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集解·孙策传 （完整版）
BY忘机子
本文是在东吴遗风论坛版的策传基础上补校完成的，忠实于1982年中华书局版卢弼《三国志集解》，但鄙人水平有限，其中可能有断句、标点和生僻字等方面的误识，请读者不吝提出批评意见~
无符号者为陈志原文，〖〗内为裴注，【】内为集解，（）内为新加注
策字伯符。坚初兴义兵，策将母徙居舒，【庐江郡治舒，见坚传注，周瑜为舒人】与周瑜相友，【周瑜传：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通共。】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 【文台初起，乡里少年皆愿从；伯符年未弱冠，已交结知名，转斗江东，士民乐为致死，太史子义一见解缚。孙氏父子、兄弟皆善于招致英雄，据有江东非偶然也。】 〖《江表传》曰：坚为朱俊所表，为佐军，留家著寿春。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寿春。今安徽凤阳府寿州治。详见《魏志武纪》初平元年，扬州刺史注，又见初平四年九江郡注。】策年十余岁，已交结知名，声誉发闻。有周瑜者，与策同年，亦英达夙成，【胡三省曰：夙早也】闻策声闻，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 【胡三省曰：分，扶问翻。推分而结好也。好，扶到翻。（反切注音法）】义同断金， 【《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劝策徙居舒，策从之。〗
坚薨，还葬曲阿。【《郡国志》：扬州吴郡曲阿，吴曰云阳，今江苏镇江府丹阳县治。详见《魏志王朗传》。《通鉴》：坚死，策年十七，还葬曲阿。赵一清曰：《水经湘水注》引郭颁《世语》云：魏黄初末，吴人发吴芮冢，取木于县立孙坚庙。《宋书·礼志》：孙权不立七庙，以父坚尝为长沙太守，长沙临湘县立坚庙而已。权既不亲祠，直是依后汉奉南顿君故事，使太守祠也。坚庙见尊曰始祖庙，而不在京师，又以民人所发吴芮冢材为屋，未之前闻也。又《水经渐江水注》：浙江迳亭山西，山上有孙权父冢。一清案亭山在吴郡富春，孙坚不葬此也。《策传》云还葬曲阿，而权传太元元年秋八月，大书吴高陵松柏斯拔，参之谢询请置守冢之文，则文台定葬于吴也。《吴地记》云坚墓在盘门内。刘昭《续志》注：于吴郡吴县下引《皇览》曰，县东门外孙武冢，盖春秋时孙武子耳，于文台何与？《吴地记》亦为谬也。】已乃渡江居江都。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江都。本志《赵达传》注引《吴录》：皇象，广陵江都人。《宋书·州郡志》广陵太守江都令，汉旧县，三国时废，晋武帝太康六年复立。《寰宇记》故城在今县东南四十六里，城临江水，为水所侵，无复余址。《一统志》故城在今江苏扬州府江都县西南。】 〖《魏书》曰：策当嗣侯，让与弟匡。〗
徐州牧陶谦深忌策。策舅吴景，时为丹杨太守， 【《郡国志》：扬州丹阳郡治宛陵。本志《吕范传》：孙权破关羽，还都武昌，封范宛陵侯，领丹阳太守，治建业。建业本汉秣陵县，属丹阳郡，其地本名金陵，秦始皇改，见刘昭注，又见《张紘传》注引《江表传》：建安十七年，孙权改秣陵为建业，见《孙权传》。沈约曰：秣陵其地，本名金陵，本治去京邑六十里，今故城村是也。《元丰九域志》：江宁府江宁县有秣陵镇。《一统志》：宛陵故城在今安徽宁国府宣城县治。
秣陵故城在今江苏江宁府上元县南。本志《嫔妃传》：袁术上吴景领丹阳太守，讨故太守周昕，遂据其郡。丹阳郡互见《孙权传》嘉禾三年】策乃载母徙曲阿，
【复渡江而南也】与吕范、孙河俱就景，因缘召募得数百人。兴平元年，从袁术。术甚奇之，以坚部曲还策。 【策时年二十岁。】
〖《吴历》曰：初策在江都时，张纮有母丧。策数诣纮，咨以世务，曰：“方今汉祚中微，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拥众营私，未有能扶危济乱者也。先君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卒为黄祖所害。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欲从袁扬州求先君余兵，就舅氏于丹杨，收合流散，东据吴会，报仇雪耻，为朝廷外籓。君以为何如？”纮答曰：“既素空劣，方居衰绖之中，无以奉赞盛略。”策曰：“君高名播越，远近怀归。今日事计，决之于君，何得不纡虑启告，副其高山之望？若微志得展，血仇得报，此乃君之勋力，策心所望也。”因涕泣横流，颜色不变。纮见策忠壮内发，辞令慷慨，感其志言，乃答曰：“昔周道陵迟，齐、晋并兴；王室已宁，诸侯贡职。今君绍先侯之轨，有骁武之名，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仇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于桓、文，岂徒外籓而已哉？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当与同好俱南济也。”策曰：“一与君同符合契，（同）有永固之分【同疑衍字】，今便行矣，以老母弱弟委付于君，策无复回顾之忧。”〗
〖《江表传》曰：策径到寿春见袁术，涕泣而言曰：“亡父昔从长沙入讨董卓，与明使君会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策感惟先人旧恩，欲自凭结，愿明使君垂察其诚。”术甚贵异之，然未肯还其父兵。术谓策曰：“孤始用贵舅为丹杨太守，贤从伯阳为都尉，【孙贲字伯阳，坚从子，策从兄也】彼精兵之地，【胡三省曰：丹阳号为天下精兵处】可还依召募。”策遂诣丹杨依舅，得数百人，而为泾县大帅祖郎所袭，【《郡国志》：丹阳郡泾，孙策执太史慈于此。韦昭曰：泾水出芜湖，盖因水立名。《一统志》：泾县故城在今安徽宁国府泾县西。谢钟英曰：泾水即今清弋江，在泾县城西。胡三省曰：《姓谱》：祖，商祖巳之后。弼按祖郎事详见《孙辅传》及注。】几至危殆。【即斫孙策马鞍事】于是复往见术，术以坚余兵千余人还策。〗 （忘机子按：弼所谓“即斫孙策马鞍事”，见《孙辅传》注引江表传曰：策自率将士讨郎，生获之。策谓郎曰：“尔昔袭击孤，斫孤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莫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械，赐衣服，署门下贼曹。及军还，郎与太史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 但愚以为未必于此次斫马鞍，后策再攻祖郎，大为所围，亦危殆事也。）
太傅马日磾杖节安集关东，在寿春。【《范书·献帝纪》：初平三年八月遣太傅马日磾及太仆赵岐持节慰抚天下，兴平元年十二月太傅马日磾薨于寿春】以礼辟策，表拜怀义校尉。【钱大昕曰：汉时城门校尉、司隶校尉任寄最重，而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诸校尉亦典兵之官号，为“五校”，西京更有胡骑、虎贲二校尉，故称“七校”。若命将出征，则大将军营五，部部皆有校尉，不常置也。边塞则有护羌校尉、护乌桓校尉，西域有戊己校尉。灵帝置西园八校尉，有上军中军下军典军助军左助军右左校右校之名，自后校尉渐多。曹操为骁骑校尉，周珌为督军校尉，盖勋为讨虏校尉，公孙瓒亦为讨虏校尉，应劭为袁绍军谋校尉皆见于《后汉书》。其见于《魏志》者，夏侯敦折冲校尉，曹仁厉锋校尉，曹洪鹰扬校尉，贾诩讨虏校尉，乐进讨寇校尉，于禁平虏校尉。见于《吴志》者，孙策为怀义校尉，又为折冲校尉，孙权为奉义校尉， 刘基辅义
校尉，孙静、鲁肃皆奋武校尉，孙瑜恭义校尉，孙辅扬武校尉，孙韶承烈校尉，张紘正议校尉，陆逊定威校尉，陆抗、陆凯皆建武校尉，贺齐平东校尉，全琮奋威校尉，周鲂昭义校尉，是仪忠义校尉。见于《蜀志》者，法正军议校尉，费祎昭信校尉，来敏典学校尉，周群儒林校尉，大率皆武职也。先主置司盐校尉，较盐铁之利，亦名盐府校尉，则名虽为校尉，实非典军之职。王连、吕乂、岑述皆尝为之。弼按，三国校尉之官尚不止此，具见洪饴孙《三国职官志表》，文繁不录】术大将乔蕤、张勋皆倾心敬焉。【范书袁术传：建安二年，袁术僭号，遣将张勋、桥蕤攻吕布，大败。曹操征术，术走渡淮，操击斩蕤，而勋退走，即此二人也】术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梁章矩曰：此如魏武叹生子当如孙仲谋，同一口吻，亦足见孙郎之动人矣。】策骑士有罪，逃入术营，隐於内厩。策指使人就斩之，讫，诣术谢。【胡三省曰：谢入术营专杀也】术曰：“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由是军中益畏惮之。术初许策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杨陈纪。 【钱大昕曰：此别是一人，非颍川陈纪也】后术欲攻徐州，从庐江太守陆康求米三万斛。康不与，术大怒。策昔曾诣康，康不见，使主簿接之。策尝衔恨。术遣策攻康，谓曰：“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策攻康，拔之。【庐江见《孙坚传》注引《吴录》陆康事，亦见坚传注范书《陆康传》。袁术屯兵寿春部曲饥饿，遣使求委输兵甲。康以其叛逆，闭门不通，内修战备，将以御之。术大怒，遣其部孙策攻康，围城数重。康固守，吏士有先受休假者，皆遁伏还赴。暮夜缘城而入。受敌二年，城陷，月余发病卒，年七十。宗族百余人遭离饥厄，死者将半，朝廷悯其守节，拜子儁为郎中。少子绩仕吴为郁林太守，博学善政见称当时。幼年会谒袁术，怀橘堕地者也，有名称。弼按：孙策之攻庐江非出本意，见《太史慈传》注引《江表传》】术复用其故吏刘勋为太守，策益失望。先是，刘繇为扬州刺史，州旧治寿春。 【胡三省曰：续汉志扬州本治历阳，盖中世已后徙治寿春也】寿春，术已据之，繇乃渡江治曲阿。时吴景尚在丹杨，策从兄贲又为丹杨都尉，繇至，皆迫逐之。【《刘繇传》：诏书以繇为扬州刺史，时袁术在淮南，繇畏惮不敢之州，欲南渡江，吴景、孙贲迎至曲阿。术图为僭逆，攻没诸郡县，繇遣樊能、张英屯江边以拒之。以景、贲术所授用，乃迫逐使去。《王朗遗孙策书》云：“刘正礼临州未达，实赖尊门济江成治，后以袁术之嫌，稍更乖剌，更以同盟，还为雠敌”即指此也。】景、贲退舍历阳。 【《通鉴》舍作屯。《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历阳侯国刺史治。《晋书·地理志》：扬州淮南郡历阳。《宋书·州郡志》：晋武帝复立历阳、当涂、浚遒诸县，二年复立钟离县，并二汉旧县也。三国时江淮为战争之地，其间不居者各数百里。此诸县并在江北淮南，虚其地，无复民户。吴平民还，故复立焉。洪亮吉曰：据沈志，三国时魏吴俱无此数县也。吴增仅曰：历阳故属汉九江郡，兴平中，孙策平江东，县遂入吴，建安十七年，孙权作濡须坞，又于此置濡须督，遂为重镇。又云孙策起兵历阳，平定江东，其后横江、当利、滨江诸隘皆有戍守。沈志云，太康元年，复立历阳，则知吴未置县也。王先谦曰：《孙策传》策至历阳，众五六千。《江表传》：历阳有山石临水，历阳长表上，《孙皓传》：天玺元年，历阳山石文理成字，是历阳县属吴。洪氏据沈志谓太康元年复立非也。谢锺英曰：历阳自汉历魏吴至晋不废，沈志误。弼按：谢王二说是。《一统志》：历阳故城今安徽和州治。】
繇遣樊能、于麋（陈）（横屯江津）〔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以距术。
【通鉴作繇遣将樊能于糜屯横江，张英屯当利口以拒之。胡注横江渡：在今和
州正对江南之采石,即今之杨林渡口；当利浦在今和州东十二里。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一百二十四：横江浦在今和州历阳县东南二十六里；当利浦在和州城东十二里，本名杨浦。建安初孙策自寿春欲经略江东，扬州刺史刘繇遣将樊能、于麋屯横江，孙策破之于此。一清案此则横江津名也。而《吴夫人传》及此注引《江表传》亦只有樊能于麋二人，无陈横姓名，则陈字疑东字之伪，横屯二字当互倒。谢钟英曰：《元和志》：横江浦在历阳县东南二十五里，直江南采石渡处，自昔济江津要。钟英按在今和州东南二十五里，地宜属吴。洪亮吉曰：历阳有当利浦。《晋书》：王浚平吴，水军扬帆，顺流于此而下，报王浑书曰：风利不得泊，后因以为名。谢锺英曰：《周瑜传》：从攻横江、当利皆拔之。是当利之名不始于王浚。《一统志》：今和州东南大江之别浦也。钟英按：地宜属吴。】术自用故吏琅邪惠衢为扬州刺史，【胡三省曰：惠姓也，战国时梁有惠施。】更以景为督军中郎将，与贲共将兵击英等，连年不克。策乃说术，乞助景等平定江东。〖《江表传》曰：策说术云：“家有旧恩在东，原助舅讨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胡三省曰：策本江东人，故谓之本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君匡济汉室。”【通鉴曰：以佐明使君定天下】术知其恨，【胡三省曰：谓许九江太守而不用也】而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会稽，谓策未必能定，故许之。〗【胡三省曰：大江东北流自历阳至濡须口谓之江西，建业谓之江东。】
术表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胡三省曰：殄寇将军号盖始于此。】兵财千余，骑数十匹，【史言其少也】宾客愿从者数百人。比至历阳，【由寿春至历阳】众五六千。策母先自曲阿徙于历阳，【《朱治传》：策家门尽在州下治，乃使人于曲阿迎太妃及权兄弟供奉辅护，甚有恩纪】策又徙母阜陵，【《郡国志》：九江郡阜陵。吴增仅曰：《孙韶传》：徐泗江淮之地，不居者各数百里。阜陵诸县并在江北淮南。知魏初皆废为境上地矣。谢锺英曰：《孙权传》黄龙三年，孙布诈降，魏将王凌以军迎布。权以大兵潜伏于阜陵，凌觉而走即此。《晋志》：汉明帝时沦为湖。是三国时已非旧县矣。在今和州西三十里地，宜属吴。弼按据谢说，吴仍置县也。吕布击袁术于阜陵即此，互见《魏志·袁涣传》。《一统志》：阜陵故城今安徽滁州全椒县东十五里。】渡江转斗，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而军令整肃，百姓怀之。 【《周瑜传》：瑜从父尚为丹阳太守，策将东渡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遂从攻横江、当历，皆拔之。】
〖《江表传》曰：策渡江攻繇牛渚营， 【《郡国志》：扬州丹阳郡秣陵南有牛渚。杜佑曰：牛渚沂即当涂县采石。胡三省曰：太平州当涂县北三十里有牛渚山，山下有牛渚矶，与和州横江渡相对。《一统志》：牛渚山在今安徽太平府当涂县西北二十里，一名采石。孙权使孙瑜自溧阳移兵屯牛渚，自是以后常为重镇。李贤曰：牛渚，山名，突出江中，谓之牛渚圻。《元和志》：在当涂县北三十五古津渡处也，有采石戍在山上。《寰宇记》：牛渚山北谓之采石，对采石渡口，商旅于此取石至都输造石渚，故名。《旧志》：采石山在当涂县西北二十五里，东北至江宁八十里，渡江西至和州二十五里。周十五里，高百仞，西接大江，三面俱绕姑溪，一名翠罗山，山下突入江处名采石矶】尽得邸阁粮谷、战具， 【胡三省曰：邸，至也，阁，庋置也，邸阁谓转输之归至而庋置之也。】是岁兴平二年也。 【《通鉴考异》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汉献帝纪》《吴志孙策传》皆云兴平元年。虞溥《江表传》云策兴平二年渡江。按术初平四年始得寿春〔按：应为初平三年〕，《策传》云术欲攻徐州，从陆康求米，事必在刘备得徐州后也。《刘繇传》称吴景攻繇岁余不克，
