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 第31卷 第4期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NorthwestUniversity(SocialScience)Nov.,2001Vol.31 No.4
【公共管理】
孔德其人及对社会学的理论贡献
席 恒
(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069)
摘 要:作为社会学的创始人之一,法国实证主义哲学家、社会学家孔德基于个人的不幸经历、对法国动乱社会的反思和形而上学思辨方式的挑战,西门的影响下,提出了“社会学”的名称,析,从而为社会学的学科化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实证主义;社会学;理论贡献
中图分类号:C91209 A22731(2001)0420113206
1838年,(AugusteComte1798～1857)在他的,“社会学”的名称,而后又对它的研究对象、范围和方,为社会学的学科化奠定了基础。
孔德社会学产生于19世纪30年代。为什么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知识条件下,孔德会提出“社会学”的理论构想?为什么他会提出了进化的和实证的社会学类型?本文拟从时代环境和个人经历两方面,对孔德社会学产生的原因和理论贡献作一初步探讨。
一、动乱社会的反思
孔德1798年出生于法国南部的蒙玻利埃。孔德生活的年代,欧洲社会正经历着巨大的社会变迁。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波及欧洲社会的每一角落,最终把资产阶级推上了历史舞台。在工业化的同时,许多国家都经历了城市化的过程,加速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但是权欲和钱欲使资产阶级贪得无厌,无产阶级不能忍受残酷的剥削,掀起了广泛的社会主义运动。这些重大的社会变革也冲击着人们的观念,要求人们对社会的现实问题作以思考。
早在18世纪末,法国就已经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封建皇权和教会势力被完全击溃。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和新的阶级结构的形成,往往伴随着政权形式的不断更替。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法国政权多次易手,社会生活极不稳定。大革命开初,罗伯斯庇尔在人民的革命浪潮中组织了执政内阁,但好景不长,由于内讧和资产阶级的软弱性,雅各宾派执政内阁被一伙阴谋分子颠覆了;几经混乱之后,1799年,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建立了法兰西共和国;1804 作者简介:2001203207
作者简介:席 恒(19622),男,陕西岐山人,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事业管理与社会保障学系系
主任,副教授,经济学在职博士生,从事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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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拿破仑称帝,法兰西共和国被法兰西帝国代替;与此同时,拿破仑的扩张野心亦日渐膨胀,1812,拿破仑攻打俄国失败,路易十八在外国反动势力的刺刀保护下,建立了波旁王朝。复辟王朝一经建立,路易十八便开始了对人民的反攻倒算;然而,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巴黎工人,岂容再受专制奴役,1830年7月,巴黎工人发动起义,力图推翻复辟王朝。在它的影响下,欧洲各国纷纷爆发革命,冲破了维也纳会议的反动体系;到1848年,革命风暴遍及欧洲,社会主义运动风起云涌。所有这些,都是当时主要的政治里程碑。
政治上的动荡,造成了法国社会经济的衰退。称雄一世的拿破仑东征西杀,也没有赶超英国,发展资本主义。但是,拿破仑“同英国的决斗给法国带来了双重失败,它不仅未能达到在旧大陆保持霸权的目的,而且也没有赶上英国工业的前进步伐。30年的退缩,特别是50年的落后,使法国受制于其征服世界的劲敌”[1]。拿破仑帝国的覆灭,法国从欧洲的霸主地位一下跌为被蚕食的对象。赶超英国的美梦,也在维也纳“神圣同盟”和路易十八的反动统治下成为泡影,法国经济出现了空前的衰败。
政治的动荡、经济的衰败、路易十八的专横,大批具有自由倾向的思想家,,在知识界实行了一系列禁令,禁锢了人们的思想,。
所有这一切,,正处于大,使得法国人民疲惫不堪,,希望有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生活,他既反,同时他也反对工人革命。总之,他反对一切社。,法国社会已经遭受了长时间的动乱,工人不应该再“火上浇油”,,求得稳定的社会生活。他认为,当时的社会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社会秩序完全破坏,应该创立一门学问,用来重组社会的道德秩序,从而找到社会和谐发展的途径。因此,“孔德创立社会学,是因为他看到大革命对法国社会和文化遗产所造成的残酷破坏,非常悲伤,乃决心考察研究人类社会事象之运行,是否有其客观的原理原则,寻出原理原则后,即应依照之以重建社会,使其由破坏衰弊再恢复到繁荣康泰”[2]。孔德社会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现代社会中的革命建设”,用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实证主义精神”来重组社会秩序。
