就开始文学创作,她常变常新的作品总能在文坛引起关注和轰动。《玫瑰门》作为她的长篇处女作,一扫前期作品清新优美的香草风格,揭露了一个丑恶、窒息的荒诞世界。铁凝认为“一个作家应该在千变万化的生活中保有自己心灵中最宝贵的那些东西,有坚守这份东西的勇气,同时也要有回过头来打倒自己的勇气。”[1]而《玫瑰门》就是作者以这种勇气“去触摸、去记述、去环绕: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某个荒唐而痛苦、某个不断浮现在追索与希望之中、又不断沉沦于挫败与绝望之下的‘心之旅’”, [2] 在一个充满女人“斗争”的世界里追寻女性存在的意义。
一、女性生存之困
这是个女人的世界,这里自私、愚昧,魔鬼在地狱发出生不如死的叹息。“这部小说我想写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历程,我认为如果不写出女人的卑鄙、丑恶,反而不能真正展示女人的魅力。”[3]铁凝毫不留情地展示了女性“魅力”,并暴露这些“魅力”的根源。《玫瑰门》中的女性都处在困境之中,外部之困是由封建传统、政治历史、文化历史这三张大网组成,它们把女性紧紧束缚其中,锁住了女性的生理、心理空间。女性自我意识一直处于隐性甚至消失状态,偶尔的意识觉醒也带有很深的悲剧意味。司猗纹为自己的爱情和自由抗争过,她一次一次的反抗却换来更多的羞辱,并最终软化在封建伦理秩序之下,她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那个时代的女人,只能等待历史偶然的垂青。而更令人深思和震撼的是女性自身的困境,她们自己为自己织了一张又紧又密的网。司猗纹最大的敌人正是她自己,她是一个无畏的战士,只是选错了战场,杀错了敌人,最后只能战死沙场。她扭曲的心理异化的人性和疯狂的行为,只会一步步加深自己的悲剧命运,导致自我意识的不断丧失。她的自我格斗,是对自我命运的困兽突围,直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越陷越深。铁凝冷静而困惑地书写着属于女性的痛苦,一种无路可逃的困境,“无可入的入口,无可出的出口”的绝境。
二、对传统文化的解构
首先是对男权话语的消解。在文学史上,男性叙述、男性视角往往一统天下,而《玫瑰门》则用女性的书写消解了男权话语的中心位置,颠覆了男权社会秩序和传统文化。男人在“玫瑰门”中几乎成了附属品,被刻意地隐藏起来。男人的存在,仅仅是作为女性群体的对立面,起陪衬作用。即使是形象较为复杂的叶北龙,看似一个主体意识较强的男性,其实也只是一种符号象征。《玫瑰门》中对传统女性模式改头换面,女性不再是三从四德,温柔贤淑,而是有着自我生命意识的觉醒,盲目与抗争交织。司猗纹是一个披着叛逆的外衣,骨子里传统观念作祟的女性形象,她有着飞蛾扑火似的决绝和义无反顾,只是每一次都是在牺牲自己,从肉体到灵魂。即使输了,却依然为传统所不容,只是历史语境的又一次悲剧显现,“一步步走进那没有光的所在。”其次,作品对传统爱情观、道德观进行了解构。《玫瑰门》中以爱情的世俗和欲望消解它的神圣和纯洁。司猗纹和庄绍俭并无爱情,有的只是一把婚姻的枷锁。即使是作者寄予较大希望的苏眉,也没有过多笔墨写她的浪漫爱情,爱情只是一次次失去和失落,一次次靠近却永远不会相聚。《玫瑰门》中环绕爱情的纯洁光环被剥去,只留下赤裸裸的现实。爱情只是玩弄与虚无,女性只是披着情爱外衣的躯壳。
三、对话结构
《玫瑰门》用眉眉善良纯真的眼睛见证了几个女性悲剧的人生,这是一段被恐惧与悲欢连缀起来的记忆,一个“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的艰难场所,是一个生产着绝望的希望之地。文中“5”的章节,是苏眉灵魂与精神的对话,“我守着你已经很久很久了眉眉,”[4]这种结构完成了成年与幼年不同意识的交流,达到心灵层次的统一,她们在相互召唤。每个人的心灵深处总有一扇门,在重重遮掩中拒绝别人也拒绝自己,通过一种对话结构达到心灵的契合,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对话,也是整个文本的对话,是整个女性世界的质询与反思。而在文本内部隐藏着一种更深的对话结构,那就是苏眉与司猗纹无法克制的对话。全文笼罩在这种对话结构中,有时显性,有时隐性,有时激烈,有时调和。她们不仅外貌相似,精神追求和心路历程也有着某种对应与同构。苏眉曾努力克服她们之间的相似,但她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复原自己。即使在眉眉与苏眉的对话中,也依稀可以看到司猗纹的影子,司猗纹是苏眉的“深处”,是“我的异化”和“我的自我”的一次远征与复原。这种召唤结构,超越时空,让她们不仅在生活上对话,也在心灵中呼应。狗狗的出世则是女性命运的又一次轮回,只是没有回到原点,而是在历史对话中走到了一个新的起点,这是女性冲破社会藩篱和自身局限,重建女性历史的开始。