则策渡江不应在兴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传》为定。潘眉曰：二年当为元年，《后汉书献帝纪》兴平元年：刘繇与孙策战，繇军败绩，孙策遂据江东。考是年策以朱治为吴郡太守，在郡三十一年，黄武三年卒，若兴平二年至黄武三年止得三十年，不得云三十一年，故当以元年为确。策渡江在初平四年，明年乃为兴平元年，见《魏武纪》】（Milanzhangnan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应指初到丹杨募兵一事，并无矛盾。朱治在郡三十一年，若兼兴平元年应马日磾辟为吴郡都尉，亦无矛盾。另《朱然传》：“初治未有子，然年十三，乃启策乞以为嗣。策命丹杨郡以羊酒召然，然到吴，策优以礼贺”，而“年六十八，赤乌十二年卒”，可知朱然十三岁当为兴平元年，时孙策已据丹杨、吴郡。疑误。）时彭城相薛礼【彭城国治彭城，今江苏徐州府铜山县治】、下邳相笮融【下邳见《孙坚传》，薛礼、笮融事见《刘繇传》。胡三省曰丁度《集韵》：笮，侧格切，姓也。《风俗通》：楚有笮伦。】依繇为盟主，礼据秣陵城，【秣陵见前丹杨郡注】融屯县南。【此句承上文当为秣陵之县南。《妃嫔传》云：吴景击笮融、薛礼于秣陵。是笮融、薛礼俱屯江南之秣陵。孙策既已渡江攻刘繇之牛渚营，又攻笮融与秣陵、县南，是俱在江南用兵。何以下文又云“渡江攻礼”，不无可疑】策先攻融，融出兵交战，斩首五百余级，融即闭门不敢动。因渡江攻礼，礼突走，而樊能、于麋等复合众袭夺牛渚屯。策闻之，还攻破能等，获男女万余人。复下攻融，为流矢所中，伤股，不能乘马，因自舆还牛渚营。或叛告融曰：“孙郎被箭已死。”融大喜，即遣将于兹乡策。【赵一清曰：于兹，人姓名。乡与向通用】策遣步骑数百挑战，【各本均无下“策”字，官本有之】设伏于后，贼出击之，锋刃未接而伪走，贼追入伏中，乃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策因往到融营下，令左右大呼曰：“孙郎竟云何！”贼于是惊怖夜遁。融闻策尚在，更深沟高垒，缮治守备。策以融所屯地势险固，乃舍去，攻破繇别将于海陵，【海陵今江苏扬州府泰州治。详见《魏志张辽传》。《通鉴》：兴平二年孙策破刘繇别将于梅陵。胡注《唐书地理志》：宣州南陵县有梅根镇，今有梅根港。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雨花台在应天府城南一里，据冈阜高处俯瞰城阙，江山四极无不在目，即聚宝山之东岭也，山麓为梅岗或谓之梅陵，相传汉梅鋗屯兵处也。孙策破刘繇别将即此。然则海陵乃梅陵之误。或曰湖熟江乘属丹阳在江南，海陵在江北。《前志》：属临淮郡，远不相及，策方略定丹阳属县，无缘分兵转向江北，其误无疑。】转攻湖孰、江乘，皆下之。〗【《郡国志》：扬州丹阳郡胡孰、江乘。前书作“湖孰”。《宋书·州郡志》：湖孰、江乘。吴省为典农都尉。《九域志》：江宁府上元县有湖孰镇。谢锺英曰：吕范领湖孰相见范传，朱据领兵屯湖孰见据传、徐盛传。为疑城自石头城至江乘二县，盖黄龙后，省《晋志》俱属为丹阳郡。《一统志》：湖孰故城今江苏江宁府上元县东南。江乘故城今江宁府句容县北六十里江乘互见《孙权传》黄武二年。】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刘繇弃军遁逃，【冯本作“逃遁”】诸郡守皆捐城郭奔走。 【刘繇传：孙策东渡破英、能等，繇奔丹徒。太史慈传：慈到曲阿见繇，卒遇策，便前斗，慈与繇俱奔豫章。】
〖《江表传》曰：策时年少，虽有位号，而士民皆呼为孙郎。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窜伏山草。 【胡三省曰：山草，言深山茂草之中也。李固《对策》曰：臣伏从山草，痛心伤臆。则“山草”二字当时常谈也。周寿
昌曰：山草犹山僻也】及至，【通鉴作“及策至”】军士奉令，不敢虏略，鸡犬菜茹，一无所犯，民乃大悦，竞以牛酒诣军。【《通鉴》“诣”作“劳”】刘繇既走，策入曲阿劳赐将士，遣将陈宝诣阜陵迎母及弟。发恩布令，告诸县：“其刘繇、笮融等故乡部曲来降首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户；【胡三省曰：一人以身行，除其门户赋役也。】不乐者，勿强也。”旬日之间，四面云集，得见兵二万余人，马千余匹，威震江东，形势转盛。〗
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余人，处处屯聚。吴景等欲先击破虎等，乃至会稽，【会稽见《孙坚传》】策曰：“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据会稽，【详见《孙静传》及《魏志王朗传》】屠东冶，【冯本吴本毛本冶作治，误。东冶，今福建福州府闽县东北冶山之麓，详见《魏志王朗传》】乃攻破虎等。 〖《吴录》曰：时有乌程邹他、钱铜 【乌程见《孙坚传》。《通鉴》“他”作“佗”，胡注：佗，徒何反。《姓谱》：彭祖裔孙孚为周钱府上士，因官命氏】及前合浦太守【《郡国志》交州合浦郡治。合浦今广东廉州府合浦县东北。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嘉兴王晟等，【《郡国志》：吴郡由拳。刘昭注《左传》曰：越败吴于檇李。杜预曰：县南醉李城也。干宝《搜神记》曰：秦始皇东巡，望气者云五百年后江东有天子气，始皇至今囚徒十万人掘污其地，表以恶名，故改曰由拳县。《孙权传》黄龙三年：由拳野稻自生，改为禾兴，赤乌五年立子和为太子，改禾兴为嘉兴。《宋书州郡志》：吴郡太守嘉兴令。此地本名长水，秦改曰由拳。吴孙权黄龙三四年，由拳县生嘉禾，改曰禾兴，孙皓父名和，又改名曰嘉兴。弼按：沈志黄龙三年误作四年，又似赤乌五年事为孙皓事。《通鉴》胡注沿其误（见卷六十三建安四年注）洪亮吉又承讹，谢锺英复误，以赤乌五年作黄龙五年。一县更名之沿革乃讹误如此，皆由未检阅《孙权传》也。《一统志》：故城今浙江嘉兴府嘉兴县南五里。赵一清曰：嘉兴之名至孙权立子和为太子时始改，不应于伯符之时先有此称。《寰宇记》卷九十五引《吴录地理志》叙说分明。】各聚众万余或数千。引兵扑讨，皆攻破之。【《通鉴》“引兵”上有“策”字】策母吴氏曰：“晟与汝父有升堂见妻之分，今其诸子兄弟皆已枭夷，独余一老翁，何足复惮乎？”乃舍之，余咸族诛。【局本“诛”误作“诸”】策自讨虎，虎高垒坚守，使其弟舆请和。许之。舆请独与策会面约。既会，策引白刃斫席，
【《御览》“斫”作“削”】舆体动，策笑曰：“闻卿能坐跃，剿捷不常，聊戏卿耳！”舆曰：“我见刃乃然。”策知其无能也，乃以手戟投之，立死。舆有勇力，虎众以其死也，甚惧。进攻破之。虎奔余杭， 【《郡国志》：吴郡余杭，吴改属吴兴郡。《一统志》：故城今浙江杭州府余杭县治。】投许昭于虏中。 【“虏中”字疑误。沈家本曰：上文会稽妖贼许昌之子许韶下，潘眉引此以证韶当作昭。按妖贼许昭於熹平元年上距破昭之时已二十一年，则是时之许昭当别一人，非许生之子。注云：许昭有义于旧君，旧君谓盛宪，宪为吴郡太守，则此许昭乃吴郡人，妖贼许昭则会稽人，明非一人。】程普请击昭，策曰：“许昭有义于旧君，有诚于故友，此丈夫之志也。”乃舍之。臣松之案：许昭有义于旧君，谓济盛宪也，事见后注。 【盛宪事详见《孙韶传》注引《会稽典录》】有诚于故友，则受严白虎也。〗
尽更置长吏，策自领会稽太守， 【《贺齐传》：齐会稽人，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复以吴景为丹杨太守， 【景初本为丹阳太守，为刘繇所迫，术以景为广陵太守，术僭号景委郡东归，策复以景为丹阳太守。】以孙贲为豫章
太守； 【《郡国志》：扬州豫章郡治南昌。应劭《汉官》云：荆扬江南七郡，唯有临湘、南昌、吴三令，见《百官志》注；有刘繇城，繇自曲阿奔豫章筑城自保，见《豫章记》；孙策已平吴会二郡，与孙贲征庐江太守刘勋、江夏太守黄祖，军还闻刘繇病死，过定豫章，上贲领太字，见《孙贲传》。弼按：豫章太守初为周术，术病卒，袁术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皓为笮融所杀，融代领郡事，旋为刘繇所破，汉朝拜华歆为豫章太守，孙策使虞翻说歆，歆让郡，策遂得有豫章，此豫章太守前后更迭之始末也。见《诸葛亮传》、《刘繇传》、《华歆传》、《虞翻传》及各传注。《一统志》：南昌故城今江西南昌府南昌县东灌城乡城隍桥西，互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分豫章为庐陵郡， 【《郡国志》：豫章郡庐陵。刘昭注：兴平元年，孙策分立庐陵郡。《晋书·地理志》：献帝兴平中，孙策分豫章立庐陵郡。《宋书：州郡志》庐陵本县名属豫章，汉献帝兴平元年，孙策分豫章郡立。吴增仅曰：按孙策传置庐陵郡在领会稽太守时，为建安元年事，则郡为建安元年立也。谢钟英曰：《豫章记》：灵帝末，扬州刺史刘遵上书请置庐陵、鄱阳二郡，献帝兴平元年始立郡。《江表传》：时丹阳僮芝自署庐陵太守，策留贲弟辅领兵住南昌，周瑜至巴丘，辅遂进据庐陵。钟英按：孙策分置庐陵盖承僮芝之旧。杨守敬曰：《郡国志》《豫章记》并云立郡在兴平元年，然据《江表传》孙策渡江在兴平二年，则不得元年立有郡事。按《水经注》：汉和帝永平九年分庐陵立石阳，献帝兴平二年，吴长沙桓王立庐陵郡治此。然则石阳为郡治立郡亦非建安元年也。弼按吴、谢、杨诸说言庐陵置郡之时，当以谢、杨二说为是。至郡治何地，则《晋志》云治西昌；《宋志》、《水经赣水注》云治石阳；《寰宇记》云治高昌，《一统志》从之。《一统志》庐陵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庐陵县南；高昌故城在今庐陵县西，本庐陵县地。《寰宇记》言孙策改庐陵为高昌，以今志县境古迹考之差为近是，则吴时及晋初郡治当是高昌也。西昌故城在今吉安府泰和县西；石阳故城在今吉安府吉水县东北。弼按孙策初定豫章分置庐陵郡，戎马倥忽必不暇移治所，当就庐陵为郡治，然晋宋二志无庐陵县，当如《寰宇记》所云改为高昌，是庐陵高昌实一地也。《元和志》云：晋太康中移郡石阳，则又与郦注云“吴长沙桓王立庐陵郡治石阳”之说歧异矣。庐陵郡互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以贲弟辅为庐陵太守，丹杨朱治为吴郡太守。 【《朱治传》：治从钱唐欲进到吴，吴郡太守许贡拒之于由拳，治与战，大破之。贡南就山贼严白虎，治遂入郡，领太守事。《郡国志》扬州吴郡治吴，本国震泽在西，后名具区泽。刘昭注《尔雅》“十薮”：吴越之间有具区。郭璞曰：县南太湖也，中有句山，山下有洞庭穴道，潜行水底，去无所不通，号为地脉。《越绝书》曰：湖周三万六千顷。又有大雷山、小雷山。周处《风土记》曰：舜渔泽之所，臣昭按此僻在成阳世也。又吴伐越，败之夫椒，杜预曰：太湖中椒山是也。《一统志》：吴县故城今江苏苏州府吴县治。】彭城张昭、广陵张纮、秦松、陈端等为谋主。 【张昭、张纮自有传。秦松、陈端见《紘传》。何焯曰：伯符以勇锐摧破繇、朗，然能系属士民修其政理，遂创霸图，亦子布三四公之助。】
〖《江表传》曰：策遣奉正都尉 【洪饴孙曰：奉正都尉一人吴所置。】刘由、五官掾高承奉章诣许，拜献方物。〗 【此为建安元年所献，见后注。《通鉴考异》曰：策贡献在二年非元年也。】
时袁术僭号，【术僭号在建安二年】策以书责而绝之。 【何焯曰策此前犹为术部曲，自绝术乃正名汉藩，得以自立矣，后曹公亦以策绝术，授讨逆之号。】
〖《吴录》载策使张纮为书曰：盖上天垂司过之星， 【潘眉曰《鬼料窍》云：文昌六星，五曰司命，以司诸过。】圣王建敢谏之鼓，设非谬之备，急箴阙之言，何哉？凡有所长，必有所短也。去冬传有大计，无不悚惧；旋知供备贡献，万夫解惑。顷闻建议，复欲追遵前图，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怃然，【毛本“怃”作“（亻无）”。沈家本曰《广韵》“（亻无）”作“怃”】想是流妄；设其必尔，民何望乎？曩日之举义兵也，天下之士所以响应者，董卓擅废置，害太后、弘农王，略烝宫人，【毛本“烝”作“蒸”】发掘园陵，暴逆至此，故诸州郡雄豪闻声慕义。神武外振，卓遂内歼。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俾保傅宣命，欲令诸军振旅，（於）〔然〕河北通谋黑山，【於字衍，与上文俱难通，或校改作“乃”字。陈景云曰：振旅句绝“於”字，疑然字之误。《后汉书袁术传》载此书作“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章怀注：谓袁绍为冀州牧，与黑山贼相连，盖与术书不可显斥。其书故微其词】曹操放毒东齐，【宋本“齐”作徐，范书袁术传同】刘表称乱南荆，【范书“称”作“僭”】，公孙瓒炰烋北幽，【范书作“公孙叛逆于朔北”】刘繇决力江浒，刘备争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弓戢戈也。今备、繇既破，操等饥馁，谓当与天下合谋，以诛丑类。舍而不图，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昔成汤伐桀，称“有夏多罪”；【《尚书·汤誓》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武王伐纣，曰“殷有罪罚重哉”。【史记武王徧告诸侯曰殷有重罚不可不伐】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宜当君世；如使不遭其时，亦无繇兴矣。幼主非有恶于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胁于强臣，若无过而夺之，惧未合于汤、武之事，二也。卓虽狂狡，至废主自与，【宋本、冯本“兴”作“与”，《通鉴》作“兴”】亦犹未也，而天下闻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战之兵，当边地劲悍之虏，所以斯须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敌而便战斗矣，可得而胜者，以彼乱而我治，彼逆而我顺也。见当世之纷若，欲大举以临之，适足趣祸，三也。天下神器，不可虚干，必须天赞与人力也。殷汤有白鸠之祥，周武有赤乌之瑞，汉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征，皆因民困悴于桀、纣之政，毒苦于秦、莽之役，故能芟去无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於幼主，未见受命之应验，而欲一旦卒然登即尊号，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谁不欲焉？义不可，势不得耳。陈胜、项籍、王莽、公孙述之徒，皆南面称孤，莫之能济。帝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幼主岐嶷，若除其逼，去其鲠，必成中兴之业。夫致主於周成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诚所望於尊明也。纵使幼主有他改异，犹望推宗室之谱属，论近亲之贤良，以绍刘统，以固汉宗。皆所以书功金石，图形丹青，流庆无穷，垂声管纮。舍而不为，为其难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李贤曰：安生京，京生汤，汤生逢，逢生术，凡五代】五世为相，权之重，势之盛，天下莫得而比焉。【《文类》“焉”作“为”】忠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所以扶国家之踬顿，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考之志，以报汉室之恩。其忽履道之节而强进取之欲者，将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也，谁能违我？盍乘累世之势，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数，不可不详察者也。【宋本“者”作“七”】所贵於圣哲者，以其审於机宜，慎於举措。若难图之事，难保之势，以激群敌之气，以生众人之心，【冯本“生”作“先”】公义故不可，【冯本“故”作“既”】私计又不利，明哲不处，八也。世人多惑於图纬而牵非类，【“牵”下何焯校增“引”字】比合文字以悦所事，苟以阿上惑众，终有后悔者，自往迄今，未尝无之，不可不深择而熟思，九也。九者，尊明所见之余耳，庶备起予，补所遗忘。忠言逆耳，幸留神听！”【袁宏《后汉纪》：此文较简洁，今全录之於下，书云：“‘昔者董卓无道，陵虐王室，
