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很想对老公说声谢谢
作者：卢 泽
来源：《南方》2008年第06期
情人节，当别人沉醉在情人的玫瑰花与甜言蜜语之中,我却很想对老公说声谢谢…… 我是在二十三岁那一年经人介绍才认识我老公的。当他第一次和介绍人来我家时,我没理他，尽管在这之前妈妈已小心翼翼地向我介绍过他的一些情况:农民,会开拖拉机,会维修电器,而最重要的是相貌不错,很像影星焦恩俊。
“这个年轻人你一定要看一下，要不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在老公还没上我家来时,妈妈就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
可是自从妈妈在我二十岁那一年,瞒着我让一个小伙子来看我被我发觉后,我就再也不相信她的话了。因为妈妈太现实了，而我又太不现实了，总是沉浸在琼瑶小说里,痴痴地做着白日梦。
尽管从二十岁开始就不断有人来相亲，但我全部拒绝，一概不见，哪怕他们搞突袭也没用，因为即使他们已站在我面前了，我还是冷傲地不肯抬头看他们一眼，哪怕他们再怎么温和再怎么友善地想跟我说话，我还是冷冷地抿紧双唇，一声不吭。结果，凡是见过我的人和没见过我的人，无一不说我很高傲，而这高傲的名声就这样被传开去，结果老公想来看我时，我们的介绍人竟因此劝他放弃我，而让他去看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我也认识，我们是同一个村庄的人，相距不远，还比我小一岁，而且人也长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干起粗活来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不知为什么，老公却没听从介绍人的劝说，还是坚持要先来看我，而且一看到我，就再也不去看另外那个女孩了。对此，我曾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好的人儿不追，偏要来找我这个什么也不会做的，令很多男人望而却步的残疾人？记得他憨厚地呵呵一笑，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有关我高傲的传闻打动他吧。哦，没想到我用来吓唬人的高傲，到头来竟成了促使他来找我的吸引力，也许这就是缘吧？
说来也怪，在老公之前，我不许妈妈在我面前提婚姻，不许说哪个男孩好，只要她一说，我就跟她急，就立即把自己关进卧室里。而当妈妈第一次向我提及老公时,我的态度却出奇平静,虽然始终一声不吭,但这已够让聪明的妈妈惊喜极了,很快老公就上我家来相亲了。
老公第一次来看我时，我正和妹妹们在房间里打扑克。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家今晚上来的客人是谁,所以当小妹突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我们家来了一个“很英俊”的客人，问我要不要也去偷看一下时，我只觉得很可笑。虽然常年累月躲在家里让我很少看到外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尽管这样,每逢家里偶有客人来,我也还是避而不见,因为没有见的必要：没有谁会是特
意为我而来,也没有谁会是我所乐意见的。不过,这次小妹却很直接地告诉我，今晚这个客人是特意为我而来的，骤闻此言，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对于妈妈总是瞒着我让人来看我的做法感到很不满。
因此当老公和介绍人长时间站在房门口看我们姐妹们打扑克时，我始终都没抬头去看他一眼，尽管听到他跟介绍人说话的声音并不讨厌，尽管妈妈一直在夸他，妹妹们也一直在说他好，但我还是担心她们会联合起来骗我，担心这一看又会让我不自量力的心受伤。
其实，我不理人并不全是因为高傲，更多时候是因为害羞，害怕受伤，而这一点好像只有老公懂得，所以那天晚上他并没被我的冷漠吓退，还和我父母聊到下半夜才回去。而第二天早上，他又来了，他是来还昨晚妈妈给他照明的手电筒。
他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姥姥两个人。当时,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他在厨房里跟姥姥说话，因为姥姥不认识他，他把手电筒还给姥姥后，就走了。他离开时故意从我的房门口经过，而一听到他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我立即就往他看不到的窗边躲，这时,我很紧张,很害怕他会不会进来找我。还好,他只在我的房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下，就走下了院子。他没有冒昧进来见我，让我有点感动，所以才想从窗口偷偷看他一眼，没想到他在经过我的窗户时，也突然回过头来看我。