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2012年第3期

  同事   蓝幽幽的玻璃。趁着数钱的间隙,我瞧见失去脸庞的男人在我身后转悠,我努力去辨清这是谁的身影,陌生写在我有点发怔的目光里,似乎我的背后是一个舞台,这一发现令我有些讶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白衬衣,固定在每张坚实的椅子上,只有他游移不定,像他脸上闪烁不定的镜片之光,透着深深的困倦。可这些在玻璃的反光里却全部失了踪。现在,如此自如的他更像支走钢架的两只黑色单车轮子,一摞盖着红色印戳的纸片以春天蝴蝶般的兴致从他的手指飞传到她欲亲吻的下巴。我惊跳起来,瘸子微笑着坐在我的窗前,埋首,定神,热情的臂膊飞快地伸向了窗外,乞怜的手势,一瞬即逝,向着陌生而高涨的生活。   南瓜藤   午后,微风拂动了谁的脸颊,恣意的北方女人爽爽朗朗走上了南方的大街小巷,舒展的笑容向天空攀升、迎送。这里也是一个广阔的院落。歇歇脚吧!金黄色的号角轻吹,窃笑者呛出一嘴泥土的润湿。它们是我对于这个夏天惟一的感知。蹭凉了我身体内部升腾的火焰。   孤独的快乐   经常在闹市区一个人闲逛。卖西瓜的小贩有一张好看的脸。多年不见的朋友身边冒出一双打架的少年。一车车的青菜快要蔫了。夏日成了腐朽的代名词。一切都在发生,一切都在消亡。一只绿头苍蝇从头顶掠过,消失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夜的帷幕迟迟不能落下,空荡荡的城市繁华蒸发在碰来撞去陌生的脚趾间。手艺人   凝视他粗糙的手指。这样一双手,和旋律、爱情、天堂……平行。和勾引、谎言、背叛……交错。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触摸真实的琴键。黑的、白的琴键再一次抛弃了他的手指,在空中兀自弹奏起来。   他的喉腔设置了怎样的轨道,急速旋转的陀螺在飞离地面的刹那骤然被鞭子喝止。   气泡!涌出越来越大的气泡,从他湿润的口腔。看得见的,从几个小孩一哄而散的背影消失。看不见的,譬如谎言,我的眼泪接受了它们的显现。   火车站。巨钟遥遥无期,只有清冽的嘶鸣。那是马的奔腾,清晰地来临。他走向我,臂膀和大地平行,手指,探向深渊,该死的蹄子印布满我迷惑的脸,借着列车员举着红色站牌的灯光。变魔术一样,马群失了踪,一张记忆中透明的花色糖果纸塞在我无措的手心里。   顺着一排排光滑的书脊,我似乎触摸到他灵魂的外衣。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呼喊他。“地下”“忧郁的热带”,像两个俯首贴耳的侍从躺在我的目光里。我还没转过身,他早已遁身于书架里,成了一本自己活动的书,忘我地在死人和活人间徘徊,而神的阴影是他的庇荫,我没有力量制止他。他在书店每天的忙忙碌碌其实是装给他们看的。那天我打他电话,电话那头如此安静,平日一片轻嚷的翻书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祷告声一片。我曾经风闻的主呵,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众生匍匐?冷寂的我睁大双眼,如此孤立,脑中一片空白,忘却上帝的存在。   剁菱角   钢刀挥舞在她手中,去棱削角,几秒钟的工夫,藕白色的果肉像个人样骨碌着跑出来。   永远的植物,永远的坚韧。不甘心的我们,钩沉般的耐心,一网打尽时光中永不褪色的它们。似乎我又看见时光描摹出妈妈丰润的紫色唇角,迎着一缕光的温暖,喂送到我贪婪的唇齿间。   妈妈,早已从记忆的湖边隐退。扯着妈妈衣角的小人儿,锋芒渐露,转而又有了丧失的痛苦……   南湖之夜   穿过一片剑麻地,我和他抵达城市的中央。   不能自如走动的兽,每个夜晚引来他们观看、细语、聆听。对面是闪耀的灯塔,人们被一种说不清是柔情还是深渊的力量驱使过来,湖畔可以映射千万人的表情和姿态,或欢欣,或沮丧,或奔跑,或踟蹰,或沉静……最后积聚成一个汹涌的湖浪拍打了去。   面目模糊的臆测,借助一只巨大的探照灯打在一双坚定的眸子深处。   盯着湖面一声不吭的老人清晰地听到了和去年同样频率的心跳节奏。   少年脚下的滑轮忽哧蹬开一轮黑暗中的明月山坡。   胆怯的女人瑟缩如冬至,匍匐在镶嵌花朵的钢铁栅栏前。   一片徒劳挣扎的练习声里,花儿散了一地。他牵着我的手,勇敢地越过了它。   我们似乎触摸到湖的脸颊,脚下的热浪是明证。湖心荡漾,他手指前面,侧过头看着我,而我一次次惶惑。   一种无法诉说的召唤,湖心升起一只手掌托着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潜入到它深不可测的胸膛,烙上属于我和他整个夜晚的温暖和秘密。   一个夏天从此结束了。