二、不幸与希望
如果说对动乱社会的反思,促成了孔德创立社会学的最初设想,那么,孔德个人的不幸经历,为社会学的创立提供了直接动因。
孔德出生于一个效忠王室的天主教家庭。其父是一个税务官,母亲却是一个犹太教徒。宗教信仰不同,给这个家庭笼罩了一层阴影,从而导致了这个家庭生活许多方面的不和谐。孔德从小便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家庭中的矛盾和冲突,给孔德幼小的心灵很大影响。在稍有自己的思想时,孔德便脱离了家庭所信奉的天主教和君主主义,而倾向于自由主义。
中学时代,孔德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他的数学老师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在老师的启发下,孔德通过了巴黎综合技术学校的入学考试。1814年,孔德来到巴黎,成为该校的一名学生,在这里他接受了启蒙主义的哲学思想,开始以自己的眼光看待当时的法国社会。他不满当时的政治混乱和社会动荡,他既憎恨拿破仑,幻想复苏大革命前的社会秩序;也反对路易十八114
复辟,在同学中间鼓动自由主义思想。为此,他被学校开除了。
离开学校(1816年,18岁),孔德开始自谋职业。他先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家庭数学教师。1817年,孔德结识了空想社会主义大师圣西门(HenriSaintSimon),成了他的秘书和助手,二人在许多方面进行了成功的合作。但由于经济上的纠纷和观点上的分歧,1824年,他们分裂了。之后,孔德一直没有找到有固定收入的工作。1826年,孔德回到家乡。自设学堂,讲述自己的思想观点。刚开始,还有许多名人慕名听讲,但讲座只进行了三次便夭折了。孔德企图建立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的想法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为此,孔德十分沮丧,几乎自杀。
孔德个人的婚姻生活也是不幸的。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环境以创立自己的学说,孔德与相识很久的卡罗琳・玛妮(CarolineMannis)结了婚。后来,玛妮为了另找新欢而离开了他。几年之后,孔德又爱上了克罗蒂德・沃克斯(ClothidedeVaux),然而,就在他们认识不久,沃克斯不幸病逝了。这对孔德打击很大。此后,他一直过着独居的生活[3]。
经济上的困难,学术上得不到支持,婚姻上一再受挫,使孔德一度陷入困境立无援,几乎终止他的学术生涯,“只是深信自己负有预言家的使命,学体系方面的工作乃是伟大的社会义务,1830年到1842年,,《实证哲学教程》的写作中,的概念,并为这个新哲学划定了蓝图。在他看来,,都是由于人类社会道德的退化,,,这是社会学这门学问的最主要工作。,。孔德并不否认经济因素在社会中的作用,但他认为,是思想的一致。他写道:“思想统治和改变世界……整个社会机制归根到底是以意见为基础的,”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的进步乃是社会发展过程的主要内容。[5]因此,孔德希望通过运用社会学这门新学科,相对于他周围明显的社会混乱,重新建立一种新的道德秩序,达到社会的和谐发展。这正是现代社会学“维模”功能的重要表现。
三、启蒙思想及圣西门的影响
对动乱社会的反思和希望,为孔德社会学的创立提供了动因,而启蒙思想和圣西门思想的影响,则决定了孔德社会学的性质。
法国是启蒙运动的中心,启蒙思想对法国以至世界曾有过很大的影响。孔德曾潜心研读过孟德斯鸠、卢梭和孔多塞的著作,深受他们的社会思想影响。孟德斯鸠曾断言,政治法律现象受自然规律的制约。孔多塞表述了人类进步发展的规律和历史观点,认为在历史的进化中占主要地位的是社会思想、社会制度和社会关系的演变。孔德曾做过圣西门的秘书,圣西门关于社会有机发展的思想对孔德影响很大。他们的理性主义、自然主义和社会进化的思想对孔德理论的性质有明显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孔德把社会看作是整个人类的有机统一体,它是由“普遍的和谐”所联系的,其特征是它的结构、要素和谐地发生作用。由此,孔德把社会学分为两大部分:社会静力学和社会动力学。
社会静力学研究社会体系存在的条件和作用的规律,是关于社会秩序、组织、和谐的理论。孔德认为,社会是一个有机整体,它的一切部分都是相互联系的,并且只有在统一中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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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认识。这种观点,摒弃了社会契约论对社会的错误看法。在他看来,研究那些决定社会结构的原则(这些原则能够保证社会的和谐与秩序),是同实现这些原则的社会政治有密切联系的。他首先考察了几种主要的社会结构——家庭、国家和宗教,着眼于它们的社会功能,它们在社会大联合中的作用。他认为,一切社会结构都建立在和谐统一的基础上,社会根据家庭关系的原则建立起来,政府是社会本能的自然产物,它的责任是防止社会和知识的解体。社会各部分的和谐,构成了整个社会的有机统一。
