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９卷第５期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Ｖ０１．２９Ｎｏ．５
２００６年９月
ＪｏｕｍａｌｏｆＰＬＡ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ＦｏｒｅｉｇＩｌＬａｌｌｇｕａｇｅｓ
Ｓｅｐｔ．２００６
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颜学军
（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５１０６４０）
摘要：托马斯・哈代在小说和诗歌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他在文学理论方面也有建树。他对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小说以及悲剧的创作都提出了一些颇有见地的见解，值得我们重视。哈代的文学思想是他文学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关键词：托马斯・哈代；文学创作；文学思想中图分类号：１５６１．０７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７２２Ｘ（２００６）０５—００８９＿０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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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说家和诗人，哈代的文学成就是显著克雷的赞赏。他认为，作家应当像萨克雷那样“完
的。他的小说，尤其是悲剧小说，着意表现他对生美真实地表现实际生活”，文学应当是“艺术品或活的敏锐观察和对深层次现实的坦诚态度。他的诗表现真理的作品”。（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４０）
歌则侧重表现他的感情世界以及他的世界观和人生既然真实地表现生活是哈代文学创作的主要任
观。然而，我们还应当看到，哈代在文学理论方面务，那么，什么是哈代目睹并想在作品中表现的实也有建树。他在创作小说和诗歌时，记述了自己对际生活呢？在１９世纪中叶，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文学的看法，形成了自己的文学理论观。他的一些式的侵入，英国农村的传统生活方式逐渐消失。新观点颇有见地。然而，哈代的文学思想在哈代研究机器的引进使无数农民离开自己的家乡，流落到城中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也许是因为他不是一镇，成为雇佣工人。农村的艰苦生活条件也使许许位批评家，从来没有刻意创立一套系统的文学理多多姑娘背井离乡，到城里谋生，其中很多人沦为论。他的文学思想散见于他的文学笔记、书信、文妓女。在《堕落的姑娘》（死ｅＲｕｉｎｅｄ』ｌ纯掘）一诗学论文以及作品的序言中，他的文学思想是他文学中，哈代真实地表现了她们在非人的生活环境中的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我们理解哈代的文学沦落。在城市，大量工人因经济危机而失业，他们创作很有帮助。
越来越难以忍受生活的煎熬。哈代在笔记中记述了１．哈代论文学与现实
他们悲惨的生活状况：“在伦敦，有七百万对生活在哈代开始创作小说时，现实主义已经取代浪绝望的人”。（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１８）哈代对社会的深刻漫主义成为１９世纪英国文学的主流。狄更斯和萨变化极为敏感，他哀叹旧的生活方式的消失，同情克雷是现实主义文学中最具影响的作家，哈代深深人们遭受的心理创痛，关注人们的生存困境。他决地被他们的作品所吸引。早在１８６３年，在哈代创意在自己的作品中真实地表现人们心灵的痛苦。
作小说之前，他就对现实主义艺术的精髓有深刻的然而，哈代对社会现实的观察与维多利亚公众理解。在给妹妹玛丽・哈代的信中，他表达了对萨
的社会观有着根本的不同。在他们看来，维多利亚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一ｌＯ一１１
作者简介：颜学军（１９５５一），男，山东东平人，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国文学。
万
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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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０６年
时代是进步繁荣的时代，因此，他们对社会充满了信心，不能容忍任何以文学为手段“颠覆”社会的企图。
但是，作为一位正直的作家，哈代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良知，安排一种他明知是不可言喻的虚假和浮夸，但世俗和杂志订阅者却视为可亲可敬的结局，以毁灭他自己想象的本能”
（朱炯强，１９９８：
６８１）。