《玫瑰门》在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叙述语流中,直入女性意识的深层,毫无遮掩造作,呈现出那段“喧哗与骚动”的年代对女性命运的探究。在“一面是烈火、金刚与战斗,一面是身体、欲望与消费;一面是为了民族的新生和富强而肩起黑暗的闸门,一面是为了所谓的‘摩登’和‘市场’而将阐释光明的历史推进无边的黑暗之中……”[5]铁凝以自己特有的姿态独立文坛,通过一幕幕看似丑恶的镜头,抒发对美的感悟和理解,无论清新自然还是犀利阴暗,简单明朗还是复杂迷惘,都是表现人类心灵特别是女人世界深处的无奈与挣扎,反抗与退缩。
注释:
[1]铁凝.我穿越复杂的单纯[J],中国书报刊博览,2004,(10)
[2]戴锦华.戴锦华文集:铁凝的世界[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0:1
[3]朱育颖.精神的家园―铁凝访谈[M].小说评论,2003,(3),50～56
[4]铁凝.玫瑰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248
[5]鲁大光.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现状与未来走向[J],文艺理论与批评, 2006,(6):13―16
内容摘要:《玫瑰门》是铁凝的长篇处女作,是其创作风格演变的风向标。本文认为:在思想意蕴上,作品对女性生存困境进行了深刻揭示;在语言上对传统文化进行了解构,对男权话语和女性形象进行了彻底颠覆;在叙事上,通过对话结构体现了复调艺术和文本的深层线索。
关键词:玫瑰门 生存之困 传统文化的解构 对话结构
铁凝,17岁就开始文学创作,她常变常新的作品总能在文坛引起关注和轰动。《玫瑰门》作为她的长篇处女作,一扫前期作品清新优美的香草风格,揭露了一个丑恶、窒息的荒诞世界。铁凝认为“一个作家应该在千变万化的生活中保有自己心灵中最宝贵的那些东西,有坚守这份东西的勇气,同时也要有回过头来打倒自己的勇气。”[1]而《玫瑰门》就是作者以这种勇气“去触摸、去记述、去环绕: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某个荒唐而痛苦、某个不断浮现在追索与希望之中、又不断沉沦于挫败与绝望之下的‘心之旅’”, [2] 在一个充满女人“斗争”的世界里追寻女性存在的意义。
一、女性生存之困
这是个女人的世界,这里自私、愚昧,魔鬼在地狱发出生不如死的叹息。“这部小说我想写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历程,我认为如果不写出女人的卑鄙、丑恶,反而不能真正展示女人的魅力。”[3]铁凝毫不留情地展示了女性“魅力”,并暴露这些“魅力”的根源。《玫瑰门》中的女性都处在困境之中,外部之困是由封建传统、政治历史、文化历史这三张大网组成,它们把女性紧紧束缚其中,锁住了女性的生理、心理空间。女性自我意识一直处于隐性甚至消失状态,偶尔的意识觉醒也带有很深的悲剧意味。司猗纹为自己的爱情和自由抗争过,她一次一次的反抗却换来更多的羞辱,并最终软化在封建伦理秩序之下,她最大的错误在于,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那个时代的女人,只能等待历史偶然的垂青。而更令人深思和震撼的是女性自身的困境,她们自己为自己织了一张又紧又密的网。司猗纹最大的敌人正是她自己,她是一个无畏的战士,只是选错了战场,杀错了敌人,最后只能战死沙场。她扭曲的心理异化的人性和疯狂的行为,只会一步步加深自己的悲剧命运,导致自我意识的不断丧失。她的自我格斗,是对自我命运的困兽突围,直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越陷越深。铁凝冷静而困惑地书写着属于女性的痛苦,一种无路可逃的困境,“无可入的入口,无可出的出口”的绝境。