社会动力学研究社会体系发展和变化的规律。在孔德看来,社会的进步,实质上是人类固有道德和理智的进步。他认为,社会起源于人的本能,知识的进步能够促进社会政治的发展。孔德接受并发挥了圣西门人类关于知识发展阶段的思想,把人类知识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科学或实证阶段。他认为,当时的“社会被两种对抗势力弄得紊乱不堪”,这就是“神学政治和形而上学政治”。神学政治和形而上学政治只能破坏旧的而不能建立新的,只有实证哲学才“是唯一能够改造社会的力量。现象和其他现象,,把自然法则的概念带到政治上来,。“它将,由;,,社会能够和谐地发展[6]。
,,而对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挑战,则导致了。
前苏联哲学教授N.C.科恩认为,社会学“之所以产生于19世纪中期,并不是因为当时出现了新的研究对象,而是因为在其他社会科学中产生了一些不可能用传统方法和不可能在现存的知识体系范围内予以解决的问题”[4]。
长期以来,关于社会的思想和许多其他知识一起,以统一的形式包含于哲学之中。与此相适应,在许多社会科学内部,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占据统治地位。当时的人们有一种信念,认为一切复杂现象都可以分解为简单的元素,通过分析和研究简单现象就可以找出复杂现象的规律,即使社会现象也是如此。但是16、17世纪开始的自然科学浪潮冲垮了这种“大一统”的哲学体系,许多知识领域逐步从这种大哲学中分化出来而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与此同时,自然科学领域的一次次重大发现,动摇了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传统的形而上学的思辨方式在自然科学的冲击下开始瓦解了。
到了19世纪,人们对社会的认识也不断深化,许多关于社会的知识也逐步从哲学中分离出来。伴随着这种社会科学的具体化趋势,传统的形而上学思辨方法不仅在自然科学领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且也不能适用于对社会现象的分析。社会科学要求把社会看成是一种按照自己固有规律发生作用和发展起来的有机整体,“而不是机械地结合起来、因而可以把各种社会要素随便配搭起来的一种什么东西”[7]。科学的发展同时要求科学方法的更新,特别是在社会研究领域,更要求用新的研究方法来不断完善科学的知识体系。孔德当时的实证研究,正是用实证主义方法对传统形而上学方法的挑战。
孔德从小天资聪明,在他16岁进入巴黎综合技术学校读书时,就对数学发生了浓厚的116
兴趣,在他因有自由思想被学校开除之后,便做了家庭数学教师,他的第一批篇幅不大的作品都是探讨数学问题的。他精心研读了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法国著名数学家拉格朗日、蒙日等人的著作,并接触到了科学哲学问题。在巴黎综合技术学校,孔德还受到医学和生理学的教育。因此,当具有雄厚的自然科学知识、特别是数学知识的孔德转向社会研究时,在方法论上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孔德继承了圣西门的社会思想。圣西门最先主张用新的方法来促使社会科学同哲学的分离,他研究了当时在自然科学中处于领先地位的物理学,设想把物理学的方法运用到社会的研究中去。在1813年所写的《人类科学概论》中,圣西门指出,关于人类的研究至今还是“臆测性的”,是“以猜测和推想来确定事情”,而应该“使人类科学具有实证性质,把它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并用物理学的其他部门采用的方法进行研究”,使之成为“实证科学”,即“社会物理学”[8]。
孔德发挥了圣西门的上述思想。他深受当时的物理学、化学、果的影响,;中行之有效的精神运用到社会改革中来,。从这一思想出发,孔德力图建立一门新学科,,后又改为“社会学”并把它纳入实证哲学体系。他解释说,,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制造新词新义,的基本规律。
。在,不把实证精神贯彻到社会领域,在理论上,也无法使社会研究走向实证,变成科学。
(Positive)这一概念作出界在这里,孔德特别强调他的学说的实证性。他曾对“实证的”
定。认为“实证的”就是现实的而不是幻想的;有用的而不是无用的;可靠的而不是可疑的;确切的而不是含糊的;肯定的而不是否定的。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实证的这个词指出了新哲学的最重要属性之一,从而表明这个新哲学的使命就其本性而言主要是组织而不是破坏”