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宗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赫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而河北异谋，黑山不顺，刘表僭乱於南，公孙叛逆於北，刘繇阻兵，刘备争盟，是以未获承命，囊弓戢戈也。常谓使君与国同轨，舍是不恤，睆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汤伐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何由逼而取之也。今主上岂有恶於天下，徒以幼小，胁於僭臣，异於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恩，咸以归心焉。若辅而兴之，旦、奭之美，率土之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汉室。世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今古所慎也。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於尊明，则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众，料策之必与己同，及得其书，遂愁沮发疾。”范书《袁术传》所载与此同】典略云张昭之辞。
【袁纪云彭城人张昭避乱淮南，策宾礼之。及策东略遂为之谋主，闻袁术僭号，昭为策书谏术】臣松之以为张昭虽名重，然不如纮之文也，此书必纮所作。〗【或曰子布论旧君讳事，无此朗润，可见文不出其手】
〖《山阳公载记》曰：瑀单骑走冀州，自归袁绍，绍以为故安都尉。〗 【《郡国志》：幽州涿郡。《一统志》：故城今直隶易州东南，见魏武纪建安九年。】 〖《吴录》载策上表谢曰：“臣以固陋，孤持边陲。陛下广播高泽，不遗细节，以臣袭爵，兼典名郡。仰荣宠顾，【宋本作“仰荣顾宠”】所不克堪。兴平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于吴郡曲阿得袁术所呈表，以臣行殄寇将军；至被诏书，乃知诈擅。虽辄捐废，犹用悚悸。臣年十七，丧失所怙，惧有不任堂构之鄙，【《尚书·大诰》：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孔传》：以作室喻治政也。父已致法，子乃不肯为堂基，况肯构主屋乎），以忝析薪之戒， 【《左传》：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与上句皆谦言未能继承父业）诚无去病十八建功，【《汉书·霍去病传》：去病年十八为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大将军受诏予壮士，为票姚校尉，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上以二千五百户封去病为冠军侯】世祖列将弱冠佐命。臣初领兵，年未弱冠，虽驽懦不武，然思竭微命。惟术狂惑，为恶深重。臣凭威灵，奉辞伐罪，【冯本“伐”作“罚”，误】庶必献捷，以报所授。”〗
〖臣松之案：本传云孙坚以初平三年卒，策以建安五年卒，策死时年二十六，计坚之亡，策应十八，而此表云十七，则为不符。张璠《汉纪》及《吴历》并以坚初平二年死，此为是而本传误也。〗【何焯曰：以二为三，传写之误。】 〖《江表传》曰：建安三年，策又遣使贡方物，倍于元年所献。其年，制书转拜讨逆将军，改封吴侯。〗 【《通鉴》建安三年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紘献方物，本志《张紘传》云建安四年，《通鉴考异》云紘传误。】
后术死， 【范书《献帝纪》：建安四年六月袁术死。】长史杨弘、大将张勋等将其众欲就策，庐江太守刘勋要击，悉虏之，收其珍宝以归。 【袁术使孙策攻庐江太守陆康。策已拔庐江，术复用故吏刘勋为太守。术死而勋背之，勋固不义，术亦可谓昧于知人矣。】策闻之，伪与勋好盟。勋新得术众，时豫章上缭宗民万余家在江东， 【赵一清曰：《水经赣水注》：缭水道源建昌县，东迳新吴县，又迳海昏县，谓之上缭水。胡三省曰：上缭在建昌界，缭读曰僚，宗民即所谓江南宗贼。】策劝勋攻取之。勋既行，策轻军晨夜袭拔庐江， 【策攻庐江刘勋在建安四年，见《孙权传》】勋众尽降，勋独与麾下数百人自归曹公。 【刘
勋事见《魏武纪》建安四年。《魏志·刘晔传》刘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说勋攻上缭。勋信之，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勋穷踧，遂奔太祖。】
〖《江表传》曰：策被诏敕，与司空曹公、卫将军董承、益州牧刘璋等并力讨袁术、刘表。军严当进，会术死，术从弟胤、女婿黄猗等畏惧曹公，不敢守寿春，乃共舁术棺柩，扶其妻子及部曲男女，就刘勋于皖城。【皖城见《孙坚传》庐江郡注。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六，皖城在安庆府西北。建安四年，孙策袭克之，既而曹操取其地，操恐江表郡县为孙权所略，徙民东渡，西江遂虚，合肥以南，唯有皖城。建安十九年权攻皖城，克之，遂为重镇。】勋粮食少，无以相振，乃遣从弟偕告籴于豫章太守华歆。歆郡素少谷，遣吏将偕就海昏上缭， 【《郡国志》：豫章郡海昏侯国，刘昭注在昌邑城。《豫章记》曰：城东十三里，县列江边，名慨口，出豫章大江之口也。昌邑王每乘流东望，辄愤慨而还，故谓之慨口。《一统志》：故城今江西南康府建昌县治。谢钟英曰：当在今建昌县东南南昌府城北慨江口之西。《一统志》谓即建昌县治与水经注不合。上缭今建昌县南十七里。海昏、上缭互见《太史慈传》】使诸宗帅共出三万斛米以与偕。偕往历月，才得数千斛。偕乃报勋，具说形状，使勋来袭取之。勋得偕书，使潜军到海昏邑下。宗帅知之，空壁逃匿，勋了无所得。时策西讨黄祖，行及石城， 【《郡国志》：丹阳郡石城。胡三省曰：贤曰在今苏州西南，予据水经石城县在牛渚东。郦道元又云牛渚在石城东减五百里，未知孰是。又据《五代志》宣城秋浦县旧曰石城。宋白曰：池州贵池石、埭二县皆汉石城县之地。《一统志》：石城故城在今安徽池州府贵池县西，程普为丹阳都尉屯石城，孙权封韩当为石城侯。《县志》：故城在县西七十里，地名铁店，亦曰苍埠潭，以东西两石山夹河如城而名。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一百二十：黄石城在鄂州西北二百九十里。刘勋为孙策所破，遂奔曹公，即此城也。胡三省注通鉴引水经注：牛渚城及贵池石、埭二县为汉石城县地，误。弼按：胡注本存疑，赵说误，当以《一统志》为是。互见《程普传》】闻勋轻身诣海昏，便分遣从兄贲、辅率八千人于彭泽待勋， 【《郡国志》：豫章郡彭泽彭蠡泽在西。宋白曰：彭泽县取彭蠡泽为名，汉属豫章郡，今江州彭泽县、南康军都昌县皆汉彭泽县地。《一统志》：彭泽故城在今江西九江府湖口县东三十里。王先谦曰：彭蠡泽即鄱阳湖。】自与周瑜率二万人步袭皖城，即克之，得术百工及鼓吹部曲三万余人，并术、勋妻子。表用汝南李术为庐江太守， 【李术事见《孙权传》建安五年。】给兵三千人以守皖，皆徙所得人东诣吴。贲、辅又于彭泽破勋。勋走入楚江，从寻阳步上 【《郡国志》：庐江郡寻阳南有九江，东合为大江。刘昭注：有置马亭，刘勋士众散处。释慧远《庐山记略》曰：山在寻阳南，南宾宫亭，湖北对小江山。去小江三十余里有匡俗先生者．出殷周之际，隐遯潜居其下，受道於仙人而共岭，时谓所止为仙人之庐，而命焉其山，大岭凡七重，圆基周逥，垂三百五里，其南岭临宫亭湖，下有神庙，七岭会同，莫升之者，东南有香炉，山其上氛氲若香烟。西南中石门前有双阙，壁立千余仞，而瀑布流焉其中，鸟兽草木之美，灵药芳林之奇，所称名代。《豫章旧志》：匡俗字君平，夏禹之苗裔也。胡三省曰：寻阳县本在大江之北，寻水之阳。《一统志》：故城在今湖北黄州府黄梅县北，互见《魏志明纪》卷首及《曹休传》，又见《孙权传》黄初二年，又见《诸葛恪传》】到置马亭， 【《方舆纪要》卷八十五：置马亭在九江府西。】闻策等已克皖，乃投西塞。 【潘眉曰：西塞山名，在今湖北大冶县东，三国吴时为阳新县地。】至[流]沂， 【《通鉴》作“勋走保流沂”。胡注：流沂，地名，近西塞。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六：西塞山在武昌县东百三十里。《图经》云：山高百六十丈，周三十七里，吴楚分界处也。既险且峻，横崿枕江，危峰对岸，长江东注，高浪飞翻，建安四年孙策破黄祖子射处也。“沂”字上有脱误，当作“流沂”，西塞山有流沂城，刘勋走保流沂求救于黄祖即此。】筑垒自守，告急于刘表，求救于黄祖。祖遣太子射船军五千人助勋。 【周寿昌曰：祖尚为刘表属，并未僭号，子安能称太子？疑是长子之讹。胡三省曰：船军即舟师也。】策复就攻，大破勋。勋与偕北归曹公，射亦遁走。策收得勋兵二千余人，船千艘，遂前进夏口 【夏口今湖北汉口，详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攻黄祖。时刘表遣从子虎、南阳韩晞将长矛五千，来为黄祖前锋。策与战，大破之。〗 〖《吴录》载策表曰：“臣讨黄祖，以十二月八日到祖所屯沙羡县。 【《通鉴》作十二月辛亥，策军至沙羡。《郡国志》荆州江夏郡沙羡。晋灼曰：羡音夷。《水经·江水篇》：江水又东北至江夏郡沙羡县，西北沔水从北来注之。《一统志》：沙羡故城，今湖北武昌府江夏县西南】刘表遣将助祖，并来趣臣。臣以十一日平旦【《通鉴》作甲寅策与战，大破之】部所领江夏太守行建威中郎将【江夏郡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三年，及《文聘传》。建威中郎将，一人，吴置】周瑜、领桂阳太守行征虏中郎将吕范、 【桂林郡见《蜀志先主传》。范传不言领桂阳太守，盖遥领也。征虏中郎将，一人，吴置。】领零陵太守行荡寇中郎将程普、 【零陵郡见《蜀志先主传》。荡寇中郎将，一人，吴置】行奉业校尉孙权、 【《孙权传》作奉义校尉】行先登校尉韩当、 【先登校尉，一人，吴置】行武锋校尉黄盖等 【武锋校尉，一人，吴置，盖传未言此官】同时俱进。身跨马栎陈，手击急鼓，以齐战势。吏士奋激，踊跃百倍，心精意果，各竞用命。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并发，流矢雨集，日加辰时，祖乃溃烂。锋刃所截，焱火所焚，【“焱”宋本冯本作“猋”】前无生寇，惟祖迸走。获其妻息男女七人，斩虎、（狼）韩晞已下二万余级，【何焯曰：虎即刘表从子，狼字疑误。卢明楷曰：狼字衍。潘眉说同】其赴水溺者一万余口，船六千余艘，财物山积。虽表未禽，祖宿狡猾，为表腹心，出作爪牙，表之鸱张，以祖气息，而祖家属部曲，扫地无余，表孤特之虏，成鬼行尸。诚皆圣朝神武远振，臣讨有罪，得效微勤。”〗
是时袁绍方强，【《魏志·武帝纪》建安四年“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众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而策并江夏，【策是时末有江夏郡全境。】曹公力未能逞，且欲抚之。〖《吴历》曰：曹公闻策平定江南，意甚难之，常呼“猘儿难与争锋也”。〗【猘音制，本作“狾”，或作“瘈”。《说文》：“狂犬也。”】 乃以弟女配策小弟匡，又为子彰取贲女， 【各本均作“章”，官本考证曰“章”当作“彰”，鄢陵侯也。】皆礼辟策弟权、翊，又命扬州刺史严象【潘眉曰：《魏志·荀彧传》注亦有严象。《御览》一百八十引《吴志》作“众”，众即众字，盖宋本做“严众”，今本或讹“众”为“象”耳。沈家本曰：彧传注引《三辅决录》：象字文则，则是其名，当作象，不应做作众，鲍本《御览》作象，未知潘氏所据何本】举权茂才。 【董卓令孙坚列疏子弟仕刺史郡守者，许表用之；曹操不能制孙策乃与之结亲而礼辟其弟；孙权畏刘备之强，进妹固好，权奸心事大略相同。】
建安五年，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策阴欲袭许，迎汉帝，〖《吴录》曰：时有高岱者，隐余姚， 【《郡国志》：会稽郡余姚。《山海经》：句余之山无草木多金玉。郭璞注：今在余姚县南，句章县北，故此二县因以为名。《水经·沔水
注》：江水又东迳余姚县故城南，县城是吴将朱然所筑，南临江津，北背巨海县西北，去会稽百四十里。因句余山以名县，山在余姚之南，句章之北江水又东注于海。《风土记》：舜支庶所封，舜姚姓，故曰余姚。《一统志》余姚故城今浙江绍兴府余姚县治。《晋地理志》：余姚有句余山即四明山，在县南一百十里，山东北跨宁波府鄞县界。《方舆纪要》：余姚故城今绍兴府余姚县，隔江相对。】策命出使会稽丞陆昭逆之，策虚己候焉。闻其善《左传》，乃自玩读，欲与论讲。或谓之曰：“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若与论传而或云不知者，则某言符矣。”【冯本“某”作“其”，误】又谓岱曰：“孙将军为人，恶胜己者，若每问，当言不知，乃合意耳。如皆辨义，比必危殆。”【宋“比”作“此”】岱以为然，及与论传，或答不知。策果怒，以为轻己，乃囚之。知交及时人皆露坐为请。策登楼，望见数里中填满。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岱字孔文，吴郡人也。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其友士拔奇，取于未显，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也。太守盛宪以为上计，举孝廉。许贡来领郡，岱将宪避难于许昭家，求救于陶谦。【何焯曰：许劭尝依陶谦，此“昭”似“劭”之误。弼按：裴注云“许昭有义于旧君”谓济盛宪事。此作“许昭”不误】谦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浆不入口。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许为出军，以书与贡。岱得谦书以还，而贡已囚其母。吴人大小皆为危竦，以贡宿忿，往必见害。岱言在君则为君，且母在牢狱，期于当往，若得入见，事自当解。遂通书自白，贡即与相见。才辞敏捷，好自陈谢，贡登时出其母。岱将见贡，语友人张允、沈（目昬）【（目昬）音闵】令豫具船，以贡必悔，当追逐之。出便将母乘船易道而逃。贡须臾遣人追之，令追者若及于船，江上便杀之，【或校改作“若及船于江上”】已过则止。使与岱错道，遂免。被诛时，年三十余。〗