哈代认为，文学作品有坦诚和虚假之分。坦诚文学致力于真实地表现生活表象之下的深刻现实，而虚假文学则粉饰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总体的文化氛围有利于滋生虚假文学，压抑坦诚文学。在《英国小说的真实坦率》（觋ｅｃ帆幽配ｒＱ厂Ｅ增ｚ厶危屁ｃ渤凡）中，哈代探索了虚假文学流行的原因。他认为，虚假文学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连载期刊和流动图书馆的运作。１９世纪中下叶，小说一般在杂志上连载发表，供家庭阅读。由于杂志和流动图书馆担心坦诚文学会把“社会上温良的淑女吓得灵魂出窍”，所以，“对反映和揭露人生的小说的成长，杂志特别不予扶持，流动图书馆一般也不予扶持。它们以垄断所有文学领域的办法径直走向根除这种小说”，以达到“使人们的存在符合社会体制习俗的虚假效果”。（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７９—６８１）
为了鼓励坦诚文学的发展，哈代提出了坦诚文“具有艺术趣味的”成年读者出版的杂志，其刊载的文学作品决不能“出现歪曲事实的情况”。（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８４）相反，文学作品应当“反映生活，哈代在坦诚表现生活方面的态度是坚决的。因此，他的作品中充满了痛苦的呻吟、忧伤和绝望，以及违反生活规律的模式：“他们结了婚，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被失败、绝望、甚至死亡所代替。哈代希望读者对人类在有毛病的世界里难以如的意义。这种对生活的直率态度招来了维多利亚中为了真实地再现生活，哈代十分注意透过事物的表面探索深层次的现实。他决不满足于照搬生活的表面，而要“深人事物的内部”。他认为，作家万
方数据活喜剧，就会看到悲剧，反之，如果你对悲剧的深层问题视而不见，就会发现闹剧”
（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
２１５）。
由于哈代“真正地掌握生活”，没有被维多利亚社会的表面繁荣所蒙骗，他发现了人类生存的悲剧性。他在作品中致力于表现社会价值观念与人的自然本能之间的冲突以及社会的异化和人的孤独。他认为，为了表现深刻的现实，艺术也许会改变
“事物的实际比例和递序，以便更有力地表现符合
艺术家个人风格的事物的特性”（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２８），增加逼真感。所以，照相式的现实主义不是艺术，深刻表现生活的本质才是艺术的真谛。
２．哈代论小说创作
哈代把坦诚表现现实当作他文学创作的最根本原则。他没有像浪漫主义者那样赞美自然，号召人品主要关注的不是自然，而是人本身。因此，他不隐藏着的深刻现实”。（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１８５）对他来说，自然并不是值得人们羡慕的东西，值得钦佩的是人的理想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由于哈代文学创作的主要目的是描绘现实生
出于艺术上的原因，他也不愿意塑造彻头彻尾学摆脱困境的途径。他认为，应当改革出版制度，允许自由出版以不同读者为对象的杂志，应当有为暴露生活，批判生活”（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７８）。
愿以偿的事实有清醒的认识，并认真思考人类生存产阶级读者的愤怒声讨，同时也使哈代成为英国文学史上最坦诚的艺术家之一。
应当“真正地掌握生活”（Ｐｕ由，１９８２：２５８），透过生活的表象看到生活的本质。生活也许看起来色彩斑斓，充满了喜剧，但是，“如果你深入喧闹的生
们回归自然，以此表现对人类社会的厌恶。他的作满足于“事物的表象”，而“要探寻事物表面之下活，他在小说中对人物的刻画完全遵循现实主义的原则。他笔下的人物是社会中的普通人，身上存在着人性的弱点。他不愿意歪曲生活，创造完美的主人公。在给凯瑟琳・Ｋ・迈克夸依德的信中，哈代指出：“必须承认，我本人对在小说中创造完美的女性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这完全是出于艺术方面的
原因”。（Ｍｉｌｌ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１４）
的恶棍。他的所有人物都有着人性，即使《德伯家的苔丝》中的亚雷也不例外。因此，哈代对莎士比亚笔下伊阿古这个艺术形象深为不满，称伊阿古是莎士比亚人物画廊中最大的败笔（Ｍｉ地ａｔｅ，１９８０：３１２）。出于同样的原因，哈代对菲尔丁在《汤姆・琼斯》中把莫莉刻画成放荡的女人并加以嘲笑十分不满，他认为，莫莉形象的刻画反映出菲尔丁“对农民的贵族式的、甚至是封建的态度”。哈代认为，与可爱的索菲亚一样，莫莉是纯朴的少女，是有自身价值的自然的女儿。（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９８）所以，在哈代小说中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圣洁人物或恶棍，因为他不想丑化人物或把人物理想化。尽管哈代对他的悲剧主人公深表同情，但是，他把他们刻画成既有美德又有缺点的普通人。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哈代称苔丝为“纯洁的女人”“自然的女儿”。