二、对传统文化的解构
首先是对男权话语的消解。在文学史上,男性叙述、男性视角往往一统天下,而《玫瑰门》则用女性的书写消解了男权话语的中心位置,颠覆了男权社会秩序和传统文化。男人在“玫瑰门”中几乎成了附属品,被刻意地隐藏起来。男人的存在,仅仅是作为女性群体的对立面,起陪衬作用。即使是形象较为复杂的叶北龙,看似一个主体意识较强的男性,其实也只是一种符号象征。《玫瑰门》中对传统女性模式改头换面,女性不再是三从四德,温柔贤淑,而是有着自我生命意识的觉醒,盲目与抗争交织。司猗纹是一个披着叛逆的外衣,骨子里传统观念作祟的女性形象,她有着飞蛾扑火似的决绝和义无反顾,只是每一次都是在牺牲自己,从肉体到灵魂。即使输了,却依然为传统所不容,只是历史语境的又一次悲剧显现,“一步步走进那没有光的所在。”其次,作品对传统爱情观、道德观进行了解构。《玫瑰门》中以爱情的世俗和欲望消解它的神圣和纯洁。司猗纹和庄绍俭并无爱情,有的只是一把婚姻的枷锁。即使是作者寄予较大希望的苏眉,也没有过多笔墨写她的浪漫爱情,爱情只是一次次失去和失落,一次次靠近却永远不会相聚。《玫瑰门》中环绕爱情的纯洁光环被剥去,只留下赤裸裸的现实。爱情只是玩弄与虚无,女性只是披着情爱外衣的躯壳。
三、对话结构
《玫瑰门》用眉眉善良纯真的眼睛见证了几个女性悲剧的人生,这是一段被恐惧与悲欢连缀起来的记忆,一个“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的艰难场所,是一个生产着绝望的希望之地。文中“5”的章节,是苏眉灵魂与精神的对话,“我守着你已经很久很久了眉眉,”[4]这种结构完成了成年与幼年不同意识的交流,达到心灵层次的统一,她们在相互召唤。每个人的心灵深处总有一扇门,在重重遮掩中拒绝别人也拒绝自己,通过一种对话结构达到心灵的契合,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对话,也是整个文本的对话,是整个女性世界的质询与反思。而在文本内部隐藏着一种更深的对话结构,那就是苏眉与司猗纹无法克制的对话。全文笼罩在这种对话结构中,有时显性,有时隐性,有时激烈,有时调和。她们不仅外貌相似,精神追求和心路历程也有着某种对应与同构。苏眉曾努力克服她们之间的相似,但她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复原自己。即使在眉眉与苏眉的对话中,也依稀可以看到司猗纹的影子,司猗纹是苏眉的“深处”,是“我的异化”和“我的自我”的一次远征与复原。这种召唤结构,超越时空,让她们不仅在生活上对话,也在心灵中呼应。狗狗的出世则是女性命运的又一次轮回,只是没有回到原点,而是在历史对话中走到了一个新的起点,这是女性冲破社会藩篱和自身局限,重建女性历史的开始。
《玫瑰门》在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叙述语流中,直入女性意识的深层,毫无遮掩造作,呈现出那段“喧哗与骚动”的年代对女性命运的探究。在“一面是烈火、金刚与战斗,一面是身体、欲望与消费;一面是为了民族的新生和富强而肩起黑暗的闸门,一面是为了所谓的‘摩登’和‘市场’而将阐释光明的历史推进无边的黑暗之中……”[5]铁凝以自己特有的姿态独立文坛,通过一幕幕看似丑恶的镜头,抒发对美的感悟和理解,无论清新自然还是犀利阴暗,简单明朗还是复杂迷惘,都是表现人类心灵特别是女人世界深处的无奈与挣扎,反抗与退缩。
注释:
[1]铁凝.我穿越复杂的单纯[J],中国书报刊博览,2004,(10)
[2]戴锦华.戴锦华文集:铁凝的世界[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0:1
[3]朱育颖.精神的家园―铁凝访谈[M].小说评论,2003,(3),50～56
[4]铁凝.玫瑰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248
[5]鲁大光.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现状与未来走向[J],文艺理论与批评, 2006,(6):1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