〖《江表传》曰：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冯本“于”作“干”，误】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策尝于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乃盛服杖小函，漆画之，名为仙人铧，【铧，胡瓜切。鍫也，官本考证曰：铧一作“（？）”或作“鏁”】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即令收之。诸事之者，悉使妇女入见策母，请救之。母谓策曰：“于先生亦助军作福，医护将士，不可杀之。”策曰：“此子妖妄，能幻惑众心，远使诸将不复相顾君臣之礼，尽委策下楼拜之，不可不除也。”诸将复连名通白事陈乞之，策曰：“昔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 【张津事见《士燮传》《薛综传》又见《蜀志·许靖传》】舍前圣典训，废汉家法律，尝著绛帕头， 【《续汉志·舆服志》：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帕以表贵贱。胡三省曰：著，涉略翻。帕，莫白翻。项安世家说头巾一名（？）音隖，一名帕。陆游曰：袙头者，巾帻之类，犹今言（襆？）头。韩文公云红袹首，已为失之。东坡云“绛袹蒙头读道书。”增一“蒙”字，其误尤甚】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云以助化，卒为南夷所杀。此甚无益，诸君但未悟耳。今此子已在鬼箓，勿复费纸笔也。”即催斩之，县首于巿。诸事之者，尚不谓其死而云尸解焉，复祭祀求福。〗
〖《志林》曰：初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师于吉所得神书于曲阳泉水上，白素朱界，号《太平青领道》，凡百余卷。 【赵一清曰《汉书·地理志》：东海、九江皆有曲阳县。应劭并云在淮曲之阳。后汉以东海曲阳属下邳，于九江曰西曲阳。此则东海之曲阳也。“青”当做“清”。《后汉书·襄楷传》：宫崇所献遗书百七十卷，号《太平青倾书》，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覡杂语。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经，乃收藏之。后张角颇有其书焉。注云神书，即今道家《太平
经》也。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顺帝至建安中，五六十岁，于吉是时近已百年，年在耄悼，礼不加刑。又天子巡狩，问百年者，就而见之，敬齿以亲爱，圣王之至教也。吉罪不及死，而暴加酷刑，是乃谬诛，非所以为美也。喜推考桓王之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是时曹、袁相攻，未有胜负。案夏侯元让与石威则书【夏侯敦字元让，《魏志》有传】袁绍破后也。书云：“授孙贲以长沙，业张津以零、桂。”此为桓王于前亡，张津于后死，不得相让，譬言津之死意矣。〗 〖臣松之案：太康八年，广州大中正王范上《交广二州春秋》。【《新唐书·地理类》：王范《交广二州记》一卷，《续汉书·郡国志》交州注，《水经·泿水注》引存作《交广春秋》。《吕岱传》注“王范”误作“王隐”】建安六年，张津犹为交州牧。《江表传》之虚如《志林》所云。〗
〖《搜神记》曰：策欲渡江袭许，与吉俱行。时大旱，所在熇厉。策催诸将士使速引船，或身自早出督切，见将吏多在吉许，策因此激怒，言：“我为不如于吉邪，而先趋务之？”便使收吉。至，呵问之曰：“天旱不雨，道涂艰涩，不时得过，故自早出，而卿不同忧戚，安坐船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令人缚置地上暴之，使请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当原赦，不尔行诛。俄而云气上蒸，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总至，溪涧盈溢。将士喜悦，以为吉必见原，并往庆慰。策遂杀之。将士哀惜，共藏其尸。天夜，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不知所在。案《江表传》、《搜神记》于吉事不同，未详孰是。〗
密治兵，部署诸将。未发，会为故吴郡太守许贡客所杀。 【《通鉴辑览》曰：田丰说袁绍，刘备说刘表，同欲乘虚袭许，而绍、表皆庸才不能用，即令其说行，亦未必能集事也。孙策用兵足与操埒，使鼓行直入，操将有首尾不相顾者，适会策卒，操遂得从事中原，亦时数为之欤！】先是，策杀贡，贡小子与客亡匿江边。策单骑出，卒与客遇，客击伤策。 【何焯曰：策本袁氏部曲，睹其表败，乃始暌贰，于汉则江外之大贼也。贡既忠臣，其客亦无愧高渐离矣。康发祥曰：孙策之死有似父坚，盖策为许贡客所杀，坚为黄祖军士所射，是可为轻躁者鉴戒。】
〖《江表传》曰：广陵太守陈登治射阳，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治广陵。王先谦曰：三国魏、吴分据汉郡，废。魏广陵徙治淮阴，见《通鉴》胡注。马与龙云：建安中魏武以陈登为广陵太守，治射阳，建安末吴主权以孙韶为广陵太守治京城，见《吴志韶传》。此则吴徙置广陵治京城也。《一统志》：广陵故城今江苏扬州府东北；射阳故城今江苏淮安府山阳县东南；淮阴故城今江苏淮安府清和县南；京城今江苏镇江府丹徒县治。射阳详见《魏志·臧洪传》，京城详见《蜀志先主传》建安十三年。】登即瑀之从兄子也。策前西征，登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余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破之辱。【毛本“破”作“被”误】策归，复讨登。军到丹徒，【《郡国志》：吴郡丹徒。刘昭注《春秋》曰：朱方。《孙权传》：嘉禾三年，改丹徒曰武进。《一统志》故城今镇江府丹徒县东南十八里。胡三省曰：秦时望气者云其地有天子气，始皇使赭徒二千人凿城以败其势，改曰丹徒。《通鉴考异》曰：据策传云策谋袭许，未发而死。《陈矫传》云登为孙权所围于匡奇；《先贤行状》云登有吞灭江南之志，孙策遣军攻登于匡奇城，登大破之，斩虏万数，贼忿丧军，寻复大兴兵向登，登使功曹陈矫求救于太祖，此数者参差不同。孙盛《异同》评云：按袁绍以建安五年至黎阳，策以四月遇害，而志云策闻曹公与绍相据与官渡，谬矣。伐登之言，为有证也，今从之。】须待运粮。策性好猎，将步骑数出。策驱驰逐鹿，所乘马精骏，从骑绝
不能及。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于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于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策即令武士绞杀之。 【《通鉴考异》曰：许贡先为朱治所迫已去郡依严白虎，安能复尔，盖策破白虎时杀贡耳。】贡奴客潜民间，【奴客见《魏志·文德郭后传》】欲为贡报仇。猎日，卒有三人，【卒读曰猝】即贡客也。策问：“尔等何人？”答云：“是韩当兵，在此射鹿耳。”策曰：“当兵吾皆识之，未尝见汝等。”因射一人，应弦而倒。余二人怖急，便举弓射策，【冯本“射”字下空格，误】中颊。后骑寻至，皆刺杀之。〗 〖《九州春秋》曰：策闻曹公北征柳城，【毛本“北”下空格无“征”字，误。柳城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二年】悉起江南之众，自号大司马，将北袭许，恃其勇，行不设备，故及于难。〗
〖孙盛《异同评》曰：凡此数书，各有所失。孙策虽威行江外，略有六郡，
【策已有丹阳、会稽、吴郡、豫章四郡，分置庐陵一郡，九江、庐江、江夏三郡仅各割据其半耳】然黄祖乘其上流，陈登间其心腹，且深险强宗，未尽归复，曹、袁虎争，势倾山海，策岂暇远师汝、颍，而迁帝于吴、越哉？斯盖庸人之所鉴见，况策达于事势者乎？又案袁绍以建安五年至黎阳，而策以四月遇害，而志云策闻曹公与绍相拒于官渡，谬矣。伐登之言，为有证也。〗
〖又《江表传》说策悉识韩当军士，疑此为诈，便射杀一人。夫三军将士或有新附，策为大将，何能悉识？以所不识，便射杀之，非其论也，又策见杀在五年，柳城之役在十二年，《九州春秋》乖错尤甚矣。〗
〖臣松之案：《傅子》亦云曹公征柳城，将袭许。记述若斯，何其疏哉！然孙盛所讥，未为悉是。黄祖始被策破，魂气未反，（但）〔且〕刘表君臣【何焯曰：“但”字安溪改“且”】本无兼并之志，虽在上流，何办规拟吴会？策之此举，理应先图陈登，但举兵所在，不止登而已。于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禽灭已尽，所余山越，盖何足虑？然则策之所规，未可谓之不暇也。若使策志获从，大权在手，淮、泗之间，所在皆可都，何必毕志江外，其当迁帝于扬、越哉？案《魏武纪》，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乃策未死之前，久与袁绍交兵，则《国志》所云不为谬也。许贡客。无闻之小人，而能感识恩遇，临义忘生，卒然奋发，有侔古烈矣。诗云：“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贡客其有焉。〗
创甚，请张昭等谓曰：【《通鉴》“请”作“召”，案“请”字是】“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三江详见《蜀书·许靖传》】（吴派前辈注引如下：尚书禹贡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韦昭曰：三江谓吴松江、钱塘江、浦阳江也。《吴地记》云：松江东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并松江为三江。《索隐》曰：三江按《地理志》，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东北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故《禹贡》有北江、中江也。）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呼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 【胡三省曰：衡所以平轻重也，争衡言分争之世，兵力所加天下大势为之轻重也。】卿不如我； 【赵一清曰：此文全用吴录，善相吾弟下尚有“慎勿北渡”四字，盖策之遗教，而张昭几背之何邪！】（《张昭传》裴注引《吴历》云：策谓昭曰：“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策所谓“慎勿北渡”与“缓步西归”之意，恐非赵一清所解。Millanzhangnan曰：“慎勿北
渡”意为放弃陈登、取消袭许之谋。）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至夜卒， 【《通鉴》建安五年四月丙午策卒，盖本虞喜策以四月四月死之语。《通鉴考异》曰：策传：策阴袭许，迎汉帝，密治兵部署，未发，为许贡客所杀。郭嘉传曰：策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轻而无备，必死於匹夫之手，果为贡客所杀。嘉虽先见，安能知策死于未袭许之前乎？盖时人见策临江治兵，疑其袭许，嘉料其不能为耳。潘眉曰：班史宗室例书薨，陈志于《讨逆传》书卒，于《吴主传》及周瑜、程普等传书“薨”。体例未能画一，亦是一病】时年二十六。 【由建安五年，年二十六岁推之，策生于灵帝熹平四年。年十七丧父，十年之间建立大业，少年英迈，勇锐无前，真一时豪杰之士也，轻躁陨身，享年不永，惜哉！】
〖《吴历》曰：策既被创，医言可治，当好自将护，百日勿动。策引镜自照，谓左右曰：“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椎几大奋，创皆分裂，须臾卒。〗【官本考证曰：“推几”，宋本作“椎几”，宋本作“椎几”，“须臾卒”宋本作“其夜卒”】
〖《搜神记》曰：策既杀于吉，每独坐，彷佛见吉在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后治创方差，而引镜自照，见吉在镜中，顾而弗见，如是再三，因扑镜大叫，创皆崩裂，须臾而死。〗
权称尊号，追谥策曰长沙桓王， 【赵一清曰《吴地记》：盘门内东北二里有后汉破虏将军孙坚坟，又有讨逆将军孙策坟。一清案《御览》卷百九十引《异苑》曰：余姚县仓封闭完密，而年年辄大损耗，后伺之乃是富阳县桓王陵上双石龟所食，即断毁龟口，于是无复亏减。则伯符亦还葬祖墓不在吴也矣。敬叔之言为有证也。又《宋书礼志》：孙权于建业立兄长沙桓王府于朱爵桥南，权疾太子所祷即策庙也。】封子绍为吴侯， 【策女一适顾邵见《顾雍传》，一适朱纪见《朱治传》，一适陆逊见《逊传》。】后改封上虞侯。 【《郡国志》：会稽郡上虞。《水经渐江水注》：江水东迳上虞县南，本司盐都尉治地虞宾。晋太康地记曰：舜避丹朱于此，故以名县，百官从之。故县北有百官桥。亦云禹与诸侯会，事讫，因相虞乐，故曰上虞。二说不同，未知孰是。南有曹娥碑，娥父盱迎涛溺死，娥时年十四，哀父尸不得，乃号踊江介，因解衣投水，祝曰若值父尸，衣当沉，若不值，衣当浮，裁落变沈，娥遂于沈处赴水而死。县令度尚使外甥邯郸子礼为碑文，以彰孝烈。《一统志》：上虞故城今浙江绍兴府上虞县西北。】绍卒，子奉嗣。孙皓时，讹言谓奉当立，诛死。
评曰：孙坚勇挚刚毅，孤微发迹，导温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壮之烈。策英气杰济，猛锐冠世，览奇取异，志陵中夏。然皆轻佻果躁，陨身致败。且割据江东，策之基兆也，而权尊崇未至，子止侯爵，于义俭矣。
〖孙盛曰：孙氏兄弟皆明略绝群。创基立事，策之由也， 【王懋竑曰：孙策创业江东，自藉攻战之力，而于张昭、张紘、虞翻俱代以师友之礼，委而用之，所谓爪牙信布，腹心良平，不专以武力也。至权时张昭、张紘虽见尊礼而不复任用，昭且几不免，而翻竟以窜死；惟顾雍、潘浚从容讽议，得安有位；陆逊有大功而以数直谏，愤恚而卒。周瑜、鲁肃幸已早死，不与陆逊同祸，而亦恩不及嗣，有所爱重者惟吕蒙、凌统、甘宁、周泰辈，以视策万万不逮矣，其保有江东者，以有吕蒙辈为之用，得其死力，而其不能廓大基业，窥中原者亦以此。孙盛之评盖得其实矣，而《通鉴》不著其语故附论之】且临终之日，
