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星期天，我寒假正式开始的第三天，早上六时许。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抓过手机一看，显示的是来自江苏扬州的陌生号码。我判断是有人打错了电话，于是挂断，接着睡觉。
九点多钟醒来后，发现同样的号码后来又打了两回。未及细看，我就就发了条短信过去：“哪位朋友？”担心自己无意中怠慢了某位久无音信的扬州朋友。
时近中午，我才有空，看到九点半对方回复的信息：“是朝鲜两位老师借用的。”
当时我就心里一惊！
往前一翻，这才看到朝鲜金同学六点四十二分给我发来的短信：“老师好！昨天下午急急忙忙地赶到火车站，不能给您打电话，所以才给您发短信……”，接着，是一些感谢和祝福的话，恕不赘述。
这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自己早上没有接那电话，后悔不已！
几年来，陆陆续续，我也教过几个来自朝鲜的学生。可是，课外基本上都没有交谈，交往。这个学期，可能是两位同学都是同行（来自平壤某大学的中文教师）；可能是他们年龄较大，阅历、见识丰富；可能是他们都享受我国政府的奖学金（每月有3500元）；也可能是如今朝鲜的形势有所变化，言行相对自由一些……总而言之，我跟他们之间有了前所未有的交谈与交往，甚至带着他们到京郊乡村转了大半天，观赏了红叶。
尤其是，其中金同学遭受我同胞电信诈骗后，为了发起一个募捐活动，帮他解决燃眉之急，我向他们了解他们在本国的收入及生活情况。他们据实以告，他们微博的收入和清贫的生活，使我恍如回到自己有所了解的我国七八十年代，心生兔死狐悲的恻隐。然后，请他们吃了几次饭，领略了几种地方菜系的魅力，相谈甚欢。酒酣耳热之际，我们也说些一衣带水、邻邦、中朝友谊、共同抗击美帝国主义之类的废话。甚至连牡丹峰艺术团突然离京回朝的原因，我们也交换了看法。看过彩排的两位朝鲜同学，也坦诚地谈了他们的看法。
说话间，就到了学期即将结束时分。他们为期半年的进修，就要结束了。其中崔同学，因为年龄的关系（五十好几岁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出国进修的机会，最后一次来中国的机会了。
他们临走前两天，我和另一位本学期教他们口语课的同事，都参加学校2016年研究生入学考试阅卷工作。连续两天，从早到晚，被迫待在半封闭式的环境里，基本上跟外界断绝联系。我心里筹划的再请他们吃一次饭，好好话话别的计划，也只能压缩为跟同事于阅卷结束的我当晚，晚饭之后，约上他们，在学校食堂里见个面。因为他们外出办事，没有吃晚饭，我给他们点了简单的饭菜和两瓶啤酒。我们看着他们吃饭，小坐一会儿。
临别之际，想跟他们互留通讯方式，以便有事联络。但是，被他们告知，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回国后，家里根本没有网络，不要说不能使用手机、微信之类的通讯手段，就是发个电子邮件，也需要经过相当麻烦的程序。总而言之，他们一回国，基本上就是：从此萧郎是路人。
两位朝鲜同学，回国不是坐飞机，从北京直飞平壤；而是乘坐国际列车，先从北京到丹东，然后摘去中国国内旅客的车厢，跟来自俄罗斯方向的列车车厢相连，进入朝鲜境内，最后抵达平壤。整个旅程，差不多需要两天的时间。他们事先告诉我的是，16号从北京出发。我以为，一旦离开北京，我们就再也无法联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在火车上，在即将离开中国边境的时候，一喝酒便面红耳赤的金同学，还会借用火车上同行的中国人的手机，跟我作最后的道别。
所谓道别，也许是永别！
那样的情况下，我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渴睡未醒，没有接他们的电话，跟他们说上几句话。遗憾之情，不言而喻。