第５期颜学军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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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苔丝也有一些弱点。她受传统道德思想的影而，他发现，真实的现实最好用悲剧小说的形式来响，认为自己是不道德的女人。另外，她有时过于表现。自从《还乡》出版以后，哈代越来越沉浸在
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缺乏女性独立的自我意对生活悲剧的思考中，受悲剧的创作冲动所支配。识。在《无名的裘德》中，裘德寻求自我完善的精有时，他扪心自问：“考虑到世界上已经有如此多
神值得赞扬，但是，当他意识到美好的理想与丑恶的悲哀，他是否应该写凄凉哀婉的小说。”作为正的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反差，他的追求注定要失
直的艺术家，他的良知使他不能让自己小说的氛围败时，他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为自己过多的奢欲。因
更欢快一些。他认为，“即使在小说创作中，违心此，哈代主人公的悲剧是冷酷的世界里普通人的悲
进行创作也是不对的”。（Ｍｍ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５３）
剧。
表现悲剧人生观对作者来说是需要勇气的。哈哈代作品聚焦于普通人的生活。他认为，“在代非常赞赏伊丽莎白时期的作家，因为他们有魄力普通人生活中搏动的强烈兴致、激情和生活谋略”和胆识表现自己的生活哲学（ｏｒｅｌ，１９９０：１２６—１２７）。
是足以让艺术家创作一生的主题，所以，文学作品相反，他对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家没有真实地表现生
应当是“普通生活的精确描述”。（ＨａＩｄｙ，１９６２：１５３、活而极度失望。他不愿意对他通过仔细观察而感知１５０）。他在作品中描写自己所熟悉的乡村生活，表的深层次现实保持沉默，他决心要坦诚地表现生现人们壮志未酬的悲剧。关注普通人的生活是由菲活，特别是表现在“有毛病的世界”里人们的精神尔丁开创、哈代忠实效仿的英国小说传统。
痛苦。
然而，普通人的生活也许会很平淡。哈代认在悲剧的探索中，哈代发现了最高层次的悲剧为，艺术家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既要忠实于生主题：“有价值的事物受到不可逃避的环境的扼杀”活，又要吸引读者，因此，艺术家应当描写“人类（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５１）。悲剧之所以不可避免，是因为精神和肉体方面非同寻常的爱情”。所谓“非同寻环境是巨大的异己力量，非人力所能抗拒。悲剧所常”指的是事件，而不是人性，因为“人性决不可表现的事物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悲剧主人公在寻以是变态的，否则就会失去可信性”（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求自我实现中表现出人的尊严和人的价值。不管生１５０）。只有这样，作家才能在乎凡与不平凡之间寻活多么悲惨，也不管结局多么惨烈，他们决不回避求平衡，一方面引起读者的兴趣，另一方面增加作
生活，而是正视残酷的生活现实。他们没有去阻止品的现实性。
灾难性事件的发生，因为他们不放弃自己的追求。此外，哈代十分重视小说情节的重要性。他认在悲剧创作中，哈代肯定人的感情、追求和在逆境为，情节是作者向读者表达自己思想的媒介：
中的抗争精神，因为悲剧与清静无为无缘。
故事应当有特别之处，值得讲述。我们讲作为一位关注生活悲剧性的作家，哈代努力探故事的人都是“老水手”，谁也没有正当的理索生活悲剧的成因，并试图找出摆脱生存困境的途由使参加“婚礼的客人”（换句话说，行色匆径。有些批评家认为，哈代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是由匆的大众）停下来，除非我们能讲述超越普通
居心叵测的神或上帝所造成的，他们似乎在《德伯男女普通经历的故事。（１９６２：２５２）
家的苔丝》最后一段中的一句话：“‘典刑’明正这段话中有两点值得重视。其一，故事应当有了，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趣，足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因此，作品应当精心的戏弄也完结了”（张谷若，１９９３：５７７）中找到了佐构思。其二，情节应当非同一般，因为“一般男男证。另一些批评家发现，哈代把悲剧的原因归结为女女的普通经历不值得讲述”。所以，哈代认为，“命运”或“内在意志”等。
作家应当在人类生活中发现不平凡的事件。然而，然而，哈代并不同意这些观点。他认为，所谓不平凡的事件应当符合生活的逻辑，而不应当异想“上帝”“命运”“偶然”等等不过是艺术表现的手天开，令人难以置信。由于哈代坚持小说情节的重段。在公认的哈代自传《托马斯・哈代传》中，哈要性，在心理分析小说逐渐流行的时候，他宁愿放代指出，“悲剧是由宇宙中固有法则或人类设置的弃小说创作，转向诗歌。
敌对环境造成的”。（１９６２：２７４）所谓“宇宙中固有３．哈代论悲剧
的法则”是指，人类是自然演进的结果，生命是一哈代一生都在探索真实地表现生活的合适的文种生理过程，有生，也有死，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学体裁。哈代曾尝试以喜剧形式进行小说创作，直自然和宇宙法则的制约，人类生活中必然存在着悲接结果是他写了《贝妲的婚姻》等一些作品。然