顾命委权。夫意气之间，犹有刎颈，况天伦之笃爱，豪达之英鉴，岂吝名号于既往，违本情之至实哉？【“本情”冯本做“情本”，误】抑将远思虚盈之数，而慎其名器者乎？夫正本定名，为国之大防；杜绝疑贰，消衅之良谟。是故鲁隐矜义，终致羽父之祸；【《左传·隐公十一年》，羽父请杀桓公，将以求太宰。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羽父惧反谮公于桓公而请弑之。十一月壬辰，羽父使贼弑公于蒍氏，立桓公】宋宣怀仁，卒有殇公之哀。【《左传·隐公三年》：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对曰：不可。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宋穆公卒。殇公即位。杜注：先君穆公实公也。与夷宣公子即所属殇公，冯穆公子庄公也。桓公二年宋督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皆心存小善，而不达经纶之图；求誉当年，而不思贻厥之谋。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孙氏因扰攘之际，得奋其纵横之志，业非积德之基，邦无磐石之固，势一则禄祚可终，情乖则祸乱尘起，安可不防微于未兆，虑难于将来？壮哉！策为首事之君，有吴开国之主；将相在列，皆其旧也，而嗣子弱劣，析薪弗荷，奉援则鲁桓、田巿之难作，崇之则与夷、子冯之祸兴。是以正名定本，使贵贱殊邈，然后国无陵肆之责，后嗣罔猜忌之嫌，群情绝异端之论，不逞杜觊觎之心；于情虽违，于事虽俭，至于括囊远图，永保维城，可谓为之于其未有，治之于其未乱者也。陈氏之评，其未达乎！〗 【李光地曰：陈评自是情理，亦何必累纸赞颂如此，使权果能防微虑远，亦无子孙相残之祸矣。盛之虚词迂气皆是类也。赵一清曰《容斋续笔》云：孙盛说迂谬，汉室中兴，出于伯升，光武感其功业之不终，建武二年首封其二子为王，而帝子之封乃在一年之后。司马昭继兄师秉魏政，以次子攸为师后，常云天下者景王之天下，欲以大业归攸，以孙权视之，不可同日论也。杭世骏也引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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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集解·孙策传 （完整版）
BY忘机子
本文是在东吴遗风论坛版的策传基础上补校完成的，忠实于1982年中华书局版卢弼《三国志集解》，但鄙人水平有限，其中可能有断句、标点和生僻字等方面的误识，请读者不吝提出批评意见~
无符号者为陈志原文，〖〗内为裴注，【】内为集解，（）内为新加注
策字伯符。坚初兴义兵，策将母徙居舒，【庐江郡治舒，见坚传注，周瑜为舒人】与周瑜相友，【周瑜传：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通共。】收合士大夫，江、淮间人咸向之。 【文台初起，乡里少年皆愿从；伯符年未弱冠，已交结知名，转斗江东，士民乐为致死，太史子义一见解缚。孙氏父子、兄弟皆善于招致英雄，据有江东非偶然也。】 〖《江表传》曰：坚为朱俊所表，为佐军，留家著寿春。 【《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寿春。今安徽凤阳府寿州治。详见《魏志武纪》初平元年，扬州刺史注，又见初平四年九江郡注。】策年十余岁，已交结知名，声誉发闻。有周瑜者，与策同年，亦英达夙成，【胡三省曰：夙早也】闻策声闻，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 【胡三省曰：分，扶问翻。推分而结好也。好，扶到翻。（反切注音法）】义同断金， 【《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劝策徙居舒，策从之。〗
坚薨，还葬曲阿。【《郡国志》：扬州吴郡曲阿，吴曰云阳，今江苏镇江府丹阳县治。详见《魏志王朗传》。《通鉴》：坚死，策年十七，还葬曲阿。赵一清曰：《水经湘水注》引郭颁《世语》云：魏黄初末，吴人发吴芮冢，取木于县立孙坚庙。《宋书·礼志》：孙权不立七庙，以父坚尝为长沙太守，长沙临湘县立坚庙而已。权既不亲祠，直是依后汉奉南顿君故事，使太守祠也。坚庙见尊曰始祖庙，而不在京师，又以民人所发吴芮冢材为屋，未之前闻也。又《水经渐江水注》：浙江迳亭山西，山上有孙权父冢。一清案亭山在吴郡富春，孙坚不葬此也。《策传》云还葬曲阿，而权传太元元年秋八月，大书吴高陵松柏斯拔，参之谢询请置守冢之文，则文台定葬于吴也。《吴地记》云坚墓在盘门内。刘昭《续志》注：于吴郡吴县下引《皇览》曰，县东门外孙武冢，盖春秋时孙武子耳，于文台何与？《吴地记》亦为谬也。】已乃渡江居江都。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江都。本志《赵达传》注引《吴录》：皇象，广陵江都人。《宋书·州郡志》广陵太守江都令，汉旧县，三国时废，晋武帝太康六年复立。《寰宇记》故城在今县东南四十六里，城临江水，为水所侵，无复余址。《一统志》故城在今江苏扬州府江都县西南。】 〖《魏书》曰：策当嗣侯，让与弟匡。〗
徐州牧陶谦深忌策。策舅吴景，时为丹杨太守， 【《郡国志》：扬州丹阳郡治宛陵。本志《吕范传》：孙权破关羽，还都武昌，封范宛陵侯，领丹阳太守，治建业。建业本汉秣陵县，属丹阳郡，其地本名金陵，秦始皇改，见刘昭注，又见《张紘传》注引《江表传》：建安十七年，孙权改秣陵为建业，见《孙权传》。沈约曰：秣陵其地，本名金陵，本治去京邑六十里，今故城村是也。《元丰九域志》：江宁府江宁县有秣陵镇。《一统志》：宛陵故城在今安徽宁国府宣城县治。
秣陵故城在今江苏江宁府上元县南。本志《嫔妃传》：袁术上吴景领丹阳太守，讨故太守周昕，遂据其郡。丹阳郡互见《孙权传》嘉禾三年】策乃载母徙曲阿，
【复渡江而南也】与吕范、孙河俱就景，因缘召募得数百人。兴平元年，从袁术。术甚奇之，以坚部曲还策。 【策时年二十岁。】
〖《吴历》曰：初策在江都时，张纮有母丧。策数诣纮，咨以世务，曰：“方今汉祚中微，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拥众营私，未有能扶危济乱者也。先君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卒为黄祖所害。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欲从袁扬州求先君余兵，就舅氏于丹杨，收合流散，东据吴会，报仇雪耻，为朝廷外籓。君以为何如？”纮答曰：“既素空劣，方居衰绖之中，无以奉赞盛略。”策曰：“君高名播越，远近怀归。今日事计，决之于君，何得不纡虑启告，副其高山之望？若微志得展，血仇得报，此乃君之勋力，策心所望也。”因涕泣横流，颜色不变。纮见策忠壮内发，辞令慷慨，感其志言，乃答曰：“昔周道陵迟，齐、晋并兴；王室已宁，诸侯贡职。今君绍先侯之轨，有骁武之名，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仇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于桓、文，岂徒外籓而已哉？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当与同好俱南济也。”策曰：“一与君同符合契，（同）有永固之分【同疑衍字】，今便行矣，以老母弱弟委付于君，策无复回顾之忧。”〗
〖《江表传》曰：策径到寿春见袁术，涕泣而言曰：“亡父昔从长沙入讨董卓，与明使君会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策感惟先人旧恩，欲自凭结，愿明使君垂察其诚。”术甚贵异之，然未肯还其父兵。术谓策曰：“孤始用贵舅为丹杨太守，贤从伯阳为都尉，【孙贲字伯阳，坚从子，策从兄也】彼精兵之地，【胡三省曰：丹阳号为天下精兵处】可还依召募。”策遂诣丹杨依舅，得数百人，而为泾县大帅祖郎所袭，【《郡国志》：丹阳郡泾，孙策执太史慈于此。韦昭曰：泾水出芜湖，盖因水立名。《一统志》：泾县故城在今安徽宁国府泾县西。谢钟英曰：泾水即今清弋江，在泾县城西。胡三省曰：《姓谱》：祖，商祖巳之后。弼按祖郎事详见《孙辅传》及注。】几至危殆。【即斫孙策马鞍事】于是复往见术，术以坚余兵千余人还策。〗 （忘机子按：弼所谓“即斫孙策马鞍事”，见《孙辅传》注引江表传曰：策自率将士讨郎，生获之。策谓郎曰：“尔昔袭击孤，斫孤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莫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械，赐衣服，署门下贼曹。及军还，郎与太史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 但愚以为未必于此次斫马鞍，后策再攻祖郎，大为所围，亦危殆事也。）
太傅马日磾杖节安集关东，在寿春。【《范书·献帝纪》：初平三年八月遣太傅马日磾及太仆赵岐持节慰抚天下，兴平元年十二月太傅马日磾薨于寿春】以礼辟策，表拜怀义校尉。【钱大昕曰：汉时城门校尉、司隶校尉任寄最重，而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诸校尉亦典兵之官号，为“五校”，西京更有胡骑、虎贲二校尉，故称“七校”。若命将出征，则大将军营五，部部皆有校尉，不常置也。边塞则有护羌校尉、护乌桓校尉，西域有戊己校尉。灵帝置西园八校尉，有上军中军下军典军助军左助军右左校右校之名，自后校尉渐多。曹操为骁骑校尉，周珌为督军校尉，盖勋为讨虏校尉，公孙瓒亦为讨虏校尉，应劭为袁绍军谋校尉皆见于《后汉书》。其见于《魏志》者，夏侯敦折冲校尉，曹仁厉锋校尉，曹洪鹰扬校尉，贾诩讨虏校尉，乐进讨寇校尉，于禁平虏校尉。见于《吴志》者，孙策为怀义校尉，又为折冲校尉，孙权为奉义校尉， 刘基辅义
校尉，孙静、鲁肃皆奋武校尉，孙瑜恭义校尉，孙辅扬武校尉，孙韶承烈校尉，张紘正议校尉，陆逊定威校尉，陆抗、陆凯皆建武校尉，贺齐平东校尉，全琮奋威校尉，周鲂昭义校尉，是仪忠义校尉。见于《蜀志》者，法正军议校尉，费祎昭信校尉，来敏典学校尉，周群儒林校尉，大率皆武职也。先主置司盐校尉，较盐铁之利，亦名盐府校尉，则名虽为校尉，实非典军之职。王连、吕乂、岑述皆尝为之。弼按，三国校尉之官尚不止此，具见洪饴孙《三国职官志表》，文繁不录】术大将乔蕤、张勋皆倾心敬焉。【范书袁术传：建安二年，袁术僭号，遣将张勋、桥蕤攻吕布，大败。曹操征术，术走渡淮，操击斩蕤，而勋退走，即此二人也】术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梁章矩曰：此如魏武叹生子当如孙仲谋，同一口吻，亦足见孙郎之动人矣。】策骑士有罪，逃入术营，隐於内厩。策指使人就斩之，讫，诣术谢。【胡三省曰：谢入术营专杀也】术曰：“兵人好叛，当共疾之，何为谢也？”由是军中益畏惮之。术初许策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杨陈纪。 【钱大昕曰：此别是一人，非颍川陈纪也】后术欲攻徐州，从庐江太守陆康求米三万斛。康不与，术大怒。策昔曾诣康，康不见，使主簿接之。策尝衔恨。术遣策攻康，谓曰：“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策攻康，拔之。【庐江见《孙坚传》注引《吴录》陆康事，亦见坚传注范书《陆康传》。袁术屯兵寿春部曲饥饿，遣使求委输兵甲。康以其叛逆，闭门不通，内修战备，将以御之。术大怒，遣其部孙策攻康，围城数重。康固守，吏士有先受休假者，皆遁伏还赴。暮夜缘城而入。受敌二年，城陷，月余发病卒，年七十。宗族百余人遭离饥厄，死者将半，朝廷悯其守节，拜子儁为郎中。少子绩仕吴为郁林太守，博学善政见称当时。幼年会谒袁术，怀橘堕地者也，有名称。弼按：孙策之攻庐江非出本意，见《太史慈传》注引《江表传》】术复用其故吏刘勋为太守，策益失望。先是，刘繇为扬州刺史，州旧治寿春。 【胡三省曰：续汉志扬州本治历阳，盖中世已后徙治寿春也】寿春，术已据之，繇乃渡江治曲阿。时吴景尚在丹杨，策从兄贲又为丹杨都尉，繇至，皆迫逐之。【《刘繇传》：诏书以繇为扬州刺史，时袁术在淮南，繇畏惮不敢之州，欲南渡江，吴景、孙贲迎至曲阿。术图为僭逆，攻没诸郡县，繇遣樊能、张英屯江边以拒之。以景、贲术所授用，乃迫逐使去。《王朗遗孙策书》云：“刘正礼临州未达，实赖尊门济江成治，后以袁术之嫌，稍更乖剌，更以同盟，还为雠敌”即指此也。】景、贲退舍历阳。 【《通鉴》舍作屯。《郡国志》：扬州九江郡历阳侯国刺史治。《晋书·地理志》：扬州淮南郡历阳。《宋书·州郡志》：晋武帝复立历阳、当涂、浚遒诸县，二年复立钟离县，并二汉旧县也。三国时江淮为战争之地，其间不居者各数百里。此诸县并在江北淮南，虚其地，无复民户。吴平民还，故复立焉。洪亮吉曰：据沈志，三国时魏吴俱无此数县也。吴增仅曰：历阳故属汉九江郡，兴平中，孙策平江东，县遂入吴，建安十七年，孙权作濡须坞，又于此置濡须督，遂为重镇。又云孙策起兵历阳，平定江东，其后横江、当利、滨江诸隘皆有戍守。沈志云，太康元年，复立历阳，则知吴未置县也。王先谦曰：《孙策传》策至历阳，众五六千。《江表传》：历阳有山石临水，历阳长表上，《孙皓传》：天玺元年，历阳山石文理成字，是历阳县属吴。洪氏据沈志谓太康元年复立非也。谢锺英曰：历阳自汉历魏吴至晋不废，沈志误。弼按：谢王二说是。《一统志》：历阳故城今安徽和州治。】
繇遣樊能、于麋（陈）（横屯江津）〔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以距术。
【通鉴作繇遣将樊能于糜屯横江，张英屯当利口以拒之。胡注横江渡：在今和
州正对江南之采石,即今之杨林渡口；当利浦在今和州东十二里。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一百二十四：横江浦在今和州历阳县东南二十六里；当利浦在和州城东十二里，本名杨浦。建安初孙策自寿春欲经略江东，扬州刺史刘繇遣将樊能、于麋屯横江，孙策破之于此。一清案此则横江津名也。而《吴夫人传》及此注引《江表传》亦只有樊能于麋二人，无陈横姓名，则陈字疑东字之伪，横屯二字当互倒。谢钟英曰：《元和志》：横江浦在历阳县东南二十五里，直江南采石渡处，自昔济江津要。钟英按在今和州东南二十五里，地宜属吴。洪亮吉曰：历阳有当利浦。《晋书》：王浚平吴，水军扬帆，顺流于此而下，报王浑书曰：风利不得泊，后因以为名。谢锺英曰：《周瑜传》：从攻横江、当利皆拔之。是当利之名不始于王浚。《一统志》：今和州东南大江之别浦也。钟英按：地宜属吴。】术自用故吏琅邪惠衢为扬州刺史，【胡三省曰：惠姓也，战国时梁有惠施。】更以景为督军中郎将，与贲共将兵击英等，连年不克。策乃说术，乞助景等平定江东。〖《江表传》曰：策说术云：“家有旧恩在东，原助舅讨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胡三省曰：策本江东人，故谓之本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君匡济汉室。”【通鉴曰：以佐明使君定天下】术知其恨，【胡三省曰：谓许九江太守而不用也】而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会稽，谓策未必能定，故许之。〗【胡三省曰：大江东北流自历阳至濡须口谓之江西，建业谓之江东。】
术表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胡三省曰：殄寇将军号盖始于此。】兵财千余，骑数十匹，【史言其少也】宾客愿从者数百人。比至历阳，【由寿春至历阳】众五六千。策母先自曲阿徙于历阳，【《朱治传》：策家门尽在州下治，乃使人于曲阿迎太妃及权兄弟供奉辅护，甚有恩纪】策又徙母阜陵，【《郡国志》：九江郡阜陵。吴增仅曰：《孙韶传》：徐泗江淮之地，不居者各数百里。阜陵诸县并在江北淮南。知魏初皆废为境上地矣。谢锺英曰：《孙权传》黄龙三年，孙布诈降，魏将王凌以军迎布。权以大兵潜伏于阜陵，凌觉而走即此。《晋志》：汉明帝时沦为湖。是三国时已非旧县矣。在今和州西三十里地，宜属吴。弼按据谢说，吴仍置县也。吕布击袁术于阜陵即此，互见《魏志·袁涣传》。《一统志》：阜陵故城今安徽滁州全椒县东十五里。】渡江转斗，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而军令整肃，百姓怀之。 【《周瑜传》：瑜从父尚为丹阳太守，策将东渡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遂从攻横江、当历，皆拔之。】