[9](P12)。孔德主张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来研究社会现象,他曾说,“我将以生物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存在的条件,我将以解剖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组织,我也将以生物学的概念来分析社会运动的法则”[9](P12)。孔德所谓的实证方法,就是用经验描述的方法,即观察、实验、历史和比较的方法,找出社会现象之间不变的先后关系和相似关系。他认为,只有采用实证方法,才能把形而上学的思辨逐出社会领域。
孔德创立社会学的思想有其积极的理论贡献,它来源于“从自然科学奔向社会科学的潮流”[10]。它否定了以往社会学说中占统治地位的神创论,批判了把社会当作个人理性意志产物的观点,要求把社会看成是自然的合乎规律的现象,提出建立研究社会规律的“社会学”以取代由臆想构成的“乌托邦”,这是社会思想史上的一大进步。孔德关于社会是一个有机整体的观点,特别是他的“社会静力学”对社会结构及其功能的分析,对后来西方社会学的社会有机论和结构——功能主义产生过显著影响。他重视实证知识,重视观察事实,重视对社会制度、社会结构的分析研究,承认历史过程的规律性;他主张用实证主义原则建立社会学,这对于当时盛行的宗教神秘主义和形而上学思辨方法来说,具有显著的进步意义。但是,孔德的不幸在于,他企图通过实证方法来反对一切思辨,但事与愿违,他提出的社会静力学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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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动力学的理论却都带有明显的思辨性质;他把社会现象的原因归结为思想和意见,以及关于社会发展三时期、知识发展三阶段的观点,是典型的历史唯心主义;他主张建立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反对工人革命,是对当时工人运动的反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批判孔德“在政治方面是帝国制度(个人独裁)的代言人;在政治经济学方面是资本家统治的代言人;在人类活动的所有范围内,甚至在科学范围内是等级制度的代言人”[11]。孔德所谓的实证方法,也带有明显的机械论和生物学倾向。尽管孔德的社会学理论有许多局限,但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他主张用严谨的实证知识反对形而上学的思辨,符合科学发展的内在需要;他力图建立用实证主义原则研究社会规律的社会学,并对它的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围作了简单的界定,为社会学的学科建设奠定了基础。自孔德得出社会学的名称之后,经过斯宾塞(HerbertSpencer)的具体化和迪尔凯姆(EmilDurkheim)规范化及美国社会学者的研究,社会学逐渐成为一门科学。
参考文献:
[1]〔法〕皮埃尔・米盖尔.法国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
[2]杨懋春.社会学[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3]ReeceMcGeeandothers:Sociology:Aninston:TheDrydenPress,
1977.
[4]〔苏〕科恩.[M].梁逸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
[5]〔法〕孔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6]〔.—哲学社会科学部分[M].洪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7]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8]〔法〕.圣西门选集[M].王燕生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9]〔法〕孔德.论实证精神[M].黄建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10]列宁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责任编辑 陈 萍]
AugustComteandHisTheoreticContributiontoSociology
XIHeng
(CollegeofPublicAdministration,NorthwestUniversity,Xi′an710069,China)
Abstract:Asoneofthefoundersofsociology,aFrenchpositivismphilosopheraswellassociologist,AugustComte,affectedbyenlightementthinkersandSt.Simons,broughtforwardtheterm"sociology".Outofhismiserableexperiences,heexaminedtheFrenchsocialturmoilandchallengedmetaphysics.Hemadeapreliminaryanalysisastotheobjects,scopesandmethodsofwhatsociologydealswith,thuslayingafoundationtosociologyasabranchofsciences.