剧。所谓“人类的设置”是指，悲剧是由社会造成
万
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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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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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接受威廉・阿切尔的采访时，哈代指出，“不管生活中存在着固有的恶还是善，可以肯定的是，人使这个世界变得更为糟糕。”
（Ｒｕｂｉｎｓｔｅｉｎ，
１９６９：８６４）
如果仔细阅读哈代的悲剧小说和诗歌，就会发现悲剧的主要原因在于社会和人本身。首先，人们的生活受到社会习俗和僵化的行为规范的制约。其次，人们的理想在偏见的作用下以及社会习俗和僵化行为规范的支配下而破灭。兰斯・圣约翰・巴特勒在他的《托马斯・哈代研究》中指出，“哈代作品的中心主题是命运。所谓命运是指，一定的人物
与一定的环境相互作用，由此产生了不可避免的结
果。”（Ｂｕｄｅｒ，１９８６：２７）显然，悲剧是性格与环境作用的结果。难怪哈代在他的小说全集出版时他将悲剧小说列入“环境与性格的小说”。
由于哈代作品主要关注的是痛苦和死亡，有些批评家认为，哈代的作品会对人们产生不良影响。哈代不同意这种看法，他把悲剧比做治病的良药。他认为，“治病或减轻人们痛苦的第一步，是了解疾患，而对悲剧的研究也许可以作为诊治疾患的方式，从而指出如何避免最糟糕的疾患，至少在生活中是如此。”（Ｍｉｕ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５３）悲剧的效果不是悲伤，因为“悲剧作家触及生活本质这一事实本身就应该给人们以欣喜，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丧失什么”。（Ｍｉｕ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１８４）
此外，哈代还认为，悲剧的治疗作用在于，读者在阅读悲剧后对他人的痛苦更富于同情心。悲剧作家应当以自己的真诚之心去打动读者，以唤起读者的同情心，即哈代所说的“仁爱”。“仁爱”实际上是理解哈代作品的关键。“仁爱”使人们对他人，乃至对自然界的生灵，采取更为人道的态度。
由于哈代毫不妥协地表现生活的悲剧，他常常
被人误解，被称做悲观主义者。哈代强烈反对这一称呼。他认为，他写的是悲剧，在悲剧中孤独、痛苦和死亡，更重要的是，“有价值事物受到不可逃避的环境的扼杀”，这些是悲剧的核心内容。
哈代认为，尽管悲剧与悲观主义都关注失败和死亡，但不能把它们等同起来。首先，悲剧歌颂人
万
方数据们对理想的追求，赞扬人们在逆境中的抗争精神。
悲剧中的失败和死亡也许是可怕的，但是人的精神是打不败的。悲观主义则要人们放弃生存意志，因为生活不过是一场梦，抗争是徒劳的。其次，悲剧的目的是鼓励人们正视最坏的境遇，勇敢地面对残酷的生活现实。悲观主义则引导人们逃避现实生活。所以，哈代拒绝接受悲观主义者这一称呼，而称自己为向善论者，因为他并不是像某些批评家所说的悲观主义者，他“对世界的改善抱有信心”
（Ｍｉｎ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３２７）ｏ
参考文献：
［１］张谷若，译．德伯家的苔丝［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１９９３．
［２］张谷若，译．无名的裘德［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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厶把ｒ眦ｕ陀加ｍ肌口砘印∞陀细ｓｈ删［Ｍ］．Ｎｅｗ
Ｙｏｒｋａｎｄ
Ｌ０ｎｄｏｎ：ＭｏｄｅｍＲｅａｄｅｒＰａｐｅｒｂａｃｋｓ，１９６９．
（责任编辑马为民）
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颜学军， YAN Xue-jun
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640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JOURNAL OF PLA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2006,29(5)
参考文献(10条)
1.Rubinstein Annette T The Great Tradition in English Literature from Shakespeare to Shaw 19692.Orel Harold Thomas Hardy's Personal Writings 1990
3.Purdy Richard Little;Michael Millgate The Collected Letters of Thomas Hardy 19824.Purdy Richard Little;Michael Millgate The Collected Letters of Thomas Hardy 19805.Millgate Michael Thomas Hardy Selected Letters 1990