〖《江表传》曰：策渡江攻繇牛渚营， 【《郡国志》：扬州丹阳郡秣陵南有牛渚。杜佑曰：牛渚沂即当涂县采石。胡三省曰：太平州当涂县北三十里有牛渚山，山下有牛渚矶，与和州横江渡相对。《一统志》：牛渚山在今安徽太平府当涂县西北二十里，一名采石。孙权使孙瑜自溧阳移兵屯牛渚，自是以后常为重镇。李贤曰：牛渚，山名，突出江中，谓之牛渚圻。《元和志》：在当涂县北三十五古津渡处也，有采石戍在山上。《寰宇记》：牛渚山北谓之采石，对采石渡口，商旅于此取石至都输造石渚，故名。《旧志》：采石山在当涂县西北二十五里，东北至江宁八十里，渡江西至和州二十五里。周十五里，高百仞，西接大江，三面俱绕姑溪，一名翠罗山，山下突入江处名采石矶】尽得邸阁粮谷、战具， 【胡三省曰：邸，至也，阁，庋置也，邸阁谓转输之归至而庋置之也。】是岁兴平二年也。 【《通鉴考异》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汉献帝纪》《吴志孙策传》皆云兴平元年。虞溥《江表传》云策兴平二年渡江。按术初平四年始得寿春〔按：应为初平三年〕，《策传》云术欲攻徐州，从陆康求米，事必在刘备得徐州后也。《刘繇传》称吴景攻繇岁余不克，
则策渡江不应在兴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传》为定。潘眉曰：二年当为元年，《后汉书献帝纪》兴平元年：刘繇与孙策战，繇军败绩，孙策遂据江东。考是年策以朱治为吴郡太守，在郡三十一年，黄武三年卒，若兴平二年至黄武三年止得三十年，不得云三十一年，故当以元年为确。策渡江在初平四年，明年乃为兴平元年，见《魏武纪》】（Milanzhangnan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应指初到丹杨募兵一事，并无矛盾。朱治在郡三十一年，若兼兴平元年应马日磾辟为吴郡都尉，亦无矛盾。另《朱然传》：“初治未有子，然年十三，乃启策乞以为嗣。策命丹杨郡以羊酒召然，然到吴，策优以礼贺”，而“年六十八，赤乌十二年卒”，可知朱然十三岁当为兴平元年，时孙策已据丹杨、吴郡。疑误。）时彭城相薛礼【彭城国治彭城，今江苏徐州府铜山县治】、下邳相笮融【下邳见《孙坚传》，薛礼、笮融事见《刘繇传》。胡三省曰丁度《集韵》：笮，侧格切，姓也。《风俗通》：楚有笮伦。】依繇为盟主，礼据秣陵城，【秣陵见前丹杨郡注】融屯县南。【此句承上文当为秣陵之县南。《妃嫔传》云：吴景击笮融、薛礼于秣陵。是笮融、薛礼俱屯江南之秣陵。孙策既已渡江攻刘繇之牛渚营，又攻笮融与秣陵、县南，是俱在江南用兵。何以下文又云“渡江攻礼”，不无可疑】策先攻融，融出兵交战，斩首五百余级，融即闭门不敢动。因渡江攻礼，礼突走，而樊能、于麋等复合众袭夺牛渚屯。策闻之，还攻破能等，获男女万余人。复下攻融，为流矢所中，伤股，不能乘马，因自舆还牛渚营。或叛告融曰：“孙郎被箭已死。”融大喜，即遣将于兹乡策。【赵一清曰：于兹，人姓名。乡与向通用】策遣步骑数百挑战，【各本均无下“策”字，官本有之】设伏于后，贼出击之，锋刃未接而伪走，贼追入伏中，乃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策因往到融营下，令左右大呼曰：“孙郎竟云何！”贼于是惊怖夜遁。融闻策尚在，更深沟高垒，缮治守备。策以融所屯地势险固，乃舍去，攻破繇别将于海陵，【海陵今江苏扬州府泰州治。详见《魏志张辽传》。《通鉴》：兴平二年孙策破刘繇别将于梅陵。胡注《唐书地理志》：宣州南陵县有梅根镇，今有梅根港。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雨花台在应天府城南一里，据冈阜高处俯瞰城阙，江山四极无不在目，即聚宝山之东岭也，山麓为梅岗或谓之梅陵，相传汉梅鋗屯兵处也。孙策破刘繇别将即此。然则海陵乃梅陵之误。或曰湖熟江乘属丹阳在江南，海陵在江北。《前志》：属临淮郡，远不相及，策方略定丹阳属县，无缘分兵转向江北，其误无疑。】转攻湖孰、江乘，皆下之。〗【《郡国志》：扬州丹阳郡胡孰、江乘。前书作“湖孰”。《宋书·州郡志》：湖孰、江乘。吴省为典农都尉。《九域志》：江宁府上元县有湖孰镇。谢锺英曰：吕范领湖孰相见范传，朱据领兵屯湖孰见据传、徐盛传。为疑城自石头城至江乘二县，盖黄龙后，省《晋志》俱属为丹阳郡。《一统志》：湖孰故城今江苏江宁府上元县东南。江乘故城今江宁府句容县北六十里江乘互见《孙权传》黄武二年。】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刘繇弃军遁逃，【冯本作“逃遁”】诸郡守皆捐城郭奔走。 【刘繇传：孙策东渡破英、能等，繇奔丹徒。太史慈传：慈到曲阿见繇，卒遇策，便前斗，慈与繇俱奔豫章。】
〖《江表传》曰：策时年少，虽有位号，而士民皆呼为孙郎。百姓闻孙郎至，皆失魂魄；长吏委城郭，窜伏山草。 【胡三省曰：山草，言深山茂草之中也。李固《对策》曰：臣伏从山草，痛心伤臆。则“山草”二字当时常谈也。周寿
昌曰：山草犹山僻也】及至，【通鉴作“及策至”】军士奉令，不敢虏略，鸡犬菜茹，一无所犯，民乃大悦，竞以牛酒诣军。【《通鉴》“诣”作“劳”】刘繇既走，策入曲阿劳赐将士，遣将陈宝诣阜陵迎母及弟。发恩布令，告诸县：“其刘繇、笮融等故乡部曲来降首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户；【胡三省曰：一人以身行，除其门户赋役也。】不乐者，勿强也。”旬日之间，四面云集，得见兵二万余人，马千余匹，威震江东，形势转盛。〗
吴人严白虎等众各万余人，处处屯聚。吴景等欲先击破虎等，乃至会稽，【会稽见《孙坚传》】策曰：“虎等群盗，非有大志，此成禽耳。”遂引兵渡浙江，据会稽，【详见《孙静传》及《魏志王朗传》】屠东冶，【冯本吴本毛本冶作治，误。东冶，今福建福州府闽县东北冶山之麓，详见《魏志王朗传》】乃攻破虎等。 〖《吴录》曰：时有乌程邹他、钱铜 【乌程见《孙坚传》。《通鉴》“他”作“佗”，胡注：佗，徒何反。《姓谱》：彭祖裔孙孚为周钱府上士，因官命氏】及前合浦太守【《郡国志》交州合浦郡治。合浦今广东廉州府合浦县东北。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嘉兴王晟等，【《郡国志》：吴郡由拳。刘昭注《左传》曰：越败吴于檇李。杜预曰：县南醉李城也。干宝《搜神记》曰：秦始皇东巡，望气者云五百年后江东有天子气，始皇至今囚徒十万人掘污其地，表以恶名，故改曰由拳县。《孙权传》黄龙三年：由拳野稻自生，改为禾兴，赤乌五年立子和为太子，改禾兴为嘉兴。《宋书州郡志》：吴郡太守嘉兴令。此地本名长水，秦改曰由拳。吴孙权黄龙三四年，由拳县生嘉禾，改曰禾兴，孙皓父名和，又改名曰嘉兴。弼按：沈志黄龙三年误作四年，又似赤乌五年事为孙皓事。《通鉴》胡注沿其误（见卷六十三建安四年注）洪亮吉又承讹，谢锺英复误，以赤乌五年作黄龙五年。一县更名之沿革乃讹误如此，皆由未检阅《孙权传》也。《一统志》：故城今浙江嘉兴府嘉兴县南五里。赵一清曰：嘉兴之名至孙权立子和为太子时始改，不应于伯符之时先有此称。《寰宇记》卷九十五引《吴录地理志》叙说分明。】各聚众万余或数千。引兵扑讨，皆攻破之。【《通鉴》“引兵”上有“策”字】策母吴氏曰：“晟与汝父有升堂见妻之分，今其诸子兄弟皆已枭夷，独余一老翁，何足复惮乎？”乃舍之，余咸族诛。【局本“诛”误作“诸”】策自讨虎，虎高垒坚守，使其弟舆请和。许之。舆请独与策会面约。既会，策引白刃斫席，
【《御览》“斫”作“削”】舆体动，策笑曰：“闻卿能坐跃，剿捷不常，聊戏卿耳！”舆曰：“我见刃乃然。”策知其无能也，乃以手戟投之，立死。舆有勇力，虎众以其死也，甚惧。进攻破之。虎奔余杭， 【《郡国志》：吴郡余杭，吴改属吴兴郡。《一统志》：故城今浙江杭州府余杭县治。】投许昭于虏中。 【“虏中”字疑误。沈家本曰：上文会稽妖贼许昌之子许韶下，潘眉引此以证韶当作昭。按妖贼许昭於熹平元年上距破昭之时已二十一年，则是时之许昭当别一人，非许生之子。注云：许昭有义于旧君，旧君谓盛宪，宪为吴郡太守，则此许昭乃吴郡人，妖贼许昭则会稽人，明非一人。】程普请击昭，策曰：“许昭有义于旧君，有诚于故友，此丈夫之志也。”乃舍之。臣松之案：许昭有义于旧君，谓济盛宪也，事见后注。 【盛宪事详见《孙韶传》注引《会稽典录》】有诚于故友，则受严白虎也。〗
尽更置长吏，策自领会稽太守， 【《贺齐传》：齐会稽人，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复以吴景为丹杨太守， 【景初本为丹阳太守，为刘繇所迫，术以景为广陵太守，术僭号景委郡东归，策复以景为丹阳太守。】以孙贲为豫章
太守； 【《郡国志》：扬州豫章郡治南昌。应劭《汉官》云：荆扬江南七郡，唯有临湘、南昌、吴三令，见《百官志》注；有刘繇城，繇自曲阿奔豫章筑城自保，见《豫章记》；孙策已平吴会二郡，与孙贲征庐江太守刘勋、江夏太守黄祖，军还闻刘繇病死，过定豫章，上贲领太字，见《孙贲传》。弼按：豫章太守初为周术，术病卒，袁术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皓为笮融所杀，融代领郡事，旋为刘繇所破，汉朝拜华歆为豫章太守，孙策使虞翻说歆，歆让郡，策遂得有豫章，此豫章太守前后更迭之始末也。见《诸葛亮传》、《刘繇传》、《华歆传》、《虞翻传》及各传注。《一统志》：南昌故城今江西南昌府南昌县东灌城乡城隍桥西，互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分豫章为庐陵郡， 【《郡国志》：豫章郡庐陵。刘昭注：兴平元年，孙策分立庐陵郡。《晋书·地理志》：献帝兴平中，孙策分豫章立庐陵郡。《宋书：州郡志》庐陵本县名属豫章，汉献帝兴平元年，孙策分豫章郡立。吴增仅曰：按孙策传置庐陵郡在领会稽太守时，为建安元年事，则郡为建安元年立也。谢钟英曰：《豫章记》：灵帝末，扬州刺史刘遵上书请置庐陵、鄱阳二郡，献帝兴平元年始立郡。《江表传》：时丹阳僮芝自署庐陵太守，策留贲弟辅领兵住南昌，周瑜至巴丘，辅遂进据庐陵。钟英按：孙策分置庐陵盖承僮芝之旧。杨守敬曰：《郡国志》《豫章记》并云立郡在兴平元年，然据《江表传》孙策渡江在兴平二年，则不得元年立有郡事。按《水经注》：汉和帝永平九年分庐陵立石阳，献帝兴平二年，吴长沙桓王立庐陵郡治此。然则石阳为郡治立郡亦非建安元年也。弼按吴、谢、杨诸说言庐陵置郡之时，当以谢、杨二说为是。至郡治何地，则《晋志》云治西昌；《宋志》、《水经赣水注》云治石阳；《寰宇记》云治高昌，《一统志》从之。《一统志》庐陵故城在今江西吉安府庐陵县南；高昌故城在今庐陵县西，本庐陵县地。《寰宇记》言孙策改庐陵为高昌，以今志县境古迹考之差为近是，则吴时及晋初郡治当是高昌也。西昌故城在今吉安府泰和县西；石阳故城在今吉安府吉水县东北。弼按孙策初定豫章分置庐陵郡，戎马倥忽必不暇移治所，当就庐陵为郡治，然晋宋二志无庐陵县，当如《寰宇记》所云改为高昌，是庐陵高昌实一地也。《元和志》云：晋太康中移郡石阳，则又与郦注云“吴长沙桓王立庐陵郡治石阳”之说歧异矣。庐陵郡互见《魏志·陈留王纪》咸熙元年】以贲弟辅为庐陵太守，丹杨朱治为吴郡太守。 【《朱治传》：治从钱唐欲进到吴，吴郡太守许贡拒之于由拳，治与战，大破之。贡南就山贼严白虎，治遂入郡，领太守事。《郡国志》扬州吴郡治吴，本国震泽在西，后名具区泽。刘昭注《尔雅》“十薮”：吴越之间有具区。郭璞曰：县南太湖也，中有句山，山下有洞庭穴道，潜行水底，去无所不通，号为地脉。《越绝书》曰：湖周三万六千顷。又有大雷山、小雷山。周处《风土记》曰：舜渔泽之所，臣昭按此僻在成阳世也。又吴伐越，败之夫椒，杜预曰：太湖中椒山是也。《一统志》：吴县故城今江苏苏州府吴县治。】彭城张昭、广陵张纮、秦松、陈端等为谋主。 【张昭、张纮自有传。秦松、陈端见《紘传》。何焯曰：伯符以勇锐摧破繇、朗，然能系属士民修其政理，遂创霸图，亦子布三四公之助。】
〖《江表传》曰：策遣奉正都尉 【洪饴孙曰：奉正都尉一人吴所置。】刘由、五官掾高承奉章诣许，拜献方物。〗 【此为建安元年所献，见后注。《通鉴考异》曰：策贡献在二年非元年也。】
时袁术僭号，【术僭号在建安二年】策以书责而绝之。 【何焯曰策此前犹为术部曲，自绝术乃正名汉藩，得以自立矣，后曹公亦以策绝术，授讨逆之号。】
〖《吴录》载策使张纮为书曰：盖上天垂司过之星， 【潘眉曰《鬼料窍》云：文昌六星，五曰司命，以司诸过。】圣王建敢谏之鼓，设非谬之备，急箴阙之言，何哉？凡有所长，必有所短也。去冬传有大计，无不悚惧；旋知供备贡献，万夫解惑。顷闻建议，复欲追遵前图，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怃然，【毛本“怃”作“（亻无）”。沈家本曰《广韵》“（亻无）”作“怃”】想是流妄；设其必尔，民何望乎？曩日之举义兵也，天下之士所以响应者，董卓擅废置，害太后、弘农王，略烝宫人，【毛本“烝”作“蒸”】发掘园陵，暴逆至此，故诸州郡雄豪闻声慕义。神武外振，卓遂内歼。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俾保傅宣命，欲令诸军振旅，（於）〔然〕河北通谋黑山，【於字衍，与上文俱难通，或校改作“乃”字。陈景云曰：振旅句绝“於”字，疑然字之误。《后汉书袁术传》载此书作“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章怀注：谓袁绍为冀州牧，与黑山贼相连，盖与术书不可显斥。其书故微其词】曹操放毒东齐，【宋本“齐”作徐，范书袁术传同】刘表称乱南荆，【范书“称”作“僭”】，公孙瓒炰烋北幽，【范书作“公孙叛逆于朔北”】刘繇决力江浒，刘备争盟淮隅，是以未获承命櫜弓戢戈也。今备、繇既破，操等饥馁，谓当与天下合谋，以诛丑类。舍而不图，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昔成汤伐桀，称“有夏多罪”；【《尚书·汤誓》曰：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武王伐纣，曰“殷有罪罚重哉”。【史记武王徧告诸侯曰殷有重罚不可不伐】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宜当君世；如使不遭其时，亦无繇兴矣。幼主非有恶于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胁于强臣，若无过而夺之，惧未合于汤、武之事，二也。卓虽狂狡，至废主自与，【宋本、冯本“兴”作“与”，《通鉴》作“兴”】亦犹未也，而天下闻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战之兵，当边地劲悍之虏，所以斯须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敌而便战斗矣，可得而胜者，以彼乱而我治，彼逆而我顺也。见当世之纷若，欲大举以临之，适足趣祸，三也。天下神器，不可虚干，必须天赞与人力也。殷汤有白鸠之祥，周武有赤乌之瑞，汉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征，皆因民困悴于桀、纣之政，毒苦于秦、莽之役，故能芟去无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於幼主，未见受命之应验，而欲一旦卒然登即尊号，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谁不欲焉？义不可，势不得耳。陈胜、项籍、王莽、公孙述之徒，皆南面称孤，莫之能济。帝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幼主岐嶷，若除其逼，去其鲠，必成中兴之业。夫致主於周成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诚所望於尊明也。纵使幼主有他改异，犹望推宗室之谱属，论近亲之贤良，以绍刘统，以固汉宗。皆所以书功金石，图形丹青，流庆无穷，垂声管纮。舍而不为，为其难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李贤曰：安生京，京生汤，汤生逢，逢生术，凡五代】五世为相，权之重，势之盛，天下莫得而比焉。【《文类》“焉”作“为”】忠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所以扶国家之踬顿，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考之志，以报汉室之恩。其忽履道之节而强进取之欲者，将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则门生也，孰不从我？四方之敌非吾匹则吾役也，谁能违我？盍乘累世之势，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数，不可不详察者也。【宋本“者”作“七”】所贵於圣哲者，以其审於机宜，慎於举措。若难图之事，难保之势，以激群敌之气，以生众人之心，【冯本“生”作“先”】公义故不可，【冯本“故”作“既”】私计又不利，明哲不处，八也。世人多惑於图纬而牵非类，【“牵”下何焯校增“引”字】比合文字以悦所事，苟以阿上惑众，终有后悔者，自往迄今，未尝无之，不可不深择而熟思，九也。九者，尊明所见之余耳，庶备起予，补所遗忘。忠言逆耳，幸留神听！”【袁宏《后汉纪》：此文较简洁，今全录之於下，书云：“‘昔者董卓无道，陵虐王室，