当时，我们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正好可以看清楚对方但又不会太明显。虽然只是极短促的一个对视，没想到这一对视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我仍清晰地记得他那一次的突然回首，记得他那满含柔情笑意的闪亮的眼睛与善解人意的微微一笑。 说心里话，老公年轻的时候确实有点帅，也确实有点像影星焦恩俊,一米七六的健美身材，浓密而蓬松微卷的头发，有着双眼皮的大而明亮的眼睛，总是痴痴地凝视着我,而他的唇边也总挂着一抹淡淡的柔柔的微笑，而这微笑一碰见我的视线，立即就会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一切对于曾经那么注重外貌，那么挑剔的我来说也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冷淡，虽然他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会修理电器（普通家用电器），会开手扶拖拉机，可这还不能完全打动我的心。也许那个时候，我还在观望，还在期待着什么吧。
因为不在意他，所以我在他面前很坦然，甚至喜欢捉弄他，每当看到他在看我，我就立即站起来让他看，还时常故意拄着双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想把他吓跑。不料他却非常镇定，甚至比我更能接受我的残疾，这让我很惊讶，直到多年后的一天，他才告诉我，其实早在来我家之前，他就已看过我了，他说他第一次和介绍人站在我家门前的那棵柿子树下偷看我的时候，我正坐在水池旁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
哦，原来他早就看过我走路的样子了，难怪他不吃惊，原来他早就认定我了才来找我，难怪我怎么对他，他都不退缩不计较，还不停地帮我家干活。那个时候，我们家总有忙不完的事，刚忙完田里的又得忙果园里的。总之，他一来我家就接过了父母肩上的重担，像个准女婿一样忙了起来。
虽然从那时起他就经常住在我家，但由于他每天早出晚归而我又故意躲避他,他能够看到我的时候并不多,只有在每天中午吃饭这段时间,他可以以请我一起去吃饭为由进屋来看看我 ,而我却从不肯跟他共进一次午餐。直到发生了姨丈喷农药中毒事件,我才对他动了真情，因为他救了我姨丈，也解了我的难。
真的，要是那天不是老公跟姨丈去喷洒农药，要不是老公在临下山时发觉姨丈的异常，并果断地背他下山的话，姨丈那天一定必死无疑。因为我家承包的果园就在崇山峻岭中，四周了无人烟，只要老公一离开他，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间小屋里，无论他在那小屋里怎么挣扎呼救，都不会有人听见。还好老公长得那么高大健壮，要不也危险，因为通往果园的路多是从荆棘中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陡峭难行，平时，空手下山，都得走一个多小时，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姨丈虽然矮小，但至少也有上百斤重，而且还在下山的途中，就已失去了知觉。要背着一个已失去知觉的人，奔走在那么难行的山道上，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强烈的责任感，恐怕就会支持不住，坚持不了。但老公还是坚持住了，等把姨丈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好险，要是再慢那么一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姨丈死了，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们一家可是全仗着姨丈才去承包了那片在当地谁也不敢问津的果园。虽然全家为了那片果园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但最苦最累的却是我姨丈，只有他才有胆量常年累月一个人住在那杳无人烟的深山密林里，只有他才耐得住那份孤寂，受得了那没完没了的辛苦劳作。要是他死了，我想最惨的人一定是我，本来父母就一直想找个能干的女婿去果园帮忙，届时，不管那个人为人如何，相貌如何，我都没有机会再挑剔,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所以，我非常感谢老公，觉得他不仅是救了姨丈一命，简直也是救了我一命。那一天看着他浑身湿透，满脸疲惫地回来，我一向高傲而冷酷的心突然就软了，痛了，看着他的眼里终于有了歉意与柔情。可是，因为紧张加疲劳，他并没留意到我有什么改变，一回来就赶紧进浴室去把被姨丈的失禁弄得又脏又臭的衣服脱下，冲洗后，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进他的房间里倒头就睡。而在那晚上，我却睡不着，一直在想他，想他的好，他的善良，也想我对他的冷酷无情，不知不觉地竟难过得流下了眼泪。