6.Hardy;Florence Emily The Life of Thomas Hardy 1840-1928 19627.Butler;Lance St John Studying Thomas Hardy 19868.朱炯强 哈代精选集 19989.张谷若 无名的裘德 199510.张谷若 德伯家的苔丝 1993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jfjwgyxyxb200605018.aspx
第２９卷第５期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Ｖ０１．２９Ｎｏ．５
２００６年９月
ＪｏｕｍａｌｏｆＰＬＡ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ＦｏｒｅｉｇＩｌＬａｌｌｇｕａｇｅｓ
Ｓｅｐｔ．２００６
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颜学军
（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５１０６４０）
摘要：托马斯・哈代在小说和诗歌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他在文学理论方面也有建树。他对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小说以及悲剧的创作都提出了一些颇有见地的见解，值得我们重视。哈代的文学思想是他文学遗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关键词：托马斯・哈代；文学创作；文学思想中图分类号：１５６１．０７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７２２Ｘ（２００６）０５—００８９＿０４
，
ｏｎｔｈｅ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Ｔｈｏｕｇｈｔｓｏｆ
Ｔｈ咖ａｓ
Ｈａｒｄｙ
ＹＡＮ
Ｘｕｅ－ｊｕｎ
（ｓｃｈ００ｌｏｆＦｏｒｅｉ印ＬａＩｌｇｕａｇｅｓ，Ｓ０ｕｔｈ
ｃｈｉｎａ
ｕｍｖｅｒｓ毋０ｆＴｅｃｌｌｒＩｏｌｏｇｙ，ＧｕａＩｌｇｚｈｏｕ，ｅｕａｎ酎ｏｎｇＰｍｖ．，５１０６４０，ｃｌｌ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ｏｍａｓＨａｒｄｙ
ｎｏｔ
ｏｎｌｙｍａｄｅｇｒｅａｔａｃｈｉｅｖｅｍｅｎｔｓｉｎｂｏｔｈｎｏｖｅｌａＩｌｄｐｏｅｔｒｙ，ｂｕｔａｌｓｏｍａｄｅｈｉｓｃｏｎｔｒｉｂｕｔｉｏ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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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ｔｈｏｕｇｈｔｓｃｏ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ａ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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ｏｕｒ
ａｔｔｅｎｔｉｏｎ．
Ｋｅ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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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说家和诗人，哈代的文学成就是显著克雷的赞赏。他认为，作家应当像萨克雷那样“完
的。他的小说，尤其是悲剧小说，着意表现他对生美真实地表现实际生活”，文学应当是“艺术品或活的敏锐观察和对深层次现实的坦诚态度。他的诗表现真理的作品”。（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４０）
歌则侧重表现他的感情世界以及他的世界观和人生既然真实地表现生活是哈代文学创作的主要任
观。然而，我们还应当看到，哈代在文学理论方面务，那么，什么是哈代目睹并想在作品中表现的实也有建树。他在创作小说和诗歌时，记述了自己对际生活呢？在１９世纪中叶，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文学的看法，形成了自己的文学理论观。他的一些式的侵入，英国农村的传统生活方式逐渐消失。新观点颇有见地。然而，哈代的文学思想在哈代研究机器的引进使无数农民离开自己的家乡，流落到城中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也许是因为他不是一镇，成为雇佣工人。农村的艰苦生活条件也使许许位批评家，从来没有刻意创立一套系统的文学理多多姑娘背井离乡，到城里谋生，其中很多人沦为论。他的文学思想散见于他的文学笔记、书信、文妓女。在《堕落的姑娘》（死ｅＲｕｉｎｅｄ』ｌ纯掘）一诗学论文以及作品的序言中，他的文学思想是他文学中，哈代真实地表现了她们在非人的生活环境中的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我们理解哈代的文学沦落。在城市，大量工人因经济危机而失业，他们创作很有帮助。
越来越难以忍受生活的煎熬。哈代在笔记中记述了１．哈代论文学与现实