  同事   蓝幽幽的玻璃。趁着数钱的间隙,我瞧见失去脸庞的男人在我身后转悠,我努力去辨清这是谁的身影,陌生写在我有点发怔的目光里,似乎我的背后是一个舞台,这一发现令我有些讶异。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白衬衣,固定在每张坚实的椅子上,只有他游移不定,像他脸上闪烁不定的镜片之光,透着深深的困倦。可这些在玻璃的反光里却全部失了踪。现在,如此自如的他更像支走钢架的两只黑色单车轮子,一摞盖着红色印戳的纸片以春天蝴蝶般的兴致从他的手指飞传到她欲亲吻的下巴。我惊跳起来,瘸子微笑着坐在我的窗前,埋首,定神,热情的臂膊飞快地伸向了窗外,乞怜的手势,一瞬即逝,向着陌生而高涨的生活。   南瓜藤   午后,微风拂动了谁的脸颊,恣意的北方女人爽爽朗朗走上了南方的大街小巷,舒展的笑容向天空攀升、迎送。这里也是一个广阔的院落。歇歇脚吧!金黄色的号角轻吹,窃笑者呛出一嘴泥土的润湿。它们是我对于这个夏天惟一的感知。蹭凉了我身体内部升腾的火焰。   孤独的快乐   经常在闹市区一个人闲逛。卖西瓜的小贩有一张好看的脸。多年不见的朋友身边冒出一双打架的少年。一车车的青菜快要蔫了。夏日成了腐朽的代名词。一切都在发生,一切都在消亡。一只绿头苍蝇从头顶掠过,消失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夜的帷幕迟迟不能落下,空荡荡的城市繁华蒸发在碰来撞去陌生的脚趾间。手艺人   凝视他粗糙的手指。这样一双手,和旋律、爱情、天堂……平行。和勾引、谎言、背叛……交错。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触摸真实的琴键。黑的、白的琴键再一次抛弃了他的手指,在空中兀自弹奏起来。   他的喉腔设置了怎样的轨道,急速旋转的陀螺在飞离地面的刹那骤然被鞭子喝止。   气泡!涌出越来越大的气泡,从他湿润的口腔。看得见的,从几个小孩一哄而散的背影消失。看不见的,譬如谎言,我的眼泪接受了它们的显现。   火车站。巨钟遥遥无期,只有清冽的嘶鸣。那是马的奔腾,清晰地来临。他走向我,臂膀和大地平行,手指,探向深渊,该死的蹄子印布满我迷惑的脸,借着列车员举着红色站牌的灯光。变魔术一样,马群失了踪,一张记忆中透明的花色糖果纸塞在我无措的手心里。   顺着一排排光滑的书脊,我似乎触摸到他灵魂的外衣。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呼喊他。“地下”“忧郁的热带”,像两个俯首贴耳的侍从躺在我的目光里。我还没转过身,他早已遁身于书架里,成了一本自己活动的书,忘我地在死人和活人间徘徊,而神的阴影是他的庇荫,我没有力量制止他。他在书店每天的忙忙碌碌其实是装给他们看的。那天我打他电话,电话那头如此安静,平日一片轻嚷的翻书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祷告声一片。我曾经风闻的主呵,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众生匍匐?冷寂的我睁大双眼,如此孤立,脑中一片空白,忘却上帝的存在。   剁菱角   钢刀挥舞在她手中,去棱削角,几秒钟的工夫,藕白色的果肉像个人样骨碌着跑出来。   永远的植物,永远的坚韧。不甘心的我们,钩沉般的耐心,一网打尽时光中永不褪色的它们。似乎我又看见时光描摹出妈妈丰润的紫色唇角,迎着一缕光的温暖,喂送到我贪婪的唇齿间。   妈妈,早已从记忆的湖边隐退。扯着妈妈衣角的小人儿,锋芒渐露,转而又有了丧失的痛苦……   南湖之夜   穿过一片剑麻地,我和他抵达城市的中央。   不能自如走动的兽,每个夜晚引来他们观看、细语、聆听。对面是闪耀的灯塔,人们被一种说不清是柔情还是深渊的力量驱使过来,湖畔可以映射千万人的表情和姿态,或欢欣,或沮丧,或奔跑,或踟蹰,或沉静……最后积聚成一个汹涌的湖浪拍打了去。   面目模糊的臆测,借助一只巨大的探照灯打在一双坚定的眸子深处。   盯着湖面一声不吭的老人清晰地听到了和去年同样频率的心跳节奏。   少年脚下的滑轮忽哧蹬开一轮黑暗中的明月山坡。   胆怯的女人瑟缩如冬至,匍匐在镶嵌花朵的钢铁栅栏前。   一片徒劳挣扎的练习声里,花儿散了一地。他牵着我的手,勇敢地越过了它。   我们似乎触摸到湖的脸颊,脚下的热浪是明证。湖心荡漾,他手指前面,侧过头看着我,而我一次次惶惑。   一种无法诉说的召唤,湖心升起一只手掌托着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潜入到它深不可测的胸膛,烙上属于我和他整个夜晚的温暖和秘密。   一个夏天从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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