Keywords:positivism;sociology;theoreticalcontrib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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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 第31卷 第4期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NorthwestUniversity(SocialScience)Nov.,2001Vol.31 No.4
【公共管理】
孔德其人及对社会学的理论贡献
席 恒
(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069)
摘 要:作为社会学的创始人之一,法国实证主义哲学家、社会学家孔德基于个人的不幸经历、对法国动乱社会的反思和形而上学思辨方式的挑战,西门的影响下,提出了“社会学”的名称,析,从而为社会学的学科化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实证主义;社会学;理论贡献
中图分类号:C91209 A22731(2001)0420113206
1838年,(AugusteComte1798～1857)在他的,“社会学”的名称,而后又对它的研究对象、范围和方,为社会学的学科化奠定了基础。
孔德社会学产生于19世纪30年代。为什么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知识条件下,孔德会提出“社会学”的理论构想?为什么他会提出了进化的和实证的社会学类型?本文拟从时代环境和个人经历两方面,对孔德社会学产生的原因和理论贡献作一初步探讨。
一、动乱社会的反思
孔德1798年出生于法国南部的蒙玻利埃。孔德生活的年代,欧洲社会正经历着巨大的社会变迁。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波及欧洲社会的每一角落,最终把资产阶级推上了历史舞台。在工业化的同时,许多国家都经历了城市化的过程,加速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但是权欲和钱欲使资产阶级贪得无厌,无产阶级不能忍受残酷的剥削,掀起了广泛的社会主义运动。这些重大的社会变革也冲击着人们的观念,要求人们对社会的现实问题作以思考。
早在18世纪末,法国就已经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封建皇权和教会势力被完全击溃。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和新的阶级结构的形成,往往伴随着政权形式的不断更替。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法国政权多次易手,社会生活极不稳定。大革命开初,罗伯斯庇尔在人民的革命浪潮中组织了执政内阁,但好景不长,由于内讧和资产阶级的软弱性,雅各宾派执政内阁被一伙阴谋分子颠覆了;几经混乱之后,1799年,拿破仑发动雾月政变,建立了法兰西共和国;1804 作者简介:2001203207
作者简介:席 恒(19622),男,陕西岐山人,西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公共事业管理与社会保障学系系
主任,副教授,经济学在职博士生,从事社会学、经济社会学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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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拿破仑称帝,法兰西共和国被法兰西帝国代替;与此同时,拿破仑的扩张野心亦日渐膨胀,1812,拿破仑攻打俄国失败,路易十八在外国反动势力的刺刀保护下,建立了波旁王朝。复辟王朝一经建立,路易十八便开始了对人民的反攻倒算;然而,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巴黎工人,岂容再受专制奴役,1830年7月,巴黎工人发动起义,力图推翻复辟王朝。在它的影响下,欧洲各国纷纷爆发革命,冲破了维也纳会议的反动体系;到1848年,革命风暴遍及欧洲,社会主义运动风起云涌。所有这些,都是当时主要的政治里程碑。
政治上的动荡,造成了法国社会经济的衰退。称雄一世的拿破仑东征西杀,也没有赶超英国,发展资本主义。但是,拿破仑“同英国的决斗给法国带来了双重失败,它不仅未能达到在旧大陆保持霸权的目的,而且也没有赶上英国工业的前进步伐。30年的退缩,特别是50年的落后,使法国受制于其征服世界的劲敌”[1]。拿破仑帝国的覆灭,法国从欧洲的霸主地位一下跌为被蚕食的对象。赶超英国的美梦,也在维也纳“神圣同盟”和路易十八的反动统治下成为泡影,法国经济出现了空前的衰败。
政治的动荡、经济的衰败、路易十八的专横,大批具有自由倾向的思想家,,在知识界实行了一系列禁令,禁锢了人们的思想,。