他们悲惨的生活状况：“在伦敦，有七百万对生活在哈代开始创作小说时，现实主义已经取代浪绝望的人”。（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１８）哈代对社会的深刻漫主义成为１９世纪英国文学的主流。狄更斯和萨变化极为敏感，他哀叹旧的生活方式的消失，同情克雷是现实主义文学中最具影响的作家，哈代深深人们遭受的心理创痛，关注人们的生存困境。他决地被他们的作品所吸引。早在１８６３年，在哈代创意在自己的作品中真实地表现人们心灵的痛苦。
作小说之前，他就对现实主义艺术的精髓有深刻的然而，哈代对社会现实的观察与维多利亚公众理解。在给妹妹玛丽・哈代的信中，他表达了对萨
的社会观有着根本的不同。在他们看来，维多利亚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一ｌＯ一１１
作者简介：颜学军（１９５５一），男，山东东平人，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国文学。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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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９０・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０６年
时代是进步繁荣的时代，因此，他们对社会充满了信心，不能容忍任何以文学为手段“颠覆”社会的企图。
但是，作为一位正直的作家，哈代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良知，安排一种他明知是不可言喻的虚假和浮夸，但世俗和杂志订阅者却视为可亲可敬的结局，以毁灭他自己想象的本能”
（朱炯强，１９９８：
６８１）。
哈代认为，文学作品有坦诚和虚假之分。坦诚文学致力于真实地表现生活表象之下的深刻现实，而虚假文学则粉饰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总体的文化氛围有利于滋生虚假文学，压抑坦诚文学。在《英国小说的真实坦率》（觋ｅｃ帆幽配ｒＱ厂Ｅ增ｚ厶危屁ｃ渤凡）中，哈代探索了虚假文学流行的原因。他认为，虚假文学流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连载期刊和流动图书馆的运作。１９世纪中下叶，小说一般在杂志上连载发表，供家庭阅读。由于杂志和流动图书馆担心坦诚文学会把“社会上温良的淑女吓得灵魂出窍”，所以，“对反映和揭露人生的小说的成长，杂志特别不予扶持，流动图书馆一般也不予扶持。它们以垄断所有文学领域的办法径直走向根除这种小说”，以达到“使人们的存在符合社会体制习俗的虚假效果”。（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７９—６８１）
为了鼓励坦诚文学的发展，哈代提出了坦诚文“具有艺术趣味的”成年读者出版的杂志，其刊载的文学作品决不能“出现歪曲事实的情况”。（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８４）相反，文学作品应当“反映生活，哈代在坦诚表现生活方面的态度是坚决的。因此，他的作品中充满了痛苦的呻吟、忧伤和绝望，以及违反生活规律的模式：“他们结了婚，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被失败、绝望、甚至死亡所代替。哈代希望读者对人类在有毛病的世界里难以如的意义。这种对生活的直率态度招来了维多利亚中为了真实地再现生活，哈代十分注意透过事物的表面探索深层次的现实。他决不满足于照搬生活的表面，而要“深人事物的内部”。他认为，作家万
方数据活喜剧，就会看到悲剧，反之，如果你对悲剧的深层问题视而不见，就会发现闹剧”
（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
２１５）。
由于哈代“真正地掌握生活”，没有被维多利亚社会的表面繁荣所蒙骗，他发现了人类生存的悲剧性。他在作品中致力于表现社会价值观念与人的自然本能之间的冲突以及社会的异化和人的孤独。他认为，为了表现深刻的现实，艺术也许会改变
“事物的实际比例和递序，以便更有力地表现符合
艺术家个人风格的事物的特性”（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２８），增加逼真感。所以，照相式的现实主义不是艺术，深刻表现生活的本质才是艺术的真谛。
２．哈代论小说创作
哈代把坦诚表现现实当作他文学创作的最根本原则。他没有像浪漫主义者那样赞美自然，号召人品主要关注的不是自然，而是人本身。因此，他不隐藏着的深刻现实”。（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１８５）对他来说，自然并不是值得人们羡慕的东西，值得钦佩的是人的理想和不屈不挠的精神。
由于哈代文学创作的主要目的是描绘现实生
出于艺术上的原因，他也不愿意塑造彻头彻尾学摆脱困境的途径。他认为，应当改革出版制度，允许自由出版以不同读者为对象的杂志，应当有为暴露生活，批判生活”（朱炯强，１９９８：６７８）。
愿以偿的事实有清醒的认识，并认真思考人类生存产阶级读者的愤怒声讨，同时也使哈代成为英国文学史上最坦诚的艺术家之一。
应当“真正地掌握生活”（Ｐｕ由，１９８２：２５８），透过生活的表象看到生活的本质。生活也许看起来色彩斑斓，充满了喜剧，但是，“如果你深入喧闹的生
们回归自然，以此表现对人类社会的厌恶。他的作满足于“事物的表象”，而“要探寻事物表面之下活，他在小说中对人物的刻画完全遵循现实主义的原则。他笔下的人物是社会中的普通人，身上存在着人性的弱点。他不愿意歪曲生活，创造完美的主人公。在给凯瑟琳・Ｋ・迈克夸依德的信中，哈代指出：“必须承认，我本人对在小说中创造完美的女性并没有多大兴趣，但这完全是出于艺术方面的