而我所有的自不量力，所有的期待也都在那一刻醒悟了，我知道这辈子真正了解我，真正宽容我而又爱我的人，不是我所喜欢所期待的那些人，而是眼前这个一再地被我忽略，一再地被我冷落而又痴痴地恋着我，默默地等待着我的人。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了恋爱。因为我行动不便，我们的恋爱过程一点儿也不浪漫，我们没有花前月下，只有在妹妹们的极力怂恿下，才去看了一次电影，吃了一次刨冰，而两次都有妹妹及朋友相随，一行十多个人非常热闹。除此以外，我们就一直在家里谈恋爱，虽然不浪漫，但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很快我们就结婚了。而整个婚恋过程也非常简单顺利，根本就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会受到什么挫折与阻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挫折与阻碍全让老公一个人承担，摆平了，不仅我全无察觉，就是我父母也不知晓。当我从心直口快的大嫂那儿得知那些挫折与阻碍时，才突然明白老公为什么每一次回老家后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有一次甚至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流泪；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老公为了要做我家的上门女婿，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忍
受了多少的痛苦折磨。为了我，他不惜与父母断绝父子关系，斩钉截铁地对担心我会不会生育的亲戚朋友说：“哪怕她不能为我生孩子，我也会爱她一辈子！”
是的,老公一直都是那么爱我的,即使在我们失去儿子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我们这次必散无疑，谁知他却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我,并且反对我再生小女儿,生怕我承受不了那怀孕剖宫之苦。
回想结婚十多年来，虽然我们也时有吵闹，但更多的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因此，在这个本属于情人的日子里,我却格外地想念起老公的好，特别想对他说声谢谢。
情人节，很想对老公说声谢谢
作者：卢 泽
来源：《南方》2008年第06期
情人节，当别人沉醉在情人的玫瑰花与甜言蜜语之中,我却很想对老公说声谢谢…… 我是在二十三岁那一年经人介绍才认识我老公的。当他第一次和介绍人来我家时,我没理他，尽管在这之前妈妈已小心翼翼地向我介绍过他的一些情况:农民,会开拖拉机,会维修电器,而最重要的是相貌不错,很像影星焦恩俊。
“这个年轻人你一定要看一下，要不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在老公还没上我家来时,妈妈就不止一次这样对我说。
可是自从妈妈在我二十岁那一年,瞒着我让一个小伙子来看我被我发觉后,我就再也不相信她的话了。因为妈妈太现实了，而我又太不现实了，总是沉浸在琼瑶小说里,痴痴地做着白日梦。
尽管从二十岁开始就不断有人来相亲，但我全部拒绝，一概不见，哪怕他们搞突袭也没用，因为即使他们已站在我面前了，我还是冷傲地不肯抬头看他们一眼，哪怕他们再怎么温和再怎么友善地想跟我说话，我还是冷冷地抿紧双唇，一声不吭。结果，凡是见过我的人和没见过我的人，无一不说我很高傲，而这高傲的名声就这样被传开去，结果老公想来看我时，我们的介绍人竟因此劝他放弃我，而让他去看另外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我也认识，我们是同一个村庄的人，相距不远，还比我小一岁，而且人也长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干起粗活来那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不知为什么，老公却没听从介绍人的劝说，还是坚持要先来看我，而且一看到我，就再也不去看另外那个女孩了。对此，我曾好奇地问过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好的人儿不追，偏要来找我这个什么也不会做的，令很多男人望而却步的残疾人？记得他憨厚地呵呵一笑，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有关我高傲的传闻打动他吧。哦，没想到我用来吓唬人的高傲，到头来竟成了促使他来找我的吸引力，也许这就是缘吧？
说来也怪，在老公之前，我不许妈妈在我面前提婚姻，不许说哪个男孩好，只要她一说，我就跟她急，就立即把自己关进卧室里。而当妈妈第一次向我提及老公时,我的态度却出奇平静,虽然始终一声不吭,但这已够让聪明的妈妈惊喜极了,很快老公就上我家来相亲了。