所有这一切,,正处于大,使得法国人民疲惫不堪,,希望有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生活,他既反,同时他也反对工人革命。总之,他反对一切社。,法国社会已经遭受了长时间的动乱,工人不应该再“火上浇油”,,求得稳定的社会生活。他认为,当时的社会已经陷入一片混乱,社会秩序完全破坏,应该创立一门学问,用来重组社会的道德秩序,从而找到社会和谐发展的途径。因此,“孔德创立社会学,是因为他看到大革命对法国社会和文化遗产所造成的残酷破坏,非常悲伤,乃决心考察研究人类社会事象之运行,是否有其客观的原理原则,寻出原理原则后,即应依照之以重建社会,使其由破坏衰弊再恢复到繁荣康泰”[2]。孔德社会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现代社会中的革命建设”,用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实证主义精神”来重组社会秩序。
二、不幸与希望
如果说对动乱社会的反思,促成了孔德创立社会学的最初设想,那么,孔德个人的不幸经历,为社会学的创立提供了直接动因。
孔德出生于一个效忠王室的天主教家庭。其父是一个税务官,母亲却是一个犹太教徒。宗教信仰不同,给这个家庭笼罩了一层阴影,从而导致了这个家庭生活许多方面的不和谐。孔德从小便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家庭中的矛盾和冲突,给孔德幼小的心灵很大影响。在稍有自己的思想时,孔德便脱离了家庭所信奉的天主教和君主主义,而倾向于自由主义。
中学时代,孔德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他的数学老师给了他很大的影响,在老师的启发下,孔德通过了巴黎综合技术学校的入学考试。1814年,孔德来到巴黎,成为该校的一名学生,在这里他接受了启蒙主义的哲学思想,开始以自己的眼光看待当时的法国社会。他不满当时的政治混乱和社会动荡,他既憎恨拿破仑,幻想复苏大革命前的社会秩序;也反对路易十八114
复辟,在同学中间鼓动自由主义思想。为此,他被学校开除了。
离开学校(1816年,18岁),孔德开始自谋职业。他先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家庭数学教师。1817年,孔德结识了空想社会主义大师圣西门(HenriSaintSimon),成了他的秘书和助手,二人在许多方面进行了成功的合作。但由于经济上的纠纷和观点上的分歧,1824年,他们分裂了。之后,孔德一直没有找到有固定收入的工作。1826年,孔德回到家乡。自设学堂,讲述自己的思想观点。刚开始,还有许多名人慕名听讲,但讲座只进行了三次便夭折了。孔德企图建立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的想法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为此,孔德十分沮丧,几乎自杀。
孔德个人的婚姻生活也是不幸的。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环境以创立自己的学说,孔德与相识很久的卡罗琳・玛妮(CarolineMannis)结了婚。后来,玛妮为了另找新欢而离开了他。几年之后,孔德又爱上了克罗蒂德・沃克斯(ClothidedeVaux),然而,就在他们认识不久,沃克斯不幸病逝了。这对孔德打击很大。此后,他一直过着独居的生活[3]。
经济上的困难,学术上得不到支持,婚姻上一再受挫,使孔德一度陷入困境立无援,几乎终止他的学术生涯,“只是深信自己负有预言家的使命,学体系方面的工作乃是伟大的社会义务,1830年到1842年,,《实证哲学教程》的写作中,的概念,并为这个新哲学划定了蓝图。在他看来,,都是由于人类社会道德的退化,,,这是社会学这门学问的最主要工作。,。孔德并不否认经济因素在社会中的作用,但他认为,是思想的一致。他写道:“思想统治和改变世界……整个社会机制归根到底是以意见为基础的,”科学思想,“科学精神”的进步乃是社会发展过程的主要内容。[5]因此,孔德希望通过运用社会学这门新学科,相对于他周围明显的社会混乱,重新建立一种新的道德秩序,达到社会的和谐发展。这正是现代社会学“维模”功能的重要表现。
三、启蒙思想及圣西门的影响
对动乱社会的反思和希望,为孔德社会学的创立提供了动因,而启蒙思想和圣西门思想的影响,则决定了孔德社会学的性质。
法国是启蒙运动的中心,启蒙思想对法国以至世界曾有过很大的影响。孔德曾潜心研读过孟德斯鸠、卢梭和孔多塞的著作,深受他们的社会思想影响。孟德斯鸠曾断言,政治法律现象受自然规律的制约。孔多塞表述了人类进步发展的规律和历史观点,认为在历史的进化中占主要地位的是社会思想、社会制度和社会关系的演变。孔德曾做过圣西门的秘书,圣西门关于社会有机发展的思想对孔德影响很大。他们的理性主义、自然主义和社会进化的思想对孔德理论的性质有明显的影响,在此基础上,孔德把社会看作是整个人类的有机统一体,它是由“普遍的和谐”所联系的,其特征是它的结构、要素和谐地发生作用。由此,孔德把社会学分为两大部分:社会静力学和社会动力学。