原因”。（Ｍｉｌｌ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１４）
的恶棍。他的所有人物都有着人性，即使《德伯家的苔丝》中的亚雷也不例外。因此，哈代对莎士比亚笔下伊阿古这个艺术形象深为不满，称伊阿古是莎士比亚人物画廊中最大的败笔（Ｍｉ地ａｔｅ，１９８０：３１２）。出于同样的原因，哈代对菲尔丁在《汤姆・琼斯》中把莫莉刻画成放荡的女人并加以嘲笑十分不满，他认为，莫莉形象的刻画反映出菲尔丁“对农民的贵族式的、甚至是封建的态度”。哈代认为，与可爱的索菲亚一样，莫莉是纯朴的少女，是有自身价值的自然的女儿。（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９８）所以，在哈代小说中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圣洁人物或恶棍，因为他不想丑化人物或把人物理想化。尽管哈代对他的悲剧主人公深表同情，但是，他把他们刻画成既有美德又有缺点的普通人。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哈代称苔丝为“纯洁的女人”“自然的女儿”。
第５期颜学军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９１・
但是，苔丝也有一些弱点。她受传统道德思想的影而，他发现，真实的现实最好用悲剧小说的形式来响，认为自己是不道德的女人。另外，她有时过于表现。自从《还乡》出版以后，哈代越来越沉浸在
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缺乏女性独立的自我意对生活悲剧的思考中，受悲剧的创作冲动所支配。识。在《无名的裘德》中，裘德寻求自我完善的精有时，他扪心自问：“考虑到世界上已经有如此多
神值得赞扬，但是，当他意识到美好的理想与丑恶的悲哀，他是否应该写凄凉哀婉的小说。”作为正的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反差，他的追求注定要失
直的艺术家，他的良知使他不能让自己小说的氛围败时，他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为自己过多的奢欲。因
更欢快一些。他认为，“即使在小说创作中，违心此，哈代主人公的悲剧是冷酷的世界里普通人的悲
进行创作也是不对的”。（Ｍｍ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５３）
剧。
表现悲剧人生观对作者来说是需要勇气的。哈哈代作品聚焦于普通人的生活。他认为，“在代非常赞赏伊丽莎白时期的作家，因为他们有魄力普通人生活中搏动的强烈兴致、激情和生活谋略”和胆识表现自己的生活哲学（ｏｒｅｌ，１９９０：１２６—１２７）。
是足以让艺术家创作一生的主题，所以，文学作品相反，他对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家没有真实地表现生
应当是“普通生活的精确描述”。（ＨａＩｄｙ，１９６２：１５３、活而极度失望。他不愿意对他通过仔细观察而感知１５０）。他在作品中描写自己所熟悉的乡村生活，表的深层次现实保持沉默，他决心要坦诚地表现生现人们壮志未酬的悲剧。关注普通人的生活是由菲活，特别是表现在“有毛病的世界”里人们的精神尔丁开创、哈代忠实效仿的英国小说传统。
痛苦。
然而，普通人的生活也许会很平淡。哈代认在悲剧的探索中，哈代发现了最高层次的悲剧为，艺术家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既要忠实于生主题：“有价值的事物受到不可逃避的环境的扼杀”活，又要吸引读者，因此，艺术家应当描写“人类（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２５１）。悲剧之所以不可避免，是因为精神和肉体方面非同寻常的爱情”。所谓“非同寻环境是巨大的异己力量，非人力所能抗拒。悲剧所常”指的是事件，而不是人性，因为“人性决不可表现的事物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悲剧主人公在寻以是变态的，否则就会失去可信性”（Ｈａｒｄｙ，１９６２：求自我实现中表现出人的尊严和人的价值。不管生１５０）。只有这样，作家才能在乎凡与不平凡之间寻活多么悲惨，也不管结局多么惨烈，他们决不回避求平衡，一方面引起读者的兴趣，另一方面增加作
生活，而是正视残酷的生活现实。他们没有去阻止品的现实性。
灾难性事件的发生，因为他们不放弃自己的追求。此外，哈代十分重视小说情节的重要性。他认在悲剧创作中，哈代肯定人的感情、追求和在逆境为，情节是作者向读者表达自己思想的媒介：
中的抗争精神，因为悲剧与清静无为无缘。
故事应当有特别之处，值得讲述。我们讲作为一位关注生活悲剧性的作家，哈代努力探故事的人都是“老水手”，谁也没有正当的理索生活悲剧的成因，并试图找出摆脱生存困境的途由使参加“婚礼的客人”（换句话说，行色匆径。有些批评家认为，哈代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是由匆的大众）停下来，除非我们能讲述超越普通
居心叵测的神或上帝所造成的，他们似乎在《德伯男女普通经历的故事。（１９６２：２５２）