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宗庙焚毁。是以豪杰发愤，赫然俱起。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而河北异谋，黑山不顺，刘表僭乱於南，公孙叛逆於北，刘繇阻兵，刘备争盟，是以未获承命，囊弓戢戈也。常谓使君与国同轨，舍是不恤，睆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昔汤伐桀，称有夏多罪；武王伐纣，曰殷有重罚。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何由逼而取之也。今主上岂有恶於天下，徒以幼小，胁於僭臣，异於汤武之时也。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恩，咸以归心焉。若辅而兴之，旦、奭之美，率土之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汉室。世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今古所慎也。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於尊明，则无所敢辞。’术始自以为有淮南之众，料策之必与己同，及得其书，遂愁沮发疾。”范书《袁术传》所载与此同】典略云张昭之辞。
【袁纪云彭城人张昭避乱淮南，策宾礼之。及策东略遂为之谋主，闻袁术僭号，昭为策书谏术】臣松之以为张昭虽名重，然不如纮之文也，此书必纮所作。〗【或曰子布论旧君讳事，无此朗润，可见文不出其手】
〖《山阳公载记》曰：瑀单骑走冀州，自归袁绍，绍以为故安都尉。〗 【《郡国志》：幽州涿郡。《一统志》：故城今直隶易州东南，见魏武纪建安九年。】 〖《吴录》载策上表谢曰：“臣以固陋，孤持边陲。陛下广播高泽，不遗细节，以臣袭爵，兼典名郡。仰荣宠顾，【宋本作“仰荣顾宠”】所不克堪。兴平二年十二月二十日，于吴郡曲阿得袁术所呈表，以臣行殄寇将军；至被诏书，乃知诈擅。虽辄捐废，犹用悚悸。臣年十七，丧失所怙，惧有不任堂构之鄙，【《尚书·大诰》：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孔传》：以作室喻治政也。父已致法，子乃不肯为堂基，况肯构主屋乎），以忝析薪之戒， 【《左传》：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与上句皆谦言未能继承父业）诚无去病十八建功，【《汉书·霍去病传》：去病年十八为侍中，善骑射，再从大将军。大将军受诏予壮士，为票姚校尉，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上以二千五百户封去病为冠军侯】世祖列将弱冠佐命。臣初领兵，年未弱冠，虽驽懦不武，然思竭微命。惟术狂惑，为恶深重。臣凭威灵，奉辞伐罪，【冯本“伐”作“罚”，误】庶必献捷，以报所授。”〗
〖臣松之案：本传云孙坚以初平三年卒，策以建安五年卒，策死时年二十六，计坚之亡，策应十八，而此表云十七，则为不符。张璠《汉纪》及《吴历》并以坚初平二年死，此为是而本传误也。〗【何焯曰：以二为三，传写之误。】 〖《江表传》曰：建安三年，策又遣使贡方物，倍于元年所献。其年，制书转拜讨逆将军，改封吴侯。〗 【《通鉴》建安三年孙策遣正议校尉张紘献方物，本志《张紘传》云建安四年，《通鉴考异》云紘传误。】
后术死， 【范书《献帝纪》：建安四年六月袁术死。】长史杨弘、大将张勋等将其众欲就策，庐江太守刘勋要击，悉虏之，收其珍宝以归。 【袁术使孙策攻庐江太守陆康。策已拔庐江，术复用故吏刘勋为太守。术死而勋背之，勋固不义，术亦可谓昧于知人矣。】策闻之，伪与勋好盟。勋新得术众，时豫章上缭宗民万余家在江东， 【赵一清曰：《水经赣水注》：缭水道源建昌县，东迳新吴县，又迳海昏县，谓之上缭水。胡三省曰：上缭在建昌界，缭读曰僚，宗民即所谓江南宗贼。】策劝勋攻取之。勋既行，策轻军晨夜袭拔庐江， 【策攻庐江刘勋在建安四年，见《孙权传》】勋众尽降，勋独与麾下数百人自归曹公。 【刘
勋事见《魏武纪》建安四年。《魏志·刘晔传》刘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说勋攻上缭。勋信之，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勋穷踧，遂奔太祖。】
〖《江表传》曰：策被诏敕，与司空曹公、卫将军董承、益州牧刘璋等并力讨袁术、刘表。军严当进，会术死，术从弟胤、女婿黄猗等畏惧曹公，不敢守寿春，乃共舁术棺柩，扶其妻子及部曲男女，就刘勋于皖城。【皖城见《孙坚传》庐江郡注。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二十六，皖城在安庆府西北。建安四年，孙策袭克之，既而曹操取其地，操恐江表郡县为孙权所略，徙民东渡，西江遂虚，合肥以南，唯有皖城。建安十九年权攻皖城，克之，遂为重镇。】勋粮食少，无以相振，乃遣从弟偕告籴于豫章太守华歆。歆郡素少谷，遣吏将偕就海昏上缭， 【《郡国志》：豫章郡海昏侯国，刘昭注在昌邑城。《豫章记》曰：城东十三里，县列江边，名慨口，出豫章大江之口也。昌邑王每乘流东望，辄愤慨而还，故谓之慨口。《一统志》：故城今江西南康府建昌县治。谢钟英曰：当在今建昌县东南南昌府城北慨江口之西。《一统志》谓即建昌县治与水经注不合。上缭今建昌县南十七里。海昏、上缭互见《太史慈传》】使诸宗帅共出三万斛米以与偕。偕往历月，才得数千斛。偕乃报勋，具说形状，使勋来袭取之。勋得偕书，使潜军到海昏邑下。宗帅知之，空壁逃匿，勋了无所得。时策西讨黄祖，行及石城， 【《郡国志》：丹阳郡石城。胡三省曰：贤曰在今苏州西南，予据水经石城县在牛渚东。郦道元又云牛渚在石城东减五百里，未知孰是。又据《五代志》宣城秋浦县旧曰石城。宋白曰：池州贵池石、埭二县皆汉石城县之地。《一统志》：石城故城在今安徽池州府贵池县西，程普为丹阳都尉屯石城，孙权封韩当为石城侯。《县志》：故城在县西七十里，地名铁店，亦曰苍埠潭，以东西两石山夹河如城而名。赵一清曰：《寰宇记》卷一百二十：黄石城在鄂州西北二百九十里。刘勋为孙策所破，遂奔曹公，即此城也。胡三省注通鉴引水经注：牛渚城及贵池石、埭二县为汉石城县地，误。弼按：胡注本存疑，赵说误，当以《一统志》为是。互见《程普传》】闻勋轻身诣海昏，便分遣从兄贲、辅率八千人于彭泽待勋， 【《郡国志》：豫章郡彭泽彭蠡泽在西。宋白曰：彭泽县取彭蠡泽为名，汉属豫章郡，今江州彭泽县、南康军都昌县皆汉彭泽县地。《一统志》：彭泽故城在今江西九江府湖口县东三十里。王先谦曰：彭蠡泽即鄱阳湖。】自与周瑜率二万人步袭皖城，即克之，得术百工及鼓吹部曲三万余人，并术、勋妻子。表用汝南李术为庐江太守， 【李术事见《孙权传》建安五年。】给兵三千人以守皖，皆徙所得人东诣吴。贲、辅又于彭泽破勋。勋走入楚江，从寻阳步上 【《郡国志》：庐江郡寻阳南有九江，东合为大江。刘昭注：有置马亭，刘勋士众散处。释慧远《庐山记略》曰：山在寻阳南，南宾宫亭，湖北对小江山。去小江三十余里有匡俗先生者．出殷周之际，隐遯潜居其下，受道於仙人而共岭，时谓所止为仙人之庐，而命焉其山，大岭凡七重，圆基周逥，垂三百五里，其南岭临宫亭湖，下有神庙，七岭会同，莫升之者，东南有香炉，山其上氛氲若香烟。西南中石门前有双阙，壁立千余仞，而瀑布流焉其中，鸟兽草木之美，灵药芳林之奇，所称名代。《豫章旧志》：匡俗字君平，夏禹之苗裔也。胡三省曰：寻阳县本在大江之北，寻水之阳。《一统志》：故城在今湖北黄州府黄梅县北，互见《魏志明纪》卷首及《曹休传》，又见《孙权传》黄初二年，又见《诸葛恪传》】到置马亭， 【《方舆纪要》卷八十五：置马亭在九江府西。】闻策等已克皖，乃投西塞。 【潘眉曰：西塞山名，在今湖北大冶县东，三国吴时为阳新县地。】至[流]沂， 【《通鉴》作“勋走保流沂”。胡注：流沂，地名，近西塞。
赵一清曰：《方舆纪要》卷七十六：西塞山在武昌县东百三十里。《图经》云：山高百六十丈，周三十七里，吴楚分界处也。既险且峻，横崿枕江，危峰对岸，长江东注，高浪飞翻，建安四年孙策破黄祖子射处也。“沂”字上有脱误，当作“流沂”，西塞山有流沂城，刘勋走保流沂求救于黄祖即此。】筑垒自守，告急于刘表，求救于黄祖。祖遣太子射船军五千人助勋。 【周寿昌曰：祖尚为刘表属，并未僭号，子安能称太子？疑是长子之讹。胡三省曰：船军即舟师也。】策复就攻，大破勋。勋与偕北归曹公，射亦遁走。策收得勋兵二千余人，船千艘，遂前进夏口 【夏口今湖北汉口，详见《魏志武纪》建安十三年】攻黄祖。时刘表遣从子虎、南阳韩晞将长矛五千，来为黄祖前锋。策与战，大破之。〗 〖《吴录》载策表曰：“臣讨黄祖，以十二月八日到祖所屯沙羡县。 【《通鉴》作十二月辛亥，策军至沙羡。《郡国志》荆州江夏郡沙羡。晋灼曰：羡音夷。《水经·江水篇》：江水又东北至江夏郡沙羡县，西北沔水从北来注之。《一统志》：沙羡故城，今湖北武昌府江夏县西南】刘表遣将助祖，并来趣臣。臣以十一日平旦【《通鉴》作甲寅策与战，大破之】部所领江夏太守行建威中郎将【江夏郡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三年，及《文聘传》。建威中郎将，一人，吴置】周瑜、领桂阳太守行征虏中郎将吕范、 【桂林郡见《蜀志先主传》。范传不言领桂阳太守，盖遥领也。征虏中郎将，一人，吴置。】领零陵太守行荡寇中郎将程普、 【零陵郡见《蜀志先主传》。荡寇中郎将，一人，吴置】行奉业校尉孙权、 【《孙权传》作奉义校尉】行先登校尉韩当、 【先登校尉，一人，吴置】行武锋校尉黄盖等 【武锋校尉，一人，吴置，盖传未言此官】同时俱进。身跨马栎陈，手击急鼓，以齐战势。吏士奋激，踊跃百倍，心精意果，各竞用命。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并发，流矢雨集，日加辰时，祖乃溃烂。锋刃所截，焱火所焚，【“焱”宋本冯本作“猋”】前无生寇，惟祖迸走。获其妻息男女七人，斩虎、（狼）韩晞已下二万余级，【何焯曰：虎即刘表从子，狼字疑误。卢明楷曰：狼字衍。潘眉说同】其赴水溺者一万余口，船六千余艘，财物山积。虽表未禽，祖宿狡猾，为表腹心，出作爪牙，表之鸱张，以祖气息，而祖家属部曲，扫地无余，表孤特之虏，成鬼行尸。诚皆圣朝神武远振，臣讨有罪，得效微勤。”〗
是时袁绍方强，【《魏志·武帝纪》建安四年“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众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而策并江夏，【策是时末有江夏郡全境。】曹公力未能逞，且欲抚之。〖《吴历》曰：曹公闻策平定江南，意甚难之，常呼“猘儿难与争锋也”。〗【猘音制，本作“狾”，或作“瘈”。《说文》：“狂犬也。”】 乃以弟女配策小弟匡，又为子彰取贲女， 【各本均作“章”，官本考证曰“章”当作“彰”，鄢陵侯也。】皆礼辟策弟权、翊，又命扬州刺史严象【潘眉曰：《魏志·荀彧传》注亦有严象。《御览》一百八十引《吴志》作“众”，众即众字，盖宋本做“严众”，今本或讹“众”为“象”耳。沈家本曰：彧传注引《三辅决录》：象字文则，则是其名，当作象，不应做作众，鲍本《御览》作象，未知潘氏所据何本】举权茂才。 【董卓令孙坚列疏子弟仕刺史郡守者，许表用之；曹操不能制孙策乃与之结亲而礼辟其弟；孙权畏刘备之强，进妹固好，权奸心事大略相同。】
建安五年，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策阴欲袭许，迎汉帝，〖《吴录》曰：时有高岱者，隐余姚， 【《郡国志》：会稽郡余姚。《山海经》：句余之山无草木多金玉。郭璞注：今在余姚县南，句章县北，故此二县因以为名。《水经·沔水
注》：江水又东迳余姚县故城南，县城是吴将朱然所筑，南临江津，北背巨海县西北，去会稽百四十里。因句余山以名县，山在余姚之南，句章之北江水又东注于海。《风土记》：舜支庶所封，舜姚姓，故曰余姚。《一统志》余姚故城今浙江绍兴府余姚县治。《晋地理志》：余姚有句余山即四明山，在县南一百十里，山东北跨宁波府鄞县界。《方舆纪要》：余姚故城今绍兴府余姚县，隔江相对。】策命出使会稽丞陆昭逆之，策虚己候焉。闻其善《左传》，乃自玩读，欲与论讲。或谓之曰：“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若与论传而或云不知者，则某言符矣。”【冯本“某”作“其”，误】又谓岱曰：“孙将军为人，恶胜己者，若每问，当言不知，乃合意耳。如皆辨义，比必危殆。”【宋“比”作“此”】岱以为然，及与论传，或答不知。策果怒，以为轻己，乃囚之。知交及时人皆露坐为请。策登楼，望见数里中填满。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岱字孔文，吴郡人也。受性聪达，轻财贵义。其友士拔奇，取于未显，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也。太守盛宪以为上计，举孝廉。许贡来领郡，岱将宪避难于许昭家，求救于陶谦。【何焯曰：许劭尝依陶谦，此“昭”似“劭”之误。弼按：裴注云“许昭有义于旧君”谓济盛宪事。此作“许昭”不误】谦未即救，岱憔悴泣血，水浆不入口。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许为出军，以书与贡。岱得谦书以还，而贡已囚其母。吴人大小皆为危竦，以贡宿忿，往必见害。岱言在君则为君，且母在牢狱，期于当往，若得入见，事自当解。遂通书自白，贡即与相见。才辞敏捷，好自陈谢，贡登时出其母。岱将见贡，语友人张允、沈（目昬）【（目昬）音闵】令豫具船，以贡必悔，当追逐之。出便将母乘船易道而逃。贡须臾遣人追之，令追者若及于船，江上便杀之，【或校改作“若及船于江上”】已过则止。使与岱错道，遂免。被诛时，年三十余。〗