201-1-18
丁启阵
前天，星期天，我寒假正式开始的第三天，早上六时许。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抓过手机一看，显示的是来自江苏扬州的陌生号码。我判断是有人打错了电话，于是挂断，接着睡觉。
九点多钟醒来后，发现同样的号码后来又打了两回。未及细看，我就就发了条短信过去：“哪位朋友？”担心自己无意中怠慢了某位久无音信的扬州朋友。
时近中午，我才有空，看到九点半对方回复的信息：“是朝鲜两位老师借用的。”
当时我就心里一惊！
往前一翻，这才看到朝鲜金同学六点四十二分给我发来的短信：“老师好！昨天下午急急忙忙地赶到火车站，不能给您打电话，所以才给您发短信……”，接着，是一些感谢和祝福的话，恕不赘述。
这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自己早上没有接那电话，后悔不已！
几年来，陆陆续续，我也教过几个来自朝鲜的学生。可是，课外基本上都没有交谈，交往。这个学期，可能是两位同学都是同行（来自平壤某大学的中文教师）；可能是他们年龄较大，阅历、见识丰富；可能是他们都享受我国政府的奖学金（每月有3500元）；也可能是如今朝鲜的形势有所变化，言行相对自由一些……总而言之，我跟他们之间有了前所未有的交谈与交往，甚至带着他们到京郊乡村转了大半天，观赏了红叶。
尤其是，其中金同学遭受我同胞电信诈骗后，为了发起一个募捐活动，帮他解决燃眉之急，我向他们了解他们在本国的收入及生活情况。他们据实以告，他们微博的收入和清贫的生活，使我恍如回到自己有所了解的我国七八十年代，心生兔死狐悲的恻隐。然后，请他们吃了几次饭，领略了几种地方菜系的魅力，相谈甚欢。酒酣耳热之际，我们也说些一衣带水、邻邦、中朝友谊、共同抗击美帝国主义之类的废话。甚至连牡丹峰艺术团突然离京回朝的原因，我们也交换了看法。看过彩排的两位朝鲜同学，也坦诚地谈了他们的看法。
说话间，就到了学期即将结束时分。他们为期半年的进修，就要结束了。其中崔同学，因为年龄的关系（五十好几岁了），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出国进修的机会，最后一次来中国的机会了。
他们临走前两天，我和另一位本学期教他们口语课的同事，都参加学校2016年研究生入学考试阅卷工作。连续两天，从早到晚，被迫待在半封闭式的环境里，基本上跟外界断绝联系。我心里筹划的再请他们吃一次饭，好好话话别的计划，也只能压缩为跟同事于阅卷结束的我当晚，晚饭之后，约上他们，在学校食堂里见个面。因为他们外出办事，没有吃晚饭，我给他们点了简单的饭菜和两瓶啤酒。我们看着他们吃饭，小坐一会儿。
临别之际，想跟他们互留通讯方式，以便有事联络。但是，被他们告知，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回国后，家里根本没有网络，不要说不能使用手机、微信之类的通讯手段，就是发个电子邮件，也需要经过相当麻烦的程序。总而言之，他们一回国，基本上就是：从此萧郎是路人。
两位朝鲜同学，回国不是坐飞机，从北京直飞平壤；而是乘坐国际列车，先从北京到丹东，然后摘去中国国内旅客的车厢，跟来自俄罗斯方向的列车车厢相连，进入朝鲜境内，最后抵达平壤。整个旅程，差不多需要两天的时间。他们事先告诉我的是，16号从北京出发。我以为，一旦离开北京，我们就再也无法联系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在火车上，在即将离开中国边境的时候，一喝酒便面红耳赤的金同学，还会借用火车上同行的中国人的手机，跟我作最后的道别。
所谓道别，也许是永别！
那样的情况下，我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渴睡未醒，没有接他们的电话，跟他们说上几句话。遗憾之情，不言而喻。
201-1-18
丁启阵