社会静力学研究社会体系存在的条件和作用的规律,是关于社会秩序、组织、和谐的理论。孔德认为,社会是一个有机整体,它的一切部分都是相互联系的,并且只有在统一中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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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认识。这种观点,摒弃了社会契约论对社会的错误看法。在他看来,研究那些决定社会结构的原则(这些原则能够保证社会的和谐与秩序),是同实现这些原则的社会政治有密切联系的。他首先考察了几种主要的社会结构——家庭、国家和宗教,着眼于它们的社会功能,它们在社会大联合中的作用。他认为,一切社会结构都建立在和谐统一的基础上,社会根据家庭关系的原则建立起来,政府是社会本能的自然产物,它的责任是防止社会和知识的解体。社会各部分的和谐,构成了整个社会的有机统一。
社会动力学研究社会体系发展和变化的规律。在孔德看来,社会的进步,实质上是人类固有道德和理智的进步。他认为,社会起源于人的本能,知识的进步能够促进社会政治的发展。孔德接受并发挥了圣西门人类关于知识发展阶段的思想,把人类知识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科学或实证阶段。他认为,当时的“社会被两种对抗势力弄得紊乱不堪”,这就是“神学政治和形而上学政治”。神学政治和形而上学政治只能破坏旧的而不能建立新的,只有实证哲学才“是唯一能够改造社会的力量。现象和其他现象,,把自然法则的概念带到政治上来,。“它将,由;,,社会能够和谐地发展[6]。
,,而对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挑战,则导致了。
前苏联哲学教授N.C.科恩认为,社会学“之所以产生于19世纪中期,并不是因为当时出现了新的研究对象,而是因为在其他社会科学中产生了一些不可能用传统方法和不可能在现存的知识体系范围内予以解决的问题”[4]。
长期以来,关于社会的思想和许多其他知识一起,以统一的形式包含于哲学之中。与此相适应,在许多社会科学内部,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占据统治地位。当时的人们有一种信念,认为一切复杂现象都可以分解为简单的元素,通过分析和研究简单现象就可以找出复杂现象的规律,即使社会现象也是如此。但是16、17世纪开始的自然科学浪潮冲垮了这种“大一统”的哲学体系,许多知识领域逐步从这种大哲学中分化出来而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与此同时,自然科学领域的一次次重大发现,动摇了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传统的形而上学的思辨方式在自然科学的冲击下开始瓦解了。
到了19世纪,人们对社会的认识也不断深化,许多关于社会的知识也逐步从哲学中分离出来。伴随着这种社会科学的具体化趋势,传统的形而上学思辨方法不仅在自然科学领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且也不能适用于对社会现象的分析。社会科学要求把社会看成是一种按照自己固有规律发生作用和发展起来的有机整体,“而不是机械地结合起来、因而可以把各种社会要素随便配搭起来的一种什么东西”[7]。科学的发展同时要求科学方法的更新,特别是在社会研究领域,更要求用新的研究方法来不断完善科学的知识体系。孔德当时的实证研究,正是用实证主义方法对传统形而上学方法的挑战。
孔德从小天资聪明,在他16岁进入巴黎综合技术学校读书时,就对数学发生了浓厚的116
兴趣,在他因有自由思想被学校开除之后,便做了家庭数学教师,他的第一批篇幅不大的作品都是探讨数学问题的。他精心研读了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法国著名数学家拉格朗日、蒙日等人的著作,并接触到了科学哲学问题。在巴黎综合技术学校,孔德还受到医学和生理学的教育。因此,当具有雄厚的自然科学知识、特别是数学知识的孔德转向社会研究时,在方法论上就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孔德继承了圣西门的社会思想。圣西门最先主张用新的方法来促使社会科学同哲学的分离,他研究了当时在自然科学中处于领先地位的物理学,设想把物理学的方法运用到社会的研究中去。在1813年所写的《人类科学概论》中,圣西门指出,关于人类的研究至今还是“臆测性的”,是“以猜测和推想来确定事情”,而应该“使人类科学具有实证性质,把它建立在观察的基础上,并用物理学的其他部门采用的方法进行研究”,使之成为“实证科学”,即“社会物理学”[8]。
孔德发挥了圣西门的上述思想。他深受当时的物理学、化学、果的影响,;中行之有效的精神运用到社会改革中来,。从这一思想出发,孔德力图建立一门新学科,,后又改为“社会学”并把它纳入实证哲学体系。他解释说,,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制造新词新义,的基本规律。
。在,不把实证精神贯彻到社会领域,在理论上,也无法使社会研究走向实证,变成科学。
(Positive)这一概念作出界在这里,孔德特别强调他的学说的实证性。他曾对“实证的”