老公第一次来看我时，我正和妹妹们在房间里打扑克。当时,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家今晚上来的客人是谁,所以当小妹突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我们家来了一个“很英俊”的客人，问我要不要也去偷看一下时，我只觉得很可笑。虽然常年累月躲在家里让我很少看到外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尽管这样,每逢家里偶有客人来,我也还是避而不见,因为没有见的必要：没有谁会是特
意为我而来,也没有谁会是我所乐意见的。不过,这次小妹却很直接地告诉我，今晚这个客人是特意为我而来的，骤闻此言，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对于妈妈总是瞒着我让人来看我的做法感到很不满。
因此当老公和介绍人长时间站在房门口看我们姐妹们打扑克时，我始终都没抬头去看他一眼，尽管听到他跟介绍人说话的声音并不讨厌，尽管妈妈一直在夸他，妹妹们也一直在说他好，但我还是担心她们会联合起来骗我，担心这一看又会让我不自量力的心受伤。
其实，我不理人并不全是因为高傲，更多时候是因为害羞，害怕受伤，而这一点好像只有老公懂得，所以那天晚上他并没被我的冷漠吓退，还和我父母聊到下半夜才回去。而第二天早上，他又来了，他是来还昨晚妈妈给他照明的手电筒。
他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姥姥两个人。当时,我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他在厨房里跟姥姥说话，因为姥姥不认识他，他把手电筒还给姥姥后，就走了。他离开时故意从我的房门口经过，而一听到他的脚步声朝我这边走来，我立即就往他看不到的窗边躲，这时,我很紧张,很害怕他会不会进来找我。还好,他只在我的房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下，就走下了院子。他没有冒昧进来见我，让我有点感动，所以才想从窗口偷偷看他一眼，没想到他在经过我的窗户时，也突然回过头来看我。当时，我们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正好可以看清楚对方但又不会太明显。虽然只是极短促的一个对视，没想到这一对视却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时至今日，我仍清晰地记得他那一次的突然回首，记得他那满含柔情笑意的闪亮的眼睛与善解人意的微微一笑。 说心里话，老公年轻的时候确实有点帅，也确实有点像影星焦恩俊,一米七六的健美身材，浓密而蓬松微卷的头发，有着双眼皮的大而明亮的眼睛，总是痴痴地凝视着我,而他的唇边也总挂着一抹淡淡的柔柔的微笑，而这微笑一碰见我的视线，立即就会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一切对于曾经那么注重外貌，那么挑剔的我来说也是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对他的态度还是很冷淡，虽然他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会修理电器（普通家用电器），会开手扶拖拉机，可这还不能完全打动我的心。也许那个时候，我还在观望，还在期待着什么吧。
因为不在意他，所以我在他面前很坦然，甚至喜欢捉弄他，每当看到他在看我，我就立即站起来让他看，还时常故意拄着双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想把他吓跑。不料他却非常镇定，甚至比我更能接受我的残疾，这让我很惊讶，直到多年后的一天，他才告诉我，其实早在来我家之前，他就已看过我了，他说他第一次和介绍人站在我家门前的那棵柿子树下偷看我的时候，我正坐在水池旁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
哦，原来他早就看过我走路的样子了，难怪他不吃惊，原来他早就认定我了才来找我，难怪我怎么对他，他都不退缩不计较，还不停地帮我家干活。那个时候，我们家总有忙不完的事，刚忙完田里的又得忙果园里的。总之，他一来我家就接过了父母肩上的重担，像个准女婿一样忙了起来。
虽然从那时起他就经常住在我家，但由于他每天早出晚归而我又故意躲避他,他能够看到我的时候并不多,只有在每天中午吃饭这段时间,他可以以请我一起去吃饭为由进屋来看看我 ,而我却从不肯跟他共进一次午餐。直到发生了姨丈喷农药中毒事件,我才对他动了真情，因为他救了我姨丈，也解了我的难。
