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与阴影(小小说)

  女孩轻轻拨开窗帘,原先凝滞不动的阳光瞬间充满了这精致的小屋。她喜欢望着自己身边雪白的床榻融化在金黄的光芒里,就像童话中描绘的那般美好。

  她愿意多站一会儿,在这温暖、明亮的窗前,但她无法阻止自己朝楼下望去――在那里,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黯淡而阴郁了。

  一年前,她随父母兴高采烈地搬进了这个价格昂贵、品位高档的住宅小区。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顺心,唯一令人烦恼的是他们恰好住在整个小区的边缘,从十二层楼上望下去,南面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夹杂着一条条歪歪斜斜、狭窄肮脏的小路。

  物业承诺过,两年之内这些老屋肯定会被拆除,换成风光旖旎的城市公园。在此之前,就随它们去吧,女孩想,阳光大概是照不到那里的,它们自惭形秽,只能像一团阴影,悄悄躲在高楼的背后。

  客厅里响起了敲门声。

  谁会这样冒失地在大清早访问别人呢?而且居然不摁门铃?女孩满腹狐疑地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母亲笑盈盈地站在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旁边,她额上沉淀了三天的皱纹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

  这时男孩转过脸来,白皙的面颊上缓缓地浮起了一层红晕。女孩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继而变得异常柔软。不消说,母亲的手提包就是他找到的。

  “……里面有你们的地址,就送来了……我走了……”

  “请等一下!”女孩追到门口,“谢谢你……它对我们很重要……”

  男孩一怔,拘谨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也住在附近啊?”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男孩蓦地涨红了脸。他垂下头,用手朝脚下指了指,转眼间就跑进了电梯。

  这个穿着白衬衫的文弱的身影便从此消失了。她曾仔细观察过这幢楼上一层到十一层的全部住户,希望能发现他的痕迹,结果只是徒劳。他的淳朴和羞涩在她眼中是那样陌生,仿佛不属于她熟悉的那个世界。

  久而久之,她慢慢淡忘了这件事。生活依然如故。同学邀请她周末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她是很乐意遵命的。

  她决定先不着急等车,因为当她站在小区门外注视着街道对面的公园时,心中突然洋溢起一种万物萌发、繁花盛开的感觉,她渴望走进这春的怀抱,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

  凑巧的是,当她经过第一个拐弯处时,正好遇见了两个月前从他眼前消失的男孩,他正坐在米黄的躺椅上发呆,身上还是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一本整洁的书。

  “嗨,又见面了。”

  男孩悚然一惊,眼里随即放出了光彩。她觉得他今天的微笑坦诚而亲切,和那一次的拘谨截然不同。

  “你来看书?”

  “是,一边看书,一边看花,看阳光……我家里太昏暗了,我常常觉得阳光照不到那里去呢。”

  “奇怪,你住在什么地方呀?”她在他身旁坐下,从他手里接过那本写满诗句的书。

  “就在你家楼下……”

  女孩惊愕地仰起脸庞,在他清澈的眸中发现了一种捉摸不定的含义――似乎想努力表示冷漠,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温柔。

  “就是那些马上就要拆掉的屋子……”

  那淡淡的红晕又一次笼住了男孩的面颊,她的心也又一次变得异常柔软。隐约有一些阴影飘入她的脑海,但她感到此时此刻是属于阳光的――它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人们张开双臂,去仰望它的灿烂。

  抛却成见

  何为阳光,何为阴影?这一对概念在这篇小小说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自然界中的光与暗绝不能与人世间的光与暗画上等号,这两对概念分属于不同的范畴与领域,如果将其混淆,一个年轻的灵魂很可能就看不清世界,也看不清自己。

  (张深)

  女孩轻轻拨开窗帘,原先凝滞不动的阳光瞬间充满了这精致的小屋。她喜欢望着自己身边雪白的床榻融化在金黄的光芒里,就像童话中描绘的那般美好。

  她愿意多站一会儿,在这温暖、明亮的窗前,但她无法阻止自己朝楼下望去――在那里,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黯淡而阴郁了。

  一年前,她随父母兴高采烈地搬进了这个价格昂贵、品位高档的住宅小区。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顺心,唯一令人烦恼的是他们恰好住在整个小区的边缘,从十二层楼上望下去,南面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夹杂着一条条歪歪斜斜、狭窄肮脏的小路。

  物业承诺过,两年之内这些老屋肯定会被拆除,换成风光旖旎的城市公园。在此之前,就随它们去吧,女孩想,阳光大概是照不到那里的,它们自惭形秽,只能像一团阴影,悄悄躲在高楼的背后。

  客厅里响起了敲门声。

  谁会这样冒失地在大清早访问别人呢?而且居然不摁门铃?女孩满腹狐疑地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母亲笑盈盈地站在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旁边,她额上沉淀了三天的皱纹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

  这时男孩转过脸来,白皙的面颊上缓缓地浮起了一层红晕。女孩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继而变得异常柔软。不消说,母亲的手提包就是他找到的。

  “……里面有你们的地址,就送来了……我走了……”

  “请等一下!”女孩追到门口,“谢谢你……它对我们很重要……”

  男孩一怔,拘谨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也住在附近啊?”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男孩蓦地涨红了脸。他垂下头,用手朝脚下指了指,转眼间就跑进了电梯。

  这个穿着白衬衫的文弱的身影便从此消失了。她曾仔细观察过这幢楼上一层到十一层的全部住户,希望能发现他的痕迹,结果只是徒劳。他的淳朴和羞涩在她眼中是那样陌生,仿佛不属于她熟悉的那个世界。

  久而久之,她慢慢淡忘了这件事。生活依然如故。同学邀请她周末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她是很乐意遵命的。

  她决定先不着急等车,因为当她站在小区门外注视着街道对面的公园时,心中突然洋溢起一种万物萌发、繁花盛开的感觉,她渴望走进这春的怀抱,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

  凑巧的是,当她经过第一个拐弯处时,正好遇见了两个月前从他眼前消失的男孩,他正坐在米黄的躺椅上发呆,身上还是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一本整洁的书。

  “嗨,又见面了。”

  男孩悚然一惊,眼里随即放出了光彩。她觉得他今天的微笑坦诚而亲切,和那一次的拘谨截然不同。

  “你来看书?”

  “是,一边看书,一边看花,看阳光……我家里太昏暗了,我常常觉得阳光照不到那里去呢。”

  “奇怪,你住在什么地方呀?”她在他身旁坐下,从他手里接过那本写满诗句的书。

  “就在你家楼下……”

  女孩惊愕地仰起脸庞,在他清澈的眸中发现了一种捉摸不定的含义――似乎想努力表示冷漠,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温柔。

  “就是那些马上就要拆掉的屋子……”

  那淡淡的红晕又一次笼住了男孩的面颊,她的心也又一次变得异常柔软。隐约有一些阴影飘入她的脑海,但她感到此时此刻是属于阳光的――它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人们张开双臂,去仰望它的灿烂。

  抛却成见

  何为阳光,何为阴影?这一对概念在这篇小小说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自然界中的光与暗绝不能与人世间的光与暗画上等号,这两对概念分属于不同的范畴与领域,如果将其混淆,一个年轻的灵魂很可能就看不清世界,也看不清自己。

  (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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