家的苔丝》最后一段中的一句话：“‘典刑’明正这段话中有两点值得重视。其一，故事应当有了，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趣，足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因此，作品应当精心的戏弄也完结了”（张谷若，１９９３：５７７）中找到了佐构思。其二，情节应当非同一般，因为“一般男男证。另一些批评家发现，哈代把悲剧的原因归结为女女的普通经历不值得讲述”。所以，哈代认为，“命运”或“内在意志”等。
作家应当在人类生活中发现不平凡的事件。然而，然而，哈代并不同意这些观点。他认为，所谓不平凡的事件应当符合生活的逻辑，而不应当异想“上帝”“命运”“偶然”等等不过是艺术表现的手天开，令人难以置信。由于哈代坚持小说情节的重段。在公认的哈代自传《托马斯・哈代传》中，哈要性，在心理分析小说逐渐流行的时候，他宁愿放代指出，“悲剧是由宇宙中固有法则或人类设置的弃小说创作，转向诗歌。
敌对环境造成的”。（１９６２：２７４）所谓“宇宙中固有３．哈代论悲剧
的法则”是指，人类是自然演进的结果，生命是一哈代一生都在探索真实地表现生活的合适的文种生理过程，有生，也有死，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学体裁。哈代曾尝试以喜剧形式进行小说创作，直自然和宇宙法则的制约，人类生活中必然存在着悲接结果是他写了《贝妲的婚姻》等一些作品。然
剧。所谓“人类的设置”是指，悲剧是由社会造成
万
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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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２００６年
的。在接受威廉・阿切尔的采访时，哈代指出，“不管生活中存在着固有的恶还是善，可以肯定的是，人使这个世界变得更为糟糕。”
（Ｒｕｂｉｎｓｔｅｉｎ，
１９６９：８６４）
如果仔细阅读哈代的悲剧小说和诗歌，就会发现悲剧的主要原因在于社会和人本身。首先，人们的生活受到社会习俗和僵化的行为规范的制约。其次，人们的理想在偏见的作用下以及社会习俗和僵化行为规范的支配下而破灭。兰斯・圣约翰・巴特勒在他的《托马斯・哈代研究》中指出，“哈代作品的中心主题是命运。所谓命运是指，一定的人物
与一定的环境相互作用，由此产生了不可避免的结
果。”（Ｂｕｄｅｒ，１９８６：２７）显然，悲剧是性格与环境作用的结果。难怪哈代在他的小说全集出版时他将悲剧小说列入“环境与性格的小说”。
由于哈代作品主要关注的是痛苦和死亡，有些批评家认为，哈代的作品会对人们产生不良影响。哈代不同意这种看法，他把悲剧比做治病的良药。他认为，“治病或减轻人们痛苦的第一步，是了解疾患，而对悲剧的研究也许可以作为诊治疾患的方式，从而指出如何避免最糟糕的疾患，至少在生活中是如此。”（Ｍｉｕ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５３）悲剧的效果不是悲伤，因为“悲剧作家触及生活本质这一事实本身就应该给人们以欣喜，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丧失什么”。（Ｍｉｕ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１８４）
此外，哈代还认为，悲剧的治疗作用在于，读者在阅读悲剧后对他人的痛苦更富于同情心。悲剧作家应当以自己的真诚之心去打动读者，以唤起读者的同情心，即哈代所说的“仁爱”。“仁爱”实际上是理解哈代作品的关键。“仁爱”使人们对他人，乃至对自然界的生灵，采取更为人道的态度。
由于哈代毫不妥协地表现生活的悲剧，他常常
被人误解，被称做悲观主义者。哈代强烈反对这一称呼。他认为，他写的是悲剧，在悲剧中孤独、痛苦和死亡，更重要的是，“有价值事物受到不可逃避的环境的扼杀”，这些是悲剧的核心内容。
哈代认为，尽管悲剧与悲观主义都关注失败和死亡，但不能把它们等同起来。首先，悲剧歌颂人
万
方数据们对理想的追求，赞扬人们在逆境中的抗争精神。
悲剧中的失败和死亡也许是可怕的，但是人的精神是打不败的。悲观主义则要人们放弃生存意志，因为生活不过是一场梦，抗争是徒劳的。其次，悲剧的目的是鼓励人们正视最坏的境遇，勇敢地面对残酷的生活现实。悲观主义则引导人们逃避现实生活。所以，哈代拒绝接受悲观主义者这一称呼，而称自己为向善论者，因为他并不是像某些批评家所说的悲观主义者，他“对世界的改善抱有信心”
（Ｍｉｎｇａｔｅ，１９８０：３２７）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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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为民）
简论托马斯·哈代的文学思想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颜学军， YAN Xue-jun
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640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JOURNAL OF PLA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2006,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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