定。认为“实证的”就是现实的而不是幻想的;有用的而不是无用的;可靠的而不是可疑的;确切的而不是含糊的;肯定的而不是否定的。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实证的这个词指出了新哲学的最重要属性之一,从而表明这个新哲学的使命就其本性而言主要是组织而不是破坏”
[9](P12)。孔德主张用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来研究社会现象,他曾说,“我将以生物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存在的条件,我将以解剖学的方法来研究社会组织,我也将以生物学的概念来分析社会运动的法则”[9](P12)。孔德所谓的实证方法,就是用经验描述的方法,即观察、实验、历史和比较的方法,找出社会现象之间不变的先后关系和相似关系。他认为,只有采用实证方法,才能把形而上学的思辨逐出社会领域。
孔德创立社会学的思想有其积极的理论贡献,它来源于“从自然科学奔向社会科学的潮流”[10]。它否定了以往社会学说中占统治地位的神创论,批判了把社会当作个人理性意志产物的观点,要求把社会看成是自然的合乎规律的现象,提出建立研究社会规律的“社会学”以取代由臆想构成的“乌托邦”,这是社会思想史上的一大进步。孔德关于社会是一个有机整体的观点,特别是他的“社会静力学”对社会结构及其功能的分析,对后来西方社会学的社会有机论和结构——功能主义产生过显著影响。他重视实证知识,重视观察事实,重视对社会制度、社会结构的分析研究,承认历史过程的规律性;他主张用实证主义原则建立社会学,这对于当时盛行的宗教神秘主义和形而上学思辨方法来说,具有显著的进步意义。但是,孔德的不幸在于,他企图通过实证方法来反对一切思辨,但事与愿违,他提出的社会静力学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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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动力学的理论却都带有明显的思辨性质;他把社会现象的原因归结为思想和意见,以及关于社会发展三时期、知识发展三阶段的观点,是典型的历史唯心主义;他主张建立和谐稳定的社会秩序,反对工人革命,是对当时工人运动的反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批判孔德“在政治方面是帝国制度(个人独裁)的代言人;在政治经济学方面是资本家统治的代言人;在人类活动的所有范围内,甚至在科学范围内是等级制度的代言人”[11]。孔德所谓的实证方法,也带有明显的机械论和生物学倾向。尽管孔德的社会学理论有许多局限,但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他主张用严谨的实证知识反对形而上学的思辨,符合科学发展的内在需要;他力图建立用实证主义原则研究社会规律的社会学,并对它的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围作了简单的界定,为社会学的学科建设奠定了基础。自孔德得出社会学的名称之后,经过斯宾塞(HerbertSpencer)的具体化和迪尔凯姆(EmilDurkheim)规范化及美国社会学者的研究,社会学逐渐成为一门科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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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列宁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责任编辑 陈 萍]
AugustComteandHisTheoreticContributiontoSociology
XIHeng
(CollegeofPublicAdministration,NorthwestUniversity,Xi′an710069,China)
Abstract:Asoneofthefoundersofsociology,aFrenchpositivismphilosopheraswellassociologist,AugustComte,affectedbyenlightementthinkersandSt.Simons,broughtforwardtheterm"sociology".Outofhismiserableexperiences,heexaminedtheFrenchsocialturmoilandchallengedmetaphysics.Hemadeapreliminaryanalysisastotheobjects,scopesandmethodsofwhatsociologydealswith,thuslayingafoundationtosociologyasabranchofsciences.
Keywords:positivism;sociology;theoreticalcontrib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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