真的，要是那天不是老公跟姨丈去喷洒农药，要不是老公在临下山时发觉姨丈的异常，并果断地背他下山的话，姨丈那天一定必死无疑。因为我家承包的果园就在崇山峻岭中，四周了无人烟，只要老公一离开他，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间小屋里，无论他在那小屋里怎么挣扎呼救，都不会有人听见。还好老公长得那么高大健壮，要不也危险，因为通往果园的路多是从荆棘中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陡峭难行，平时，空手下山，都得走一个多小时，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姨丈虽然矮小，但至少也有上百斤重，而且还在下山的途中，就已失去了知觉。要背着一个已失去知觉的人，奔走在那么难行的山道上，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强烈的责任感，恐怕就会支持不住，坚持不了。但老公还是坚持住了，等把姨丈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好险，要是再慢那么一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姨丈死了，我们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们一家可是全仗着姨丈才去承包了那片在当地谁也不敢问津的果园。虽然全家为了那片果园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但最苦最累的却是我姨丈，只有他才有胆量常年累月一个人住在那杳无人烟的深山密林里，只有他才耐得住那份孤寂，受得了那没完没了的辛苦劳作。要是他死了，我想最惨的人一定是我，本来父母就一直想找个能干的女婿去果园帮忙，届时，不管那个人为人如何，相貌如何，我都没有机会再挑剔,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所以，我非常感谢老公，觉得他不仅是救了姨丈一命，简直也是救了我一命。那一天看着他浑身湿透，满脸疲惫地回来，我一向高傲而冷酷的心突然就软了，痛了，看着他的眼里终于有了歉意与柔情。可是，因为紧张加疲劳，他并没留意到我有什么改变，一回来就赶紧进浴室去把被姨丈的失禁弄得又脏又臭的衣服脱下，冲洗后，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进他的房间里倒头就睡。而在那晚上，我却睡不着，一直在想他，想他的好，他的善良，也想我对他的冷酷无情，不知不觉地竟难过得流下了眼泪。而我所有的自不量力，所有的期待也都在那一刻醒悟了，我知道这辈子真正了解我，真正宽容我而又爱我的人，不是我所喜欢所期待的那些人，而是眼前这个一再地被我忽略，一再地被我冷落而又痴痴地恋着我，默默地等待着我的人。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了恋爱。因为我行动不便，我们的恋爱过程一点儿也不浪漫，我们没有花前月下，只有在妹妹们的极力怂恿下，才去看了一次电影，吃了一次刨冰，而两次都有妹妹及朋友相随，一行十多个人非常热闹。除此以外，我们就一直在家里谈恋爱，虽然不浪漫，但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很快我们就结婚了。而整个婚恋过程也非常简单顺利，根本就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会受到什么挫折与阻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挫折与阻碍全让老公一个人承担，摆平了，不仅我全无察觉，就是我父母也不知晓。当我从心直口快的大嫂那儿得知那些挫折与阻碍时，才突然明白老公为什么每一次回老家后总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有一次甚至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流泪；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老公为了要做我家的上门女婿，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忍
受了多少的痛苦折磨。为了我，他不惜与父母断绝父子关系，斩钉截铁地对担心我会不会生育的亲戚朋友说：“哪怕她不能为我生孩子，我也会爱她一辈子！”
是的,老公一直都是那么爱我的,即使在我们失去儿子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我们这次必散无疑，谁知他却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我,并且反对我再生小女儿,生怕我承受不了那怀孕剖宫之苦。
回想结婚十多年来，虽然我们也时有吵闹，但更多的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因此，在这个本属于情人的日子里,我却格外地想念起老公的好，特别想对他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