〖《江表传》曰：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冯本“于”作“干”，误】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策尝于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乃盛服杖小函，漆画之，名为仙人铧，【铧，胡瓜切。鍫也，官本考证曰：铧一作“（？）”或作“鏁”】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即令收之。诸事之者，悉使妇女入见策母，请救之。母谓策曰：“于先生亦助军作福，医护将士，不可杀之。”策曰：“此子妖妄，能幻惑众心，远使诸将不复相顾君臣之礼，尽委策下楼拜之，不可不除也。”诸将复连名通白事陈乞之，策曰：“昔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 【张津事见《士燮传》《薛综传》又见《蜀志·许靖传》】舍前圣典训，废汉家法律，尝著绛帕头， 【《续汉志·舆服志》：秦雄诸侯乃加其武将首饰为绛帕以表贵贱。胡三省曰：著，涉略翻。帕，莫白翻。项安世家说头巾一名（？）音隖，一名帕。陆游曰：袙头者，巾帻之类，犹今言（襆？）头。韩文公云红袹首，已为失之。东坡云“绛袹蒙头读道书。”增一“蒙”字，其误尤甚】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云以助化，卒为南夷所杀。此甚无益，诸君但未悟耳。今此子已在鬼箓，勿复费纸笔也。”即催斩之，县首于巿。诸事之者，尚不谓其死而云尸解焉，复祭祀求福。〗
〖《志林》曰：初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师于吉所得神书于曲阳泉水上，白素朱界，号《太平青领道》，凡百余卷。 【赵一清曰《汉书·地理志》：东海、九江皆有曲阳县。应劭并云在淮曲之阳。后汉以东海曲阳属下邳，于九江曰西曲阳。此则东海之曲阳也。“青”当做“清”。《后汉书·襄楷传》：宫崇所献遗书百七十卷，号《太平青倾书》，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覡杂语。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经，乃收藏之。后张角颇有其书焉。注云神书，即今道家《太平
经》也。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顺帝至建安中，五六十岁，于吉是时近已百年，年在耄悼，礼不加刑。又天子巡狩，问百年者，就而见之，敬齿以亲爱，圣王之至教也。吉罪不及死，而暴加酷刑，是乃谬诛，非所以为美也。喜推考桓王之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是时曹、袁相攻，未有胜负。案夏侯元让与石威则书【夏侯敦字元让，《魏志》有传】袁绍破后也。书云：“授孙贲以长沙，业张津以零、桂。”此为桓王于前亡，张津于后死，不得相让，譬言津之死意矣。〗 〖臣松之案：太康八年，广州大中正王范上《交广二州春秋》。【《新唐书·地理类》：王范《交广二州记》一卷，《续汉书·郡国志》交州注，《水经·泿水注》引存作《交广春秋》。《吕岱传》注“王范”误作“王隐”】建安六年，张津犹为交州牧。《江表传》之虚如《志林》所云。〗
〖《搜神记》曰：策欲渡江袭许，与吉俱行。时大旱，所在熇厉。策催诸将士使速引船，或身自早出督切，见将吏多在吉许，策因此激怒，言：“我为不如于吉邪，而先趋务之？”便使收吉。至，呵问之曰：“天旱不雨，道涂艰涩，不时得过，故自早出，而卿不同忧戚，安坐船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令人缚置地上暴之，使请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当原赦，不尔行诛。俄而云气上蒸，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总至，溪涧盈溢。将士喜悦，以为吉必见原，并往庆慰。策遂杀之。将士哀惜，共藏其尸。天夜，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不知所在。案《江表传》、《搜神记》于吉事不同，未详孰是。〗
密治兵，部署诸将。未发，会为故吴郡太守许贡客所杀。 【《通鉴辑览》曰：田丰说袁绍，刘备说刘表，同欲乘虚袭许，而绍、表皆庸才不能用，即令其说行，亦未必能集事也。孙策用兵足与操埒，使鼓行直入，操将有首尾不相顾者，适会策卒，操遂得从事中原，亦时数为之欤！】先是，策杀贡，贡小子与客亡匿江边。策单骑出，卒与客遇，客击伤策。 【何焯曰：策本袁氏部曲，睹其表败，乃始暌贰，于汉则江外之大贼也。贡既忠臣，其客亦无愧高渐离矣。康发祥曰：孙策之死有似父坚，盖策为许贡客所杀，坚为黄祖军士所射，是可为轻躁者鉴戒。】
〖《江表传》曰：广陵太守陈登治射阳， 【《郡国志》：徐州广陵郡治广陵。王先谦曰：三国魏、吴分据汉郡，废。魏广陵徙治淮阴，见《通鉴》胡注。马与龙云：建安中魏武以陈登为广陵太守，治射阳，建安末吴主权以孙韶为广陵太守治京城，见《吴志韶传》。此则吴徙置广陵治京城也。《一统志》：广陵故城今江苏扬州府东北；射阳故城今江苏淮安府山阳县东南；淮阴故城今江苏淮安府清和县南；京城今江苏镇江府丹徒县治。射阳详见《魏志·臧洪传》，京城详见《蜀志先主传》建安十三年。】登即瑀之从兄子也。策前西征，登阴复遣间使，以印绶与严白虎余党，图为后害，以报瑀见破之辱。【毛本“破”作“被”误】策归，复讨登。军到丹徒，【《郡国志》：吴郡丹徒。刘昭注《春秋》曰：朱方。《孙权传》：嘉禾三年，改丹徒曰武进。《一统志》故城今镇江府丹徒县东南十八里。胡三省曰：秦时望气者云其地有天子气，始皇使赭徒二千人凿城以败其势，改曰丹徒。《通鉴考异》曰：据策传云策谋袭许，未发而死。《陈矫传》云登为孙权所围于匡奇；《先贤行状》云登有吞灭江南之志，孙策遣军攻登于匡奇城，登大破之，斩虏万数，贼忿丧军，寻复大兴兵向登，登使功曹陈矫求救于太祖，此数者参差不同。孙盛《异同》评云：按袁绍以建安五年至黎阳，策以四月遇害，而志云策闻曹公与绍相据与官渡，谬矣。伐登之言，为有证也，今从之。】须待运粮。策性好猎，将步骑数出。策驱驰逐鹿，所乘马精骏，从骑绝
不能及。初，吴郡太守许贡上表于汉帝曰：“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于外必作世患。”策候吏得贡表，以示策。策请贡相见，以责让贡。贡辞无表，策即令武士绞杀之。 【《通鉴考异》曰：许贡先为朱治所迫已去郡依严白虎，安能复尔，盖策破白虎时杀贡耳。】贡奴客潜民间，【奴客见《魏志·文德郭后传》】欲为贡报仇。猎日，卒有三人，【卒读曰猝】即贡客也。策问：“尔等何人？”答云：“是韩当兵，在此射鹿耳。”策曰：“当兵吾皆识之，未尝见汝等。”因射一人，应弦而倒。余二人怖急，便举弓射策，【冯本“射”字下空格，误】中颊。后骑寻至，皆刺杀之。〗 〖《九州春秋》曰：策闻曹公北征柳城，【毛本“北”下空格无“征”字，误。柳城见《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二年】悉起江南之众，自号大司马，将北袭许，恃其勇，行不设备，故及于难。〗
〖孙盛《异同评》曰：凡此数书，各有所失。孙策虽威行江外，略有六郡，
【策已有丹阳、会稽、吴郡、豫章四郡，分置庐陵一郡，九江、庐江、江夏三郡仅各割据其半耳】然黄祖乘其上流，陈登间其心腹，且深险强宗，未尽归复，曹、袁虎争，势倾山海，策岂暇远师汝、颍，而迁帝于吴、越哉？斯盖庸人之所鉴见，况策达于事势者乎？又案袁绍以建安五年至黎阳，而策以四月遇害，而志云策闻曹公与绍相拒于官渡，谬矣。伐登之言，为有证也。〗
〖又《江表传》说策悉识韩当军士，疑此为诈，便射杀一人。夫三军将士或有新附，策为大将，何能悉识？以所不识，便射杀之，非其论也，又策见杀在五年，柳城之役在十二年，《九州春秋》乖错尤甚矣。〗
〖臣松之案：《傅子》亦云曹公征柳城，将袭许。记述若斯，何其疏哉！然孙盛所讥，未为悉是。黄祖始被策破，魂气未反，（但）〔且〕刘表君臣【何焯曰：“但”字安溪改“且”】本无兼并之志，虽在上流，何办规拟吴会？策之此举，理应先图陈登，但举兵所在，不止登而已。于时强宗骁帅，祖郎、严虎之徒，禽灭已尽，所余山越，盖何足虑？然则策之所规，未可谓之不暇也。若使策志获从，大权在手，淮、泗之间，所在皆可都，何必毕志江外，其当迁帝于扬、越哉？案《魏武纪》，武帝以建安四年已出屯官渡，乃策未死之前，久与袁绍交兵，则《国志》所云不为谬也。许贡客。无闻之小人，而能感识恩遇，临义忘生，卒然奋发，有侔古烈矣。诗云：“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贡客其有焉。〗
创甚，请张昭等谓曰：【《通鉴》“请”作“召”，案“请”字是】“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三江详见《蜀书·许靖传》】（吴派前辈注引如下：尚书禹贡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韦昭曰：三江谓吴松江、钱塘江、浦阳江也。《吴地记》云：松江东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并松江为三江。《索隐》曰：三江按《地理志》，北江从会稽毗陵县北东入海，中江从丹阳芜湖县东北至会稽阳羡县东入海，南江从会稽吴县南东入海。故《禹贡》有北江、中江也。）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呼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 【胡三省曰：衡所以平轻重也，争衡言分争之世，兵力所加天下大势为之轻重也。】卿不如我； 【赵一清曰：此文全用吴录，善相吾弟下尚有“慎勿北渡”四字，盖策之遗教，而张昭几背之何邪！】（《张昭传》裴注引《吴历》云：策谓昭曰：“若仲谋不任事者，君便自取之。正复不克捷，缓步西归，亦无所虑。”策所谓“慎勿北渡”与“缓步西归”之意，恐非赵一清所解。Millanzhangnan曰：“慎勿北
渡”意为放弃陈登、取消袭许之谋。）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知卿。”至夜卒， 【《通鉴》建安五年四月丙午策卒，盖本虞喜策以四月四月死之语。《通鉴考异》曰：策传：策阴袭许，迎汉帝，密治兵部署，未发，为许贡客所杀。郭嘉传曰：策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轻而无备，必死於匹夫之手，果为贡客所杀。嘉虽先见，安能知策死于未袭许之前乎？盖时人见策临江治兵，疑其袭许，嘉料其不能为耳。潘眉曰：班史宗室例书薨，陈志于《讨逆传》书卒，于《吴主传》及周瑜、程普等传书“薨”。体例未能画一，亦是一病】时年二十六。 【由建安五年，年二十六岁推之，策生于灵帝熹平四年。年十七丧父，十年之间建立大业，少年英迈，勇锐无前，真一时豪杰之士也，轻躁陨身，享年不永，惜哉！】
〖《吴历》曰：策既被创，医言可治，当好自将护，百日勿动。策引镜自照，谓左右曰：“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椎几大奋，创皆分裂，须臾卒。〗【官本考证曰：“推几”，宋本作“椎几”，宋本作“椎几”，“须臾卒”宋本作“其夜卒”】
〖《搜神记》曰：策既杀于吉，每独坐，彷佛见吉在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后治创方差，而引镜自照，见吉在镜中，顾而弗见，如是再三，因扑镜大叫，创皆崩裂，须臾而死。〗
权称尊号，追谥策曰长沙桓王， 【赵一清曰《吴地记》：盘门内东北二里有后汉破虏将军孙坚坟，又有讨逆将军孙策坟。一清案《御览》卷百九十引《异苑》曰：余姚县仓封闭完密，而年年辄大损耗，后伺之乃是富阳县桓王陵上双石龟所食，即断毁龟口，于是无复亏减。则伯符亦还葬祖墓不在吴也矣。敬叔之言为有证也。又《宋书礼志》：孙权于建业立兄长沙桓王府于朱爵桥南，权疾太子所祷即策庙也。】封子绍为吴侯， 【策女一适顾邵见《顾雍传》，一适朱纪见《朱治传》，一适陆逊见《逊传》。】后改封上虞侯。 【《郡国志》：会稽郡上虞。《水经渐江水注》：江水东迳上虞县南，本司盐都尉治地虞宾。晋太康地记曰：舜避丹朱于此，故以名县，百官从之。故县北有百官桥。亦云禹与诸侯会，事讫，因相虞乐，故曰上虞。二说不同，未知孰是。南有曹娥碑，娥父盱迎涛溺死，娥时年十四，哀父尸不得，乃号踊江介，因解衣投水，祝曰若值父尸，衣当沉，若不值，衣当浮，裁落变沈，娥遂于沈处赴水而死。县令度尚使外甥邯郸子礼为碑文，以彰孝烈。《一统志》：上虞故城今浙江绍兴府上虞县西北。】绍卒，子奉嗣。孙皓时，讹言谓奉当立，诛死。
评曰：孙坚勇挚刚毅，孤微发迹，导温戮卓，山陵杜塞，有忠壮之烈。策英气杰济，猛锐冠世，览奇取异，志陵中夏。然皆轻佻果躁，陨身致败。且割据江东，策之基兆也，而权尊崇未至，子止侯爵，于义俭矣。
〖孙盛曰：孙氏兄弟皆明略绝群。创基立事，策之由也， 【王懋竑曰：孙策创业江东，自藉攻战之力，而于张昭、张紘、虞翻俱代以师友之礼，委而用之，所谓爪牙信布，腹心良平，不专以武力也。至权时张昭、张紘虽见尊礼而不复任用，昭且几不免，而翻竟以窜死；惟顾雍、潘浚从容讽议，得安有位；陆逊有大功而以数直谏，愤恚而卒。周瑜、鲁肃幸已早死，不与陆逊同祸，而亦恩不及嗣，有所爱重者惟吕蒙、凌统、甘宁、周泰辈，以视策万万不逮矣，其保有江东者，以有吕蒙辈为之用，得其死力，而其不能廓大基业，窥中原者亦以此。孙盛之评盖得其实矣，而《通鉴》不著其语故附论之】且临终之日，
顾命委权。夫意气之间，犹有刎颈，况天伦之笃爱，豪达之英鉴，岂吝名号于既往，违本情之至实哉？【“本情”冯本做“情本”，误】抑将远思虚盈之数，而慎其名器者乎？夫正本定名，为国之大防；杜绝疑贰，消衅之良谟。是故鲁隐矜义，终致羽父之祸；【《左传·隐公十一年》，羽父请杀桓公，将以求太宰。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羽父惧反谮公于桓公而请弑之。十一月壬辰，羽父使贼弑公于蒍氏，立桓公】宋宣怀仁，卒有殇公之哀。【《左传·隐公三年》：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对曰：不可。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宋穆公卒。殇公即位。杜注：先君穆公实公也。与夷宣公子即所属殇公，冯穆公子庄公也。桓公二年宋督杀孔父而弑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皆心存小善，而不达经纶之图；求誉当年，而不思贻厥之谋。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孙氏因扰攘之际，得奋其纵横之志，业非积德之基，邦无磐石之固，势一则禄祚可终，情乖则祸乱尘起，安可不防微于未兆，虑难于将来？壮哉！策为首事之君，有吴开国之主；将相在列，皆其旧也，而嗣子弱劣，析薪弗荷，奉援则鲁桓、田巿之难作，崇之则与夷、子冯之祸兴。是以正名定本，使贵贱殊邈，然后国无陵肆之责，后嗣罔猜忌之嫌，群情绝异端之论，不逞杜觊觎之心；于情虽违，于事虽俭，至于括囊远图，永保维城，可谓为之于其未有，治之于其未乱者也。陈氏之评，其未达乎！〗 【李光地曰：陈评自是情理，亦何必累纸赞颂如此，使权果能防微虑远，亦无子孙相残之祸矣。盛之虚词迂气皆是类也。赵一清曰《容斋续笔》云：孙盛说迂谬，汉室中兴，出于伯升，光武感其功业之不终，建武二年首封其二子为王，而帝子之封乃在一年之后。司马昭继兄师秉魏政，以次子攸为师后，常云天下者景王之天下，欲以大业归攸，以孙权视之，不可同日论也。杭世骏也引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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